病逝

病逝

反應過來的太上皇,掄圓了巴掌,照著賈赦後腦勺來了一記,「糊塗東西!我說你沒進門就哭個屁!」感情是擔心自己被吃嚇得!

老頭兒氣得吩兒吩兒的,站起來踹了賈赦一腳,這一腳用足了力氣,把人嘰里咕嚕的一直踹到牆角才停住。

老頭兒跳著腳罵,「小王八蛋!竟然敢這麼看老子!老子是那種人嘛!我今天就該一口吞了你!讓你先嘗嘗被吃了的滋味兒!」

福公公顛顛地跑去扶賈赦,又過來攔著太上皇,忙出一腦門子汗,「陛下,陛下息怒呀!小侯爺也上了年紀,禁不得呀!」

太上皇一蹦三尺高,額頭青筋直蹦,「息個屁!息不了!」

福公公趕緊又攔著,「不雅!不雅!小殿下和林姑娘在呢!」老聖人哎,您今天這個「屁」字兒連天的,萬一叫小殿下聽見學了去,我看您怎麼辦!

等著皇太後知道了,保准又得來吼您!

庭院中陡地一靜,眾人側耳細聽,後殿遠遠傳來嬉笑玩鬧的歡樂童音和小孩子們尖銳的笑聲。

太上皇胸口的氣噗地一下子就跑沒了,他站住腳,捋著鬍子聽了聽孫兒們的動靜,見孩子們似乎沒有注意到前院的吵鬧,仍舊自顧自地玩耍嬉戲著,這才長出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一點笑意來。

只是等他回頭,見賈赦面色倉皇的跪在那裡,脖子卻還梗著,心中的火氣就又滋滋地冒出來了,太上皇自認是個最寵孩子的了,這小子跟太子小時候在他身上撒潑打滾的事兒自己都忘了嗎?他當年可曾吼過他們一句?打過他們一下?

好么,翻臉就不認人,角長硬了,在這兒腹誹他這個當爹的!?

他是那種能吃了自己兒子的禽獸嗎!?呸!血刺呼啦的誰要吃生肉!

嘔,想想就噁心!

福公公見太上皇乾噦兩聲,忙給他揉揉胃,「看看,是不是氣得胃不舒服了,陛下唉,您都這把年紀了,跟小侯爺置什麼氣!他向來是這個脾性,您又不是不知道!」

太上皇小聲吼道,「我是氣的嗎!我是叫這小王八蛋給噁心的!」他不敢大聲說話了,怕驚著孫兒們。

福公公趕緊的又招呼賈赦,「小侯爺,還不過來給萬歲爺賠不是!」

賈赦跪那兒晃悠了一下,倔噠噠地沒動,太上皇瞧見了,冷哼一聲,「他敢過來?他怕我吃了他哩!」

老頭兒氣呼呼地在案几旁邊坐下,撈起筷子夾了個餃子塞在了嘴裡,含含糊糊地道,「飯不好吃還是菜不好吃!啊!?小王八蛋!我吃你?瞅你那滿臉鬍子的樣兒!我舔一口都怕鬧肚子!」

嚼了兩下餃子,太上皇把筷子一丟,「呸!啥玩意!這不就是吃草!滾過來,自己吃了!」韭菜再嫩他也吃不慣,又塞牙了!

福公公走到賈赦身後,輕輕踢了他屁股一下,膝蓋頂了頂他後背,賈赦抹了把眼淚,掏出手絹兒擤了把鼻涕,這才膝行著挪到案几旁,抓起筷子,也不吭聲,唏哩呼嚕地把一大盤子餃子和皮凍都吃了。

太上皇瞪著他,自己掏出傢伙事兒剔牙,左哼哼一聲,右哼哼一聲,到底什麼也沒說,捋著鬍子在那運氣。

福公公笑眯眯地站著,只說,「哎呦,您慢著點兒,細嚼慢咽著才好!」

賈赦就是那種你不理我我也不理你,但是你要對我好,那我能記一輩子來對你好的性子,雖吃了太上皇的餃子,但他心裡仍舊惦記著前太子,放下筷子,用了漱口的清茶,轉過頭還想開口問清楚這場舊事。

太上皇瞧得明明白白的,直接道,「閉嘴!一股子韭菜味兒!難聞!」

見賈赦委屈,福公公心裡也怪不落忍的,湊到太上皇身邊小聲兒地道,「陛下,您也彆氣,小侯爺也苦,那年小侯爺也在孝中,又連著失了五六歲的嫡長子和夫人,可憐著呢。難為他能一心惦記著前太子,也是一片赤誠之心,您就別罵他了。」傻是傻了點兒,可這沒人教,豈不就更傻了。

太上皇恨鐵不成鋼地點點賈赦,「糊塗蛋!」萬一他真是那虎毒食子的,他這麼一腔熱血的衝上來問,是想幹嘛?

給太子報仇?瞅瞅他那個小身板兒吧!他吼一聲就給嚇暈了,能幹個屁!

追隨太子一同葬於皇父腹中?噦!他嫌噁心!

太上皇支棱耳朵聽了一下後院兒的動靜,見孫兒們沒有過來的意思,便小聲兒痛痛快快地把賈赦罵了個狗血淋頭!

有能耐在這兒跟他炸刺兒,他那個糊塗娘把他趕去馬廄住的時候,怎麼不把角支棱出來頂回去!?

就仗著自己疼他唄小王八蛋!

還吃人!小時候陪他吃過那麼多頓飯,哪回自己吃過生肉!內臟自己都不吃的!!

小王八蛋自己心臟,就轉過頭來那麼尋思老子!?

遇事便頹,遇欺便躲,一點身為男兒的擔當和精氣神兒都沒有,無思無謀,偏聽偏信,只一腔孤勇,他和太子小時候,自己和太傅是這麼教導他們的嗎!?

活活兒把謹慎給弄成小膽子,蠢死算了!

賈赦給罵的抬不起頭,但是奇異地,他心中竟有些輕鬆,有點兒愉快,自打祖父祖母逝去,再沒有人這麼罵他,教導過他了......

只是,嗯?

「若是徵續知道你這麼蠢,他怕不是要笑死!他不笑死,我先要笑死了!看看,這就是他當年給自己選出來的未來肱股之臣!兩個小蠢貨,當年稱兄道弟的,如今也一般地蠢......」

「咳咳咳!」福公公大聲地咳嗽了起來。

賈赦的一雙鹿眼,已經瞪大了,緊緊地盯住太上皇了!

徵續,就是前太子的名字了......太上皇的話,他怎麼聽不懂?

「怕不是要笑死」?「如今...也一般...」?

什麼意思?太子當年,不是在宮變之中,屍骨無存了嗎?來給他報信的人說的真真的,親眼瞧著當年還是皇帝的太上皇,化身為獅,把太子撕得粉碎,還......

那年伊始,他身為承重孫,剛為祖父守完孝除服,太子來信要他回去當值,但因祖母病重,賈赦便回信婉拒了。

祖母只說拖累了他,又說他身下只有瑚兒一個,太過單薄,祖父去時也心心念念此事,如今既然除服,小夫妻兩個便努努力,再懷一個,等再逢新春,也好告慰先人。

賈赦自然領命,不出倆月,夫人便傳出喜訊,當時祖母也高興極了,設了家宴,只說這孩子是帶著長輩期盼和祝福來的,是個有福的孩子。

他和夫人也很高興,生了瑚兒五六年,總算有了第二個孩子,不論男女,他們夫婦都很期盼。

哪知第二日,祖母便在睡夢中含笑過世了。

他心中大慟,一邊守孝,一邊期待著妻子腹中的孩子出世,畢竟那是帶著祖父祖母期待的小生命……

日子過得平和,很快妻子腹中的孩子便七個多月了,哪知那一日便突如其來地得知了太子慘死的噩耗,他被打擊得神魂不守,亦無法接受那種殘酷的死法,尤其他還曾在皇帝那裡,得到過他未曾有過的父愛……

他不相信自己心中的慈父會有那麼殘忍……

沒有辦法接受的賈赦在府中困獸一般地尋醉,因此忽視了瑚兒和妻子……

短短几日內,瑚兒溺水身亡,妻子驚痛之下,難產過世……

那天,他抱著小小的嬰孩,握著妻子漸涼的手,只覺天都塌了,疼愛他的長輩、如兄之君、年幼愛子、摯愛之妻,全部離他而去……

後來,父親過世后,母親攆他去住馬廄旁,他也不甚介意,更覺親情不過如此,鎮日里渾渾噩噩,困於一隅,一蹶不振……

想到這兒,賈赦一瞬間靈犀灌頂,激靈靈打個冷顫,太上皇教訓得對!

......當年他派人去打探消息,回來的人竟都是一個說法!他被騙了!

他錯了!!是他錯了,他錯信了!

賈赦心頭湧上百般酸楚,痛苦到無以復加……他緊著膝行幾步,爬到太上皇跟前,拽著老頭的衣袖,聲帶哭腔,「皇爸爸,徵續哥哥還活著?」一時沒忍住,竟喚出了幼年不懂事時的稱呼。

他剛要再哭,卻一把被福公公捂住了嘴,老內侍小聲兒道,「小侯爺,不可呀!」隔牆有耳,別問啦,新帝方登基,他不是獸神之子,根基也弱,前朝本就鬧騰,前太子還活著的事兒要是傳出去,這天非得再翻個個兒不可。

賈赦激動得渾身打顫,哆哆嗦嗦地扒開福公公的手,嘴裡翻來覆去只一句,「我要去找他!我要去見他!我我我,我得去!」

當年祖父故去,他離了太子回家守孝,自此之後變故連連,再未曾見過太子一面,原以為君臣二人是陰陽兩隔,哪知......

他得去徵續身邊,不管他現在如何,是被囚禁了,還是殘了,破相了!他都得去他身邊,不能留他一個人......

太上皇冷哼一聲,「你去見他?頂著你那啥用沒有的一等將軍的爵位,帶著你那一屋子鶯鶯燕燕,牽著你卧榻旁邊的幾匹老馬?你能幹啥?變了身給他啃啃院子里的荒草?羞不羞!?有臉沒有!?」叫你小侯爺你還真敢應,你以為還是你可愛吧唧的小時候?

蠢材!蠢貨!

賈赦叫這幾句話給愧得抬不起頭,臉漲得通紅,眼淚又大顆大顆地落了下來,砸在厚厚的地毯上,沒一會兒便濕了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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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臣之情,君臣之情,最多算幼年的兄弟之情和同學之誼,

兩人各有妻子兒女噠,大家不要想歪嗷

這文也不給賈赦洗白,他自作自受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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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之假如黛玉是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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