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黃昏時分,綴在天邊的斜陽將整座城市暈染成橙紅的暖色調。

街邊的路燈次序點亮,交錯縱橫的街道將高樓林立的城市切割成不規則的形狀,又用流光溢彩的車燈將它裝點成不夜天的模樣。

低調奢華的黑色平治商務車穿過燈紅酒綠的街道,停在了寂寥無人的衚衕口,坐在後排的保鏢立刻下車繞到左側打開車門。

頭髮花白的老者扶著車門下車,拒絕了身邊保鏢的攙扶,自己拄著拐杖緩慢地穿過狹窄悠長的衚衕,走到了衚衕盡頭那扇暗紅色的大門前,眼神懷念地看着眼前的宅邸。

石階上,綠色的青苔野蠻生長。兩側安放的鎮宅石獅已經被歲月風化得只剩下粗糙的輪廓,暗紅色的大門上油漆斑駁,黃銅門環染上了點點銅綠。

微微翹起的屋檐下掛着只風鈴,在暮色四合的夜風中發出清脆細微的金屬碰撞聲。

與他記憶中的宅邸一模一樣。

這種三進的古宅如今市值過億,尤其是眼前這棟保存完好的宅邸。只是這宅邸的檐門下並無牌匾,其主人的身份也不可究。

旁邊的保鏢剛要上前敲門,暗紅色的大門就被人從裏面打開了僅容一人通過的縫隙。

開門的高瘦男人穿着黑色長衫,他的臉色隱約透著青灰,細長的眼睛裏,白色的瞳孔佔了多半,這讓他看上去不像個正常人類。

男人的目光在老者和保鏢之間反覆兩次,最後把視線定格在老者身上,乾瘦的臉上擠出抹不自然的僵笑:「顧維安老先生?」

就連他說話也干啞得像是兩塊曬乾的木材慢慢摩擦發出的聲音。

保鏢忍不住皺了皺眉,眼前這人着實詭譎。

老者眯着眼睛打量着眼前的男人,片刻後有些不確定地問:「你是阿巽?」

畢竟已經五十餘載不曾見過,然而眼前的男人卻依舊不見老。

男人答非所問:「我家主子算到您要來,已經備好茶水等著了。」

顧維安聞並不意外,他轉身看了眼跟在身後的保鏢:「在這裏等我。」

保鏢有些擔憂地看着他,七十多歲的老人早年間在槍林彈雨中負傷無數,至今腿骨里還有取不出來的彈片,走路都不穩。若是他不隨着一同去,誰來照顧他?

顧維安看出了保鏢的擔心,淡淡道:「這裏頭住着的是我的舊友,他不願意見生人,你就在這裏等著。」

說着,便在阿巽的攙扶下進了大門。

阿巽回頭,用狹長的眼眸掃了一眼站在門外的年輕人,抬手掩上沉重的大門。

宅邸內的光線更加昏暗,高牆擋住了最後一絲落日的餘暉,長長的迴廊里每隔兩米左右便掛着盞簡陋燈泡用於照明,光禿禿的燈泡與這古舊華麗的宅邸極不相配,卻又在這詭譎的氣氛里融為一體。

穿過前院的垂花門,繞過院子裏漆黑幽深的魚池,就看到明亮的燈光將正房窗戶上精緻的雕花圖案拓印在整潔平坦的地面上。

阿巽推開虛掩的房門,顧維安拄著拐杖扶著門走進去,就看到堂屋中間的圓桌上擺着兩杯還冒着熱氣的茶,中間是兩碟精緻細膩的點心,像是正在等待客人到來。

「你來了。」清冷的嗓音從旁邊的屏風後傳來。

顧維安轉頭,看見修眉俊目的青年微笑着繞過屏風走出來。饒是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他仍舊怔愣了片刻。

清貴如玉的青年佇立在屏風前,就像古畫中用墨色勾勒暈染而來的遺世獨立的蓮,無需濃墨重彩自有其錚錚風骨。過長的頭髮懶散地用皮筋扎在腦後,記憶中總是一塵不染的白色長袍換成了胸前印着葫蘆娃的寬鬆居家服,精緻如玉的腳上踩着雙毛絨拖鞋。

他的瞳孔是純粹的黑色,不參任何雜質,就像是幽暗宇宙中最深處的黑洞,連光芒都無法從他的眼中逃逸。明明是二十來歲的年輕人,眼神卻帶着洞悉世事的通透澄澈。

青年身形挺拔卻過分單薄,他用拳頭抵著嘴角輕咳了兩聲。線形優美的唇呈現出毫無血色的淡白,手腕間近乎透明的皮膚下淡藍色的血管清晰可見,整個人白得像是裹着霜雪的清瑩琉璃。

一隻巴掌大小的金瞳白貓蹲在鳳辭塵腳邊,高傲的目光審視過顧維安以後,輕巧地一跳消失在了門外。

見顧維安還盯着自己,鳳辭塵抬手示意眼前白髮蒼蒼的古稀老人在旁邊的太師椅上坐下。

顧維安望着面前的鳳辭塵,驚詫於五十年的歲月竟然未曾在對方身上留下半分痕迹。甚至就連他養的貓,都和五十年前一模一樣。

然而想到鳳辭塵那鬼神皆懼的詭譎力量,他又覺得保持容顏不老對於眼前的人而言好像是理所應當的。

眼前熟悉的面孔帶着他的記憶回到了半個世紀前,他彷彿又成為那個滿腔熱血又莽撞衝動的少年。他和眼前的青年初次相遇在戰火紛飛的民國,如今卻已是新華國成立的又一個新世紀。

他們之間隔着的,又豈止是五十年的光陰。

「前輩。」叱吒商場半生的顧維安在鳳辭塵面前束手束腳的模樣像極了當年那個不諳世事的少年,他低聲道,「本來我答應過你,以後不會主動登門尋你,但是這次......實在是遇到了些棘手的問題,請了很多人也不濟事,只能厚著臉求到你這裏了。」

鳳辭塵將茶盞推到他手邊,聲音溫和如春風:「小顧,我當年不要你們來找我,是擔心與我走得近了,你們的氣運會被我影響。與我相近之人,輕則五運六氣由盛轉衰,災病纏身。重則四柱相衝,福壽皆散,所以我才要減少和你們的接觸。今天你既是為了靈御而來,自然不礙的。」

顧嶼,字靈御,是顧維安在將近五十歲的時候得到的小孫子。當年他並沒有託人把這個消息告訴鳳辭塵,但是鳳辭塵依舊準時送來了百天賀儀,一枚陰陽魚形狀的護身玉符。

靈御這個表字還是鳳辭塵起的,當初隨着護身符一同封在信封里寄到了顧家。

他在信中叮囑顧維安,顧嶼的命格為七殺命格,凡屬此命格者皆為極凶之兆,唯有隨時佩戴他送的護身玉符方可解煞,但是玉符碎時務必要通知他,否則顧嶼將會有生命危險。

那枚玉符在庇護顧嶼二十三年以後,終於在前幾天碎了。

最初顧維安並不敢貿然打擾鳳辭塵,便發動人脈找了不少大師能人,想要再求一枚護身符給顧嶼。

只是那些人一看碎裂的陰陽魚玉符便紛紛搖頭,坦誠地告訴顧維安此符篆乃是高人所制,靈氣濃厚,就算是碎裂的符篆殘餘的靈氣也非尋常可比。顧嶼的命數本就凶煞,後來又去做了幾年特種兵,更是凶上加凶,命格天煞。想要鎮住他的命格,只能去求當初送護符的高人。

為了孫子的一條小命,顧維安只能從S市趕往B市,剛下飛機就馬不停蹄地循着記憶中的地址找到了鳳辭塵。

如他所料,哪怕在變化日新月異的首都市,這棟古宅依舊安靜地矗立原地,連門外的桂花樹也鬱鬱蔥蔥如昔,這裏就像是已經被世界遺忘卻又自成一方的小天地。

「顧嶼現在何處?」鳳辭塵不經意地問。

「B市中心醫院。」提起自己最疼愛的孫子,顧維安多少有些無奈,「那臭小子不肯聽我的話,玉碎了他也不當回事,在拍戲吊威亞的時候從半空摔下來受傷住院了。」

鳳辭塵的嘴角勾起一個微不可察的弧度:「這事我倒是聽說過。」

顧嶼,如今娛樂圈公認最年輕的影帝,圈內炙手可熱的當紅明星,目前正在與名導何振曉、流量女星陸涵曦合作一部古裝玄幻愛情劇,鳳辭塵經常能在娛樂新聞頻道看到粉絲們探班的消息和路透的劇照。

就在昨天,顧嶼拍戲受傷的新聞就鋪天蓋地地傳出來了,線上線下的媒體平台都可以看到這條消息,避都避不開。

就連顧嶼的很多對家都不得不承認,顧嶼的確是長了張天生的男主角臉,俊美到了極點的容貌可奶可狼,可鹽可甜,完全能夠滿足女性對另一半的所有幻想,國內國外男女老少通吃,是無可爭議的顏值影帝。

不過他去年獲得影帝可不是憑藉他那張俊美無儔的臉,而是靠着一部小成本製作卻成為年度票房冠軍的動作題材電影《全員戒備》殺出重圍,打敗不少實力強勁的前輩,奪得國內年度影帝獎。

那部在開機、殺青的時候都只有寥寥幾條通告消息,甚至連官方微博公佈定檔時期的微博點贊都只有兩三萬,而且那兩三萬的點贊還是沖着海報上顧嶼那張臉去的。

然而就是這樣一部沒有任何水花的電影,卻在上映三天之內成為熱門話題,而顧嶼也憑藉着自己奉獻的精彩絕倫的動作戲狂攬千萬粉絲,躋身國內一線明星行列,片約和商業合作如雪花般向他飛去。

《全員戒備》這部電影從頭到尾沒有啟用任何一個替身,很多危險的鏡頭都是顧嶼自己獨立完成,甚至有媒體盛讚顧嶼是國內動作戲的接班人。

就連鳳辭塵這樣萬年不愛出門的阿宅也去電影院貢獻了一張電影票。

顧維安想到還躺在醫院裏的孫子,眉目間難掩愁色:「前輩,當年你救我一命,如今又要煩你救我孫子,我......心中有愧。日後若有任何用得上我這個老傢伙的地方,你儘管吩咐就是。」

話雖如此,但是顧維安也清楚,若是連鳳辭塵都沒辦法解決的難題,恐怕他更是沒轍。他手中掌握的世俗的人脈和資源在鳳辭塵眼中,不過浮雲而已。

鳳辭塵聽了這話,面色沉靜道:「現在尋常的玉符已經壓制不住他的命格了,唯有以煞止煞,找個命格更凶的人才能壓制住他的煞氣。」

顧維安聞言,眼中憂慮更甚:「那......」

之前他找來的玄門高人里也不是沒有人提出這個法子,只是他們都說顧嶼命格奇特,萬中無一,比他命數更兇險的人基本上不存在。那類兇險命數之人不是早夭便是橫死,根本沒機會活到成年,顧嶼也是託了玉符的庇佑才多災多難地活到二十三歲。

鳳辭塵淡淡道:「讓他搬到我這裏來住吧,我可以壓制住他的天煞命格。同時,我也會想辦法慢慢化解他身上的凶煞之氣,破解他命格死局。一年半載的功夫,大抵也就能消除業障了。」

若真的要論起命數兇險,顧嶼的天煞命格在他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顧維安一聽這話,眼中是驚喜交加,驚的是顧嶼的情況竟惡化到需要鳳辭塵親自出手壓制的程度,喜的是只要鳳辭塵親口應允了這件事,那麼顧嶼的小命至少是保住了。

「明天你帶我去看看他。」鳳辭塵說着又咳嗽了幾聲,他不得不端起桌面上的茶水喝了兩口潤嗓子。

顧維安見狀,有些擔心地問:「前輩,你這咳嗽的毛病還沒有好么?」

幾十年前的鳳辭塵便一直是這樣病懨懨的模樣,終日咳嗽,有的時候犯病得嚴重了還能咳出血來,顧維安自己就見過一次,那時候還有人斷言鳳辭塵肯定連那個冬天都熬不過去。

誰也想不到鳳辭塵又這樣熬過了四五十個冬天,而當初說他熬不下去的人早就化為黃土白骨了。

兩人又敘舊了片刻,鳳辭塵留了顧嶼的聯繫電話后,就讓阿巽把人送出門去了。

他獨自佇立在門口抬頭看着頭頂星穹,被人造光明籠罩的城市上空已經很難見得到晴朗的星空。但是鳳辭塵依舊看得清楚那片隱藏在霧霾和雲層之後的星雲圖。

鳳辭塵低頭略一掐指,片刻后將視線轉向暗色的夜穹。

一千多年,總算是等到了。

白色的金瞳貓不知道從哪裏鑽出來,親昵地蹭了蹭他的小腿。

「阿白,你去守着他吧,這幾天他身邊不會平靜。」鳳辭塵低頭輕輕撓了撓金瞳貓的下頜,眼神清冷。

阿白歡喜地發出了呼嚕呼嚕的動靜,原本不過巴掌大小的幼貓突然暴漲至馬匹大小,金邊鳳目,四蹄踏雲,赫然是傳說中白澤神獸的模樣。

它圍着鳳辭塵身邊轉了一圈后,化為一道白光徑直往市中心的醫院去了。

送人回來的阿巽見到站在門口的鳳辭塵,手裏端著碗苦味四溢的湯藥:「主人,您該服藥了。」

鳳辭塵好看的眉微微鎖起,眉宇間的愁悶看上去比褐色的葯還苦:「知道了。」

將微燙的中藥一口氣喝完后,他接連往嘴裏填了好幾顆草莓味的水果糖,才勉強把口中濃郁的苦澀藥味壓下去些。

房間里的燈熄了不久,屋子裏又傳出來續續斷斷的咳嗽聲。

阿巽赤腳站在院子裏的小花園裏,不大一會兒的功夫,他的雙腳就變成了樹根的模樣深深地扎入途中,整個人一動不動,像是個等身大小的木頭雕像。

這棟古老的宅邸頓時陷入詭譎的靜謐之中,連草叢中的蟲鳴聲都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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預收文《重生反派只想苟》求收藏

文案:

為了避免再次收男主為徒,沈遇林提前收齊了三個弟子,期待從此過上練功喝酒擼徒弟的鹹魚生活。

直到他發現,大徒弟是背叛了男主的異母兄弟,二徒弟是跟男主解除了婚約的倒霉未婚妻,陰鬱的小弟子真名凌江羽,是後期跟男主搶妹子搶功法搶法寶的終極大反派。

沈遇林淚目,湊齊四個反派是要準備召喚男主嗎?

他抱緊了未來的大反派瑟瑟發抖:「崽,咱們不學劍道學丹道行不?」

不學劍道,總不至於在劍修大比上跟男主杠上。

小崽子抓緊沈遇林的手:「聽獅虎的。」

後來的沈遇林百思不得其解,他明明是把三個徒弟往正道上引,徒弟們也都十分爭氣成為人人艷羨的大俠,但是為什麼他徒弟行俠仗義的畫風跟別的大俠不太一樣?

特別是自家小徒弟,明明是修的是治病救人的丹道,竟也能修鍊成讓三界畏懼的丹毒師......

(腹黑年下小徒弟攻x慫軟美人師尊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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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娛樂圈降妖除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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