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一連幾天村民都膽顫心驚，生怕接到掘堤泄洪的命令，這一掘堤，洪水長驅直入，整個紅旗公社都會是一片汪洋，就需要漫長的時間來恢復生機，因此紅旗公社是全江山縣最窮的一個公社。

但是只要沒接到掘堤泄洪的命令，築堤的工作還要繼續。

雨又落起來，村裡不少村民都在燒香，祈求不要再下雨。李湘湘每天都在翻看自己抄錄的氣象資料，如今上游雖沒再下雨，但是中下游的雨季還要持續半個月，因此這半個月都處於危險時段。

晚上，李湘湘和秦孝先去江堤巡守，檢查水位，一旦水位到警戒線就要通知大家隨時準備撤離。

「唉！北方沒有一滴雨，南方雨水連天，真想把這長江水給送到北方，或者送到西部的沙漠。」

天氣就是這麼奇怪，永遠不懂得哪裡需要雨水，哪裡不需要，不需要雨水的地方反而猛下雨，需要雨水的地方一年都沒幾滴雨。

「也許在將來你這個願望能夠實現。」

「難。」李湘湘搖頭，在21世紀這個美好的願望仍然無法實現，治水是自天地初開時就存在的問題，省城依舊每隔幾年就會遭受到洪水的困擾。

「人類社會是在不斷發展的，總有一天能治服洪水。」

「嗯。」李湘湘轉過頭，踮起腳親了秦孝先一下，笑道：「我老公就是會說話，親一下獎勵你。」

秦孝先呵呵地笑，這漆黑的夜裡，他也俯下身親吻李湘湘。

黑暗中有人咳嗽了一聲，兩人趕緊分開身，只見前面有一個囫圇影子。李湘湘提著燈籠照了照，那人轉過臉來顯出一張清秀的臉，是劉為青。

「小劉，這麼晚你怎麼還在這裡？」

自從上回談話后，劉為青沒再生事，安靜了許多，每天除了工作也不怎麼說話，聽說張遠山每天去找她，現在也不知兩人關係怎樣。

「我來看看江水。」

劉為青家在省城，想必也擔心家裡的情況，李湘湘遂道：「小劉，你要是想家了，就回去兩天。」

「不了，大家天天都在忙，我怎麼能回家，謝謝你，李廠長。」

「那你有什麼困難就和我講，我盡量幫你解決。」

「謝謝李廠長，我回去了。」劉為青和他倆錯身而過，走出很久后她回頭看，李湘湘和秦孝先依舊靠得很緊，兩人都沒回頭看她。

屬於老鷹溝村兩公里長的江段分為四段，每段500米，各安排兩人巡守，上半夜兩人，下半夜兩人，凌晨時分，下半夜的兩人來值崗。

為方便值崗，李自強都是以家庭為班次，基本是夫妻二人，來接崗的是曹傳富兩口子。

曹傳富沒當上村支書，就壞在秦孝先那一票上，一直對李湘湘和秦孝先懷恨在心，來接崗時也不理睬二人，還翻了幾個白眼。

李湘湘自然不和他一般見識，拉了秦孝先便走。

回到家肚子餓得咕咕叫，兩人鑽到地下河裡，這些時日沒來地下河，地下河中的水也漲了，魚兒更多，一會秦孝先就抓了一條七八斤重的大青魚。

李湘湘本來也想抓一條給馬素華送去，但現在李自強是村支書，人來人往，比較容易被人發覺，只好忍下來。

煮了魚頭湯，兩人美美吃了一餐，剩下的魚肉用鹽腌了，放在地下河中，地下河裡的溫度低，腌過里的魚肉放在裡面一兩天不會壞。

李湘湘尋思，要是能回到21世紀，地下河一定能成為世界奇觀，可惜了一直沉埋地下。

秦孝先在燒水，他十分愛乾淨，每天不管多忙多累多晚，一定要燒水沐浴。

李湘湘覺得自己一個姑娘家都沒他愛乾淨，只要累了，不管多臟都得先睡覺，睡醒了后再考慮其他事，總之天大事也沒睡覺重要。

「湘湘，水燒好了，你趕緊洗澡。」

家裡用的還是老式的浴桶，很大，足夠兩個人坐在裡面。

「我們一起洗。」李湘湘笑嘻嘻。

秦孝先臉紅了，抓了抓耳朵，道：「我會弄髒水的。」

這算是拒絕了，李湘湘哼哼一聲，說不定是秦孝先怕她弄髒水。

洗完澡，秦孝先將浴桶中的髒水倒到外面，然後他又燒了一大鍋水，這時李湘湘困得不行，便先去床上睡覺。

剛躺到床上，外面又敲鑼打鼓起來，一聲比一聲急，慌得李湘湘趕緊穿衣服。

原來堤壩有一段滲水，懷疑是白蟻在裡面築了巢，要大家趕緊抬著鐵鍬去堤壩上。白蟻築過巢的泥土鬆散，不緊實，最容易被洪水衝垮，當下眾人匆匆趕到堤壩。

李湘湘蹲下身子看，有五處位置滲水，雖然滲水不多，但隨著時間滲水面積會越來越大，然後這段堤壩就會被沖毀。

大家用麻袋裝土壘在堤壩上，但是壘得不實，仍是有水從堤壩滲出。

「誰家有漁船，把漁船用來堵漏，然後在船上再放麻袋。」李湘湘大聲道。

沒人做聲，大家都瞧著李湘湘，李湘湘忽然發覺問錯了話，現在還是1968年，生產資料都屬於集體，自然個人是沒有漁船的。

村裡有幾隻漁船，也是收繳的秦孝先家的漁船，李自強當即叫人去把漁船抬來堵漏。

果然漁船沉下去后，再在上面壓裝泥土的麻袋，堤壩的滲水就堵住了。

李自強發現這個辦法后，馬上道：「大家今晚不要睡，去山上伐樹，要越粗的樹越好。」

把粗壯的樹樁堆在堤壩的前面，能減緩洪水對堤壩的沖刷。

「支書，我看還是算了，說不定明天就通知咱們公社掘堤泄洪了，咱們再怎麼幹得累死，堵漏，上面一句話就分分鐘白乾。」曹傳富有些嫌煩，這些天就沒好好休息過。

李自強瞪了他一眼，道：「老曹，你也是□□員怎能說出這種話？現在省城也在堅持，就是為了不想讓我們農村人遭受損失，大家都拚命築堤守堤，沒有人要放棄我們農村，難道你就先放棄自己了？」

這話真是說得太好了，李湘湘先喝彩一句便拍著掌來。

「李支書，你說得好。」

李湘湘暗自高興，果然自己遺傳了爺爺能說會道，這麼高水平的話，在1968年的農村估計能說出來的是少數，這就叫政治覺悟。

「對，我們不能放棄自己，決不能讓我們的堤毀在掘堤泄洪之前。」

大家都鼓起掌。

曹傳富臉一陣青一陣白，他原來是想討好大家，讓大家別太累，沒想到給丟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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