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給糖就搗蛋

不給糖就搗蛋

月光昏暗,湖邊的山毛櫸林像是一隻只張開手臂的林怪,正不懷好意地俯視着經過它們腳下的人。

城堡高大的圍牆在夜裏看起來陰森可怖,洞開的大門像是要吞了踏上石階的人。

「糟透了。」

城堡管理員費爾奇提着一盞油燈,罵罵咧咧地路過一樓的走廊,他養的貓洛麗絲夫人小跑着跟在後面。

今天是萬聖節,同時也是費爾奇最為憎惡的節日。

那些小崽子們會在城堡跟走廊里到處打鬧,胡亂施咒,投擲一些惡作劇小玩意,留下一地狼藉。比起聖誕節的冷清,所有學生都需要正常上課的萬聖節顯然讓費爾奇煩躁,不止製造麻煩的學生多,他還必須監督城堡里的家養小精靈及時清掃。

「該死的……韋斯萊兄弟!」

費爾奇惡狠狠地從泥漿里拔出右腿,魔法惡作劇的字母正在半空晃悠悠地跳舞——不給糖就搗蛋,一會兒變成紅色,一會兒變成金色,費爾奇憤怒地揮動手臂想要驅散魔法效果,結果字母爆炸了。

「轟!」

費爾奇的貓嚇得一聲慘叫,竄上樓梯跑了。

煙霧堆滿了走廊,費爾奇的腦袋快要炸開了,他低頭一看,那些惡作劇的字母居然深深地印在了自己的袍子上。

韋斯萊雙胞胎兄弟對惡作劇的程度拿捏得十分到位,費爾奇沒辦法用「破壞走廊」的名義去向麥格教授通報,因為沒有實質性傷害也沒辦法向校長告狀,尤其今天是萬聖節,教授們都很寬容。

費爾奇咬牙切齒,衣服上強烈發光的七彩字母影響了他的視野,跌跌撞撞走了幾步后,發現自己這副模樣根本沒法叫回受驚的貓,只能咒罵一聲,返身準備回自己的辦公室換衣服。

萬聖節的晚宴已經開始了,沒人看見費爾奇狼狽滑稽的模樣。

費爾奇揉了揉眼睛,驚慌地發現自己周圍的場景不知何時變得漆黑幽深,看不到門廊附近的石雕,找不到牆壁上懸掛的畫像,只有腳下的石階樓梯往前延長,似乎沒有盡頭。

又是一個惡作劇?

冷颼颼的風吹過脖子。

幽深的黑暗裏冒出一道道虛無的人影,它們似乎在說話,又像在戰鬥,飛快閃現又迅速消融於黑暗。

顯然這是個新型的惡作劇,高年級才有的把戲!不止是韋斯萊兄弟,拉文克勞跟赫奇帕奇的學生肯定也參與了!費爾奇惡狠狠地想,他在心裏扒拉着懷疑名單,臉上一點都不害怕。

那些可惡的小崽子們想看他驚慌失措的大喊大叫?做夢!

費爾奇磨著牙齒,很快他發現這個聲音有點毛骨悚人,好像不是自己發出的。

他僵硬著慢慢轉頭,看到一個渾身腫脹的龐然大物正陰森森地朝他露出牙齒,這不是最可怕的,還有更多的虛影掙脫了黑暗,向他伸出利爪。

「啊——」

費爾奇甚至能聞到怪物口中散發的惡臭,看到牙齒上的碎肉。

帶有霍格沃茲徽記的提燈摔碎在地,費爾奇驚恐地往前狂奔。

石階像是沒有盡頭,身後的嘶吼聲越來越響。

就在這時,他看到前面出現了一隊人,是穿着袍子的巫師,手裏還握著魔杖。

走在隊伍最前列的人伸手推門,明亮的燈火一下傾瀉進來。

四周的虛影跟怪物彷彿被滾水潑過的冰雪,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原本空蕩得不可思議的空間也顯露了真實面目——熟悉的石雕蹲在階梯兩側,半空懸浮着一個巨型南瓜燈,家養小精靈用骷髏跟蜘蛛網裝飾過的扶欄——這是霍格沃茲的門廳,每年新生等待分院的地方,旁邊還有一個小房間供他們整理頭髮跟袍子。

費爾奇想要剎住沖勢已經來不及了,他絆了一跤,整個人咕嚕嚕地滾進了半開的大門。

***

霍格沃茲的天花板就是外面夜空,今晚懸浮着上百個造型誇張的南瓜燈。

四張長桌擺滿了美食,有各種各樣的布丁、巧克力、糖果、塗滿果醬的煎餅,一層層漂亮好看的蛋糕,還有能夠嚇唬人的糖霜骷髏手指餅乾,連空氣都瀰漫着甜膩的味道。

「哈利去哪兒了?」

「……我聽說他們要去忌辰晚會。」

格蘭芬多的長桌上,二年級的學生們都忍不住抬起頭。

「什麼晚會?」

有個女生懷疑自己聽錯了。

「忌辰晚會……城堡里的幽靈辦的,紀念自己死去了多少年,呃……差不多是這樣,我從名字上猜的。」西蒙聳了聳肩,他是哈利跟羅恩的室友,他咬着一塊巧克力說,「你們不覺得今天缺了什麼應該存在的東西嗎?」

大家左右張望,馬上明白了。

萬聖節晚宴上,竟然沒有幽靈四處飄蕩,不止格蘭芬多學院的尼古拉斯爵士,就連其他學院的幽靈也沒有。

「我說呢,感覺少了什麼。」

「噢,我寧願不跟它們打交道,今天夠冷的了。」

想起幽靈穿過身體的滋味,很多人打了個哆嗦,連忙抓起桌上的蛋糕巧克力,試圖給自己增加一點熱量。

「幽靈算什麼——」

「只要不是巨怪!」

紅頭髮的韋斯萊兄弟在長桌旁邊一唱一和,模仿去年奇洛教授衝進門暈倒的姿態。

有人哈哈大笑,更多的人根本笑不出來。

尤其是隔壁長桌的斯萊特林跟拉文克勞,教授們只說奇洛是個食死徒想偷魔法石,可是霍格沃茲私下裏還有消息傳播,稱神秘人指使了奇洛,甚至神秘人去年就在城堡里。

「就算奇洛是個食死徒,也比今年這個草包強得多。」

看着教授席上咧著嘴不停展示「迷人笑容」的洛哈特教授,西蒙甚至有了一種反胃的感覺。

這時桌面忽然晃動,納威正想抓一個巧克力蛙,他身體一歪,手指戳進了旁邊的覆盆子蛋糕。

西蒙一刀切在了蛋糕碟子上,發出嘎吱的噪音。

他們來不及重新坐穩身體,就看到頭頂上的南瓜燈開始上下起伏,大廳里忽明忽暗。

「怎麼回事?」

「是韋斯萊兄弟乾的?」

「怎麼可能,霍格沃茲的天花板被施了魔法,很難改變……」

換句話說,雙胞胎辦不到,至少得是個教授。

四個學院的學生都感到不妙,高年級急忙從衣服里摸出的魔杖,低年級本能地靠攏在一起,有個別還抓了一把糖果塞進衣兜——都是去年巨怪鬧的,沒吃飽就回宿舍了。

「級長!」

麥格教授只來得及喊了一聲,這股莫名的晃動就停止了。

教授席中間的鄧布利多已經站了起來,神情嚴肅。

「嘎吱。」

大門開了。

所有人整齊地扭頭望向門口,這些滿含着疑惑茫然、警惕好奇的視線全部落在了推門進來的人身上。

那是一個陌生的巫師,沒有人見過他。

瘦削的身影籠罩在斗篷里,手裏握著一根銀色的魔杖。烏黑鬈髮垂落在蒼白的額際,側臉佈滿冷汗跟血跡,他看起來疲憊又虛弱,連那雙深綠色的眼睛都像蒙上了一層冷霧。

來人忽然停住了腳步……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似乎都隨着這個動作一起凝滯。

「嘶。」

西蒙清晰地聽到了自己身邊冒出一片倒抽冷氣音,最後發現自己也在抽氣,這個陌生的巫師……他站立的姿態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很難形容,就像城堡里那些古老的雕像。

只有教授跟部分高年級學生一眼看出,這是個完美的戰備姿態,可以攻擊,可以防禦,也能等待查探。

在很早之前,巫師要面對許多危險,這讓他們一舉一動都帶着戒備,這些姿態能在古老的畫像跟雕塑上看到——不懂其中奧秘的人,潛意識只會覺得優雅好看,畢竟跟藝術品相似。

門外湧來的冷風白霧瞬間淹沒了大廳,彷彿置身墓地,半空中的南瓜燈忽明忽暗,猶如鬼魅。

納威聽到自己牙齒打戰的聲音,好冷。

白霧裏,陌生巫師的面容更模糊了,只能看到斗篷邊緣墨綠的荊棘花紋跟沾了血漬的裝飾。

「是,這是……萬聖節的特殊節目嗎?」

拉文克勞的長桌上亮起了一片保暖咒的光芒,很快學生們就慌亂起來,因為毫無效果,這種寒意不是普通魔咒可以驅逐的。

「啪嗒。」

一塊黑紅粘稠的液體,從斗篷滑落在地板上。

坐在長桌靠近門口的學生嗅到了一股濃烈的血腥味。

「……梅林啊,是血。」

城堡的地板上出現了旋渦一般的東西,將那些斗篷滴落的血跟靴底帶進來的、碎骨一般的怪異殘渣吞了進去,學生們嚇得跳上了凳子。

「是古代魔文,複雜的咒文陣!」

拉文克勞的學生瞪直眼睛,努力辨認旋渦里一閃而現的魔文。

教授席上也亂了,這樣一個渾身是血,怎麼看都不尋常的陌生巫師忽然闖入學校,當然不會是一件好事,除了占卜學教授特里勞尼之外,所有人幾乎在第一時間抽.出了魔杖。

「別緊張,嗨,大家別緊張,這只是一位迷路的旅人。」草包洛哈特教授回過神,笑容滿臉地舉著魔杖示意,他背過身,對着混亂的教授席說,「這種事我很有經驗,我相信這位客人一定是失去了記憶……」

洛哈特還沒說完,就被麥格教授跟斯內普教授擠到了旁邊。

「所有人後退,靠牆!」

斯內普聲嘶力竭,額頭青筋直冒。

這群愚蠢的學生,不會分辨危險就算了,竟然連跑都不會!傻乎乎地坐在原地等什麼?等闖入者扔給他們一個不可饒恕咒嗎?

任何魔法都會留下痕迹,越危險的魔法殘餘氣息越濃,這個陌生巫師身上的黑魔法氣息都能把死屍嚇出墳墓了,霍格沃茲的防禦體系呢?怎麼會把這樣危險的人放進來?

「等等,西弗勒斯……」

城堡的反應很奇怪,霍格沃茲的防禦體系龐大精密,作為校長的鄧布利多知道得最多,但有些東西對他來說也是一個謎團,現在他就感到那些的未知領域被觸動了——這樣強大的巫師,這樣邪惡的氣息,城堡的意識卻像是在「迎接」?

這位危險巫師的反應也很奇怪,他遲遲沒有攻擊,沒有念咒,先是發愣地看天花板,然後又迷茫地看長桌上堆滿的豐盛食物。

地板上忽然冒出一個乳白色的幽靈,悶不吭聲地出現在門口。

——斯萊特林的幽靈,血人巴羅。

面容枯槁,長袍上沾滿銀色的血斑。

「院長?」

「巴羅?」

隔着生與死,隔着無數歲月,這樣的重逢就像幻覺。

忽然一團閃閃發光的東西從門外滾了進來,直衝巴羅。

於是霍格沃茲大廳里的所有人看着管理員費爾奇「穿」過了血人巴羅,他的衣服有一排七彩閃爍的單詞正在展示:不給糖就搗蛋。

「……」

※※※※※※※※※※※※※※※※※※※※

是什麼震住了薩拉查?

是這麼多看起來沒吃過苦的學生,還是這麼多好吃的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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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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