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意

心意

沈清如試探著用手拂開對方的觸碰,卻被一下抓住了手腕。

柳時玉依舊保持著溫柔的笑容,眼裡卻似一汪深潭,透過表面的水面能隱約窺見其間的波濤洶湧。

……到底是遭遇了什麼,將當初的少年變成了現在這幅模樣?

「你還沒有回答我呢,」柳時玉低聲道,尾音消散在他耳畔,留下幾分涼意,「……夫子?」

正經的稱呼被他略帶調笑的口吻說出來,讓沈清如渾身都不自在。

他想將這人推的遠遠的,奈何卻被桎梏住絲毫動彈不得。

「你先放開我。」沈清如只好抬頭望著柳時玉的眼睛,努力表現出自己的無辜與乖巧。

「這可不行呀,夫子最會不告而別了,說不定我一放手,夫子就衝出門去跑了,對不對?」

沈清如:……他確實會。

「你相信我,我不會走的。」

柳時玉輕笑一聲,慢慢放開了手,同時也站直了身子,慢條斯理地給沈清如理好剛剛弄亂的髮絲,近在咫尺的距離,似有若無的清香飄蕩在鼻間,沈清如撇開頭,認真思考對策。

「別想了,既然都遇見了,你以為我這一次會放你走?」

柳時玉聲音淡淡的,手指挑起一縷髮絲繞了幾圈。

沈清如頭皮發麻。

他突然瞥見那副宣紙,頓時想出個辦法。

「你是喜歡那句詩嗎?我再給你寫一副如何?」

柳時玉看了他一眼,順著他的意去拿詩。沈清如緊張地看著他轉身,立刻站起來要跑,卻見對方突然又轉了回來。沈清如只好維持著起身的姿勢,笑了笑,不動聲色地又坐下了,心裡直呼倒霉。

柳時玉彷彿沒看到他意欲逃跑的模樣,只拿了宣紙慢悠悠走回來,「這次不要詩,畫畫可好?」

「什麼?」

「給我畫一幅畫。」

沈清如愣了一下,「畫什麼?」

「我。」柳時玉眉眼舒展,似乎極為愉悅的樣子。

沈清如硬著頭皮答應。

於是,頂著昏黃的燭光,沈清如提筆作畫,時不時看一眼坐在桌邊的柳時玉,對方倒是很盡責地做一個石雕,一動不動地望著他,就是眼裡的神色令沈清如心裡揣揣不安。

終於,沈清如放下畫筆,柳時玉傾身過來觀看,他撫過畫的邊緣,唇邊的笑意越深。

「真好……只是,為何畫不出我的眼神?」

沈清如心頭一跳,「什麼意思?」

柳時玉抬起頭,笑容緩緩收斂,他忽的一拂袖將畫卷掃到了地上,轉而抓住沈清如的手臂,失去笑意的臉如一方白玉雕,冷冰冰的,眼裡卻又揉雜了複雜的情意。

「你當初若答應與我私奔,一切都不會發生,多好啊。」

沈清如皺了皺眉,再好的脾氣到現在也壓不住了,他是害怕柳時玉發瘋,但此時怒從心頭起,也顧及不了太多,「你說什麼胡話?當初我可不知道你有這種心思!」

「呵,你不知道,是啊,你怎麼可能知道。你就像天邊月,水中蓮,怎麼會沾染這種污垢。」柳時玉眉眼冰冷,神情卻有幾分苦澀。

沈清如沉默半晌,將手覆在柳時玉的手背上。

柳時玉微微一愣。

「你別這麼說,我不覺得你有哪裡不好,我也沒那麼高高在上。」

手上的溫暖讓柳時玉眉梢的冷意漸漸緩解,他低低笑了一聲,嘆息一般,「夫子,你太傻了。」

沈清如剛想反駁他哪裡傻了,他只是想勸慰柳時玉,讓他別這麼自己貶低自己,卻忽然被對方猛地推倒在桌上,脊背觸及到桌面,一陣冰涼。

柳時玉壓在他身上,呼吸間的熱氣全數傾灑在沈清如的脖頸。

他的眼裡此時是融化開的滾燙情意。

沈清如真傻了。

就在柳時玉按著沈清如的手低頭吻過去時,房門突然被一道大力推開,嘩啦的涼風刮過,讓被心頭的火熱熏得頭腦發昏的柳時玉也稍稍冷靜下來,他眯起眼往門口看去。

只見一身黑衣的男子神情冷硬,目光觸及被壓在桌上的沈清如時劃過一道怒意,隨即冰冷的臉色更加難看,從他身上透出的血腥殺意不再遮掩,柳時玉呼吸一頓,心頭一寒。

此人絕非善類。

沈清如卻詫異地喊出聲,「戚源?」

他望過來的眼裡暗含信任與求救之意,戚源只覺得心裡的洶湧怒意衝上了天靈蓋,抬手就將柳時玉給拎開了。

真的,就是將人從衣領處一把拎開。

柳時玉被摔在一旁,背骨撞在地上一陣鑽心的疼。他艱難地爬起身,就看見戚源將沈清如護在了身後,一雙漠然的眼眸盯著他,「滾。」

沈清如扯了扯戚源的衣袖,小聲道,「這是他的房間,我們走吧。」

戚源擰起眉,「他欺負你。」

沈清如想起剛剛的事,有點尷尬,忙拽著戚源的胳膊出門,戚源不願為難他,便順著他的意走了出去,臨走時,沈清如回頭看了一眼,對著柳時玉動了動嘴唇。

柳時玉靜靜坐在地上,半晌,才笑了一聲,他想著沈清如最後的口型,對—不—起?

他的笑聲越來越大,響徹寂涼的夜色,笑累了,他乾脆躺在地上,閉上了眼睛。

沈清如將戚源拉到廊道里后就鬆開了手,他還因為剛剛的事情有些尷尬,沒回頭去看戚源的神情,「我回房了,你也回去睡吧。」

他都不想問戚源為什麼半夜跑出來了。

豈料,等了好久,身後沒有應答,沈清如疑惑地回頭。

只見戚源安靜地凝視著他,夜色下的眸里情緒複雜,往常令沈清如看不懂的神色此時卻忽然有幾分清晰明了,甚至讓他想起就在不久前,柳時玉的那雙眼睛。

「他是誰?」戚源低聲問,他甚至還看見了地上的畫卷,似乎是沈清如親筆所作。

「……是以前南風館認識的人。」

南風館,這個沈清如也和戚源說過,他知道這是什麼地方。

「你為什麼給他字畫?」為別人作私人的畫像,這是很親密的事情吧?

沈清如:「只是他想要而已,我以前是他的夫子。」

戚源怎麼回事?今晚的情緒有點不正常啊。沈清如暗暗想著,心裡有幾分急躁,他皺了眉,徑直推開對方,有幾分被慣出的肆無忌憚,「問這麼多做什麼?回去睡覺了,我困了。」

戚源看著他擦身而過,心底的滾燙在此時像是化成了一團火,肆意撞著他的胸口,幾乎要衝出身體,曾被沈清如稱讚過神秘的如湖水般沉靜的眼眸早已捲起了巨浪。

「清如。」他低聲喚道。

沈清如停住腳步,用鼻音發出一聲疑惑的「嗯」。

「我心悅你。」

沈清如懵懂地轉過身看著對方,慢慢地,那雙眼裡迷茫的神色散去,轉成清晰的詫異與震驚。他懷疑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麼?」

「我心悅你,清如。」戚源與他面對面,語氣平靜而認真,眼底洶湧的情緒卻暴露了他的不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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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試還算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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