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還有個問題：

沈霽一個孩子客居林府，總不能指望林如海整日陪著？

不說林如海官職在身，沒那麼空閑，就單單年齡上來說，叫他去陪沈霽也不合適啊！

但是，把一個孩子整日放在前院不聞不問，這也不是待客之道。

林如海犯了難。

若是林家有一二小公子，一切自是迎刃而解，偏林家又沒有。

沈霽進了林府的第一天，林如海頭上添了幾根白髮。

賈敏總是不忍如海為難的，便替他出了個主意：

「這有什麼？咱家不是還有兩個姑娘嗎？叫他幾個小孩子一起玩去。」

兩個三歲的，一個五歲的，還不到講究男女大防的時候。

林如海嘆了一口氣，就這樣吧。

追根究底，還是沒有兒子，不過這個就不拿出來說了，免得又招夫人傷心。

***

既是叫黛玉蓁玉姐妹兩招待沈霽，林如海自然得跟兩小姑娘打個招呼。

黛玉那兒容易，可蓁玉那兒……林如海又頭疼了。

蓁玉今兒從大清早起來眼皮子就總在撲閃。

小姑娘這一天都在走神，總覺得今天要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事實證明，蓁玉她沒感覺錯。

用過晚膳，蓁玉就被親爹找來談話了，說家裡來了個小客人，叫她要有主人家的風範，對客人要禮待。

不求她能多照顧人家，但是起碼不能再隨隨便便對人動手。

蓁玉起初沒放心上，以為是哪家小姑娘來府上玩兩天，聽到後頭，她反應過來不對，問她爹客人是誰？

這個客人自然就是沈霽了。

知道來了家裡做客的沈霽是誰之後，蓁玉她一下子跳了起來，險些崴了腳。

她一臉震驚望著她爹：

「為什麼要收留他在她家裡？」

而後滿臉都是大大的拒絕，她不同意！

林如海趕緊上前扶住閨女。

因蓁玉體質差，林如海待這個閨女很是經心，少有拂逆她心意的。

強逼蓁玉他也捨不得，可這姑娘對沈霽反感太強，林如海沒法子，只得來了一招裝可憐，可算是把他探花郎的臉面都不顧了。

說這是皇上的親侄子，閨女你要再揍他，爹的烏紗帽該要保不住啦！

蓁玉：「……」

裝了把可憐，安撫下閨女，林如海又跟蓁玉保證，說他在家裡住不了多久。

蓁玉雖調皮任性，但是也不想攪合地她爹沒了官做，只好撇撇嘴捏鼻子認了。

只盼著沈霽早點兒離了她家回京去。

***

林如海鬆了一口氣，如今也不求她閨女幫著招待人了，只要小祖宗不去找茬就好。

林家就兩個小主子，避開了蓁玉，那麼招待沈霽、帶他玩的工作自然落到了黛玉肩上。

每日叫下人領沈霽到黛玉那兒玩個把時辰。

可惜黛玉並不自來熟，而沈霽更是口貴，根本沒有體貼小姑娘家的意思。

於是，黛玉和沈霽的日常就是分別坐在一張桌子的最南和最北的兩邊，相顧無言。

周遭一片寂靜。

連丫鬟進出時都不由自主地放輕腳步，生怕驚起奇怪的反應。

沈霽老神在在地坐著，彷彿是把這每天的日常當做任務、功課來做。

黛玉卻渾身不自在，滿臉寫著：尷尬、尷尬、尷尬！

及至第三天，黛玉她終於堅持不下去了。

小聲試探地問沈少爺：「不然我們一起去找我妹妹玩吧？她特別有主意，總能想到很多好主意。」

沈霽嘴角悄悄上揚了一下，然後繼續綳著臉，彷彿是給黛玉面子，很大爺地輕聲應了下：「嗯！」

黛玉：……真是對不住了妹妹。

***

直到黛玉領著沈霽進了蓁玉的院子，她終於鬆了一口氣，只是有些好不意思地沖著妹妹笑了笑。

蓁玉沒好氣地瞥了沈霽一眼，自顧自地拈了個果子塞進嘴巴里，也不理人。

黛玉笑著招呼沈霽坐下后，便站在他身體略微靠後的地方，合掌朝著蓁玉拜了拜，一臉懇求。

蓁玉：「……」

蓁玉哼了一聲，決定忍耐著些，不招惹他也不搭理他。

黛玉便揀著妹妹身邊的位置坐下，雖然一時也沒人說話，不過氣氛終於不那麼怪異了。

也許是有人跟自己分擔了這份尷尬的原因，反正黛玉是覺得舒服多了。

而被姐妹兩齊齊嫌棄的沈霽開始心情還挺美，但是，等到蓁玉一直不搭理他，沈少爺他，生氣了。

剝葡萄時候，便「不小心」把葡萄捏破，迸出紫色的汁水，全沖著蓁玉的小裙子上去了。

這可是蓁玉特別喜歡的一條裙子，照著今日的景色配的。

只見蓁玉咬牙切齒：好，很好，這仇結大發了！

為了爹爹的烏紗帽，她再忍幾天，等走那天，看她怎麼捉弄他！

沈霽本以為經過這一下，蓁玉哪怕不跳腳，只怕也要大吵大鬧。

他並不怕蓁玉吵鬧，甚至他已經想好了如何應對蓁玉的辦法，誰知蓁玉氣倒是氣了，卻沒鬧？

沈少爺只覺得好似一拳打在棉花上，輕飄飄的……

***

於是，接下來的沈少爺日日都來蓁玉處報到，跟點卯似的，定時定點，準時的很。

前頭還有黛玉領他一起，後來，他自己好似熟絡起來，也不客氣，自己領著人抬腳就走。

每天的日常就是故意招惹蓁玉，尋找存在感。

蓁玉的修養也在沈少爺的錘鍊下日漸高深起來。

而黛玉觀察兩人幾日後，知道兩人之間雖然怪怪的，但是好似有種詭異的平衡感。

反正是不會鬧出大事的那種，便漸漸的放下心來，只叫兩人一處，她自去賈敏處服侍。

只因賈敏又病了。

且這回病的稍微嚴重些。

賈敏是個美人燈，小時候家裡如珠似寶地寵著，成親后又得林如海愛重，生活一直順遂，便經不得風雨。

有點兒不好就容易生病。

揚州入了夏后，潮濕多雨，賈敏很不慣這種天氣，加之又生了幾場閑氣，很快又開始請醫問葯。

黛玉知道娘生病，急的直掉眼淚。

天氣原因倒是罷了，人力不可勉，只追問嬤嬤母親賈敏究竟是受了誰的氣了？

按說整個府里，能給賈敏氣受的只有一個林如海，要不是知道爹娘一向情深意篤，她也要懷疑是林如海了。

可是，即是知道不是林如海，黛玉自然要對叫母親氣悶之人追責。

黛玉問的是母親身邊的秦嬤嬤，秦嬤嬤卻面帶尷尬，一時語塞。

黛玉卻不放過，堅持要秦嬤嬤交代。

秦嬤嬤：「……」

無奈之下，秦嬤嬤只得露了個話音叫黛玉知曉。

原來是府中姨娘的小動作叫賈敏白生了這場氣。

因著柳姨娘有了身孕，其相對應的各種待遇都好了起來。

本來府中三個姨娘處境待遇都是一樣的，你不得寵我也不得寵，大家待遇都一樣，自然相安無事。

然而，如今柳姨娘一下子特別了起來，另外兩個能無動於衷？

怎麼可能呢？

府中另外兩個姨娘心思便都活泛起來。

只是，林家規矩重，這個不是說說而已，所以哪些鬼蜮伎倆全都使不上也沒人敢使。

但是，私下手段不能用，我光明正大的用還不行？

於是，今日如姨娘打發人給老爺送碗補湯，明兒柳姨娘就給林如海綉個荷包，又或是縫了件貼身衣裳……

總之，人家光明正大地爭寵邀寵起來。

賈敏是存了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心思的，哪裡看的了這個？

偏偏這些姨娘是賈敏親自抬的，人又沒犯錯，對家裡老爺上心是站在道理上的。

賈敏可不就慪了氣了。

她那身體不折騰都夠嗆，一受氣還不跟那見了風的美人燈似的，大夫日日守著，隔上幾日就病上一回。

且說黛玉聽了嬤嬤透漏的幾句，一下紅了臉，父親的房裡事情，怎麼也不該自己這個做女兒的打聽。

再不問詢，只一心一意在賈敏床前侍候。

蓁玉倒是也想一起，但是她一來，就叫賈敏遣人送回去了。

實在是蓁玉的體質太弱，來了不消一下午，只怕就要跟著病倒。

***

蓁玉雖沒法侍候母親，卻也沒了跟沈霽置氣的心思，也不貪玩，該休息休息，該吃藥吃藥。

唯恐自己再病了，給母親添麻煩！

之後幾日，蓁玉都沒再見到沈霽，只因焦慮母親的身體狀況，倒是也沒在意。

卻說沈霽在林如海家裡待的挺樂呵，自進了林府他便再沒之前心慌無措的感覺了。

他不知道這其中究竟有什麼聯繫，但是沈少爺他打定主意，他，不走了。

賴也要賴在林家！

於是，在蓁玉一心憂慮母親身體時候，沈霽他叫人寫了信回京。

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如何跟他舅舅說的，反正林如海沒等到皇帝把人接走，反而被迫收了個弟子，教導沈霽。

沈霽就這麼砸在了林如海手裡，且在林家一住幾年。

過了中秋，秋姨娘生下一子。

這回，林如海終於有了子嗣傳承，一時喜不自勝。

有了兒子后，林如海便一心一意跟守著賈敏過日子，賈敏心喜，身體也漸漸好轉。

秋姨娘有了兒子便不在乎老爺是否恩寵，只顧抱著兒子顯擺，她身邊的倩雪也成了她的心腹，得意非常。

倒是秦嬤嬤在賈敏好了之後，卸了身上的權利，跟賈敏求去。

賈敏苦留不得，便送了一番表禮，讓她榮歸。

臨走時，秦嬤嬤幾次張口欲言又止，到底沒說話，悄悄走了。

而高嬤嬤自是高興，秦嬤嬤一走，賈敏身邊信賴的只她一個，權利更大，行事也更便利。

***

然而，翻過年，林家唯一的根苗養的不大健康，一場風寒竟是輕巧巧奪了這庶子生命。

秋姨娘跟瘋了一樣，說是有人害了她兒，瘋言瘋語直指賈敏。

惹的賈敏又氣又怒，又病了一場。

且這回這場病，來勢洶洶。

病床上，賈敏思及林家沒了根苗，對林如海不起，便想等日後她身體康健起來之後，再給林如海納上幾房好生養的妾侍……

這麼一想，不免心中酸澀起來，直恨老天太狠心，叫她才嘗了好幾日甜蜜，又要收回這幸福……

她思緒昏昏沉沉間，想了不知多少：

一時是姑娘家時候的尊貴，一時又是初嫁時的甜蜜，又或是一雙女兒出生時的欣喜又遺憾……

沒幾日功夫竟是撒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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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個意見，咱們的沈少爺如何稱呼女主跟黛玉啊？

想要對黛玉和蓁玉的稱呼有點兒區別，畢竟一個是未來媳婦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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