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曦月神宮的弟子似乎對南青霜煉人司空見慣，見船靠近他們恭恭敬敬的行禮，齊聲道：「恭迎宮主。」

南青霜站起身，抬手示意有琴帶人上來，把他抓來的戰利品帶下去。

他沒有說什麼，也沒有繼續管鼎里化了一半的人。他收起黑船御劍離開，臨走之前若有所思的瞟了顧兮華一眼。

男主的靈力已經被他抽空，待他學會極品功法，再吸收的靈力便會更加精純。

只是他現在是全靈根，無論修習什麼都會格外的吃力。太清九守雖好，卻只適合水靈根的人修習，若是到時顧兮華祛除靈根后，像原著一般留下木靈根還好，要是留下的是火靈根，到時候太清九守反倒會拖累了他。

當下九寶爺剛剛把太清九守傳給顧兮華，他現在還沒摸到進去的門路。

十二澤州秘境里有一枚聖人留下的丹藥，服下可以祛除三個靈根。等日後再有機緣，能直接讓顧兮華變成單靈根。

日後的機緣在原文中一帶而過，但十二澤州里的機緣，原著中給了詳細的描寫。

按照原文的提示，想找到聖人留下丹藥對南青霜來說，並不算難。

半個月後，重陽節的時候，十二澤州秘境就會開啟。按照規矩，曦月神宮可以送二十名金丹期以下的弟子進去歷練，到時候南青霜就帶顧兮華一同進去。

有琴正指揮著宮中弟子搬運戰利品，她粗略的清點了一下，蠱風宗剩下的四個長老全都被砍了四肢扔在地上。那鼎里燉的不是別人，正是蠱風宗首徒，也是年輕一輩最出彩的弟子。

再看看剩下的那堆，大多是築基後期。看樣子，南青霜是把蠱風宗除了掌門以外的所有高手都抓了回來。

伴月擅長煉丹，熟練的接手南青霜煉了一半的人。

這些人跟著南青霜打家劫舍慣了，個個臉上都洋溢著豐收后喜悅的笑容。

顧兮華左看右看，覺得自己在這裡，真是格格不入。

眼看著鼎里的人越化越少，顧兮華怕一會憋不出再吐出來，連忙轉身往回走。

他和南青霜住在一層，他原以為經過一番折騰，南青霜應該又跑到寒潭去泡澡。

沒想到他剛走幾步，就碰上了南青霜。

那架勢，就像是特意在等他一般。

顧兮華被自己荒唐的想法嚇到了，他下意識的行禮，恭敬的叫了聲師尊。

南青霜回了一個鼻音，示意他跟上。

顧兮華沒敢多說話，垂著腦袋老老實實的跟上去。

南青霜回到冰室坐到上方的椅子上，扔給顧兮華火蜥膏。

一看到這火蜥膏，顧兮華就想起自己先前在這裡干過的蠢事。

他匆忙的挖了一點出來塗在手腕上，就紅著臉把火蜥膏揣進懷裡。

看他的表情，南青霜忍不住挑挑眉頭，他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對系統道：『你們選的這個男主，倒是有些意思。』

系統不解的回一個問號。

南青霜沒有理會系統，他上下打量著面前的男主，開口問道：「今年多大了。」

「回師尊，十五歲。」顧兮華道。

「修為如何？」

顧兮華剛想說築基，又突然想起自己現在被吸成了練氣。他修為下降，南青霜肯定清楚。現在卻拿出來問，聽著多少都像是嘲諷。

顧兮華深吸口氣覺得更沮喪了，他小聲說道：「練氣，初期。」

冰室內很安靜，只能聽見南青霜的手指一下下敲擊冰椅的聲音。一點一點，聽得顧兮華心慌。

過了半晌，南青霜慢條斯理的問道：「你可知本尊十五歲的時候，是什麼修為。」

「弟子不敢妄言。」顧兮華有些不忿，在心裡小聲的詛咒南青霜。

似乎是看出他心中的想法，南青霜輕笑一聲道：「本尊十五歲的時候，沒有修為。」

顧兮華詫異的抬頭看過去，南青霜撐著臉頰慵懶的說道：「本尊三十歲才初探門徑，七十幾歲才修鍊到練氣。到了一百歲，才得到一本下品功法。」

迎上顧兮華不解的目光，南青霜閉上眼睛輕聲道：「你可知本尊當初得到的是什麼功法。」

「弟子不知。」顧兮華好奇的看過去。

南青霜平靜的說道：「是合歡宗外門弟子雙修功法，那幾人在野外苟合時，本尊偷來的。」

顧兮華不相信，他覺得南青霜是在騙他。

他是天下最年輕的元嬰大能，也是元嬰期中實力最強的。這種成績不是努力就能達到的，他定然是天資聰穎。從小前呼後擁，眾星捧月，學的是極品的功法，用的是最好的丹藥靈符。

怎麼可能如他說的那般不堪。

輕柔的笑聲打斷了顧兮華的思緒，他看向上方坐著的人。那人面上帶著溫柔的笑容，眼瞼微垂神態平和，看不出一絲陷入悲傷回憶的樣子，這樣顧兮華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你當本尊是騙你，也是，這種事說給誰聽，誰都不會信。」南青霜隨意的說道：「去下去吧，修為的事情不要著急。太清九守雖好，只是不適合你。你自去有琴那裡領一本基礎功法，曦月神宮基礎功法是最低級的功法，只適合練氣修習，沒有任何提升的空間。唯一好的地方，就是適合全靈根修習。」

這還是南青霜第一次對顧兮華說這麼多話，但顧兮華心中卻沒有多少欣喜。

他站在原地，鼓起勇氣問道：「師尊，全靈根真的不適合修習嗎？」

南青霜正在閉目假寐，聞言他睜開眼睛笑道：「嗯，本尊活了這麼久，從未聽過有哪個聖人是全靈根。」

顧兮華緊握的拳頭鬆開，他轉身想離開，臨走前忽然想起一件事，他試探的問道：「師尊是什麼靈根？」

南青霜平穩的呼吸頓了頓，他嘲諷道：「自然是水木雙靈根，怎麼，你莫不是以為本尊是全靈根？」

「弟子不敢。」顧兮華說完，便匆匆的退了出去。

他回到卧室，怎麼想怎麼覺得南青霜是在騙他。

他搓著戒指，把九寶爺叫出來。

「前輩，你知道南青霜是什麼靈根嗎？」

九寶爺搖搖頭，「沒聽人說過，不過大概是水木雙靈根，怎麼了？」

「我只是覺得有些奇怪。」顧兮華回憶道：「前輩不是說南青霜是丹師也是煉器師，能煉出極品丹藥和靈器，那他應當也有火靈根才對。」

九寶爺捋著鬍子篤定的說道：「那不是三靈根了嗎，不可能不可能。靈根越多修行越困難，雙靈根還有機會修鍊到元嬰期，三靈根至多也就是金丹。木火靈根都適合煉丹煉器，世間那麼多煉器師，也有很多人是木靈根。。」

聽他說的這麼肯定，顧兮華便將疑惑壓了下去。

回想起在冰室里南青霜說的話，他遲疑的問道：「那前輩，你知道南青霜過去是什麼樣的嗎？」

「不清楚，他就像是憑空出現的一般。沒人知道他師從何處，不是魔宗也不是仙宗，大家都傳他是一個散修。是在聖人墓里得了什麼機緣，才有了如今的成就。」九寶爺思索道：「不然你說他為什麼一直死守著聖人墓，那不是他發現的秘境，也不在曦月神宮老宮主劃分的勢力範圍內，按照宗門間的規定。秘境應當共享，南青霜拒不開放聖人墓，就說明裡面肯定藏著什麼東西。」

他頓了頓，眼中閃過貪婪的神色。

顧兮華沒有錯過九寶爺的異常，但他沒有放在心上。

這個世界的紛爭，說到底還是為了爭奪所謂的機緣。九寶爺是個修真者，有慾望才正常。

就算是顧兮華，剛剛也幻想著有朝一日，能得到屬於自己的機緣。

「那南青霜，還真是幸運啊。」九寶爺想起聖人墓的危險，他收起心思搖頭感嘆道：「能推人進入元嬰期的機緣，都叫他碰到了。」

顧兮華想點點頭，腦海里卻浮現出南青霜瘋癲張狂的模樣。

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南青霜能修鍊到如今的境界，應當不單是因為那些所謂的機緣。

.....

顧兮華離開后，冰室又安靜下來。

南青霜沒在椅子上坐多久，他披上避風斗篷，打開藏書閣入口緩步走進去。

【先生，你身體還沒有恢復，現在不適合進這裡。】

『本尊想來看看他。』

南青霜走到冰棺前，靜靜地凝視著裡面的人。

系統和他共享視角，由於許可權不足，它沒辦法得到南青霜全部的資料。

見南青霜反應異常，系統出聲問道：【先生，他是誰？】

他伸手溫柔的撫上冰棺，似乎想要隔著冰棺摸到裡面的人。

『是我的師尊。』他頓了頓，繼續道：『也是我的道侶。』

冰棺晶瑩剔透，南情況可以清晰的看見裡面的人，系統也將男人的樣貌錄入信息庫。

男人樣貌平平，沒有出彩的地方。他穿著一身書生裝，眉眼間帶著儒雅的氣質。

他神色平靜，身上衣著整齊，似乎只是睡著了。

系統隔著冰棺檢測過他的身體，確定這個人已經死了至少一百年。

它不懂人類的感情，只能結合資料庫進行分析。

很快它得出了一個合理的結論，【先生捨不得他離開？】

『沒有什麼捨不得。』南青霜視線描繪著男人的面孔，『哪有什麼捨不得，只是有些不甘心罷了。』

系統沒有繼續這個話題，它靜靜地陪著南青霜，等他準備離開的時候，系統才問道：【先生今天和男主說了很多，是準備對他好些了嗎。】

『本尊遲早要拿他煉丹，就算現在裝的再善，也不過是偽善。』南青霜垂眼看著冰棺里的人，他勾起唇角譏諷道：『本尊最討厭的就是這般偽善的人，與其將人高高捧起，不如從開始就踩在腳下。讓他明白自己的一切都是別人施捨的，都是偷來的。讓他一早便知道，這些都是水月鏡花。』

【我明白了，先生。】系統一直在更新資料庫，【但請你記得，只有將男主培養成聖人，用他煉丹才有用。我不會幹涉你的計劃，先生也要注意完成系統任務。】

回到冰室，南青霜合衣躺在冰床上。

他隨手打開系統後台，堆積的任務立刻跳了出來。

【主線任務一：由於全靈根實在不適合修鍊，請宿主儘快祛除男主身上多餘的靈根。】

【主線任務二：一個合格的聖人應知恩圖報，請宿主引導男主完成任務，將狐狸救出聖人墓，任務進度0％。】

【主線任務三：十二澤州重陽會武即將開啟，請宿主幫助男主提升修為，確保其能在秘境中獲得機緣，逆命丹以祛除多餘靈根。任務進度0％。】

【每日任務一：一個合格的聖人需要心懷天下救濟蒼生，請宿主引導男主完成每日救人任務，任務進度0/5。】

除了這些系統優先推薦任務，還有十幾個支線任務，其中一部分限時任務已經過期變成了灰色。

南青霜不知道系統評價聖人的標準是什麼，在他看來，完成這任務很簡單。但單是這些任務，這世間許多平常人都能做到。

現在天下太平，人族妖族魔族之間力量持平，已經許久沒有起過紛爭。

人們不需要為了生存不擇手段，大多數人自然就保持了最基本的良知。

要是按照系統的任務來看，山下小鎮書院的先生是聖人，海邊的船夫是聖人。

南青霜自知自己不是好人，但他知道聖人不該是這樣。

『你們評定聖人標準是什麼？』南青霜問道。

【我不知道先生，這需要主系統進行判斷。】

南青霜沒有再追問，他的系統有問題，他一早就知道。

對於系統承諾的成聖，南青霜沒有抱多大希望。他心裡清楚，系統的任務多半只是幫助男主成聖。

即使他明知道這些，還是抱著些許希望。萬一系統說的是真的，萬一他真的能成聖。

哪怕只有一點希望，南青霜都要把顧兮華培養成聖人。到時候無論如何，他都要把男主煉成丹吃。

現在想想，救狐狸的事情可以提上日程了。

在南青霜思索的時候，系統忽然開口道：【先生，你似乎沒有你表現的那樣討厭男主。】

『本尊不討厭他。』南青霜道：『他又沒做錯什麼，反倒是本尊對不起他。』

【先生，你想打開男主心理查詢功能嗎？】

『算了，他不過十五歲，那些可憐的話我看多了，就狠不下心了。』

.....

雖然不信任南青霜，但顧兮華多少還是聽他的話。

九寶爺執意要他學太清九守，他思考了良久，還是去有琴那裡要來了基礎功法。

有琴先給了功法，又塞給他一顆塑形丹。

「不用謝我，這是師尊給你的。」有琴有心想讓師弟和師尊親近一些，她特意說道：「這是師尊親手煉製的，外人想求都求不到。師尊只是面子冷些，師弟不要怕。」

若是放在以前，顧兮華一定對這話嗤之以鼻。

但仔細想想，南青霜確實沒做過什麼傷害他的事情。南青霜一直在折磨他，現在回想起來，顧兮華又覺得這些磨鍊都讓他得到了成長。

他想到這裡猛地搖搖頭，那魔頭或許沒有壞透心，但也不能因此就覺得他是好人。他又是受虐狂，怎麼能感謝一個一直折磨他的人。

顧兮華壓下紛雜的思緒，興奮的回到卧房。

他迫不及待的拿出塑形丹服下去，一股熱流進入他的身體。剛開始這股熱流還算溫和，到了後期，卻像是想將他撕碎一般。

他強撐著片刻，還是忍不住痛的蜷縮在床上。他是第一次服用塑形丹，有琴交代的事項他都記得。

塑形過程痛苦萬分，就像是將全身骨頭筋脈打碎又重組。只要能挺過第一次塑形的痛苦，再服用塑形丹就不會再受著罪。

就算挺不過，也不會有什麼後果，不過是浪費一顆塑形丹罷了。

有琴告訴他塑形過程可以被人外力阻止，只需要有人將靈力輸入顧兮華體內，就可以中斷塑形。他們的卧房離的近，若是到時候顧兮華挺不住了，就大叫師姐，她和伴月都會過去幫他。

九寶爺一直飄在床邊，他見顧兮華這般痛苦，遲疑的說道：「這般痛嗎？我記得我先前吃塑形丹是也沒有這麼劇烈的反應。」

顧兮華疼的說不出話，九寶爺見狀伸手道：「塑形還要持續兩個多時辰，你的反應不對，許是那魔修給的丹藥有問題。對，那南青霜定是刻意在丹藥中加了東西，刻意想要折磨你一番。」

他的聲音被顧兮華的悶哼聲打斷，身下的床被已經被顧兮華抓破。他的皮膚滲出點點血滴，衣服全被冷汗浸濕。

眼看著他的臉色變得愈發慘白，九寶爺實在是不敢放任下去。他伸手按在顧兮華手腕，剛想傳輸靈力過去，緊閉的卧房門忽然被人推開。

九寶爺立刻鑽回戒指里，他躲在戒指里看著南青霜從外面走進來。

他回身鎖上房門，又在門前扔了一個刻著結界的靈石。

他走到床邊，面無表情的看著床上的顧兮華。

等顧兮華再次發出一聲痛苦的嗚咽時，南青霜似是想到了什麼，他輕輕地嘆了口氣，「倒是可憐」

在九寶爺震驚的目光中，南青霜側躺在床上，將顧兮華摟進懷裡。

他一下下拍著顧兮華的後背，身上又飄散出甜膩的香氣。這香氣九寶爺太熟悉了，這是爐鼎到了情'潮的時候，才會散發出的氣息。

九寶爺還在疑惑南青霜的情'潮怎麼還沒過去，顧兮華嗚咽的哭聲卻漸漸小了下來。

他緊緊地抱住南青霜，原本蒼白的臉上泛著些許紅暈。

九寶爺從不知道爐鼎的香氣還帶著安神鎮定的作用，他狐疑的看著南青霜，想看出他身上有什麼不同。

待顧兮華安靜下來，南青霜便用力掰開他的手臂，起身整理好衣服。

他剛離開，顧兮華的表情又開始痛苦起來。

南青霜倒不是看不得這些，也不至於因為這點小事心疼他。只是顧兮華服下塑形丹的樣子，讓他想起過去的自己。

塑形丹能重塑人的體質，有些人天生身體就比別人強，服下塑形丹只是難過一會便過去了。

有些人天生就不適合修鍊，吃了塑形丹，就像是死過一次。

南青霜不由得苦笑起來。他們還真是像，都是從異世界來，都是全靈根，都是最不適合修仙的體質。

不同的是，顧兮華還能拜入凌霄派，而自己被逼的只能偷學合歡宗的功法，還要防著日夜被人抓去做爐鼎。

看著面前的顧兮華，南青霜彷彿又看到躺在碎石堆里的青年。痛的幾乎失去意識，痛到出現幻覺，咬爛手指，用碎石刺進自己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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