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趁著裝傻充愣的空擋,楊稹在腦中飛快的理清思路,今日王庚才得知莊子上的田產被賣了幾十畝,這夜裡堂姑和堂姑父就又來討要楊府了。

這是為何呢?

按道理雲逸在開封城內的營生不少,小估一年也能賺個兩千兩左右,不至於在賣了田產後就立刻惦記起他的府宅來。

他們賣了莊子上的地給兒子娶婦,一千兩銀子對雲逸來說也不算巨資,這燃眉之急也該解決了才對。

難道說雲逸是做什麼事虧了本?

虧的只能來打楊府的主意了?

那本《先生之死》中自然不會寫這種細枝末節的小情節,楊稹覺得自己推測的八九不離十了。

「咳咳咳咳……王庚,給我再熬一碗葯來……」

楊稹突然咳得面紅耳赤,斷斷續續的說道。

王庚自然不知他在做戲,著急的連滾帶爬的往外趕,在門檻前就摔了一跤。

王庚走了,剩下明誠和一個僕從,兩人盯著堂姑父家的人,目光警惕,就像是要隨時準備干一架一般。

楊稹咳得好些了才斷斷續續道:「堂姑,姑父,你們若要這宅子,可以將我抬到府尹那裡去,我們現在就去對簿公堂,咳咳咳……」

楊稹說完,眯起眸打量二人,楊昭當初敢和他們見官,是因為楊昭以為府尹會看太傅的面子,還有柳府尹的兒子柳瑜是他學生。

可楊昭性子偏激,公堂上和楊昕爭論不休,丟了楊府不說還被禁考兩屆會試。

楊稹敢和楊昕見官的理由很純粹,因為他找到了有利的證據讓楊昕得不到楊府。

他就是坐在家裡等著楊昕來鬧事。

楊昕一叉腰,正想開口說什麼,卻被雲逸攔下了。

雲逸看著楊稹,微皺起眉,楊昭在玩什麼把戲?

一個月不見,楊昭像換了個人一樣。

雲逸沉思片刻,「侄兒你好好養病,別胡思亂想。」

他說著拉著楊昕離去。

「你幹什麼呀,我還沒說完呢……」

楊昕說著,被雲逸瞪了一眼,頓時住嘴。

二人走出楊府,楊昕問道:「你為什麼不讓我說完,再激一會兒他就真會鬧到公堂上去了,你不是說知府府尹那邊已打點好了嗎。」

「蠢婦,你仔細想想你這侄兒是什麼心性的人,他今日為何這般示弱,不覺得很可疑嗎?」雲逸低吼幾句后,扭頭上了馬車。

楊昭是什麼樣的人?強勢,狠厲,且心眼小,楊昕身為他的堂姑,她在開封與他相處的時間比太傅楊林和他相處的時間還長,她不能再了解他的性子了。

楊昕提裙上車,湊過去問道:「夫君你是說楊昭是裝的?」

雲逸閉著眼,不回答她,也沒有否認。

「連病也是裝的?」楊昕又問。

雲逸仍舊閉著眼,楊昕見狀賭氣似的坐一邊去了。

她心裡更加不爽了,這楊昭要是真裝傻,那她該怎麼做才能要回楊府。

楊昕越想越煩,「秦王造反,長安一仗打起來,我們運往長安的八千多盒胭脂全沒了!今年算是沒指望了,年底琬兒娶婦進門,那琉璃縣主又是金枝玉葉,吃穿用度等同郡主,開銷肯定大……」

雲逸聽著不耐煩的皺眉吼道:「你若不能少說兩句,我就下車騎馬。」

「……」楊昕徹底閉嘴了。

堂姑他們走後,楊稹的耳根終於清靜了,靠著床歇息了一會兒,讓明誠取了一本書來看。

「你也別荒廢了學業,最近可有練字?」楊稹問道。

明誠抿著唇,點點頭。

「怎麼了啞巴了?」明誠不咋呼了,楊稹倒是有些不習慣。

明誠乖巧道:「表哥你看完書早點休息身體要緊,我回房去練字了。」

「……」楊稹看著行了禮帶上門出去的明誠徹底默了。

臭小子轉性了?

楊稹病的這幾日,陸續有學生過來楊府,說完幾句就走了。

倒是孤峮發現,柳瑜都被府尹夫人強行拽去楊府了,桑律卻一直沒動靜。

桑律這幾天很不高興,聽到楊昭的名字就煩。

本來桑律對先生的態度有了一丁點好轉,可當他的學年評分下來之後就徹底失望了。

端午之後會有學生陸續返鄉,夏季是農忙的時候,書院遵循慣例會休假兩月左右,端午後學生們的學年評分冊子就會下達。

此事,楊稹是真的冤枉,這冊子是他還沒穿來之前楊昭就寫好了上交到鄭青那裡去了。

楊昭此人給學生的評分通通都在「丙」字上下浮動,出現個「乙」都是奇迹,可桑律得了個「丁」,可見桑律現在的心情。

全開封書院恐怕再難找出另一個得「丁」的學生了。

「我德性不好?還是功課沒寫完?先生怎麼能這樣啊?」桑律紅著眼眶躲在被子里哭。

這事說出去丟人,評分得了丁的事也只他自己知道。

將來他們做官之後開封書院的評分冊還是要給朝廷拿去做參考的,先生這不是害他嗎。

事實是,在楊昭給桑律打分那天,桑律頂撞了楊昭,楊昭心情不好直接給了「丁」。

以楊昭睚眥必報的性子,給桑律「丁」已經是夠給面子的了……

楊稹養病期間還不知自己被人記恨了,這日江陵來了,哭著鼻子進來的。

房積屋中失竊的事因為小偷沒抓住,這撿事的風聲也一直未過去,江陵甚至都不敢在書院里走動,也是見天黑了才出書院往楊府來的。

「先生,農忙已至,學生準備明天就回了。」江陵說道。

楊稹點點頭,只說路上保重,還有別荒廢學業。

孤峮和江陵都是次日啟程。

江陵向南,孤峮向西,兩人在開封城外作別。

江陵以往是跟著書院里的一個老鄉回縣,今年因為出了房積的事,那老鄉也不跟他一起了。

江陵只好自個找車去鄰縣找他家老表一起回縣。

輾轉至鄰縣已是一日之後,這時孤峮和他母親已至洛陽。

這一次,也是江陵成長的一次,在體會到冷嘲熱諷之後,他更加渴望出人頭地了。

孤峮家住咸陽城外一個叫作積穀村的地方,這裡是孤峮的娘長大的地方。

孤峮沒有爹,卻有一個對他極好的小舅舅。

孤忱年方二十五,因為家貧一直未曾婚娶。

孤峮知道,小舅舅在村裡算得上容貌出眾,本有很多次娶妻的機會,只是因為要照顧他和他哥,給耽誤了。

孤峮回來了,最開心的是他的傻子哥哥。

「哥……」孤峮將他的傻子哥哥從地上抱起來,眼眶紅紅的,「你還好吧。」

他已經一年沒見到大哥了,在書院里除了夏忙時,是沒有機會能回家的。

孤峽不會說話不會走路,鄉里都說孤峽生下來就是來討債的。

旁人眼裡的孤家很可憐,一個傻兒子,一個妖孽兒子。

「娘,我和小舅舅去地里了。」

孤峮哄著他大哥入睡之後,從房裡走出來,對孤杉說道。

孤杉點點頭,繼續綉她的刺繡。

孤忱帶著孤峮下地,將地里的雜草除了一遍。

正午太陽大,孤忱去河邊的時候,孤峮坐在田埂上,這時臨路邊的野道上傳來馬蹄聲。

孤峮呆了一會兒,因為記憶里這處野道,少有馬隊走的。

他發獃之時,那隊人已近了,如一陣風一般從他面前疾馳而過。

就在那一瞬間,他只看到馬隊上一個容貌十分出眾的人……那人一身黑金華服,胸前似乎是綉著麒麟還是飛魚……

只是那樣的決然神色,那樣的俊美剛毅,突然讓孤峮有些神往。

這一瞬間他突然覺得,這才是一個男人該有的樣子吧?

也就在這一刻,年少的孤峮似乎是有了方向,他要成為那樣的人吧……

這時孤忱打了水來,孤峮收回神識,突然問道:「小舅舅,可是有戰事?」

「戰事?」孤忱愣住,想了好一會兒才想起咸陽城外有說書的在說的……

孤忱:「莫非那傳言是真的?是有個秦王造反,聽說是派了南殷侯世子來鎮壓。」

南殷侯世子?

孤峮站起來,臉頰火燙,他雙目炯炯地看著剛剛那隊人遠去的方向,身著麒麟或者飛魚,那個人莫非就是南殷侯世子!

「小舅舅!你可知他們營帳在哪?」孤峮急切的問道,問出口又搖搖頭,他都在想什麼呢……他竟然在這一瞬間有了從軍的心思。

在當朝,行伍,是最難入的,比伶官雜役之子考科舉還難。

士兵皆選自軍戶,非軍戶不得為兵,軍戶者世代為兵不得逃役。

孤峮在一瞬間蔫了下來。

「阿峮,喝口水吧。」孤忱以為他是暑氣上頭,忙將水壺遞給他。

孤峮笑了笑,又打起精神來,如今他這種情況,生計都成問題,還有心思想別的嗎。

「小舅舅,你說,位極人臣,權傾天下,難嗎?」看著麥田,孤峮的目光有幾分遊離,他輕聲問道。

那聲音如縹緲的風,帶著幾分迷茫的孤寒。

孤忱聞言一驚,看著孤峮好半天沒回過神來,他不知該如何回答,才是好的答案,他只是一個平民百姓,孤峮的志向他沒有,而他也不能讓一個少年的志向毀滅吧?

所以,孤忱選擇了沉默,許久才道:「阿峮,你看,這地里的麥子,還有雜草,野花,它們都是如此渴望陽光,我想,有理想總歸是好的。」

哪怕這理想如天上的太陽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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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孤峮(捧著一束花):南殷侯世子你是我的偶像!

楊稹:將相本無種,男兒當自強,崽崽,你未來可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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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全是為師養大的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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