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家暴的富二代1

被家暴的富二代1

臉頰上猛地挨了一拳,秦陸被打的偏過頭,嘴角有些火辣辣的刺痛。

他抬手抹了一下,沾了淡淡血色的手背垂下來,沒有立刻反擊。

這裏是個死胡同,狹窄的巷子裏沒安路燈,一身皮夾克的胖子跟染了黃毛的寸頭正架著剛剛打他的人往後拖,把他的臉用力摜在地上摁住。

即使體型上相對瘦弱,也畢竟是個男生,兩人合力壓制才沒讓他掙脫。

「媽的,這小子骨頭還挺硬。」胖子報復性的踢了踢處於劣勢的那人。

鋪的並不平整的青石磚路臟污不堪,使勁掙扎的男生校服上蹭了不少泥水印子,憤怒的臉上帶着青紫的傷。

他的眼鏡在扭打間甩到了一米開外的地方,鏡片碎的很徹底,顯然已經不能戴了。

「夠了。」

胖子比秦陸還高出一截,聞言卻下意識地鬆了手。趴在地磚上的男生受傷不輕,捂著被踢的側腰半天直不起身來。

臨近黃昏的天色剛好將他的神色遮掩了些,秦陸靠在牆上飛快的整理了一下記憶,半晌掀起眼皮朝着咬牙怒視他的男生笑了一聲。

他慢悠悠的走到他面前蹲下來,垂着眼睛輕聲詢問道:「不明白?」

平白無故挨了一頓打,還是可恥的以多欺少,男生怒極反笑:「不知道我哪兒得罪了你。」

昏黃的光線落在男生的臉上,他因為近視而眯起眼,視線有些模糊不清。

秦陸的神色晦暗不明,他也不怕男生又冷不丁給他一拳,只是出神的盯着他看了一會兒,才道:「秦悠,你說秦泗山會為了你教訓我嗎?」

他咧嘴笑了笑:「我很好奇。」

扔下這句話后,秦陸也不管愣住的秦悠和丈二摸不著頭腦的兩個跟班,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巷子。

「哎王宿,你說陸哥今天怎麼了?」膚色黝黑的胖子撓了撓頭,剛剛秦陸的話讓他產生了些猜測,「這小子也姓秦,該不會……」

「少八卦。」

黃毛警告的瞪了他一眼。

聯想到今天秦陸陰沉的臉色,和突如其來的舉動,王宿也多少有點猜想,但有些事明白也不能拿出來說。

跟秦悠做了將近兩年的同學,平時秦陸連個眼神都沒分給過他,為什麼今天突然要收拾他?

反應過來的胖子看了眼還坐在地上發愣的秦悠,有點後悔剛剛下手重了。

要真是那層關係,可算是卷進麻煩事了。

閻王打架,小鬼遭殃啊。

***

坐上計程車報了原主家的地址,秦陸才有功夫慢慢理順接收到的記憶。

原主的父親秦泗山在一窮二白的時候娶了雙親亡故的葉嵐,得了岳父家的兩套房產。過了幾年房價開始飛漲,秦泗山靠着倒房賺了不少錢,由此作為起始資金創立了自己的公司鴻豐。

隨着生意越做越大,秦泗山經常喝的醉醺醺的半夜才回家。葉嵐忍不住勸他少參加些酒局,秦泗山本來就脾氣很差,喝醉了之後更是嫌她煩,時不時就會動手打人。起初的時候酒醒了秦泗山還會後悔,後來大概是次數多了,清醒的時候也開始控制不住。

那時候原主不過五六歲,還沒上小學的年紀,經常看見秦父對葉嵐拳腳相加。等他稍大一些,想要護著葉嵐,卻被秦父一起打。

為了反抗秦泗山,原主去學了散打,但幼年創傷留下的後遺症讓他在面對秦父的時候仍舊握不住拳。

他爸一有不順心的事就打人,原主從小挨打已經有些心理扭曲了,但還知道維護他媽。反抗不能的原主滿心的怨恨無處發泄,最初還儘力忍耐,後來積攢下的怨氣讓原主開始校園暴力學校里的人。他家裏有錢有背景,學校的老師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裝作不知道。

剛開始原主還有所收斂,知道找個冠冕堂皇的理由,揍過的都是本來就經常混社會打架的混混同學,而且打得不嚴重見好就收。

也是無心插柳,那些混混被他揍過之後老實了很多,不怎麼欺負同學了,還默認他是學校新的校霸。

所以起初的時候學生們還不算特別怕他,覺得他只收拾壞學生。

秦悠是第一個例外,也是原主逐漸失控的開端。

起因是他在秦父的書房裏無意間發現了一本相冊。

他跟秦泗山沒有一張合照,自己也很少拍,卻在那本相冊里看到了一個男孩從小到大的照片,看起來都是偷偷拍的。每一張照片里男孩都笑的很幸福,充滿著陽光。除了男孩還有一個牽着他的女人,那個女人看起來很溫柔。

秦悠跟秦泗山長得有五六分相像,原主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呢。

而可笑的是,他跟秦悠做了將近兩年的同班同學,竟然從來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他們是同父異母的兄弟,是秦泗山背叛母親葉嵐的鐵證。

給葉嵐母子留下無數噩夢的秦泗山竟然也有珍視的人,但是憑什麼呢?

憑什麼他和葉嵐要遭受這樣的折磨,而那對母子卻能輕鬆快樂的活着,還得到秦泗山的關懷和愛。

明明他們才是見不得光的小三和私生子。

原主帶人把毫無防備的秦悠拖到巷子裏,打斷了他的腿骨。

本來以為秦泗山會因為自己傷了秦悠而報復,但秦泗山那邊卻毫無反應。

忐忑了一段時間的原主開始更加肆無忌憚。

他對待學校里的學生變得毫不留情,仗着秦泗山的財勢胡作非為,冷眼旁觀幾個跟班在他的示意下霸凌那些無辜的同學,看他們被拉着一起墮入地獄。

原主被他爸毒打着長大留下了陰影,卻選擇了成為跟他爸一樣的人渣去禍害別人。他唯一算得上有良心的地方,就是拼了命也要護着他媽。

秦悠的腿瘸了,卻從來沒有服過軟。他一開始試圖反擊,但對方人太多打不過。他時不時就會挨打,但一直到最後也沒有求過饒。

他學習好,腦子聰明,其實一開始想過自救。但因為社會地位不同,得不到公正的評判。

有鴻豐的贊助在,學校不會管一個窮學生的死活。

至於秦泗山為什麼不管,是因為秦悠根本沒見過自己的父親,也不知道父親是誰。

秦悠他媽其實是被秦泗山騙了的。陸知恩不知道秦泗山當時已經結婚了,直到還是大學生的她意外懷孕,才知道自己竟然在不知情中當了小三。這在那個年代算是很大的醜聞,她做了錯事,但有自己的底線。她離開了秦泗山,自己把孩子生了下來。

她沒讀完大學,只能做些短工。為了養孩子,什麼臟活累活都干。陸知恩沒要過秦泗山一分錢,也不知道他一直偷偷找人看着他們。

不願意讓母親擔心的秦悠隻字未提學校的事,而秦泗山在秦悠上高中后就撤掉了偷拍的人,因此也並不知情。

秦悠和他母親陸知恩都不欠原主什麼,他們也是受害者。

但原主不知道這些來龍去脈,他只覺得秦悠他媽是不要臉的小三。他從小被打罵着長大,他媽作為原配受盡委屈,只是表面風光。那個小三和私生子卻享受着他那表裏不一的父親真心實意的對待,他簡直恨毒了。

他本來就霸凌學校里的同學發泄,從此更是盯上了秦悠。秦悠有個青梅竹馬叫柳杉杉,她護着他,長得又漂亮,原主便找人一邊打秦悠一邊侮辱柳杉杉,覺得很快意。

母親葉嵐被秦泗山打斷了手腕再彈不了喜歡的鋼琴,他就把柳杉杉的手指一根一根碾斷,讓她與熱愛的繪畫再也沒有干係。

後來柳杉杉不堪其擾跳樓死了。秦悠為了給她報仇,拿了把水果刀把原主捅死後進了少管所,一輩子都毀了。陸知恩知道兒子殺了人被抓精神恍惚從樓梯上摔了下去,終身癱瘓。而葉嵐全靠兒子的支撐活着,恨毒了秦泗山,一把火把房子燒了跟他同歸於盡。

跟着原主的那些小弟本來是被他慫恿威脅,或靠他的家世庇護作惡,後來都被退學提早進了社會,大都成了社會的毒瘤。

被他霸凌過的同學許多都留下了心理創傷,那些疤痕一輩子都在,想起來就會痛苦萬分。

讀取完記憶的秦陸閉着眼睛冷靜了一會,接下了任務。

他會盡最大的努力,讓所有受到傷害的人得到一個更好的結局。

穿過來的節點還算及時,原主剛知道秦泗山有個珍視的私生子,方才在巷子裏是他第一次找秦悠的麻煩。而且因為秦陸取代了他,秦悠也就沒有被打斷腿,只是輕傷,沒有造成不可挽回的後果。

在此之前,原主沒有受到秦悠的刺激,還沒有傷害過無辜的同學。

秦家在R市有名的富人區,坐落在半山腰上。三層的獨棟別墅,有一片自家的小花園。

保姆給他開了門,見他兩手空空問了一句,秦陸抄着手隨口道「嫌沉」。

原主的經歷使得他總是很少有什麼表情,話也極少。

他長得其實很好看,但屬於有點冷淡的長相,眉宇間常年籠罩着一股陰鬱。這張時刻散發着生人勿進氣息的厭世臉,讓人很難接近。

秦陸不會大幅度改變原主的性格,那會讓周圍的人覺得突兀。

「你的臉怎麼了?」

天早就黑了,秦陸很少回家這麼晚,葉嵐一直坐在客廳等他。保姆沒有注意,但葉嵐一眼就發現兒子臉上有傷。

大概是為了在外粉飾太平,秦泗山打人從來不打臉。

「被籃球砸到了,沒事。」秦陸放緩了聲音,對母親安撫的笑了一下。

秦陸從不對她說謊,葉嵐信了。

不過四十多歲的葉嵐並沒有富家太太的樣子,反而因為成日擔驚受怕看起來很是憔悴。過於消瘦的臉頰凹陷下去,氣色也不好。

她年輕的時候父母就不在了,最無助的時候認識了秦泗山,本以為嫁給這個追求者可以重新獲得幸福,結果卻陷入了更深的泥沼。

葉嵐是一個有些軟弱的女人,她不知道怎麼保護自己的兒子,也保護不了自己。

這些年她偷偷去醫院開過驗傷證明,收集家暴證據,卻一直沒有跟秦泗山提離婚的勇氣。她的手腕斷過已經彈不了鋼琴,沒有了工作,這些年遠離社會,她已經不知道怎麼靠自己生活。

外人不知道她的情況,在別人眼裏她是人人艷羨的秦家太太。她害怕之前來往的那些朋友要是知道她這些年都是這樣過來的,會在背地裏議論嘲笑她。

兒子秦陸才十六歲,公司股份和房產等財產都在秦泗山名下,如果她提出離婚,可能會一無所有。失去現在的財富她不在乎,但她無權無勢,也沒有了錢財,兒子的撫養權她能搶得到嗎?

留下兒子一個人在深淵掙扎,葉嵐做不到。但她很清楚,能不能離婚還很難說。以秦泗山現在的經濟地位,兒子勢必不會屬於她。就算兒子執意跟她走,她又拿什麼養活兒子,給他更好的未來呢?

秦泗山就是個瘋子,這麼多年過去,她也沒有當面對抗的勇氣。

保姆不在秦家過夜,到了八點鐘就離開了。

空曠的豪宅里只剩下秦陸和葉嵐兩個人,他拉着母親的手在沙發上坐下來,給她切了一顆蘋果。

蘋果外皮看起來還算紅潤,內里的果肉卻開始腐爛了。

「媽,蘋果壞了。」秦陸把發黑的蘋果給葉嵐看。

才上高二的兒子俊秀的臉還帶着青澀,葉嵐忍不住放軟了語氣:「沒關係,換一個吃吧,這還有好多呢。」

茶几上的水晶盤裏擺滿了水果,除了蘋果別的種類也很豐富。

秦陸拿起一顆橙子切開,果肉飽滿,香甜可口。

他把新鮮的橙子遞給葉嵐,眉眼間的陰鬱在母親面前褪去了些,顯得有些稚氣:「這橙子真新鮮。媽你說得對,我們幹嘛非得吃爛了的蘋果,把這個扔了就是了,這不還有很多別的水果可以選擇。」

葉嵐怔了一下,似乎想到了別的地方去。

她觀察著秦陸的神色,想看出他是不是意有所指。但秦陸看起來一切如常,而且很快就轉移了話題,閑聊道:「我最近看黑板有點困難,可能是近視了。班主任怕我看不清給我調了個座位,以後就坐第三排了。」

原主確實有些近視,但班主任不知道,調座位這事更是沒有。

「少看點手機,不然肯定要近視的啊陸陸。不過坐最後一排確實離講台太遠了,周末去查個視力看看要不要配副眼鏡。新同桌是誰啊,學習怎麼樣?」即使知道兒子的心思並不放在學習上,葉嵐還是忍不住想關心下兒子周圍人的學習情況,至少別拖後腿。

秦陸皺着眉沉了臉色,不太愉快的道:「叫秦悠,數學老師老把他掛在嘴邊兒。他負責收我們組的作業,學習還行。」

「真的呀?以前沒聽你說起過這個同學,能做朋友的話讓他教教你學習。那個吳水和王宿看起來就不像是好學生,可別把你帶壞了。」

吳水長得又黑又壯,個頭也高,一臉兇相。王宿更不像個正經孩子,還染一頭黃毛。見過兩人的葉嵐對這兩個同學印象不太好,卻不知道他兒子才是最壞的那一個。

秦陸皺着眉有些不耐的擺手:「媽你別老管我跟誰玩。班主任老把我倆放在一起念叨,說我跟秦悠名字挺像,長得也像,學習卻一個天一個地。這回乾脆把我跟他排一個位兒,煩都煩死了。」

秦悠?也姓秦?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或許是屬於女人敏感的第六感發作,葉嵐總覺得有些不安。

她安撫自己哪有這麼巧合的事,姓秦的人多了去了,沒什麼大不了的。

葉嵐有些心神不寧,面上卻做出若無其事的樣子來,拍了拍兒子的手笑着道:「有照片嗎?讓媽媽看看跟你有多像。」

「我怎麼會有他的照片?」秦陸下意識的反駁,一臉生理性的厭煩。

「我記得你們班運動會的時候拍過合照?上次沒仔細看,給媽媽找一下吧。」

秦陸有點無語的看了眼突然格外關心的葉嵐,但還是拿起手機開始翻群相冊。

「喏,就這個。」

照片照的很清晰,站在第二排的秦悠戴着幅銀邊眼鏡,有些書卷氣,看起來就像個好學生。

「挺好,以後跟人家好好學習。去房間休息吧,媽媽也有點累了。」

「誰要跟他學習,我是沒好好學才考不好的,不是學不會。」

葉嵐的笑容有些勉強,猶自不滿的兒子沒有發現。

「那媽你早點睡。」

秦陸沒有多說,起身上樓了。

秦泗山出差了,要一個周以後才會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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