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人禮
同一考場的考生們只知道藍司空先被龔老師帶走了,而後李玲玲又被叫出去。就在大家都以為作弊的真是藍司空時,被通報批評的卻是後者。
一時間,各種版本的說法在同級生裡面瘋傳。
相比眾說紛紜的身外客,藍司空本人明顯要淡定許多。
辜川給他打電話的時候,他剛好走到育恩樓的一樓。
他一邊在人潮里尋找邊浸的身影,一邊點擊接聽。Alpha似乎很著急,一上來就問,「什麼情況啊,司空?我剛聽他們說,上午你被邀去主任辦公室了?」
「嗯,班上的女同學鬧了個烏龍,我是去了一趟。」藍司空熟練的選擇避重就輕。
辜川又問,「那你下午的考試沒受影響吧?修文也在我旁邊,他說叫上你,咱們晚上一起吃個飯。」
「下次可以嗎?」藍司空頓了一下,抿嘴道,「我和我男朋友約好了,下午要一起回家的。」
他沉重地捏著手機外殼,果然,電話那頭的少年呼吸一滯,半晌才說,「男……男朋友?什麼時候的事情啊?是我們認識的人嗎?」
「是邊浸。」
「……哦,邊浸啊。」
辜川語調很輕地重複了一遍邊浸的名字,沉默許久,倉皇道,「那咱們下次再約吧。」
藍司空一個好字還未說出口,辜川猛地掛斷了通話。
……
他肯定生氣了。
他一定很生氣。
藍司空懊惱地盯著屏幕上的備註名,想了想,還是把『阿川』改成了『辜川』。
他知道自己的行為很殘忍,很多時候,拒絕一個人比追求一個人要困難得多,特別是拒絕辜川這種優秀的alpha。
和他相處總是很愉悅,作為朋友的話,他很喜歡辜川這個款。
藍司空是一個把浪漫刻在骨子裡的人,他時常因為自己是beta而沾沾自喜。這證明他在選擇伴侶的時候不會像AO一樣,受信息素和契合度的影響,他喜歡的一定是另一個人本身。
——如果硬要用一個詞語來形容alpha和Omega這兩類人,他會選擇原始、衝動和野獸這些詞。
他覺得AO在一起的前提不一定是愛,信息素會蒙蔽他們的感官,他們會下意識地相互追逐,好比雄獅為了爭奪雌獅的□□權和領地而稱王稱霸,alpha對標記Omega這件事天生熱衷。
這是AO最原始的本能。
不是說這種本能不好,藍司空覺得它們更適用於動物,而非已經化形的獸人。
人與動物最大的區別就在於思考,合格的人類都應當具備用思維掌控行動的能力,而非行動不受思維的控制。不過腦的東西大都不太靠譜,這跟不過腦子說出來的話都不好聽是一個道理。
藍司空認為選擇伴侶這件事靠的不是擇優錄取,而是感情。
十六七歲的少年都把感情放在第一順位,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藍司空強迫自己把辜川的事情拋諸腦後,一回頭,就見邊浸笑吟吟地向自己走來。
「感覺考得怎麼樣?」
Alpha隨意地捏了捏他的手,很快就放開了。
藍司空不像A、B、C這些班的學霸,每次考完都會先找朋友對答案,對完然後再估分。他覺得自己的成績非常穩定,每次小考的起伏不會超過十分,統一徘徊在及格線上下。
自我感覺良好的時候通常不盡人意,自己感覺很差的時候,就是真的很差了……
作為學渣,藍司空很有自知之明,他滿不在意地搖搖頭,小聲說,「不知道,我這個人比較容易知足,只要比上次月考的成績高,高出一分我也開心。」
「上次月考你多少分?」
「八十四。」
「……那我提前祝你考八十五?」邊浸說完溫柔地笑起來。
「在穩定上升的前提下,能多兩分就多兩分吧。」畢竟,他還指著考好點,擇個良辰吉日和雲從霜坦白自己早戀的事情呢。
藍司空抿著嘴跟著他笑,一對淺淺的梨渦甜度適中。
邊浸聽懂了藍司空的潛台詞,不著痕迹地暗示他,「多兩分少兩分都沒有關係,你要是怕你媽媽不同意我們的事,就先瞞到你成年再說。」
那樣的話,他就不用費盡心思地『趕進度』了。
藍司空說,「我已經成年啦。」
「什麼時候啊?」
邊浸只記得藍司空和自己同歲,具體幾月幾日生,確實未曾放在心上。
藍司空怕他介意自己比班上的同學年長,輕聲說,「月初的時候。」
「幾號啊?怎麼沒有聽你說過?」
「一號,我這人沒什麼儀式感,從來不過生日的。不收禮物,也不請客吃飯。老了一歲這件事跟女生眼中的胖了一斤同樣可怕,如果身邊的每個人都來提醒我,那太恐怖了,哈哈。」
藍司空默默把蜷縮的手掌揣在衣兜里,正如他隱藏那些難以啟齒的秘密一樣。
他應該是世界上唯一擁有兩個生日的人。
——九歲之前,林媽媽在每年的八月八日給他慶生。九歲以後,他才知道自己真正的破瓜日是十二月一日。
那些趴在桌子上高興地吃長壽麵和荷包蛋的回憶像一把刀子插在他的心臟上,想想都痛。他既無法譴責林媽媽,又受不了雲從霜背著他默默哭泣,索性不再過生日,這樣就沒人會揭開這道傷疤,一遍一遍地往上面撒鹽。
邊浸對此無法苟同。
他感到非常驚奇,哪有年輕人不愛過生日的?
「成人禮是人生中最重要的儀式,你媽媽居然真的不管你!?」
雲從霜在邊浸的心裡就是不靠譜的代名詞。
藍司空笑著說,「沒有那麼誇張,我媽媽給了我一張銀行卡,據說他每年都會往裡面打錢,存著給我以後結婚用。還給我買了一塊表作為禮物。我只是不愛湊熱鬧,沒有邀請親朋好友舉辦生日會而已。」
邊浸一想到自己的成人禮那麼隆重,認識的不認識的去了好幾百號人,登時感覺非常心酸。
「那你吃蛋糕沒有?」他問。
藍司空用手比了個大約□□寸的圓,「吃了,媽媽買的慕斯蛋糕。」
他喜歡吃甜食,一個人吃掉了五分之四。
「只吃個蛋糕哪成啊,不行不行,周末我得給你補辦一個!」邊浸掰著手指頭清點人數,「你不愛湊熱鬧,我們就少喊兩個人來。我這邊就一個二輝,一個晉依孟,都是從小玩到大的朋友。你那邊肯定得喊符修文,辜川來不來啊?」
「到時候給他發個消息,來不來看他自己吧。」
藍司空並不是沒分寸的人,剛拒絕了別人的追求,又把他拉來吃狗糧這種事……
他幹得是越發的順手了!
雖然上次去洛億的生日會時他和邊浸還沒有在一起,但他心裡很清楚,自己讓邊浸跟過去,就是縱容他去搗亂的。
縱然前人都說:強扭的瓜不甜。這種不磊落的小心思使多了,總感覺要翻船。
藍司空暗自感嘆。
這頭他在心裏面胡思亂想,那頭邊浸事無巨細地安排道,「我們可以選周六的早上在外面集合,像上次玩密室一樣先搞點項目,中午隨便吃點東西,重頭戲放在下午和晚上。晚餐一定得搞隆重一點,大家一起吃完晚飯,然後去KTV嗨一下,十二點以後把他們攆回去,我再包一個家庭影院,和你過過二人世界,完美!」
「晚上在家庭影院睡覺么?」藍司空有點擔心雲從霜不同意。
他從未夜不歸宿過。
邊浸點點頭,「對呀,你都十八歲了,你媽媽應該會同意吧?」
「而且……」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我們只是單純地蓋棉被聊聊天,不會對你做什麼的……」
藍司空壓根兒沒往其他方面想,聽邊浸這麼說,面色攸然一紅,腦子裡的東西陡然變了色。
他越說不會做什麼,自己越覺得臊得慌!
「你們alpha都是這麼不正經的嗎?」藍司空弱弱地反駁他。
「我不知道別的alpha是什麼樣,反正我只在喜歡的人面前不正經。」
邊浸最喜歡逗藍司空,他的小男友超喜歡臉紅,兩句話不對就會害羞,太可愛了。
果不其然,他的話音剛落,藍司空連耳根都蒙上層緋色,襯得白凈的皮膚如凝脂一般。邊浸沒忍住,伸手壓住他的脖頸,很輕地摩挲脊椎的位置。
他的小男友是beta,脖子後面沒有生長性腺。他不僅沒有信息素,也沒有荷爾蒙周期。
可邊浸總覺得藍司空的皮膚軟得要命,摸起來的觸感舒服得不行。他很喜歡藍司空身上的味道,是一股清新淡雅的花香。
邊浸低頭嗅了嗅,親昵地對藍司空說,「男朋友,我好喜歡你的味道,是洗髮水還是沐浴露?感覺有點像洗衣液?」
「什麼味道?我不知道啊。」藍司空抬起自己的衣袖扇了兩下,除了流動的空氣,哪裡有什麼香氣啊?
他嚴重懷疑邊浸在開黃腔。
邊浸像小狗似的動了下鼻子,疑惑道,「難道是我聞錯了?不可能啊。雖然那味道很淡,但是聞著非常舒服,有可能是沐浴露或者洗衣液殘留下來的。」
「我家沐浴露是玫瑰味的,洗衣液好像是薰衣草。」藍司空很認真地幫他回憶這兩個生活用品的品牌。
邊浸搖頭,「不,不是玫瑰,也不是薰衣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