嫉妒

嫉妒

太上皇呲噠他,「就知道哭!」

賈赦哭得更大聲了。

老頭兒哼一聲道,「他身邊能人多了去了,不差你一個小慫包!哭包精!」聲音裡帶著一點得意,竟敢說我吃了我兒子?你還能比我更惦記我兒子!?哼!

福公公塞了帕子給賈赦,小小聲道,「小侯爺莫哭啦,當年陛下派了不少人跟著殿下走的,他現在在那邊兒可逍遙自在了。」朝中當年黜落罷免了許多官員,表面上是被遣回老家再不續用,實則是都跟著前太子遠走他鄉了,包括小侯爺的岳父前太子太傅張家上下。

賈赦接過帕子,抹了一把淚,含含糊糊地道,「那不一樣,別人是別人,我是我......」賈赦誤會了,他以為太上皇派去的,是些服侍的奴僕之類,根本沒往官員身上想。

太上皇哼了一聲,「你真要去?」

老頭捋捋鬍子,「他那兒可沒有華服美食,環境惡劣的很,一年裡,不是冬季,就是大約在冬季,苦寒得很。」

賈赦大哭出聲,「我的殿下,怎麼這麼苦啊......」被圈禁在那樣的苦寒之地可怎生是好!

太上皇不樂意了,「哼!苦?我看他是美的很!你忘了那狼崽子是什麼跟腳了吧?」

賈赦哭聲一頓,想起來了......

他家殿下,獸身,是,是巨型雪原狼來著......

天性不喜熱,就愛冬日,越冷越好,吞冰飲雪這種事,太子小時候沒少偷著干,自己當年跟著吃了一次冰,結果著涼鬧肚子,病了半個月才好,結果殿下活蹦亂跳的,啥事沒有。

太上皇繼續嚇唬他,「你要真想去也許行,直接病逝,把榮國府那一大家子留給你那糊塗娘折騰去,我就叫皇上送你去北邊兒!」

賈赦聽了,奔兒都不打一個,乾脆利索地應道,「成!就這麼辦!」

他在地上跪直了,滿臉認真地看著太上皇,一雙鹿眼裡,滿是堅定。

反正那個家,他早就不想要了!

太上皇叫賈赦反將一軍,氣得滿地轉圈找棍子,「嗨你個小兔崽子,今天要不好好揍你一頓,你就不記得我是你皇爸爸!」

賈赦跪的穩穩的,脖子又梗起來了,鬍子一撅,「我就要去!」

太上皇又跳腳罵他,「你去什麼你去!啊?你爺爺苦戰一生得來的爵位,就是讓你這麼糟踐的?你媳婦掙命生下來的兒子,打小兒你就丟給你那糊塗娘糟改,現在你還要再丟他一回?」

「還有你那個庶女!啊,叫個啥來的?」

福公公在旁小聲兒道,「迎春!」

太上皇沒找著棍子,又踹了賈赦一腳,「一個大房爵爺的閨女,跟著二房起名兒,啊,你要臉不要!?」

福公公小聲兒提醒,「還有個庶子,叫賈琮。賈璉還有個小閨女。」

太上皇又是一腳,「這些孩子,你是都不要了!?你打小兒我就是這麼教你們做爹的?」

賈赦心中一痛,想起妻子懷著瑚兒之時,他心中發過的誓言,要做個把孩子放在心上的好父親,要做個像皇上那樣的爹爹,不要像自己的父親那樣,以為當爹只要看一眼兒子就算盡職盡責了......

只是他已經不慈,不能再不忠......

倆人正僵持著,五殿下跟黛玉腳前腳后的從後殿跑了過來!

小老虎跟小花熊玩兒的渾身是土,熱得不行了,眼裡沒旁人,五殿下奔著福公公就跑過去了,賴賴唧唧地撒嬌,「福爺爺~承敕要喝水!」

黛玉緊隨其後,小短腿兒叨登得可歡快,也不怕生,小嗓子嫩生生的,「黛玉要喝奶,肚子餓!」喝水不管飽,不要喝水!

皇後娘娘早晨把她送來的時候說了,在慈安宮就跟在家一樣,餓了渴了,困了,或者小肚肚憋不住了,都要說,不能自己忍著。

忍著就不是說實話的好孩子了!

福公公蹲下來,變身成了一頭黑色的牧羊犬,臉上的毛色都已經斑白了,把兩個毛團團攬在懷裡,愛憐地把兩個小毛糰子抱個滿懷,給舔舔頭毛,「哦呦呦,看看這是誰呀!」就一個上午不到,女公子的小白毛就灰突突的了~這個淘氣哦~

兩個小毛糰子笑呵呵地躲來躲去,「是臟猴兒!」,「哥哥也是!」

小宮女端了五殿下的水盆來,裡面裝了半下溫開水,小老虎一腦袋扎進去猛喝,又有拿了摻了蜂蜜的奶瓶的小宮女來,先哄著黛玉喝了兩口溫水潤喉,才把奶瓶兒給了黛玉,小花熊便靠著半卧的福公公,心滿意足地摟在懷裡喝起奶來。

喝著喝著,許是玩兒累了,眼皮噠呀噠地,半睜半合,等奶喝完,小毛糰子眼睛也合上了,呼呼地睡了開來,小肚肚鼓溜溜地一起一伏,還要摟著奶瓶不撒手。

太上皇躡手躡腳地過來,把小花熊抱起來摟在懷裡,走到一旁的憑几,穩穩地坐了下來,掏出手帕給擦擦嘴邊的奶漬,小聲地道,「瞧瞧,這麼好的孩子,朕啊,今日叫你來,是想著黛玉她爺爺就這麼一個獨苗血脈,到你們家去,就你那個糊塗娘,腦子裡裝的不知道是什麼漿糊,即便是親外孫女,能好好兒的待她?」

老頭兒輕輕地嘆口氣,捏捏小花熊的爪爪,「本想叫你來,囑咐你幾句,尋思你糊塗膽小,但到底從小看大,是個心善心正的好孩子,叫你在那府中好好看顧一下黛玉,沒想到啊......」

太上皇落下兩行老淚,「你連自己孩子都不要了,還能想著外甥女?行啦,你走吧。」

老頭兒心灰意冷一般,「若想去北邊兒,等會兒你去見皇帝,跟他求個旨吧,我呀,老了,含飴弄孫也就罷了,你們都大了,我說的話是沒人聽了。」

幾句話,說得賈赦剜心一般,他跪在太上皇跟前,以頭搶地地磕頭請罪,哭又不敢大聲,捂著嘴嗚咽出聲,瞧著可憐又可悲。

五殿下倒還精神著,喝完了水,呼嚕嚕甩了幾下腦袋,趔趄了一下,見賈赦跪在那兒不抬頭,便沒過去,挨著福公公說小話,「福爺爺,妹妹的大舅舅怎麼啦?」

福公公嘆口氣,也小聲兒地道,「犯錯了,挨訓呢。」

五殿下小小年紀,倒也知道給人面子,扭開頭,不是很感興趣的樣子,打個哈欠,依偎著老牧羊犬,眼睛閉上,嘟囔道,「我也好睏呀,睡一會兒,福爺爺,等下吃飯喊我呀!」

福公公滿眼都是寵愛,自是答應了,給小老虎舔舔毛,裝作沒看見小傢伙耳朵支棱起來偷聽的樣子。

賈赦一人在那兒哭了一會兒,平復了一下心情,帶著一點哭腔地道,「皇爸爸,我妹妹賈敏不是獸神之子,她打小兒和我母親我弟弟生活在一起,少見我,也少見別家獸身的孩子,不知我母親是有多討厭獸神之子。若是知道,她是不會把女兒送入京中的,等回去,我便給妹妹去信,叫她儘快接黛玉回揚州,勞煩您老再照顧黛玉幾日。」

賈敏是沒見過自己這個哥哥年幼鹿身出現在母親眼前時,母親是如何「小畜生」,「孽畜」,「孽障」地咒罵自己,並瘋狂地朝自己丟東西的樣子的,她若是見過,哪捨得黛玉入京來。

太上皇氣哼哼地道,「你母親啊,不是討厭獸神之子,她那是因自己是個普通人,心中嫉恨呢!史家一門祖上也不知造的什麼孽,幾百年來,一個獸身孩童都未曾誕生,人家說史家是遭了獸神詛咒呢!可巧她到了賈家,第一年就生了一個你,你越被長輩萬般疼寵重視,她心中越不舒坦,豈能對你疼愛得起來?」

賈赦面上尷尬,子不言母過,又何況是善妒這等惡劣品行,他支吾道,「母親也不是嫉妒,她對老二家元春,便喜......」

太上皇話都沒讓他說完,氣得戳了他額角一下,「送孫女進宮當奴才,就是喜愛了?你可真行啊小恩候!你要不要臉?」

太上皇懷中的黛玉被牽動了一下,忍不住蹬蹬腿兒,伸伸手,嚶嚀出聲,太上皇瞬間回到原位坐好,輕輕拍哄幾下,小黑白糰子吧唧吧唧嘴,又沉沉地睡了過去。

那頭福公公已經把偷聽到半路就睡得肚皮翻天的小老虎抱回屋去了,趕緊又來接黛玉,把小毛團也抱走了,兩個崽崽一起放在溫暖又清涼的錦被上小睡。

沒了小團團在懷,太上皇說起賈母壞話來便肆無忌憚,「世人皆以獸神之子為尊,她偏要弄個什麼銜玉而誕,神神秘秘又赫赫宣揚,踩著獸神之子給她孫兒揚名!真是膽大可欺天!小恩候,你給我說說,你見過了,那玉多大,嬰孩之口,塞不塞得下?」

那玉賈赦自是熟悉的,大如雀卵,他臉漲得通紅,比劃了一下,「就,這麼大......」

太上皇今天的冷哼簡直沒完沒了,「哼,據說還寫著什麼,『通靈寶玉,仙壽恆昌』?」老人家一拍桌子,氣勢洶洶,「怎麼地!獸神在你家也不尊貴,年節下供奉潦草也罷了,她偏寵府中的凡人嬰孩也無所謂,倒是如今你們家又通靈又仙壽的,那就是天上仙子下凡唄!當今皇帝的跟腳,都比不得你侄子了?!」

賈赦又止不住叩頭,口中請罪,「萬無此意!萬無此意!」

福公公又不忍道,「老聖人,這倒怪不到小侯爺身上啊,畢竟孝道在那兒,他又能如何?」

太上皇恨道,「你少替他辯解!孝道?皇帝也孝順我,如今也沒見他事事都聽我的!孝道是他這麼個孝法嗎?」他倒是孝順了,是不是想看著全家人被砍頭!?

就欺負他兒子是個心寬的!

可巧皇帝下了朝,聽人稟報說慈安宮鬧了一上午了,便溜達過來看看,剛走到門口,就聽見他爹這一句,頓時心中翻騰,有點美滋滋又有一點兒忐忑。

進去不?聽起來他爹火氣不小,萬一波及到他就不美了。

皇帝站在慈安宮門口,想了想,轉身溜了。

找皇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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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第九章,我們的小老虎終於有了名字

司徒承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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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之假如黛玉是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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