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天宮的殞仙池偏僻荒涼,是陰氣最盛的地方。

清梔用盡全力從殞仙池中爬出來,渾身的骨頭都好像被碾碎了一般疼得厲害,她一動不動地趴在池邊,試圖捋清前因後果。

她是活了數十萬年的魔界老祖,在這之前剛剛經歷了八十八道天雷劫,沒有熬過來。她本以為自己會魂飛魄散、灰飛煙滅,卻沒想到一睜眼掉進了天宮的殞仙池。

這是怎麼回事?

一雙雲紋錦靴在她眼前站定,下一刻她被人抱了起來,那人身上的氣息溫暖柔和,她下意識地伸手環住他的脖子,頭倚靠到他的胸膛,緊緊貼着他。

「可還好?」

她聽到那人輕輕問了一句,聲音溫柔和緩,聽在耳中令人格外舒適,就像一縷溫暖的陽光碟機散了她滿身的寒意。

她緩緩抬頭,眼眸睜開,看清了他的樣子。

一身白衣的男子,氣質尊貴不凡,眉眼溫和純凈,那雙琥珀色的眸子比天上的星星還要迷人,長相不會因為太過俊美而顯得陰柔,他的美恰到好處。魔界也有美男子,可多是妖冶魔魅之美,像這麼乾淨剔透如白紙的她還是頭一回見。

只一眼,差點就讓她淪陷了。

可是,她沒有說話的力氣,又軟綿綿地靠回他的身上,閉上了眼睛。

玄壑看了眼她憔悴的面容,唇畔勾起一絲笑意,抱着她回到雲極宮,命人準備熱水為她沐浴。

雲極宮的小仙娥們都詫異極了,一個兩個聚在一起竊竊私語:

「她不是昨兒個剛來的小仙娥嗎?怎麼渾身濕漉漉的被主上抱着呢?」

「我聽說這丫頭原本是在天帝陛下身邊伺候的,因為勾引天帝陛下才被天後娘娘安排到咱們這的。」

「是嗎?她這一來就被主上抱進主殿,本事可不小呢。」

……

「在背後議論主上,不要命了?」

一個清冷的聲音傳來,小仙娥們嚇得趕緊排成一排站好,低着頭恭恭敬敬地喚道:「緹英仙子。」

身着淡紫色仙子裝的緹英神情冷凝地逐一掃過她們,冷聲道:「還不去準備熱水和換洗的衣服。」

「是。」小仙娥們齊聲應着,不敢再耽擱,慌忙離開了。

緹英的眸光轉向身旁同樣身着紫色仙子裝的女子,沒有漏看她看向主殿時惶惑的神情:「佑梨仙子很關心那小仙娥?」

「沒有。」佑梨否認,目光轉向她時神色已恢復正常,「我只是好奇主上怎會親自抱一個小仙娥回來。」

「哦是嗎?我還以為你們曾經都是伺候天帝天後的,會有惺惺相惜之感呢。」緹英意味深長地笑了笑,轉身離開了。

佑梨沉下眸子,滿腹心事跟了上去。

怎麼可能?她明明將她推進了殞仙池,她怎麼可能還活着?還有,玄壑上神怎麼會和她在一起?

不行,她一定要想辦法除了她,不然的話天後娘娘定會責罰她的。

*

清梔迷迷糊糊地被一群小仙娥伺候着沐浴完,換上乾淨的衣服,被攙扶著躺到了床上。

她渾身軟綿綿的,一點力氣都使不上來,沾著枕頭和被子就只想好好地睡一覺,可她還沒睡熟就感覺有什麼毛茸茸的東西碰到了她的額頭,隨後一種令她不適的被窺探的感覺席捲了她的大腦,她難受得想反擊,可她渾身修為盡失,根本就無法抵抗那股力量,反而讓自己更加痛苦,就像淹沒在廣袤的海域,巨大的壓力籠罩了她,讓她無法呼吸。

直到她的手被人輕輕握住。

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那溫柔的觸感讓她的心一下安定下來,她反握住那人的手,緊了緊,但很快渾身失了力氣,大腦一片空白,疲累地陷入了沉睡。

坐在她身旁的玄壑放開了她的手,小心地將她的手放進了被子裏,確認她睡著了,才轉向身旁渾身雪白皮毛、頭頂獸角的白澤。

白澤,通透三界之事,知曉過去未來,趨吉避凶,瑞獸是也。

「可看出她的來歷?」

白澤思忖片刻,搖了搖頭,口吐人言:「主上,此女神魂不在奴可探測的範圍,若奴猜測沒錯,她與主上一般,同為上古之神。」

「上古之神?」玄壑視線復又落到那熟睡女子的臉上,笑了笑,「上古之神的神魂轉生於一個靈力低微的小仙娥身上,可還能恢復昔日神通?」

「這……奴不知。」

玄壑沒再說什麼,起身出了寢室,緹英正在外間候着,見他出來,忙上前行禮。

「主上,可要奴婢派人將那小仙娥抬回她本來的住處?」

「不必,等她醒了讓她自己回去吧。」

「那……可要奴婢關照着?」緹英猶豫了下,終是問出了口。

玄壑抬眸望向她,半晌,似笑非笑地說了句「不必」便自行離開了。

隨後出來的白澤一甩頭化作人形,是一個唇紅齒白的少年形象,他走到緹英身旁,好奇地問道:「你為什麼想要關照那女子?她是你的什麼人嗎?」

緹英看着玄壑離開的方向,漠然說道:「她不是我的什麼人,但她是主上帶回來的人,倘若主上要保她的命,我自然不能讓她死了。」

白澤抓了抓頭,沉默了一會才說道:「你可知道那女子本是天帝喜歡的人?」

「知道。」那小仙娥名叫柳柳,原來是在天帝宮裏伺候的,模樣嬌美動人,性子乖巧安靜,不知怎的就討了天帝的歡心,甚至還有傳言說天帝打算納她為天妃。可天後善妒,哪能容忍一個小小的仙娥成為天妃,趁著天帝不在宮中的這幾日找了那小仙娥的錯處把她打發到了雲極宮,還命佑梨暗害了她。

主上是天帝的九叔,眾人皆知主上和天帝向來不睦,天後偏將天帝喜歡的女子安排到主上的雲極宮,又命人暗害了她,心思何其歹毒。

「你既然知道,那主上定也知道的。」白澤托著下巴喃喃自語,「難道主上是想利用那女子對付天帝重堯?」

*

清梔足足睡了一天一夜才醒來,醒來后便被叫去清理花園。她一邊打着呵欠,一邊被人拉到了花園,看着滿園萬紫千紅,頭腦還是昏沉得厲害。

有人塞給她一把修枝剪,她活這麼久還從沒見過這種東西,逮著身邊的幾枝花一通亂剪,就聽到一陣鬼哭狼嚎的。

「啊呀,你怎麼把好好的花兒給剪了呀?」

「這可是主上最喜歡的牡丹花,我們精心養了好久才開花的!」

「真是的,剛來就給我們添亂,到時候緹英仙子責罰,你可一個人兜著!」

……

清梔頭疼得緊,眨了眨眼看着面前嘰嘰喳喳的小仙娥們,依然一副迷糊狀。她只知道自己撿回了一條命,但修為一點都不剩了。

她呆愣愣地站着,被一個憤怒的小仙娥狠狠推了一把,腳下一個趔趄,撞到了身旁的大樹,手肘磕到了,手腕也有些擦傷,可她卻感覺不到疼,就好像這具身體根本就不是她的。

之後,那些小仙娥不再理會她,由着她一個人孤零零地靠着樹站着,神情恍惚。

「柳柳,你沒事吧?」不多久,身後一個小仙娥扶住了她,關心地問道。

柳柳?這具身體原來的主人叫柳柳?真是一個柔若無骨的名字。

清梔轉過頭,看到了一張圓圓的小臉,烏溜溜的眼睛很是靈活可愛,陽光透過樹的縫隙打到她的臉上,襯得她的肌膚精緻又粉嫩。

「沒事。」她悠悠緩緩地說道。

小仙娥對她說道:「花園修剪的活兒辛苦,你隨我去茶房吧,我正好缺個幫手,怎樣?」

清梔雖然更想呆在原地不動,但她一臉真誠地邀請她,她終是點了點頭。

小仙娥歡喜地笑着,拉過她的手就走。她走得飛快,手腳還不算便利的清梔幾乎是被她拖着走。

這小仙娥是個風風火火、手腳麻利的,雖說是讓清梔去茶房幫忙,但從頭到尾沒讓她搭一把手。

清梔靠在門上,眯着眼懶洋洋地看着她洗茶、泡茶,忙活了好半天,她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可腦子裏渾渾噩噩,怎麼也想不起來是哪裏不對。

「柳柳,這茶是要給主上送去的,可我手上還有些活沒做完,等下你幫我送過去好不好?」

「主……上……是誰?」清梔微微偏頭,想不起來。

「哎呀,就是昨天抱你回來的人呀,這你都忘記了嗎?主上救了你,你都還沒謝過主上呢,正好借送茶好好道個謝,你說是不是兩全其美?」說話間,小仙娥已經準備好了茶壺茶杯,擺到托盤裏,放到了她的手上,「拿穩了啊,我這就帶你過去,主上喜歡清靜,到時候你一個人進去,在主上身邊伺候着就行。」

清梔還沒應聲,就被小仙娥推著出了門,往主殿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都沒什麼人,好似都忙碌去了。

直到小仙娥體貼地為她敲開門,把她推了進去,清梔才猛然間意識到是什麼不對,這小仙娥雖然能言善語、活蹦亂跳,可她觸碰到她的時候,她根本就感覺不到她有心跳和呼吸。

為什麼會這樣?難道是因為她還沒有和這具身體完全融合,所以感覺出了偏差?

她手中托著茶盤,站在門口一動不動,還在費力思考着。

而正在矮榻上的書案后看書的玄壑抬頭看到了她,略顯訝異:「是你?」頓了頓,面帶微笑溫和地說道,「過來吧。」

他的聲音真好聽,清梔情不自禁地走過去,在他面前站定,視線落在他的臉上,那記憶中的俊逸容顏令她很快就放鬆了心情。

房間整體偏冷色,房間的擺設也極其簡單,除了必備的傢具外,幾乎沒什麼裝飾。沉香幽幽,一縷一縷飄過來,沁入她鼻間,極少聞這味兒的她又開始昏昏欲睡。

「你來送茶?」玄壑看到了她手上的茶盤,問道。

清梔這才清醒了些,走過去,跪在榻上,把茶盤整個的放到了他的面前。

玄壑低頭看了看面前的茶盤,又看向眼皮直耷的丫頭,忍不住失笑:「你很困?」

清梔誠實地點了點頭,虛軟無力地在書案前坐下,雙臂趴了上去。

「你受傷了?」玄壑看到了她手腕處的傷,放下書,將茶盤推到一旁,拉過了她的手。手腕處蹭破了皮,隱隱有一絲血珠滲出,跟她白皙嬌嫩的肌膚格格不入,「疼嗎?」

「嗯。」清梔被他抓着手,此時才感覺有些許痛感。

玄壑將她的手放下,起身去一旁的柜子裏拿了葯,坐到她的身邊,復又拉過她的手擱到他的身上,為她清理傷口,上藥。

清梔默默地看着他,感覺他專註又細緻的樣子格外好看,她記起以往在魔界時,也有後生為她處理過傷口,可沒有誰像他這般用心的。

他處理好她手腕處的傷,問她:「還有其他地方傷到嗎?」

她默不作聲,將衣袖拉高了些,讓他看到她手肘處的淤青。

玄壑的手指觸碰到她光潔細膩的肌膚,稍稍退了退,狀似不經意地瞟了她一眼,卻對上她柔媚慵懶的眸光,他心中微微一動,視線回落到她的手臂上,在淤青處塗抹上化瘀的藥膏,輕輕地按摩了一會。

「可好些?」

清梔縮回自己的手,拉下衣袖,盯着他,問道:「你叫什麼?」

她問得那樣自然,倒讓玄壑愣了下,在天宮之中,沒有人不認得他,他已經許久沒被人問過這樣的問題,這丫頭竟讓他覺得自己在她面前有些可笑了。他正了正神色,將自己的名字告訴了她。

「玄……壑,玄妙無窮,冰壑玉壺。」清梔呢喃著,目光看向了書案上托盤裏的茶壺,那正是一把晶瑩的玉壺,壺身精雕細琢的玉竹圖案熠熠生輝,她不由勾唇輕道,「我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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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

女主:玄是什麼意思?

男主:黑。

女主:壑(hè)是什麼意思?

男主:大水坑。

女主:人如其名,又黑又坑。

男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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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撩瘋還是黑化,二選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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