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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棠溪猛地開始痛恨這個自私且懦弱的自己。她立馬轉身三兩步迎著不解的洗平風快速上前,她的身體很輕,可腳下的每一步卻都十分堅定有力。

林棠溪走到洗平風面前,鼓起勇氣:「我反悔了,剛剛說的全都不算數。」

面對天真純真的洗平風,她長吁口氣后吐露真相:「張樹曜昨晚給我打了一通莫名其妙的電話,我太害怕了,就想了這麼個主意,利用你讓他別再來糾纏我。我騙了你,對不起。」

沒有遮掩,沒有辯解,林棠溪把自己的卑劣的一面通通呈現了自己唯一且是最好的朋友面前。說完她便自嘲笑笑,覺得剛才的自己真是過分啊,幸好她及時醒悟回頭挽救了。

就在這一瞬間,林棠溪跳脫了自己這糊裏糊塗一團糟的人生,她的思維前所未有的清晰,甚至能從高空俯瞰自己這不算長的一生。

林棠溪發現,那些她曾經怨恨過的,感激過的,為止歡呼雀躍或者痛哭的選擇,都是她人生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正是因為那漫長的艱難的選擇過程,才會造就如今的自己。

她敢愛敢恨活的囂張肆意,但遇到問題后也會下意識想要逃避;有一點自私軟弱,可人性中大部分依舊是善良;總是在製造麻煩將自己陷入困境,卻也有勇氣去承擔過錯並為之付出挽救。

總之,她不算好可也還沒有徹底壞掉,是芸芸眾生中最普通的一個女孩子。林棠溪釋然了,坦然面對自身不足的她不再沉浸在羞愧窘迫的情緒中。

她對無助惘然的洗平風說:「那些話,你以後再也不要說了。愛情是對等的,你怎麼能把自己放的那麼低?一旦你開始軟弱,你的尊嚴和一切都會隨之一敗塗地,失去了這些,痛苦將席捲而來日夜折磨你。」

這些都是她的肺腑之言,只不過此時的洗平風不懂罷了。

林棠溪這話不僅是對洗平風說,也是在回憶自己糾纏張樹曜的那段時間。洗平風於她,就像是曾經的她之於張樹曜。作為洗平風最好的朋友,她不願意對方走一遍她的彎路。

她不忍心再看洗平風那雙眼睛,別開了頭。林棠溪的聲音聽不出情緒,自顧自的勸誡面前不知所措的大男孩:「別喜歡我了。我不值得,以後會有更好的在等你。」

洗平風猝不及防聽到這些話,愣愣怔在原地。林棠溪再也忍受不住這過於沉悶和嚴肅的氣氛,轉身快速離開了。

下午林棠溪就遞交了辭職申請,她再也不願意跟着洗平風一起了。她配不上那麼誠摯的感情,洗平風以後會遇見更好的人,那個人至少比她好很多。

不可否認的,當洗平風說出那句告白后,林棠溪的心無法避免的悸動了,可她很快便打消了那個荒謬的想法。如果一開始就註定沒結果,那乾脆就不要接近,也不要有幻想。

所以無論洗平風怎麼勸解,林棠溪就是不肯再重新去做那個無憂無慮的小助理了。

幾天後,林棠溪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出門旅遊了。

臨走前她思慮再三,最終給洗平風發了條消息:「我以後再不會抽煙了。」

拍完戲的洗平風看到這句話后,愣愣的一直沒有說話。下一場戲是哭戲,他一個人哭的稀里嘩啦止都止不住,把跟他對戲的當紅小花弄得尷尬極了。

這場戲結束后洗平風眼睛都快腫了,不知內情的導演還誇洗平風演的情真意切。

洗平風一撩袖子抹了把臉,憤憤地朝看戲的圍觀群眾吼:「看什麼看!沒見過失戀了的備胎啊!氣死我了!我等上位等了好幾年,結果轉正不到一分鐘就下崗了,憑什麼啊!」

眾人:……還真是頭一次見這麼清純不做作還挺自豪的備胎呢,

她擺脫了過去,不再沉溺於尼古丁,也不再需要蹲守在一旁傻傻的自己了。

——

說起來林棠溪為什麼要在這個關頭去旅遊呢?散心是一方面,可膽子不算大的她確實被張樹曜前幾天那通話給嚇到了。

林棠溪不知道張樹曜話內的真假,也實在不想在自家衣櫃床下廁所……總之是自己家中的任何一個地方,看見那個神經病的殘肢斷體,所以她灰溜溜的收拾行李跑掉了。

林棠溪特意避開了張樹曜所在的加州,說好的環遊世界,她甚至都沒有去美利堅!可就算她這樣小心翼翼,也還是被張家的人堵住了。

是的,這一次堵她的人不是張樹曜,而是張家。

泰晤士河邊的咖啡店。林棠溪看着坐在對面慈祥和藹頭髮花白的老人,很難想像他居然是一個龐大家族在內陸地區的真正掌權人。

張老爺子雖然年邁但卻極具紳士風度,他吃了口面前的甜點,放下勺子后和善地對林棠溪說:「不喜歡嗎?」這間店是張家旗下產業之一,早已清場。

他這話一說,干坐着的林棠溪只好僵硬的笑笑,隨後乖乖巧巧的把自己面前的甜點吃的一乾二淨。不怪林棠溪害怕,她舉着手機拍鴿子準備發朋友圈時,旁邊猛地躥出幾輛黑色的車把她圍住,一個個壯實的保鏢下車說主人請她談話。

林棠溪從小到大就沒見過這個陣仗,更何況此時她還處在人生地不熟的異國他鄉。一瞬間,暗/網、綁架、碰瓷種種不好的詞接連往她腦中蹦,還沒上車,林棠溪就把自己嚇得臉色蒼白。

張老爺子從頭到尾就沒有下過車,見到林棠溪被帶上來了,他也沒有賣關子,及時開口解「我是張樹曜的爺爺,聽聞林小姐在我們的地盤旅遊散心,怕你不能盡興,特意來尋你招待。」

林棠溪瞅了眼,這是倫敦啊!張老爺子似乎看破了她的疑惑,依然是那副笑容親切的模樣:「阿樹可能沒有告知你,家族產業龐大,英國也有所涉及。」

他言辭間很是謙虛,林棠溪也是後來才知道,張家人口枝葉繁盛,彎來繞去甚至還有旁支跟英國皇室有所牽扯。

張老爺子雖然不講道理的帶人截走了林棠溪,可他說是請人參觀,就真的沒有撒謊。他帶着林棠溪將倫敦的景點轉了個遍,身邊還陪同了專業的導遊,更貼心的有為林棠溪備好的專業攝影師。

張老溫和解釋:「我聽你們年輕人喜歡留影紀念,招待客人當然得周全。」

如此精良配置,要換了林棠溪從前肯定是高興的,可奈何她身後浩浩蕩蕩跟着幾十人……林棠溪心裏七上八下,也沒膽子問這位老人你到底想幹嘛。

林棠溪很清楚,自己心裏那點小聰明在人家這種千年老狐狸眼裏根本沒法看,只能老老實實接受安排。反抗是沒膽子反抗了,身邊十幾個保鏢看守,林棠溪可沒膽子去拿自己的小臉蛋去實驗對方的底線。

花了一天時間逛完了景點,張老最後帶林棠溪來了這間咖啡。林棠溪戰戰兢兢的吃完了甜點,老爺子才邁入正題:「張小姐想必也知道,我來找你是為了什麼?」

林棠溪心中泛苦,很想說自己不知道,可也不能不知道啊!人家這麼神通廣大在異國精確截到了她的方位,還有現在的陣勢,這件事真是鬧得難看!

眼見林棠溪臉色太過難看,不知情的還以為要上刑場一般,張老爺子和顏悅色笑了:「林小姐放心,現在法制社會,我們一般都是講道理的。」老爺子隨着父親漂泊異鄉打拚,身上有着那個年代的人獨有的殺伐果斷。

他這話還不如不說,一般?什麼叫一般?那豈不是也有不講道理的時候?

不講道理又會怎樣?林棠溪看着窗外波光粼粼的泰晤士河,大嘆天要亡我,覺得此河就是自己今日的葬身之地。

林棠溪不說話,張老更沉得住氣。他大人物陪着小朋友痛快玩了一天才談正事,這份氣性不是誰都有的。

可林棠溪一直裝死,長老脾性再好也耐不住這般。

他笑容緩緩收了起來,杖朝之年精神氣依舊很好,目光如炬盯着忐忑的林棠溪:「林小姐不肯認,那我只好自己快言快語了。你和阿樹的事情在我看來便是小輩間的打打鬧鬧,我一把年紀不想參合你們之間,哪裏知道你們越鬧越糊塗。」

旁邊有助理將幾疊資料遞上,在張老的示意下放到桌子上交給了林棠溪。檔案里詳細的記載着林棠溪這些年的生平事迹,小到她跟洗平風那短短三分鐘的戀愛,大到她長達兩年多的心理治療,更包括大大小小她追求張樹曜的那幾年的遭遇。

林棠溪手一顫,頭一次意識到,張家這個龐然大物它的勢力是如此大。它並不是簡簡單單的豪門,其蘊含的能量完全不是她能惹得起的。

「老爺子我也懂道理,今日不請而來實在沒理。但我也是可憐的老人,斗膽倚老賣老,只想來問問林小姐你,阿樹到底哪裏對不起你。我好好的一個孫子,被你害的人不人鬼不鬼,大好前程被毀不算,現在整日瘋瘋癲癲不求生只盼死!」

老人聲音不輕不重,話里深意卻重若萬鈞:「林小姐年紀小不經事聽不懂沒關係,你去問問家中長輩,你阿父阿母,讓他們自己想。張家第三代唯一繼承人,倒在了你的石榴裙下后又被玩弄拋棄,無論是早逝還是再也立不起來,這個結果誰來擔。」

「滅人門楣乃深仇大恨,冤有頭債有主,我只最後問一句,你們誰來擔!」

張家三代單傳,老妻走前最放不下病弱瘦小的孫子。張樹曜聰慧懂事,如果他有個好歹,張家後繼無人,被其他旁支或家族吞併不過是時間問題。況且張老一把年紀,早就半退進入修養期,實在受不得刺激,張樹曜有三長兩短,說不得他隨後就去。

害了張樹曜的人,倒不如說在害他們張家,害他這個老頭子!

張樹曜身為第三代的唯一繼承人,他一旦倒下去,他們這一支便再也沒有盼頭。而且張樹曜本來就是老來子,若他真的不幸走後,張承他們再花費二十年培養一個孩子出來接班?

張承陳雲芳他們能不能活到那把年紀另說,其他虎視眈眈的家族就會先嗤你一臉,罵道:傻貨,做夢!

從來沒有人跟林棠溪講過這些,林棠溪自接到那通莫名其妙的電話后整個人都是恍惚的,根本沒能聯想到張樹曜的精神情況。現在想來,從前清秀溫潤的青年,說出那麼癲狂執拗的話,目前情況肯定便算不上好了。

但聽到張老爺子說這些話,林棠溪心中是有不平的。她心中憋著一股氣,無視周圍裝鵪鶉的人,反駁道:「爺爺你這話真是奇怪,我和你孫子早就分手快一年了。他生病,關我什麼事情?」

老爺子搖頭笑了笑,笑容卻沒有一絲笑意。他將第二疊密封的文件交給林棠溪,示意對方拆開看。每一張都是張樹曜的診斷報告,還有他的自殺記錄以及他那一封封刺眼的遺書。

他說:「我老了,你們年輕人的愛情我是不願意插手的。但也沒聽說過費盡心機把人騙到手后,又轉手不要了的。阿樹心思敏感身體不好,有什麼事情你們不能好好商量?非要折騰他。」

林棠溪氣笑了:「照您這麼說,那談個戀愛還不能分手了?爺爺大清早就亡了,法律都規定人結婚了還可以離婚呢,我和張樹曜這裏才那到哪兒啊?」

她心裏頭有氣,不管不顧的一吐為快:「還有您現在這個陣仗是想幹嘛啊?孫子被甩了,家長找上門來討說法?你們到底也是大家族,說出去也不怕丟人啊!」

周圍更加安靜了,在場的人眼觀鼻,頭低得很低,恨不得沒有參與這場鬧劇。張老爺子不愧是當年經過亂世變化的人,被小輩指著鼻子罵也半點沒有動氣。

這其實很好理解,對上位者來說,底下的螞蟻跳的再高,也不能被他看在眼裏。沒有底氣的弱者才會故作強勢,想要尋求個理字來保護自己。

張老甚至還覺得林棠溪脾性有趣,居然不害怕還敢反駁自己。他老頑童性子上來,調笑說道:「我不怕丟人啊,我們家都要絕後了,我跟你講道理幹嘛?」

這話太過樸實了,林棠溪一瞬間沒話說了。

他又說:「再其次,是你先招惹了我孫子,沒道理用過就丟的。」他一點都不避諱把自己孫子比作女性,「我孫子一好好的黃花閨男,被你哄騙得了手后又轉眼踹了……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我當家長的來討說法,沒錯啊。」

什麼狗屁道理,林棠溪要不是眼尖看到保鏢側腰裝着的槍了,非得起身跟這胡攪蠻纏的老頭對罵一場。

但林棠溪年紀輕輕還是挺惜命的,這張家來勢洶洶擺明了來尋仇,她還沒活膩,上趕着撞槍口這件事她是無論如何都做不出來的。於是林棠溪氣不定神不閑,忍了。

不就是當王八嗎,林棠溪覺得自己還挺擅長干這事的。

不對,林棠溪猛地想起,說道:「哎,這不怪我啊。最初是你們張家自己先看不上我的。」

張老臉上的笑容淡了點:「這是我們的不對,我向林小姐你道歉。你當初受的委屈我已經知道了,阿承不管內事,我長居國外並不知道家裏的事情,這才犯下了錯,已經罰過他們了。」

他說這種話,林棠溪只認為他在敷衍,但她也不好意思細問。林棠溪不知道,這件事長老還真替她主持公道了。

張老是老派思想,大家族信奉公公不插手內宅不教養兒媳。內宅是女人的天下,他老妻去的早,家裏自然就是陳雲芳的一言堂,才會任由林棠溪落到被壓的毫無還手之力的地步。

張老當初看了查上來的資料,動怒大罵荒唐。林棠溪家世不好,可她也是經過認可的張樹曜未婚妻,是張家第三代宗婦。將來交際內宅的事情都得她一力擔下,是張樹曜名副其實的左膀右臂,而陳雲芳不想着好好□□,居然妄想一再打壓對方氣勢心性!

若想要令一個人擔起家族的重任,就絕不是像陳雲芳那般去立規矩擺婆婆譜!換句話說,將張太太教養的上不得枱面,對張樹曜又有什麼好處!

張老爺子自己還沒死,怎麼能容忍陳雲芳去做這種事。婦人短見,她打壓林棠溪,害的只有一個人,那就是張樹曜!害的是張家的前程!

若不是阿樹向醫生訴苦,張老爺子都不知道嫡長孫受了這種苦。他活着一日,張家就由不得陳雲芳和他那個沒有主見的兒子做主。

他沒有斥責陳雲芳,而是雷厲風行的向陳家傳達了不滿,並且插手公司,將陳家剔除了最近的幾個項目,還開除了好幾個攀附在張家內的陳家子弟。這番大動作下,陳家不光受到自己娘家抱怨,在張家妯娌里也算是丟盡了臉,近半月連門都不敢出。

陳雲芳是張樹曜的母親不錯,可她撫養繼承人的職責沒盡到還盡瞎添亂,張老爺子也不介意送她回娘家再好好教一教,教不好便換人來當。他連那個不長進的兒子都不想要了,更何況兒媳

老爺子思想古舊,在他這裏,有本事擔得起家族的是兒媳,擔不起還糊塗的便是攪家精!

而對於張承來說,半放權的老父重新入駐公司,並且對他妻子與自己能力的質疑,就已經是最大的打臉了。甚至張老還放出話,若是兒子兒媳再這般不成器,公司他交去職業人託管都行,還要修改遺囑!

種種懲罰,張老爺子只是講了自己會有交代,並沒有仔細告訴林棠溪他做了多大的事情。林棠溪到底還會是陳雲芳張承的兒媳,要讓她知道對方受了懲罰,當然會生出輕蔑之情,在張老眼裏,小輩是絕不能對長輩起輕視不服之心的。

林棠溪不知道啊,她只覺得自己實在命苦,當初怎麼會想不開去招惹了張樹曜。說到底還是美色誤人,美色誤人啊!

林棠溪強忍住自己想翻白眼的心情。這都什麼事啊,明明自己才是該被捧在手心裏寵愛呵護的女朋友,結果攤上這麼個公子爺就完全顛倒過來了,她這是造的什麼孽啊。

張老最後說道:「阿樹現在情況很不好,我希望你再給他一個機會,至少去跟他談談。」

林棠溪依舊是那身背包踏上了飛機,這次前往的卻是她最想避開的地方。

第二天白天,剛下飛機她便馬不停蹄的趕往張樹曜所在的醫院。

剛走至門口她近鄉情怯又想逃跑了,可看了眼守在自己身邊的幾個壯漢,她只好抬腳進入這家著名的精神療養醫院。

耳邊是離開時張老爺子留下的話:「某些時候我講道義,某些時候我不講。林小姐,你該慶幸阿樹一根筋,還念着你不放。」

林棠溪撇撇嘴,嘴裏嘀咕著:「恐嚇我,哼。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混什麼的呢。」

她不知道的是,那個年代混亂的很,從國內到國外他們這幫黃種人日子都不算好過,不蠻橫強勢精明點,簡直沒活,刀口舔血也都是正常。

這棟大名鼎鼎的療養院現在只接待了五名病人,其中一位便是張樹曜。

林棠溪被帶到小院時,張樹曜正偏著頭,坐在畫架前一點點仔細的描繪那副油彩畫。來了人他也不知情,只一心沉溺在畫中,專心致志的填充著顏料。

張樹曜清潤的眼眸看不見其他任何東西,彷彿天地間只剩那副畫,眼裏便也只容得下它,更聽不到其他響動。

他穿着豎條紋的藍色病服,臉色蒼白到不正常,高挺的鼻樑,不算紅潤的嘴唇,他一隻手拿着調料盤,另只手捏著畫筆,露出一截白皙光滑的皮膚,手腕纖細的彷彿極其易折。

張樹曜畫了很久,每一筆都極具耐心用盡了柔情。他不像是在畫畫,更像是在為自己的愛人添妝描眉,那種入骨的溫柔與喜愛,是做不得偽的。

畫到滿意情動處時,他甚至會滿足的上挑嘴角,發出極輕的笑聲。張樹曜男生女相外面本就清秀俊美,現在添了幾分莫名說不清的氣質后,便更具有陰柔的風情了。

他上挑的丹鳳眼勾人奪魄,抿住的唇角弧線完美,讓外人不自覺驚嘆他的美麗。這樣的張樹曜,穿上戲服上完妝,便能當場上台演一曲《牆頭馬上》。

林棠溪和一排人便靜靜的站在那裏看他,並不敢打擾這樣的張樹曜。林棠溪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只等到她肚子都餓了,正猶豫要不要轉身去尋點吃的的時候,張樹曜畫好了。

他擱下筆認認真真的望着面前的畫,最後伸出手試探的觸碰,卻又停留在了上方到底沒有碰上。

張樹曜沒有了其他動作,就這麼一直一直的望着畫。

林棠溪正想看看這傻貨到底在畫什麼,張樹曜卻突然發瘋,不知道他從哪裏掏出了手工刀,揮舞著對着畫面一通划,好端端的畫被割的支離破碎。

他神情癲狂,卻深情的凝望着碎掉的畫。林棠溪看着他手中那把沾了顏料的刀,心中默念阿彌陀佛耶穌保佑真主阿拉,不管了誰他媽來救救她這個無辜可憐的21世紀美少女啊!

「被我甩了后,前男友瘋了怎麼辦?在線等挺急的!」林棠溪現在的心境大概就是這樣的。

她現在一點都不怪來找自己的張老爺子了,原本好好的唯一的天才孫子瘋了,換她,她也得接受不了。

林棠溪叫苦不迭,哪裏知道張樹曜心理承受能力這麼弱,她看着一群人急匆匆步伐凌亂的從自己身邊經過,朝張樹曜撲去想要制服他。有人奪過了他的刀,有人壓着扭動着身子想要掙扎的張樹曜,有人舉著針筒朝張樹曜注射鎮靜劑。

看見這一幕,林棠溪的心開始鈍痛。起初只是一條縫隙,最後裂縫密密麻麻遍佈心臟,強烈的同感席捲而來,林棠溪幾乎站立不穩。

任何事情,都沒有親眼來見的真實。她在泰晤士河畔能對張老嗤之以鼻,甚至認為對方神經病不講道理,可當自己真真切切的站立在發病的張樹曜面前,她陡然明白了。

因果輪迴,每個人都有一本賬。不管她錯沒錯,這件事是她導致的,她得負責,不管是為自己,還是為張樹曜,亦或是為年邁的張老。

張樹曜被注射進鎮靜劑后,滿是紅血絲的眼眶恢復了一絲絲清明。他無力的躺在地上,身邊還有被研碎的花朵的屍體,弄髒了他天藍色的病服。

虛弱的張樹曜突然感覺到了什麼,越過慌亂忙碌的人群,他的目光直直的望向另一頭無措迷惘的林棠溪。

她就站在那裏,高高在上的站在離自己幾米遠的地方,不算遠,可也不算近。她的眼眶裏面有閃光,放在胸前的指尖捏的發白。

是被剛才的自己嚇到了嗎?

張樹曜想着,然後朝林棠溪露出一個脆弱的,帶着安撫意味的微笑。

林棠溪的眼淚再也忍不住,猛地掉了下來。她俯瞰著張樹曜的醜態,覺得前所未有的絕望。

天吶,她都幹了什麼!她都幹了什麼!

她總是在自作主張,她總是在憑藉自己的喜好和意願做決定!她總是自顧自的認為她的決定對兩人都好,可直到了今天,事實證明她是錯的。

她認為自己痛苦飽受折磨,於是她將一切都施加給了那個沉默的守候在身旁的青年身上!她生了病遭了罪,所以便要折騰的張樹曜也來一遭嗎?

何其辛苦!荒謬!

林棠溪捂著嘴,眼淚順着臉頰不斷往下流,張樹曜被桎梏著帶走的時候,路過她的身邊,極輕地呢喃:「別哭,我不會傷害你的。」

這擦肩而過的時間太過短暫,張樹曜身體也太虛弱了。只這一句話,再也沒辦法給予更多的安慰和承諾了。

林棠溪抱膝蹲下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場,才抹掉眼淚想要重新去尋被看管起來的張樹曜。

沒人注意到腳邊那張被丟棄了的畫。若是林棠溪真正注意留心,便能見到上面畫着的是自己的臉,只是原本笑顏如花的面孔,被刀片劃破,也變得猙獰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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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都說了是狗血故事啦,你們別罵我!輕點打!而且我也沒有文筆,說實話你們每次誇我的時候,我都差點以為你們是我花錢買的水軍了……(但這是不可能的,因為我沒錢。)

這兩天我每天吃兩碗狼牙土豆,簡直神仙美食!我求求你們快去吃!八塊錢超級大一碗!友情提示多放香菜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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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直在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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