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落石出(下)

水落石出(下)

聿歌忽地想起習風曾經在自己面前得意的模樣,卻不知他被魏景修逼到絕路之時,又是怎樣一番情景。「真是惡人自有惡人磨,他死在你的手上倒也不算冤枉。」

魏景修留心著舒意的每一個神色,當他提起習風的時候,她的眼眸中連一絲驚訝都未曾流露。魏景修盯著舒意,「看來你早就知道了,我陪在你身邊的時日不算太短,可我卻看不透你在想什麼,你總是將自己的心封藏起來,給別人看的那些連十之一二都沒有。」

舒意麵上毫無波瀾,「我是知道他的事與你有關,他用南意的喜好與你做交易,便已經是觸及了我的底線,至於他的下落如何,我也不想去關心。那青竹綉紋是我親手為南意所繪,當我在你的衣袍上看到它時,便已經明白了。」

魏景修覺得自己可笑,他為了得到她長久的喜歡,費了心思去琢磨,原來她早已經看穿,可她卻不說破,任由自己去裝扮成顧南意的樣子。

魏景修不甘地看著她,他眼眶泛紅,「你當初在城外追回我之時,對我說的話,也都是假的嗎?」

舒意沉默一瞬,「那時我想從你的身上汲取溫暖,我明知道我陷入的是什麼,可我卻無法讓自己放手。那時的承諾也是真的,彼時你漂泊無依,我對你感激又愧疚。可當我知道這一切都是你處心積慮的接近,我雖不知你利用我到底想做什麼,可我心裡卻輕鬆了許多,我不怪你利用我,因為我對你也只剩利用了。」

魏景修笑著笑著,眼眶中的淚便滑落而出,「原來都是我自作多情,開始時我是想著利用你,崔府壽宴幾次相邀,我都拒絕了,可我卻無意間知曉你也會去,便模仿顧南意的喜好現身。我聽說你離開了慕府,住在桐廬居,我知道我的機會來了,我便設法住在你的隔壁,故意用琴聲與你相識,但你卻並未如我想象中那般與我接近。我尋不到別的辦法,卻因為生病被你照料,那一日你喝醉了酒,我明明可以推開你,卻鬼使神差地任由事情發生。到後來,我早已經分不清真假,我只知道,在魏園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是我最開心的日子。」

他神情哀楚,仰頭看著舒意,嘴角的血痕被他一把抹去,舒意不忍去看他,聿歌被他話中透出的親密刺傷,竟不知是肩頭更痛,還是心底。

聿歌慢慢道:「魏景修,你會有今日,也是你自作自受。你要找我母親報仇,可卻又遷怒在我的身上,最後你又做成了什麼?」

魏景修眼神中顯露兇狠,「誰讓你是榮桓婕最在乎的人,她害得我父母雙亡,還讓他們死後背上污名,若我母親真的是南楚的姦細,她又怎麼會在南楚度日艱難,絕跡城的人罵我們是叛徒,南楚的人亦排斥我們,至於真相是什麼,有人會在乎嗎?我母親在南楚謀不到一份生計,病了連葯都買不起,最後只能等死,你知道一個十歲的孩子,是怎麼在一個陌生的地方存活下來嗎?憑什麼讓我不去恨!她榮桓婕做下那些事的時候,就該想到應有此報。」

聿歌被他懟的一時說不出話,魏景修冷笑一聲,「可我終究還是無法報仇,是我輸了,我這命你想要就拿去吧。」

閔書突然推門進來,榮桓英在他身後拉著他,閔書瞧見聿歌受了傷,驚呼一聲,連忙到他身邊來,又沖榮桓英道:「早讓你進來,你非不聽,我早就說了,魏景修是個瘋子。」

榮桓英將舒意拉到一邊,「你沒事吧?在想什麼?快來人!」

榮桓英一聲令下,便有許多護衛涌了進來,手中持著的刀劍抵在魏景修的脖子上,魏景修抬眸看著舒意,「若是你還顧念我們之間的幾分情意,便親手殺了我,不要讓我難熬,我也不想落在榮桓家的手中。」

舒意慢慢走上前來,魏景修閉上了眸子,可下一瞬他的身體被舒意拉了起來,擋在他身前,舒意同榮桓英對峙,「你不能殺他!」

榮桓英難以置信地看著她,「他是什麼人難道你還不清楚嗎?你為何要護著他。」

魏景修眼神中的驚愕也未收回,「舒意……」

聿歌咬緊牙關,撇過頭去,而後從他們身邊走了過去,可他又被舒意叫住,「今日,沒有你發話,我保不住他的性命。」

聿歌眼中血色漸深,「那就讓他去死!」

「我相信他說的,為人子女者,豈能不為父母報仇,他沒有傷了你們榮桓家的性命,冤冤相報何時了。」

榮桓英指著魏景修道:「那你問問他,我每一次去魏園之時,他是不是都想置我於死地?」

魏景修答得利落,「你若不是和舒意同飲同食,早就被我毒死了。」

難怪以往飲酒時,她總覺得魏景修的眼神怪異,榮桓英被他這番話氣到,「我今日非殺了你不可。」

舒意連忙攔著她,「榮桓英,你要我動手嗎?」

榮桓英不管不顧起來,「好啊,老娘今日便不跟你做這個朋友了,為了個男人跟老娘翻臉,老娘先跟你打一架!都愣著幹什麼,還不快給我滾出去,老娘要跟她單挑!」

那些護衛連忙退了出去,聿歌知曉她的心思,抿緊了嘴唇,「閔書,我們走!」

閔書恨恨地瞪了榮桓英一眼,跟上了聿歌。

等到房中只有他三人時,榮桓英才道:「現在你滿意了吧?我早就知道,你那封絕情書不過是猜到將會有的變故,故意逼他離開而已。一日夫妻百日恩,我說的果然沒錯。好了,帶他走吧,這一次就放過他。」

魏景修定定地看著舒意,「你真的這麼想的?」

榮桓英哼了一聲,「你莫問她了,她這種人做比說更順手。」

舒意轉過身來,看著魏景修,「我能做的也只有這麼多了,你以後不要再來這裡,你報仇之心我可以理解,但我不會讓你傷害聿歌還有榮桓英,同樣,我也不希望你死。」

榮桓英方才在門外早已經聽到他說的那些話,「你雖把我榮桓英當成仇人,可我確實沒做什麼對不起你之事。若是哪日我當上了城主,再幫你查查當年的事吧。」

舒意望著門邊,又回頭望著魏景修,忽而對榮桓英道:「你幫我送他離開吧,我去找聿歌。」

榮桓英看著她奪門而出,在心頭暗罵兩聲,可又想到身邊站的人是魏景修,連忙離他遠些,「你若還要殺我,我可不會手下留情。」

可魏景修卻只看著舒意離開的方向,榮桓英在心底感嘆,她大概是上輩子欠了慕舒意太多,才會來這裡還債。

魏景修離開了,魏園空空蕩蕩,往日恩愛已成幻影,似乎他從未出現過這裡。

而慕府之中,聿歌卻拒絕郎中診治,舒意幾次進門都被他阻在門外,連閔書要幫他換藥都被他訓斥一頓,魏景修傷了他,舒意卻放了他,聿歌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可他的傷口久久不曾癒合,舒意聽了閔書的哭訴,不顧聿歌的阻攔,硬闖了進去。

聿歌躺在榻上,面色有些不正常的潮紅,怕是傷口處久久不愈,竟起了熱,舒意坐在榻邊,伸手便去扒他的寢衣,被聿歌伸手攔住,「說了不用你管。」

舒意見他肩膀處的傷口竟又撕裂了,連忙按住他,將他的寢衣直接撕開,聿歌在榻上有氣無力地罵道:「從誰身上學來的本事,扒起男子的衣服倒是嫻熟。不就是走了一個魏景修嗎?不如長樂天那些俊秀公子你都看一眼,反正你自有本事將那些人迷住。」

舒意懶得同他爭辯,只拿過床頭放著的創葯,撒在他的傷口處,看著他咬唇忍痛,嘴上也不得不饒人,舒意將他的傷口重新包紮好,「有什麼事傷好了再說。」

聿歌嘲諷道:「我哪裡有什麼事?自然是死不了。」

舒意將他張過來的身體按了回去,道:「你若是死了,我府上便不會再有正君。」

聿歌怔怔地看著她,「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舒意緩緩道:「等你傷好了之後,慢慢想吧。」

聿歌看著她又起身離開了,在她身後道:「你和魏景修在一起,真的是把他當做顧南意的替身嗎?慕舒意,我以前以為你專情,可你偏偏又讓我見到多情的一面,我以為你多情時,你又讓我見到你無情的一面。魏景修問的話,我也想問一問,究竟哪個才是真正的你?」

魏景修的那些話對聿歌影響太深,這兩日他躺在榻上,腦海中卻都是舒意擋在魏景修身前的畫面,他真的只是個替身嗎?他更怕舒意自己,愛而不自知,到了有一天,她會怨恨自己,拆散了她的每一段感情。

舒意慢慢回過身來,她忽而伏在聿歌的身上,在他唇邊落下一吻,「現在在你眼前的,你能感受到的,便是真正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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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尊之絕跡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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