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追回
孟晚流被遺棄了。但她安之若素,她犯不着和一個孩子計較。
她唯一焦慮的是什麼時候能找到目標任務,來了好幾天了,她連個影兒都沒見過。
機會很快就來了。
一個人登門拜訪,匠人和他交流幾句后,將雕花木盒子遞過去,孟晚流就這麼被帶走了。
中途又有幾個人交接,言語很少,低調謹慎,讓孟晚流摸不透他們的身份。
周轉幾次,接手她的人換成一個高個子男人,悠哉悠哉地帶着她去茶樓聽人說書,態度漫不經心。
但是孟晚流注意到走在路上有扒手撞了一下他,然而他毫無損失,倒是扒手悶哼了一聲,捂着手逃了。
哦,也不是善茬。
茶樓是個好去處,很多消息都來自於此,而她要找的人特立獨行,正是頗具熱度的話題。
「詩宴人才輩出哪,想那柳郎,其字風骨俊拔……」
「柳郎算甚?劉郎七步吟詩,堪為一絕!」
「你這話就不對了,難道……」
文人的爭執很快被武人打斷,「筆杆子上做文章,有何本事,馬上較量一番才見真章。」
你來我往,卻始終沒有人面紅耳赤,連吵架都帶着一種韻律感。孟晚流認真聆聽,不放過一句話,只是話題始終沒有落到她想聽的人身上。
按理說這不科學啊。
角落裏有人一直低聲說着什麼,尋常人根本不會注意,孟晚流本來沒打算聽,受好奇心驅使,凝神聽了一會兒。
「近來邊境頗不安寧,聽說朝廷又敗了。」
「畢竟慕將軍不在了。」
「也是,如果慕將軍在……唉!」
「唯一慰事,大抵是將軍之子仍在,也算留了后。」
孟晚流聽的莫名,姓慕的?她想到了那個孩子。
「也是,發配邊疆尚有生機,但到底也是個孩子。」
「那孩子倒是機靈,就是生得不大像將軍,倒像個女娃,哪有將軍分毫氣度?」
是啊,她也覺得太好看了,人家小女孩都沒這麼玉雪可愛吧。
等等,女娃?
「聶雲卿,自幼邪異」一行字從腦海中飄過。
孟晚流有點坐不住了。是不是她的思考方向一開始就錯了,以為遇到的會是一個華麗麗的大反派,結果對方還是個孩子?
聯想到容貌,還有那早熟的性格,賣她的果斷……越想越契合,除了名字不同,性格像了個百分百。
她的耳邊回蕩起孩童清清脆脆的萌音,「慕耳。」這是他的名字。
慕耳,聶雲卿?
孟晚流沉默了。她是有多傻,明明找到了目標,還傻了吧唧地被目標給賣了,身為被賣一方她還挺高興,準備尋找康庄大道……
現在的問題是,她怎麼逃脫,又怎麼找到他。雖然相處過一段時間,但她對孩子並不了解。
慕耳獨自行走在街道上,懷裏是換過的飛錢,輕便易攜。賣掉那塊玉時他是愧疚的,但他太想去甘南了。
甘南從來都是聖賢聚集之地,天下讀書人心嚮往之。慕耳想去看看。
只是和讀書人不同的是,他的目的並不是登天子堂。他想洗清父親冤屈,潛意識裏他認為習武不如讀書。
刀筆之吏冷笑陣陣,只有有機會掌握刀筆,才能從根本上改變一切。
想法很好,但是甘南很遠,等他慢慢走不知要走到何時,途中有沒有人劫財截人都難說,如果有輛馬車就好了……
正這麼想着,一輛馬車從他面前駛過,車簾之中勉強能看見一個端坐的人影。
還沒來得及思考他已撲向車前。
車行的並不快,被擋住后緩緩停下,離他還有一點距離。
如果駕車的奴僕刻薄,就該一鞭子揮來。
慕耳打算承受。他深吸一口氣,做好心理準備。
一秒,兩秒,奴僕沒動,帘子後頭的人問:「何以不動?」
「有人阻攔。」
「哦。」那人語氣很平淡,直接下了馬車。
是個中年人,面目平常,目光深邃,似在凝神思索什麼,路過的人自動繞過他的馬車,出於尊重的繞過。
他在想什麼呢?慕耳有些好奇。
「你可知此處如何能興農事?」這是中年人對他說的第一句話。
慕耳一怔。他沒想到中年人對他的態度像個同齡人,也沒想到中年人會問這種問題。
路人卻已見怪不怪了,看樣子他平時沒少問人。
碰見別人,不知也就不知,走就是了,偏偏慕耳有求於他,只能絞盡腦汁地想。
兩個人面面相覷,場面十分滑稽。
「玉已雕成,這批貨物可送往京都。」
「我即刻啟程。」
「保重。」
孟晚流躺在鳥背上聽着這段對話,暗自鬆了口氣。想不到有一天她會和一隻鳥達成合作。
該玉到底什麼價值她不知道,但是通靈是真的。她趁庫房無人召來鳥,不一會兒鳥叼了一塊石頭裝入盒子,載着她準備離開。
忽然門口一陣響動,她示意鳥先躲著。直到對話的人離開才飛出窗外。
庫房把守很嚴密,但作案人員都不是人,少一個東西不會引起注意。
恢復自由后,孟晚流開始思索慕耳的去向,沒思索多久就看到一輛馬車和馬車前對峙的兩個人。
還沒來得及跟鳥說讓它湊近些,一陣風刮過,鳥的身子一偏,孟晚流就直直落了下去——
真的勇士敢於直面蹦極的危險,還是沒人接住沒東西墊住的那種。
慕耳想了很久。他並不是當地人,怎會知道當地該種什麼?
中年人已經知道答案,轉身往馬車走。走了幾步沒見人跟上來,詫然問:「你已尋到其他去處?」
慕耳聽懂意思,眼神發亮,跟着鑽進馬車。
這時一枚玉佩從天而降,磕在馬車頂上,慕耳抬頭一看,玉佩直直朝他落下,他理所當然地伸手接住。
「何物?」中年人皺眉問道。
慕耳攤開手,一枚玉佩靜靜躺在他手上,溫潤古樸。
「倒是和你有些緣分。」中年人沒有據為己有的意思,只問他:「你尋我何事?」
「我想去甘南!」
「甘南?」中年人略一思忖,「是個好去處。你是想我帶你去甘南?」
慕耳點頭。
「我在此地尚有官職,怕是無法與你同去了,但有一好友在朝中任職,北上途經甘南。」中年人道。
慕耳難得真誠地問:「您叫什麼?」
「程登。」
「好,我記住了。」相逢於微施以援手的人,應該認真對待,哪怕他的性格有些怪異。
嶺南的風潮濕溫熱,拂面而過,心上也留了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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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啥沒發出去,我昨天就寫完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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