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強娶
丞相府中
正在竹林中同人對弈中的白羽塵近日來不知在憂愁什麼，連帶著眼下都染上了一抹淺青。
「學士大人可是有了心事，若是信得過學生，不妨說來讓學生為其分憂一二。」如今入了禮部，現擔任一閑職的少年眉眼間褪去了獨屬於少年的那抹青澀，多了一份成熟穩重。
「事雖有，不過我一人足矣破局。」白羽塵執黑棋落下一子。
使得眼前棋局猶如龍虎相爭，相互絞著不動。
何況他明裡暗裡派了那麼多人手尋人，卻仍是無阿滿的半分消息，他更不相信一個初進官場的毛頭小子能幫上他什麼。
只是這人海茫茫，尋個人像極了大海撈針。
「學士大人不說，又怎知學生幫不上什麼忙。」歐晃對於棋局輸贏並不看重。
因為對他而言，棋類不過是用來打發時間的產物，值不得他分出大部分心力。畢竟在他的生命中，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在等著他去做。
誰曾想對面的男人聽后，突然抿唇一笑：「不說這個，反倒是素言可曾收到了刑部尚書送來的請帖與否。」
「自是收到了，不知學士大人何來此一問。」
「難不成素言就不好奇那位大人為何如此匆忙的迎娶一女子，就連這短短几日都迫不及待了嗎。」白羽塵輕擱下一子，眸中漆黑一片。
有時候和聰明人打交道就是舒服，往往你說上一句，他馬上就會猜到下一句。
與此同時，安國公府內。
自從那日和那位白衣公子邂逅后，春心萌動的蘇霜便派人去打聽了那位公子是誰。
結果未曾想到，那位公子居然是自己姐姐暗戀多年的心上人。
本來按照一般定律，其他人都會選擇放棄的，可是她不同，非但不說放棄，反倒多了幾分撬牆角的蠢蠢欲動。
在說要是那位公子也對她有了好感怎麼辦，她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明明深愛她的男人轉眼去娶了她的姐姐，並且目的就只是為了能偶爾見到她，或是將姐姐當成她的替身。
無論是哪一樣，對那位公子和姐姐來說無疑都是殘忍的，還有更重要的是，她的心裡也不曾放下過那位公子半分。
正當蘇霜趴在黃梨木案几上做著美夢時，原本緊閉的房門「吱呀」一聲被人從外推開。
「婉婉今日可打算出去走走。」剛說曹操，曹操到的蘇婉琴掀簾入內后，在見著趴在桌上的蘇霜出聲道。
「啊，姐姐你來了。」此時的蘇霜心裡還在想著那位公子，連帶著看見姐姐來時，都忍不住有種心虛感。
更不由自主的將自己和她暗中比較起來。
「嗯，我若是不來怎知你這小懶貓睡到現在都還沒起。」蘇婉琴徑直走到那小几旁，一雙美眸在不經意間掃過她時，飛快的閃過一抹暗芒。
「哪裡，我這不是起了嗎，只是後面太困了又小眯了一會兒。」蘇霜在起身後，不忘拉著她的袖子撒嬌，不知想到什麼，笑問：
「姐姐，我有點事兒想要問你。」
「嗯，就是不知道你這小懶貓又想要姐姐那裡的哪樣東西了。」蘇婉琴伸出手點了點她的額間，眸子滿是寵溺之色。
「沒有沒有，我只是想要問姐姐有沒有心上人而已。」即使全府上下都知道蘇家大小姐一心痴戀丞相府的大公子，可才剛穿越過來沒多久的蘇霜還屬於兩眼一抹黑的狀態。
在說古代那麼多的帥哥，她又怎麼能保證個個都是有主的。
「婉婉為何來此一問？」蘇婉琴聽她這麼一問，臉上的笑意忽地僵了幾分，就連掩藏於廣袖下的手指也微屈半分。
「我只是突然想起便想要問下姐姐罷了，姐姐要是不願說就算了。」蘇霜說著還佯裝生氣的別過了頭，其實內心則在暗暗思索著對策。
「那好，剛才我過來的時候，娘親說是讓你過去她那裡一趟，想來是打算為你的婚事做準備了，還有你都已經及笄了，不能總是那麼小孩子心性。」
「可我現在還不想嫁人，再說姐姐都還未嫁，我這當妹妹的豈有比姐姐嫁出去還早的道理。」還有她蘇霜好不容易能穿越一回，怎麼也得過一把坐擁後宮佳麗三千美男的癮才行。
何況這還是一個遍地盛產美男的地方，她才不要那麼輕易的在一棵樹上弔死。
「還有我知道了，我馬上就過去。」蘇霜離開時，嘴裡還在嘟噥著什麼，並沒有見到一旁的蘇婉琴眸中笑意漸逝，剩下的只有一片冷然。
三月的天總是煩人的梅雨季居多，連帶著好不容易才放晴的天都被擺滿了各式各樣的喜事。
現還未到牡丹花開時節，可這林府卻不知用了何等手段弄來了十多盆盛開的牡丹擺放在喜房中，各處也灑滿了緋紅花瓣。
只待風揚起，吹得滿府浪漫多情。
天才微微亮的大婚當日，還在睡夢中同周公下棋的妃湫便被人粗魯從被窩裡挖了出來。
「你們……」許是還未睡醒之故，連帶著妃湫的嗓音都細細糯糯的，像極了那沖人發火的小奶貓無二。
「今日是姑娘和我們家老爺的大喜之日，還請姑娘儘早起身為好。」今日鬢角簪紅花李嬤嬤看著還躺在床上之人，又掃了眼進屋伺候的丫鬟后，眉頭微蹙，顯然不滿意到了極點。
「還有你們是怎麼伺候的姑娘，眼見著馬上就要到時辰了，若是到時迎親隊伍來了接不到新娘子可如何是好。」
「姑娘，得罪了。」嬤嬤的話落，其他幾位伺候的丫鬟皆是下定了決心將她給挖出來。
「你們要做什麼，我不嫁，你們放開我。」蜷縮著身體的正不斷地往裡躲，一張臉滿是惶恐不安之色。
「還有放開我，你們走開，你們離我遠點。」
可這床再大又能大到哪裡去，何況雙拳還難敵四手。
而她現在的掙扎在他們眼中不過就是垂死掙扎罷了，只因為她在如何都改變不了命定的結局。
很快，妃湫便被強制的桎梏在了早已貼滿了大紅雙喜的梳妝台前，邊上則守著好幾個粗壯婆子，以防她會突然暴走與不合作。
「放開我，你們放開我。」即使明知命定的結局改變不了，妃湫仍是想要垂死掙扎一番。
否則就那麼安靜的嫁過去，實在是失去了某種樂趣。
「老奴還是勸姑娘莫要在掙扎為好，而等今夜過後姑娘便會成為我們尚書府中的正房夫人，這可是其他人連求都求不來的福分。何況我們老爺多年來潔身自好，膝下除了一位大少爺后便再無所出，姑娘嫁過來后可是妥妥享福的命。」李嬤嬤深知這位姑娘若還是一直這麼不配合的話，難保等下在拜堂的時候不會出現其他意外。
遂再一次安撫道：「我們老爺的年齡雖說大了點，可年齡大的會疼人，再說姑娘這眼中帶疾，難不成除了我們家老爺外還能遇見更好的良人不曾。姑娘你就聽老奴一句勸，等你嫁進這府里，保你吃香喝辣的，就連這身旁都有十七八個丫鬟流落著伺候你，上頭更無刁難的公婆需要伺候。」
「嬤嬤，剛才大門外的黃二說在不過不久花轎就要過來了，說是讓我們快點準備。」剛從門外跑進來的桂花許是剛才跑得過急，連帶著一張臉都泛著酡紅。
「我們這邊馬上就好，你先去門外候著，等老爺迎娶的隊伍來了在回來通報。」李嬤嬤看著已經上了妝面的妃湫后，倒是突然有些明白老爺的決定了。
只因這位姑娘的眉眼若是細看，便能看出幾分當年夫人的神似來。
「諾。」桂花在臨出門時還不忘掃了眼朱紅琉璃簾后，身著一襲朱瑾紅金絲綉鴛鴦喜服的姑娘一眼，只覺得那位姑娘可真真是好運氣。
不過又聯想到大人的那些傳聞，隨即又馬上搖了搖頭，也不知道到底應該說是好運還是霉運了。
「瞧姑娘這皮膚水嫩得跟青蔥似的，保證今晚上大人見了定是愛不釋手。」為新娘梳妝打扮的喜婆一般由兒女雙全，家庭美滿且德高望重之人所擔當。
「好了，先把蓋頭給姑娘蓋上，迎親的隊伍馬上就來了。」林嬤嬤說話間不忘了將那喜蓋給她蓋上。
說來一般新娘子很少會在夫家的府邸出嫁，可這位姑娘不知來自哪裡，家中又有何人，以至於連這人生中最重要的時刻都無半個親朋好友見證。
而且原先按照一般的習俗都應當是選擇客棧，或者好友家的府邸出嫁的。偏生老爺不樂意，最後只得換成是老爺自個兒住了一晚上別院，等這天才微微亮時便催促著來接新娘子了。
她林嬤嬤活那麼久了，還真沒有見過如此性急的新郎官，不過同時也在側面說明了那位姑娘在老爺心裡頭的位置。
同時這空曠了十多年的林府則是再次迎來了它的女主人，也不知是好還是壞。
今日著了一身大紅喜服，頭帶結花垂纓冠的林慕秋在此刻褪去了令人膽寒的冷笑，取而代之的是如沐春風。
使得今日前來參加婚宴的其他官員皆是一股寒氣直從腳底升起，冷得直竄天靈蓋。畢竟一條突然朝你笑得那麼燦爛的毒蛇，難保不會突然張開帶毒的獠牙咬下你一口肉來。
「恭喜林大人，賀喜林大人。」
「恭喜大人，賀喜大人。」此起彼伏的恭喜聲很快響徹偌大院中。
「今日多謝各位同僚賞臉來參加本官的婚禮，還望各位不要拘束，吃好喝好。」許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緣故，連帶著今日一身喜袍的林慕秋都不知看紅了多少未出閣姑娘家的臉。
也有些人現在才發現，被滿長安稱之為瘋狗的刑部尚書倒是生了張不輸女子的好相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