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小龍人

逃生門正對著樓道口，剛才給他們發放電影票的小哥哥笑吟吟地站在那裡等候著。

也有可能是等符修文。

他拿出四個鑰匙扣掛件遞過來，「恭喜你們成功闖過最後一關，這是通關禮品，給。」

鑰匙扣上墜著丑萌丑萌的小動物卡通形象，分別是兩個豹子，兩個獅子。

邊浸看著小禮品若有所思，沒有伸手去接，他問小哥哥，「有貓嗎？」

小哥哥搖頭，「沒有。」

「哦……好吧，謝謝你。」

邊浸稍有遺憾地挑了個小豹子的掛件，並把另一個遞給藍司空。

心想四捨五入兩人的鑰匙扣掛件是情侶款，他覺得挺滿足。

「謝謝。」

「謝謝小哥哥手下留情。」

符修文笑著戴上鴨舌帽，摸了摸口罩，他總感覺小哥哥好像認出他了。

「不用謝，職責所在。」小哥哥做了個『請』的姿勢，「電梯在那邊，我帶你們過去。」

「不用不用，我們直接從這裡走下去就行，平層是一樓嗎？」

「是的，歡迎下次光臨。」

小哥哥沒有多做挽留，站在原地目送他們。

符修文玩嗨了，拍了拍邊浸的肩膀點評道，「我覺得異人館的場景布置和NPC都很棒，滿分十分，可以打七分。以後要是有同學想玩密室，我免費幫你朋友做宣傳。」

「謝謝，不過……剩下三分去了哪裡？」

「剩下的三分分別給另外幾個還沒有玩過的主題啊。」

「那你打的算高分。」

「可不是么。」符修文感慨，「剛才被NPC追得滿場跑的時候我就在想，玩這種遊戲居然比我第一次開演唱會的感覺還刺激！」

邊浸不由得失笑，「你這話要是被我朋友聽見，保不齊他馬上去打個廣告——異人館：一個符修文說比開演唱會還刺激的密室逃脫工作室。」

「這種營銷手段很常見啊，圈裡不少前輩都會在工作之餘宣傳自己的副業，比如餐飲，酒店之類的……」

「那你的副業是歌手還是學生呢？」

「目前是學生，以後說不準。」符修文訕訕。

眼看已經走到二樓，藍司空滿腹心事地跟在邊浸身後，逮著邊浸的衣擺插話，「前兩天體育課我就想問你，你腿不是折了么，怎麼好得這麼快？」

邊浸身形一頓，尷尬地摸了摸鼻子，支支吾吾道，「我沒說過我腿折了呀，你怎麼會這麼想？我這腿是崴的，前幾天腫得像豬蹄。醫生讓我好好休息，免得傷及根本。我覺得一瘸一拐地走路不好看，乾脆讓醫生給打了個石膏。這樣別人一看就知道我腿受傷了，不會在背後指指點點，猜來猜去。」

「那你為什麼讓我扶你去醫務室？」

還說謊，像狗皮膏藥似的粘著他。

「我腳背腫得像饅頭，被李知張踩到了肯定得去醫務室看看啊！」邊浸見小心思被戳破，絲毫不慌，有條不紊地圓著謊。

藍司空冷哼，「那您可真是藝高人膽大，腳上有傷還上場打籃球。」

邊浸笑著說，「這不是為班級爭光么！」

爭個屁的光！

藍司空見不得邊浸笑眯眯的樣子，邊浸一笑，他就覺得這人滿肚子壞水，說什麼都是謊，幹什麼都是戲弄。

早知道他腿沒事兒，打一開始，他就不會和邊浸說話，還答應他做什麼『朋友』。

見藍司空沒答話，邊浸又說，「我真的沒騙你，藍藍。那天我真的帶著傷在打球，你看……」

他把褲腿往上撩了點，露出紫紅的腳踝，委屈巴巴地說，「打場球回去被我媽念叨了整整兩天，現在走路都覺得有點刺痛呢。」

「誰讓你沒有金剛鑽，還攬瓷器活兒？」辜川面無表情地說出藍司空的心裡話。

他最見不得邊浸沒臉沒皮地纏著藍司空。

雖然昨晚邊浸強行蹭了頓飯，今天又拉他們出來玩密室。在辜川心裡，從頭到尾，都沒有把邊浸當做自己人。

他相信藍司空和符修文也是這樣想的。

不然，為什麼他們的微信群沒有拉邊浸，群名還叫『必有我師』。

三人行，必有我師。

這人就是個多餘的。

邊浸陰惻惻地重複剛才的話，「這不是為班級爭光么！」

「K班和A班對打，居然只落了三分，是挺爭光的。A班也不錯，打遍二中無敵手。」符修文見氛圍不對，馬上指著不遠處的奶茶店轉移話題，「走，喝奶茶，哥請客。」

「呵……一群alpha要是連beta都打不過，大家的大牙怕都要笑掉！」

「所以我們這不是贏了么，簡簡單單，輕輕鬆鬆。我們贏得坦蕩，不像某些人，只知道演。」

「演個鎚子！也不曉得是誰明裡暗裡對我們班的隊友又推又踩。」

「實力不夠，陰招來湊。」

「……」

符修文被這兩碎嘴鬧得頭疼，梗著脖子低吼，「不喝一邊呆著去，別吵吵了！」

「沒吵，我喝。」邊浸立馬裝模作樣地在點單界面上逡巡，嘟囔道，「我要芋圓烏龍拿鐵，中杯，五分甜，常溫。」

辜川說，「燕麥黑糖奶茶，中杯，七分甜，常溫。」

「司空你呢？」符修文問他。

藍司空沒說話，安靜地掃碼點了杯黃金珍奶，又把辜川和邊浸的點好，這才問，「我點好了，修文喝什麼？」

「珍珠黑糖鮮奶吧，也要中杯，七分甜，常溫的。」

見藍司空結賬下單，男生們沒有說什麼。反正交朋友就是這樣，你來我往，不必介懷。

為他們服務的店員是一個長相很可愛的小姐姐，小姐姐打好單據后遞給藍司空，紅著臉問，「請問堂食還是打包？」

「堂食，謝謝。」

藍司空接過單據站在一旁等出單。

剛關掉手機界面，晃眼一看，自己額頭上好像鼓了個包？

什麼時候撞的？

在哪裡撞的？

藍司空小心翼翼按了一下，還好沒破皮，稍微有點點腫。

辜川湊過來輕輕拍掉他的手，「還摸，小心待會兒長角。」

「啊？」藍司空沒懂這是什麼梗。

「沒聽過？頭上有犄角，身後有尾巴。」

「誰也不知道，我有多少秘密？」

「我是一條小青龍，我有許多小秘密。」

「……」

兩人好好說著話，突然唱起了兒歌，雷得符修文哭笑不得。

「你們這？什麼愛好？」

「沒，沒什麼。」藍司空扒了扒劉海，試圖遮住泛紅的痕迹。

辜川寬慰他，「別管，別摸，應該很快就會消下去。」

「好。」

沒等多久，店員就把奶茶做好放在櫃檯上讓他們自行認領。

符修文咬著軟軟的珍珠問，「邊浸同學，下午的時間什麼安排？」

邊浸故意橫在辜川和藍司空之間，若有所思道，「看電影？酒吧？電玩城？KTV？」

「別，我現在一看到電影院三個字就會想起剛才那個女鬼！」符修文首先排除第一個選項。

「酒吧？」

「哥幾個都未滿十八歲，酒吧現在不營業。而且，我這身份，不合適……」

「KTV？」

「這個點應該沒什麼好包房。」

「電玩城？」

「我不大喜歡玩遊戲。」

這簡直就和你問『晚上吃什麼』，別人說『隨便』一樣尷尬。

邊浸忍不住白了符修文一眼，「那你說，你想幹什麼？」

「要不我們找個地方隨便坐坐吧？」

「附近有家咖啡廳環境還不錯，幾分鐘就到，過去坐坐？」邊浸耐著性子詢問。

「可以可以，走吧。」

邊浸領著他們去咖啡廳，凳子還沒坐熱，就跑去一旁接電話了。

他前腳剛走，辜川就小聲地問藍司空，「你和他什麼情況？」

「他說從朋友做起……」藍司空一句話陳述事實。

「你喜歡他？」

「不喜歡。」

甚至還有點小討厭。

「那你想和他做朋友嗎？」

藍司空心說，不太想。

但是他和邊浸不僅是同窗，還是同桌。每天抬頭不見低頭見，邊浸那麼強勢，自己根本沒有說不的機會。

只要他不再戲弄自己，朋不朋友倒無所謂。

藍司空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他看向正在發獃的符修文問，「想什麼呢？」

符修文望著黑壓壓的天空說，「天色不對，待會兒可能要下暴雨。等邊浸回來就走吧，這個商圈附近不太好打車。」

「好，他去哪裡打電話了？」

「不知道，等等吧。」

話音剛落，豆大的雨滴傾盆而下，噼里啪啦地拍打在玻璃窗上面。街上的行人抱頭鼠竄，須臾，方才人滿為患的商圈空無一人。

乾爽了大半月余的崇明市迎來入秋的第一場雨，這場暴雨來勢洶洶，地上眨眼便蓄起渾濁的積水，空氣中充斥著泥土被雨水打濕的微腥氣味。

往年每到十月中旬，都是由一場急雨拉開初秋的序幕。

眼瞧著這雨一時半會兒不會停，三人索性放下手機，目不轉睛地盯著外面賞雨。

邊浸這通電話打得實在是久，當他回來的時候雨勢漸歇。只見他臭著張臉，不大爽快。

「喲，什麼情況啊？」符修文問。

邊浸鬱悶地坐在邊上，半晌吐出一句，「轉學的事被我爸知道了。」

「那你為什麼背著你爸爸轉學呀，圖什麼呢兄弟？」

邊浸下意識看了藍司空一眼。

不過藍司空同學正在看時間，壓根兒沒聽見他說什麼。

「圖個開心。」他說。

符修文大笑，「希望你待會兒回家也敢對你爸這麼說，真正的勇士敢於直面慘淡的人生，敢於正視淋漓的鮮血……」

「別說了，我約個專車。你們不去別處浪，直接回家是吧？」邊浸打斷他。

「這個天還浪什麼。」符修文同學踴躍發言。

邊浸點點頭，「那好，先送藍藍，再送辜川，最後送你。」

末了他拉著藍司空的胳膊說，「車約好了，走吧，小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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