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聖節是凱爾特人的節日,非常古老。

不列顛跟愛爾蘭的祭司通常在深夜點燃篝火,持續到天亮。

他們控制惡靈,施展咒術,搜尋亡者的蹤跡。

十一月是豐收的季節,殘存的靈魂無法顯現,它們會進入南瓜里,露出黑乎乎的眼睛跟乾裂的嘴,就這樣漂浮在荒野里,一盞南瓜火就是一盞鬼火。

這樣的儀式通常在部落、家族裏舉行。

死去的人總有幾句話想留給生者,在很長一段時間內,人類都依靠着這樣的方法來緩解親人離世的痛苦。一年一次,這是亡魂跟活人同存的節日,也是見到亡者最後的機會,當太陽升起,南瓜燈熄滅,徘徊的靈魂將在死神引導下徹底離開世間。

於是看着霍格沃茲天花板上漂浮的成百上千個南瓜燈,薩拉查·斯萊特林陷入了深深的迷惑。

——推開門,就發現自家在舉辦大型萬聖節招魂祭祀。

戈德里克瘋了嗎?

羅伊娜跟赫爾加也不攔著?

今天又不是萬聖節,城堡儲藏室里的南瓜多到可以浪費了?

等等,霍格沃茲哪來的這麼多學生?哪來這麼多見都沒見過的食物?這幻咒太真實了,不止能讓他中咒,還能讓他在腦中想像出十幾種從未聞過的香味?

護著學生剛經歷完一場搏鬥激戰,成功回到霍格沃茲的薩拉查·斯萊特林,原本已經精疲力盡,推門之後,竟被這撲面而來的溫暖甜膩氣息震住了。

不點篝火,只擺豐盛的宴席。

沒有繞着火圈念咒施術的巫師,只有數不清的南瓜燈。

虛假的南瓜燈,裏面根本沒有魂魄,空空的,只是施加了漂浮咒跟發光咒。所以南瓜上那一個個漆黑猙獰的眼睛跟嘴巴,是用刀挖出來的?很費解,這是圖什麼?假裝召喚到了許多亡魂?假裝這些亡魂笑嘻嘻地看着孩子們吃東西?

薩拉查的目光掠過最近的一張長桌,看見一個學生端著血漿一般的飲料,又把發霉枯朽的骨頭塞進嘴裏。

那骨頭乾脆利落地斷成了兩截,還在往下掉渣。

斗篷袍子上沾了黑暗生物的血漬,靴底可能還有幾截妖精斷指的薩拉查:「……」

儘管猜出桌上那些是食物,不是真的骨頭血漿,但幼崽餓起來就會特別蠢,還是讓城堡打掃一下,清清地板。

默念咒語,薩拉查盯着地板上出現的魔文法陣。

是自家城堡沒錯。

但魔咒的運行,好像有點不對勁?

一陣強烈的暈眩襲來,薩拉查眼前的景物慢慢變得模糊。

「院長?」

「巴羅?」

薩拉查瞳孔收縮,這次是真正嚇到了。

剛剛還在身後的學生,怎麼變成幽靈了?渾身血跡的猙獰面貌,說明死得很慘,身上的枷鎖則象著着痛苦。

其他人呢?他這次接回的十幾個學生,巴羅還是其中魔法較為優秀的一個,他們明明已經進入霍格沃茲,被這世上最嚴密的防禦魔法陣保護著,為什麼推個門,人全都不見了?

霍格沃茲大廳的門,出了什麼問題?

薩拉查強忍着暈眩,這時一團發光的奇怪物體在霍格沃茲意志的推動下,從大門滾進來,生生地送到薩拉查面前。

那人的衣服上好像寫着詞,可是光太閃了,薩拉查勉強認出,卻摸不透這三個詞的意思。

——欺騙或者樂趣?

「啪。」

一股焦糊味冒出,薩拉查下意識地舉起魔杖,卻沒有感覺到任何攻擊。

抱着相機的科林·克里維蹲在費爾奇旁邊,對着魔杖,臉都嚇白了,結結巴巴地說,「我,我只是個按了個快門。」

他擠出人堆拍下了費爾奇倒霉的一幕,同樣的,也把血人巴羅跟這個奇怪的巫師照了進去。

「讓開。」

斯內普大步走過來,直接拎開正在發抖的科林。

如果能夠選擇,魔葯教授真的想把這個格蘭芬多一年級生泡在裝滿鼻涕蟲的大罐子裏,因為科林·克里維的腦子顯然跟鼻涕蟲是同一種貨色,在這麼危險的時候,他居然擠到一個黑巫師面前拍照?!

這種辨不清危險總是找死的傢伙,為什麼會有越來越多的趨勢?

顯然沒有黑魔王,巫師界遲早也是要完蛋的——看在這些白痴笨蛋的份上!

薩拉查看着渾身緊繃,似乎想往自己身上扔一打魔咒的斯內普,以及隱隱形成包圍圈神情嚴肅的其他巫師,更有忙着疏散學生的半巨人,天花板上的南瓜燈忽明忽暗,像在波浪里起伏,有的孩子滿臉好奇,有的孩子驚慌發抖……難道自己的到來,破壞了這場奇怪的招魂術祭祀?

南瓜燈不對勁,學生不對勁,城堡不對勁。

黑巫師在不明白眼前情況的時候,當然是選擇藏匿行蹤,回到暗處。

薩拉查看了幽靈狀的巴羅一眼,因為不能確定這真的是自己的學生,所以他什麼都沒有說,直接後退一步,幻影移形消失了。

「……」

斯內普僵住。

他距離最近,看得也最清楚,這魔咒的聲音確實是幻影移形。

除了擁有鳳凰又是校長的鄧布利多,斯內普想不出還有別人有這等本領。

霍格沃茲是沒法幻影移形的,這幾乎是一條常識。

「好神奇,你們看到了嗎,那個人不見了!」格蘭芬多長桌上爆發出了一陣驚叫,級長根本沒法攔阻這些伸著腦袋張望的學生,韋斯萊兄弟甚至吹起了口哨,顯然覺得在霍格沃茲大廳里玩原地消失太帥氣了。

「是萬聖節驚喜!」

「這個戲法魔咒真高明!他進來的時候,我真的被嚇到了。他全身是血,像剛殺完一整個鎮子的人。」

「……還長得那麼好看,拿魔杖的姿勢也比洛哈特教授強。」

大廳里沉滯的氣氛打破,人人都忙着討論,就連一些教授神情也由警惕轉為疑惑,向鄧布利多投去詢問的目光。

有許多魔法可以製造幻象,如果出現的人根本不是「真實存在的人」,那憑空消失也沒什麼稀奇,魔法效果結束人不就沒有了?現在白霧散了,寒冷的感覺沒了,南瓜燈又恢復了明亮,桌上的食物熱氣騰騰。

那個忽然出現又站在門口的幽靈巴羅,現在直接沉進了地板里,消失得無影無蹤。

鄧布利多頂着大家的目光,笑着舉起了餐桌前的高腳杯。

這個舉動徹底安撫了所有人的心,大廳里頓時更熱鬧了,紛紛討論起那個「巫師」究竟模仿的什麼人,魔法史這門課成績優秀的學生立刻開始了爭辯。

洛哈特笑得有點勉強,很快他又開始展示起了自己富有魅力的笑容,只是這次得到的回應近乎沒有。

麥格教授回到長桌前,神情不安,語調急促肯定地說:「阿不思,那不是個戲法!」

斯內普沉着臉,仔細檢查了一遍大門跟剛才出現異狀的地板,什麼都沒有發現,他繼續往費爾奇身上扔了兩個檢測魔咒,發現霍格沃茲的管理員是受驚昏迷,那行礙眼的惡作劇字母沒有任何傷害力,看痕迹非常像格蘭芬多學院那對韋紅頭髮的傑作。

這點醫療翼的龐弗雷夫人更有發言權,她不贊同地搖搖頭,看了韋斯萊兄弟一眼后,用魔杖將昏迷的費爾奇漂浮起來,往醫療翼去了。

比起被一個魔咒叫醒,龐弗雷夫人覺得費爾奇更需要及時離開人多的場合,再找地方換下那件不停發光的衣服。

「……我不敢相信這愚蠢的糖果晚餐還沒有結束,已經有一個危險的黑巫師潛入了城堡。」斯內普回到教授長桌,用只能容校長跟另外三位院長聽見的聲音,咬牙切齒地說,恰逢斯萊特林幾個學生朝這邊望過來,他擠出了一個根本不像笑的表情,具體就是鼻翼附近的肌肉僵硬地牽動了一下,臉色保持僵硬,語速卻更快了,「我們應該儘快搜查學校,檢查學生寢室的安全,我不希望明天上課的時候,會有傻乎乎的格蘭芬多缺席,而他們的名字直接從霍格沃茲學生列表裏消失了。」

「哦,西弗勒斯,事情可能沒有那麼嚴重,至少我們不能嚇壞孩子。」

鄧布利多看向那些鬆了口氣重新開始進餐的斯萊特林,若有所思道,「你也明白,他們沒法對付那個黑巫師,驚慌只會讓他們遇到更大的危險。」

斯內普重重地吐出一口氣:「或許校長該查一下,城堡的防禦魔法陣是不是出了問題。」

去年的巨怪還能說是他們把巨怪運進了城堡,給了奇洛可趁之機,今年可就沒有道理了。

「血人巴羅認識那個巫師,他究竟是誰?」斯內普確實沒有往太久遠之前去想。

院長這個稱呼,也不是多麼離奇,斯萊特林有過很多院長。

霍格沃茲的幽靈們來歷複雜,但多半是曾經在城堡里生活過的教授跟學生。斯萊特林的幽靈也繼承了斯萊特林學院的特性,陰沉不愛說話,比起愛嚷嚷的尼古拉斯爵士,巴羅就是個謎。

好像沒人知道他死之前的身份,哪一年死的,死因是什麼。

現在學校里「活得」最久的巫師,就是校長阿不思·鄧布利多,如果巴羅真的有什麼秘密,校長也是最有可能知道的人。

***

哈利虛弱地拖着腳步爬上樓梯。

他凍壞了。

幽靈的忌辰晚會真是夠嗆,音樂是樂鋸演奏出的,彷彿指甲刮黑板的噪音,食物是腐爛生霉的,他懷疑自己要感冒了,腦子昏昏沉沉的,像是掉進了十月的黑湖。

「我們真是瘋了。」羅恩在身後一邊搓揉手臂,一邊抱怨,「活人就不應該參加死人的聚會。」

赫敏看了一眼魔杖顯示出的時間,確認道:「晚餐時間還沒結束,今天晚上的宴席會非常豐富,肯定有蛋糕跟巧克力留下來……噢,今天是個例外,可以多吃一些。」

女孩說到最後一句時,聲音變輕了許多,赫敏的父親是牙醫,平時她絕對不會讓自己吃太多甜膩的食物。

羅恩苦着臉,捂著胃說:「這是我度過的最糟的一次萬聖節。」

最前面的哈利忽然踉蹌著停住,開始四處張望,然後他急忙跑到拐角處,一手扶住石牆,將耳朵貼了上去。

「哈利,你怎麼了?」

羅恩與赫敏跟在後面追。

哈利急忙說:「那個奇怪的聲音又出現了,你們聽。」

「哈利……」

「它在說話,在移動,就在這堵牆的後面。」

羅恩與赫敏獃獃地望過來,哈利已經追着那個聲音往前跑了。

他跑得很快,順着樓梯飛快往上爬,好像在追一個能穿牆、能從一樓天花板飛快竄到二樓地板的幽靈。羅恩上氣不接下氣地跟在後面,赫敏也不知道哈利究竟在追什麼,他們滿臉困惑,又阻止不了哈利。

哈利幾乎把三樓繞着跑了一圈,最終他穿過一條偏僻的走廊,停在一個漆黑的角落。

「他要殺人了,我聽見了。」哈利喊道。

但是走廊里什麼都沒有,羅恩的表情開始恐懼起來,在巫師界聽見別人聽不到的聲音,這是一種不祥之兆。

「等等,那裏有東西。」赫敏忽然指著前方的窗戶說。

隨着三人慢慢走近,火把自動亮起,只見兩扇窗戶上方的陰影里懸掛着一團黑影,牆面上有一行隱隱發光的字跡。

密室被打開了。

與繼承人為敵者,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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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本文跟以前的文設定不同,沒,沒有可愛的蛇怪小姑娘【抱頭逃走】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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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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