綺麗的他

兩人進的是一家以辣食為主的的飯店，中午人很多，他們是在上面一層樓才勉強找到了可以坐的位置。

角落裡隔絕了大半的視線，同時也讓姜林和官玉之間的空間變得格外逼仄。

少年靠牆而坐，只一手的距離便能觸碰到男孩子。

偏偏那人一心一意低著頭看手裡的菜單，絲毫察覺不到身邊之人的心思。

姜林的目光繞過官玉的頭頂，落在了他的耳垂上。

又在對方抬起頭之前收回自己的視線，修長的指尖隨便點了一樣吃的。

是重辣口味。

姜林看清楚的時候官玉已經叫來了服務員將菜單收走了。

他抬眼，微微抿了抿唇角，終究沒有說出要換一份飯菜的話。

「對了，學霸你有沒有聽說我們學校下學期要舉辦科目競賽？」

在等待飯菜上來的時候，官玉突然提起了上午老何跟姜林說過的話題。

少年保持用開水燙筷子的動作不變，聲音在有些嘈雜的環境裡帶著一股清涼。

「聽說了。」

說完便將手裡已經燙好的一副筷子熟稔地遞給對方。

「那你準備參加哪一項？」

是肯定式疑問。

一般而言，像是姜林這樣全面發展的優秀學生，老師們肯定不會放過對方，怎麼著也要拉去參加一門競賽。

只是這人太過優秀，以至於官玉根本不知道他會選擇哪一項科目參加。

似乎每一科對方都很合適。

「你準備參加哪一項？」

姜林沒有說自己已經拒絕了班主任讓他參加競賽的事情，只是不動聲色地反問了官玉一句。

被問到的人一點也沒有反應過來自己的思維已經被帶跑了，反而笑得一臉燦爛道：「物理，我準備參加物理競賽。」

「物理？」

姜林面上的表情像是被這個答案驚訝了一瞬。

因為在官玉所有的科目中，只有物理是比較薄弱的一項，他沒想到對方會挑選這一科。

「你也覺得驚訝吧，我們老師聽說的時候可比你誇張多了。」

老師們當然希望自己的學生參加他們最有把握的競賽項目，是以當官玉的班主任聽到他的選擇時，差點沒跳起來。

最後兩人約定看他這一次月考的物理成績怎麼樣，他要是補齊了短板，那就可以參加，反之就得聽班主任的安排。

聽完了官玉說的話，姜林沒有問對方有沒有信心，也沒有問對方為什麼會選擇物理，而是低低回了一句「加油」。

加油。

是絕對的信任和支持。

「那你怎麼不問問我為什麼要選擇物理啊？」

男孩子看著少年，眉眼一派可愛。

被這樣注視著，姜林渾身在一瞬間變得僵硬無比，連帶著原本要說的話也被一句宛如複製的「你為什麼不選擇物理」所替代。

字與字之間的連貫都帶有一些僵硬，好像是古老的機器里發出的刺耳旋轉聲。

但幸好有周圍環境的遮掩，所以官玉並沒有聽出來。

「雖然我的物理相比起其他學科有些薄弱，但是這些天在你給我補課的過程中我覺得還挺有意思的，所以就想挑戰一下自我。」

他並不是無的放矢，而是確確實實在物理這個學科上取得了進步，感受到了它的魅力。

「學霸你還沒說你想要參加什麼科目競賽呢。」

話講了一圈后又繞回到了姜林身上。

——「只是這個比賽要到下學期才開始，要是你什麼時候想參加了，隨時都可以告訴我。」

班主任上午說的話此刻無端回蕩在腦海中，姜林連神色都沒有改變分毫，「數學。」

數學競賽。

一般這種學科競賽無論是市裡還是省里，或者更大型的比賽，都是和物理競賽在同一個地方舉行。

官玉並不知道這一點，所以在聽到姜林的回答后只是點了點頭，「我聽說學校里的競賽取得前十名就可以去市裡參加比賽，然後再去省里，最後是全國賽和世界賽，到時候你就能見到來自各個地方像你一樣優秀的人。」

他說話的時候是那樣自信。

只是這股自信是針對姜林，他似乎一點也不懷疑對方可以走到最後。

這種被全然相信的感覺讓人的心臟變得格外柔軟。

官玉的話音剛落，兩人點的飯菜就已經送上了。

因為服務員端碗的動作，所以男孩子並沒有看到少年嘴角邊一閃而逝的笑意。

真正吃到自己點的那碗飯時，姜林才知道究竟有多辣。

食物經由喉嚨吞進肚子里，一路上都留下了一股難捱的灼燒感。

他不由停了下來，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溫熱的水混合著嘴裡的辣意，讓人產生了想要流眼淚的生理反應。

他的額頭已經沁出了一層薄薄的汗，本就過分白皙的肌膚此刻帶著紅潮，嘴唇不自覺微張。

這完全打破了他平日里清冷的形象，叫不經意間抬起頭的官玉眼中露出一抹驚艷。

姜林一直都是好看的，但此刻卻又與平日里截然不同。

那張臉簡直綺麗到了極點。

「怎麼了？」

感受到官玉的視線，姜林眼波微轉。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辣意影響了他的思維，所以少年完全沒有覺得自己有任何不妥之處。

「沒，沒什麼。」

官玉看著對方搖了搖頭，而後又俯身繼續吃桌上的午飯。

只是在吞咽的時候，他的腦海中不可避免地出現了剛才那一幕。

眼下的情境中，官玉甚至有些不合時宜的想，若是叫學校里的那些女生看到了姜林這副模樣，不知道又會做出多瘋狂的舉動。

午飯是在兩個人都有些心不在焉的情況下吃完的。

姜林每吃一口就要停下來喝幾口水，次數多了就被官玉察覺出異樣。

「是不是太辣了，你別吃了吧，我重新給你再點一份。」

他按下姜林握著筷子的手，一邊說話一邊打算站起來讓服務員重新上一份不怎麼辣的飯。

「不用了，我吃得差不多了。」

被按住的手反客為主，拉住了即將站起來的人。

是真真正正的肌膚接觸。

男孩子的手腕太細了，他一隻手就全部圈了起來。

姜林感覺自己的手心都在這一瞬間漫出了大量汗水，他在官玉重新坐下以後就飛快地放開了對方。

垂在身側的手因為剛才的動作捏得十分緊，他連眼神都不敢跟對方有所交匯，只坐在原處低著頭。

「我吃得差不多了，等你吃完我們就回去吧。」

姜林無意識重複了一遍剛才說的話。

他的胃此刻猶如火燎，根本吃不下任何東西。

「我也吃得差不多了，我們現在就走吧。」

官玉的視線不經意在對方泛紅的唇上流連了一圈，兩人結過賬以後就出去了。

屋外的熱意沒有因為午飯而消解，甚至姜林感覺自己整個人更熱了一點。

這種熱是雙重意義上的熱，讓他暫時得不到解脫。

也，不想得到解脫。

「早知道就不帶你去那家店了，我看你被辣得厲害，連臉都紅了。」

官玉說著又瞧了瞧姜林的臉。

依舊是跟剛才同樣的綺麗，更重要的是周圍已經有不少人的目光在似有若無的向對方身上打探。

他有些懊惱於自己剛才的決定，害得姜林不僅沒有吃好飯，還被這麼多人圍看。

想到對方平時都不喜歡跟別人打交道，此刻心裡一定很討厭現在的情況。

「不關你的事，我也沒想到那道菜會那麼辣。」

見不得官玉那副自責的樣子，姜林微微低腰，以保證自己的聲音在喧鬧之中可以被對方聽到。

他連呼吸都似乎帶著一股辣意。

因為急於安慰男孩子，所以姜林完全沒意識到他們現在的動作有多曖昧。

等到說完這句話后，他便重新直起了腰。

只是縈繞在兩個人周身的熱意卻好像怎麼都退散不了。

-

因為中午和官玉的一番談話，所以到了下午姜林就去找了老何。

就如同官玉相信他一樣，他也相信官玉能夠在月考中取得好成績，順利參加物理競賽。

所以姜林沒有給自己留什麼後路。

儘管不知道姜林前後的態度為什麼產生了變化，但在聽到對方說要參加學科競賽的時候，老何還是笑得整張臉都跟包子似的。

一邊連連說好，一邊讓姜林趁著比賽還沒開始早做準備，說著還拿出了以往各屆的題目集錦，最後又讓他不要有太大的壓力。

在謝過了班主任的好意后，姜林就按原路回了教室。

這件事過後，月考也很快如期而至。

考試，批改試卷，分數登記，年級名次排列，幾乎都是在眨眼之間完成。

而官玉也果不其然在物理學科上取得了姣好的成績，甚至超過了其他科目。

因為這個原因，他的排名是僅次於姜林的。

對於這個結果大家都見怪不怪，畢竟是學霸教出來的徒弟，殊不知就連那一向是挂車尾的康珉這一次也取得了全年級前一百名以內的成績。

「學霸，這次真的全靠你和官官我才能取得這樣的成績！」

午飯時間，三個人坐在食堂中，康珉舉著手中剛剛買的飲料對姜林和官玉說道。

而另外兩個人在聽到他的話后極有默契的同時舉起手邊的飲料，跟對方碰了碰。

一時間氣氛分外和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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