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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棠溪得到張樹曜生病的消息后,稍稍驚訝了一瞬也就將這件事拋在了腦後。她也猶豫過要不要打電話詢問關心一下,可又轉念一想,都分手了,自己這樣做又有什麼意思呢?

於是她用溫柔體貼的語氣,假惺惺地對那位『好心』透露消息的老同學說:「是嗎?真是不幸啊,希望他能早日康復。」

晚上她便接到了未知電話,那頭只有淺淺的呼吸聲,安靜到令人不安。

林棠溪已經清楚對方是誰了,她捏緊了手機不知道該說什麼。安慰嗎?惺惺作態的語氣太假了,林棠溪自己聽到都想作嘔。承諾嗎?她又做不到。

所以乾脆沉默吧。

許久,張樹曜打破了這場寂靜,聲音冷清:「真是不幸啊,希望他能早日康復。」話里諷刺之意十足。

林棠溪的臉驀地通紅,多年的默契使她她瞬間明白張樹曜是在複述她早上那句敷衍的話。身為有多年感情基礎的前女友,在林棠溪單方自認為和平分手的情況下,林棠溪說出這種話實在算不上有理。

林棠溪陡然反思自己,那是她愛了那麼久的人啊,而自己居然連一句生病時候的安慰都如此吝嗇嗎?

張樹曜別過頭嗤笑出聲,俊美的側臉藏在陰影里,一字字說:「你這樣對我……有時候我覺得是自己對不住你,有時候又怨恨你太絕情。」

「我真想死了算了。死在你家門前,死在你家床底,衣櫃、浴缸、廚房,如果你有天在這些地方看見我的屍體,我真是一點都不意外。」

他用着玩笑的語氣說出認真的話,莫名滲人。林棠溪摸着手臂上的雞皮疙瘩,忍不住尖聲罵道:「你神經病啊!」

張樹曜被罵了也不生氣,他掀起眼皮睨了眼四周,居然哼笑贊同道:「是啊,我神經病。」

他已經住進了風景宜人的療養院。因為張樹曜並不算配合治療,所以每天都有人特意監督他定時吃藥,有時候他情緒激動時還會被注射鎮靜劑。

張樹曜情緒不對勁,被安排來特意照看他的醫生立馬察覺到了不對勁。為防張樹曜傷害自身,醫生神情凝重的慢慢上前查看情況。

在這最後幾秒通話的時間裏,張樹曜說:「你記得乖乖等我。」

夕陽徹底落下,窗邊暖人的光亮消失。醫生越來越近,張樹曜臉上的笑已經完全沒有了,他聲音溫柔,薄唇闔動說着世間最真摯動人的情話:「等我去找你。」

可說這句話時,他是面無表情甚至僵硬的。

醫生已經到了,毫不猶豫的切斷了電話。他看了眼通話記錄,怒氣沖沖地質問道:「你並不是給張先生打電話!你在騙我!」

張樹曜臉上的陰影褪去,露出一個意義不明的笑。他靠在椅背上伸長了腿,懶懶散散的朝惱怒的醫生攤開手:「沒關係,我現在給他打。」

醫生屏住呼吸,強調道:「你不能跟與你病情有關的人聯繫!這會加重你的病情!」

頓了頓,這位剛上任不久的醫生說:「我會把這件事如實稟報給張先生。」

張樹曜目光被窗外快完全落下的夕陽吸引,滿不在乎的回答:「隨你。」醫生對他的行為無可奈何,卻又因為工作職責不能離開對方。

太陽的餘暉消失殆盡,張樹曜看夠了后終於起身:「他是你的僱主,而我是他最看重且是唯一繼承人……一些不該說的廢話,我勸你不要多說。畢竟我和你之間,如果真要選擇一個,受處罰的人肯定不會是我。」

他一邊往陽台外走一邊漫不經心地陳訴事實,走至一半,他猛地回頭對無辜不安的醫生露出一個惡劣的笑:「因為我是病人嘛。」

張樹曜身影隱入療養院長長的走廊,白熾燈並不算刺眼。白色的燈光落在蒼白的牆壁上,整幅畫面被映照的異常詭異肅穆,慵懶的青年雙手插兜哼著不知名的小調一路向前。

「我的信仰我的神明……殉道者怎麼能死在半路,我那,我那朝聖者的心啊。」

醫生痴痴的看着這詭異而美麗的一幕,耳邊迴響着他完全不懂的語言。

「啪嗒。」門關上的聲音不輕不重,驚醒了醫生。

與此同時,一聲極輕極輕的嘆息聲消散在了這片空間。

——

嘈雜的片場某個無人的角落,林棠溪一個人自言自語道:「怎麼說呢,震驚嗎?是有一點。」她昨晚受到的驚嚇實在太大,今天陪洗平風到了片場后,便獨自尋了個角落蹲著抽煙壓驚。

她手裏捏著一根煙,卻沒有點燃。洗平風最近不知道抽了哪根筋,死活不允許她抽煙。

林棠溪則出於對給自己發工資的衣食父母的尊重,也居然乖乖聽對方的話。她煙癮犯了的時候,最多也就在嘴裏含一含,並不會直接點燃。

但今天實在忍不住了,林棠溪猶豫了半分鐘,低頭點燃了在自己手中呆了近一個小時的煙。

洗平風結束了自己的戲,他穿着一身明黃的古裝戲服,找了好半天才找到了蹲在牆角的林棠溪。想想自己待會兒沒戲,於是他乾脆一撩衣服陪着對方蹲下。

洗平風額頭有汗珠,不解的眼神落到林棠溪嘴邊的一抹猩紅上,沉默了很久,天真的問道:「你為什麼又抽煙?」

林棠溪又吸了一口,眯着眼睛:「因為我想啊。」

洗平風大致也猜到她是為了另一個人,他鬱悶地說:「那你走開,我不想吸二手煙。」

這話好沒道理,純屬無理取鬧了。林棠溪驚訝的瞥了眼他:「大哥,分先來後到吧?這地方我好好待着,你自己跑來的。」

洗平風沒話了,「哦」了一聲又不願意走,隨後就不願意吭聲了,委委屈屈的埋頭蹲在一旁。

他表現的那麼明顯,林棠溪突然笑出聲。她笑的肩膀渾身在抖,蹲久了身體支撐不住倒在了洗平風身上,她乾脆靠在洗平風的肩膀放肆的笑。

突如其來的柔軟的身軀,林棠溪短短的頭髮已經長長了一部分,黑色的髮絲拂過了洗平風白皙的臉頰,痒痒的。他鼓起腮幫,有些慌亂的詢問:「你笑什麼!」

大概是覺得他的反應太過有趣,林棠溪笑的眼角都有了眼淚,過了一分鐘她才算終於笑完了。她舉起燃燒到一半的煙,深深的吸了一口,面對洗平風吐出一個很大的煙圈,把猝不及防的對方嗆得不斷咳嗽。

洗平風總算咳完了,憋紅了臉想要開口罵人時,林棠溪忽然輕聲說:「喂,要和我試一試嗎?」

洗平風怔在原地,林棠溪又慢悠悠地說:「只給你一分鐘考慮哦。」她將還剩一半的煙扔到地上,用腳湮滅。

出乎意料的,洗平風沒有直接答應或者拒絕,他獃獃地說:「你變了。」

林棠溪挑起眉毛,頗有興緻地說:「嗯?」

洗平風說:「你怎麼變得這麼隨便啊!」他憤憤叫道:「你都不喜歡我!幹嘛要提出這麼嚴肅的事情!」

林棠溪皺皺眉,想了想對方說的確實很有道理,於是立即很沒誠意地反悔:「那就算了。」

洗平風更氣了,穿着一身寬大莊嚴的戲服在原地跳腳:「憑什麼算了!不許算了!你這人怎麼說話不算數,一點誠意都沒有!劉備還三顧茅廬呢,我這都還沒回答,你居然句反悔了!」

洗平風大概氣得腦袋發暈,在這轉來轉去嘴裏也不知道胡言亂語在說些什麼。

所幸他還沒有徹底昏頭,碎碎叨叨抱怨了一通后又強調說:「我答應我答應!你不許反悔!」

林棠溪也沒問他怎麼這麼糾結,而是抬起下巴點點地上的垃圾,示意道:「那新上任的男朋友,把地上弄乾凈。」說完她就瀟灑轉身走了。

洗平風則追了兩步,「你真的一點都不喜歡我嘛?」

林棠溪還真停下腳步慢慢想了想,認認真真說道;「有一點吧,真的只有一點。」她回頭,伸出手指比劃了一下,示意真的只有很少,「你要反悔的話,現在也來得及。」

林棠溪不敢告訴洗平風真相,不敢說自己是怕了張樹曜的威脅,所以想找個人談戀愛好讓張樹曜知難而退。

她在利用洗平風,為了擺脫張樹曜。

洗平風在後面跳腳:「什麼嘛!你就是想反悔騙我,我才不!你也不許!」

他突然冷靜下來,再沒有剛才那不著調的模樣:「我喜歡你,你不必回應我。我喜歡你,當備胎都開心,現在轉正了,只會更開心。所以林棠溪你不要有其他顧慮,咱兩試一試,你覺得要是不合適就再說。」

林棠溪心猛地沉了下去,她眼淚差點奪眶而出。

在洗平風真摯純粹的感情面前,林棠溪頭一次認清了自己的不堪。她罵張樹曜神經病,自己卻也沒有好到那裏去。

都是怪物。

都是垃圾。

活該活在見不到天光的深淵裏。

明明是深思熟慮后做出的決定,明明才剛剛開始,可林棠溪已經開始深深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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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哼的那個小調我編的!挺胸)

我昨天看你們在吵架。你們看,男主是變態神經病,女主也不是好人,兩個人都很渣對不對?絕配啊!鎖了鎖了!!

然後女主年紀不大社會經驗不夠,突然聽到前男友說那些話,受驚之下昏了頭做出這種事情也是可以理解的。(我覺得還是有必要解釋的,抱頭溜走)

=3=下面是感謝老闆時間: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橙、ヽooㄨ恆兒ツ6瓶;羅伊、兔界老大哥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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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直在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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