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柳東睿揉了揉眉心,「大夫說小雨還發着燒呢,她是女人,身體弱,怎麼也得等她身體不燒了再回去吧!」

柳婆子見柳東睿這副表情,張了張嘴要說什麼,又想到真要出了事兒,林家那邊肯定說不過去,只好忍着不說。

柳東睿是在來的路上被顛醒的。騾子一路被抽打跑的很快,鄉間土路坑坑窪窪很不平坦,那車輪子撞上個土坑能把人顛的身子飛起來半丈有餘。他身上忽冷忽熱,腦子裏正渾渾噩噩著呢,突然身子一下子失重像是飛了起來,很快又摔了下去,脊背和腦袋撞到硬邦邦的木板車上面,生生的給疼醒了,他這會兒背上還疼的不行。

剛醒來的時候車上的人正在說話,他聽了一會兒覺得很不對勁兒,那幾人口中說的什麼「騾子車,鎮上,衛生院」,還有感覺明顯坑坑窪窪的路況都不是他平常所熟悉的,他為人一向驚醒,心裏雖然大驚,卻沒有立刻醒過來,假裝還在昏迷不醒靜靜地聽他們說話,可惜此後一路上車上的幾個人沒咋再說話,他也就啥情況都沒有搞清楚。

到了鎮上簡陋的衛生院,那大鬍子老大夫給把了把脈,周身檢查了一遍,他才裝模作樣的'恰好'醒了過來。

那大夫看他就這麼醒了,大概是不知道摸到哪裏把病人給喚醒了,一臉好奇地,按照同樣的步驟去按林穀雨,誰知林穀雨卻沒像他一樣醒來,大夫又拿聽診器聽了一下她的心跳,搖了搖頭,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又給兩人量了下溫度,給林穀雨掛上了退燒的點滴,就去裏屋了。

以柳東睿看到的的情形,再結合這時候的醫術水平和這裏的醫療條件,這衛生院頂多也就能看點感冒發燒之類的小病。

他仔細地打量完衛生院的情況,繼續說,「現在也沒有別的辦法,只能聽醫生的,一聲怎麼說咱們怎麼做就是了!」

之後的幾天,林穀雨還是沒有醒,但燒退了下去,臉色比第一天來的時候好看了不少。她骨架小,細胳膊細腿的,這兩天又吃不了飯,只能時不時的喂點水,鵝蛋臉看上去消瘦了不少。

柳婆子這幾天一直在家裏和衛生院之間奔波,柳東睿陪着林穀雨住在衛生院裏。

既然燒都退了下去,人又一直沒醒,大夫表示也無能為力,勸他去城裏大醫院看看,要不然就回家慢慢等去。

柳東睿身體已經全好了,原主的記憶也斷斷續續的回憶了起來,在他看來,這個比他小几歲的妻子縱然稱不上賢妻良母,卻也不是個壞人,無非是養的單純了嬌氣了些,人沒什麼心眼,所以容易被人慫恿,這次的落水事件也不乏她被人慫恿,進而兩人發生爭執導致的。

柳婆子看見自己兒子不吭聲,只好一臉抱歉的對大夫說:「那啥,真是對不住啊,大夫,我兒媳婦一直不醒,我兒子心裏正難過呢,我們這條件您也看到了,哪有本事去大城市看病啊,我跟他好好說一下,今兒我們就回家去!」

那大夫看着沉默的柳東睿和沉睡的林穀雨,心裏也覺得着這對年輕的小夫妻可憐,可衛生院的條件就是這樣,他也儘力而為了,實在幫不了別的忙,只能搖搖頭走開。

柳東睿正沉浸在原主的記憶里,被柳婆子猛的一巴掌拍回了神。

「大林子,那大夫剛剛說的你聽見了沒?大夫說穀雨一直不醒,衛生院也沒辦法,治不了了!咱家啥樣子你也清楚,哪有錢送她去大城市裏看病啊,你就算殺了你爹你娘,咱家也拿不出那麼多錢出來啊!咱們也不是沒給她看,可這不是治不了了嘛,就算老林家問起來,咱們也不心虛!回家吧,好么?算娘求你了,咱們回家吧!」

柳東睿沒想到自己不過走了個神,一回神兒又要開始承受原主娘的眼淚攻略,雖然這幾天這種情況經常上演,可每次遇到他還是····呃,不習慣。「好了,快別哭了,讓回家就回去唄,收拾收拾東西走唄!」

柳婆子聽到兒子點頭同意,忙跑到門口沖柳老頭喊,「孩兒他爹,快過來,大夫說咱可以回家了!」她自以為放低了聲音,但村裏人說話向來是聲音洪亮,哪怕是刻意小聲說也比普通人說話聲音要響。

柳老頭正蹲在院子一角吞雲吐霧,聽到話忙拍拍屁股站起來,小跑幾步上前問:「老三媳婦兒咋樣了?醒了?」

柳婆子嘆氣:「老三媳婦兒退燒了,但人還是沒醒!醫生說老三媳婦兒可能撞到腦袋後面了,啥腦振蕩來着,鄉里的醫院治不了,醫生讓咱們要麼去縣裏,去不了就回家等去!」

「那到底還能不能醒?啥時候醒啊?老三咋說呀?」

「這·······大夫也說不準,老三說先讓回家去。」

柳老頭聽到自己兒子都這麼說了,也只好同意,「哎!行吧,那咱們就先回去!」

柳老頭坐在車頭駕着騾子車,柳婆子欠著屁股坐在他旁邊,車廂不大,兩個人都躺下有些擠得慌,柳東睿就靠着車架子側坐着,林穀雨一個人躺在車廂中間。

車上有病人,騾子車走的不快,但土路很是顛簸,晃來晃去的,有好幾次林穀雨的頭差點撞上木架子,柳東睿看不下去,只好用一隻手拽著架子車自己保持平衡,另一隻手摟着林穀雨的肩膀,防止她身體來回地晃動。一路保持這樣的姿勢並不舒服,他的腰一次次磕在車架子上,疼的他眼睛發酸,卻也只能咬着牙堅持,好在回去的路程並不遠,約莫走了七八公里就到了村口大橋上。

好不容易到了家,柳東睿摔了下半麻的胳膊,一把將林穀雨抱進了東屋。柳婆子留下來照料兩個人,柳老頭則去老村長家還騾子車。太陽掛在西邊半空中,時間已經不早了,可幾個人晌午飯都沒顧上吃,這會子已經有些飢腸轆轆了,柳東睿肚子裏嘰里咕嚕的響了幾聲,正好被柳婆子給聽到了。

柳婆子看他安排好了林穀雨,就說:「你也先上床上躺着歇會兒,大冬天的落了水,小心熱氣還沒有發出來,我去老屋先烀幾個紅薯,好讓你墊一墊肚子,離晚上喝湯沒多會兒了,先這麼墊巴一下子。」

柳東睿點點頭沒再說話,他雖然沒什麼大事兒,但大冬天的掉進冰水裏,來回的路上又吹了冷風,他這會兒頭疼的很。

過了約莫半個小時,柳婆子端著一碗烀好的紅薯過來了,後面還跟着一個看起來三十歲左右的農村婦女,穿着一件藏藍色的對襟土布罩衣,黑色的土布褲子,衣服都很久了,上面打着補丁,但洗的很乾凈。

柳婆子把裝紅薯的碗遞給柳東睿:「大林子,起來先吃點吧,紅薯心有點干,我去給你倒點水好順一順。」

柳東睿這會兒其實沒什麼胃口,但肚子卻不合時宜的響了兩聲,他只好紅著臉把碗接了過來來,好在屋子裏有些暗,兩人都沒有注意到他的異樣。

柳東睿就坐在床邊吃紅薯,這屋子裏就一把椅子,他娘坐着呢。

與其說烀紅薯,不如說是餾的紅薯,紅薯表皮以及被水蒸氣給弄的濕乎乎的,可能餾過多次了,紅薯吃起來不怎麼甜,水味很大。

柳婆子盯着他吃了兩塊蒸紅薯才開口:「大林子,這幾天你在衛生院,我一忙起來忘了繼續問你,你和小雨兩個人那天到底是咋了呀?因為啥吵的架啊?小雨到現在還沒有醒,這要怎麼跟林家人說起這件事?夫妻兩個吵架把半條命給吵沒了,這要說不因為啥可咋都說不過去呀!」

「是啊,三弟,娘說的對,三弟妹年紀輕,心裏有苦自己過不去那道坎,不懂事的跟你鬧騰,你咋滴也得讓著點她!這事兒輪到誰身上都不好過去,你說是吧!」柳大嫂沒等柳東睿回答就一臉好奇地插話。

柳東睿低頭吃紅薯,沒有理會她話里暗含的幸災樂禍,估計背後慫恿的人有這位,可惜了,段位太低!

柳大嫂看他不吱聲,還要再說,被背對着她坐着的柳婆子給打斷,「行了,老大家的,你去這邊灶屋裏用那個陶罐子先熬兩碗薑茶過來,讓他喝了好發發汗。熬完薑茶你就回老屋去吧,家裏面只有孩子沒有大人可不行。」

柳大嫂一肚子話到了嘴邊吐不出去,憋的難受,但婆婆發了話不能不聽,只好不情不願的嗯了一聲,支棱著耳朵慢騰騰地往屋外走。

柳婆子盯着她走出堂屋,轉過身氣惱地問柳東睿:「大林子,你咋不說話,你這次跟你媳婦鬧真不是因為老戚家那閨女?你大嫂說話雖然不中聽,但人沒啥心眼子,你跟穀雨這兩年日子過的磕磕碰碰,村裏人在背後沒少說閑話,說你倆過不下去去了。你實話告訴我,你心裏是不是還惦記着那誰呢!你有沒有對不起小雨?」

柳東睿無奈,把咬了一半的紅薯放回了碗裏,沒心情吃了。

他心裏嘆了口氣,委實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要說原主跟他媳婦之間真出啥了大問題,那也不能夠。

準確地講,應該是妻子聽人說了原主跟戚愛華的閑話,單方面跟原主吵吵鬧鬧了幾年,這位原主是個木訥不善言的人,跟他媳婦兒之間有了誤會,他心裏着急卻不知道怎麼解釋,每次兩個人吵架只要提及所謂的往事,他就低頭沉默不語。

原主媳婦卻以為他默不吭聲就是默認了,心結越結越深。這次也是一樣的事兒重演,可沒想到兩個人站着那塊土鬆了,相互拉扯了兩下,沒成想就滾下去磕到了冰上,掉進了河裏,那河坡又長又陡,原主磕的可不輕。

柳東睿低頭想着要怎麼解釋才能不產生誤會,柳婆子卻以為他倔脾氣又上來了,恨的直擰他,「你這個小兔孫兒,你是不是想氣死我,嗯?你也是兩個孩子的爹的大男人了,我跟你爹這麼大年紀為了你還得三天兩頭的陪着笑臉,為的是啥,你能不知道!你要是真跟那戚家的愛華有啥見不得人的,老娘我就讓你爹打斷你的腿,你個小兔崽子,這才過幾年安穩日子,你就開始作了,穀雨是個好孩子,不說別的,單說為老柳家開枝散葉,咱們就不能對不起人家!」

柳婆子心底並不壞,只是窮怕了,聽到花錢心裏就不舒服,其它不用花錢的時候她對待兒媳婦算是不錯的。

這話說的嚴重,柳東睿無法聽而不言,他舉起手發誓,「我向主席保證,我真沒有做啥對不起穀雨的事兒!這樣子娘你總能信我了吧。」

柳婆子緊繃的心口猛地送了一口氣,抬手把他那條胳膊給拍了下去,「信!咋不信!你是我兒子,你肚子裏放啥屁我能不清楚?既然你說沒有,那肯定就是沒有,娘當然得相信自己的兒子!」

又感嘆:「大林子啊,娘雖然不識啥字,不懂那些大道理,但娘是過來人,有些事兒娘得跟你好好說道說道,這人心裏有了疙瘩,就跟這身上張了膿包一樣,得狠狠地擠掉才中,這疙瘩要是一直除不掉啊,你們兩口子指定還得過得雞飛狗跳,難道你就打算就這麼過下去啊?就算你們倆受得了,那兩個孩子能受得了你倆總是吵架么?」

對了,原主還有兩個孩子!

柳東睿醒后後腦子裏不時地湧現出許多記憶碎片,足夠他熟悉這個歷史上的艱苦年代。但那會兒他潛意識不想接受自己竟然遭遇到了這種事兒,因而不過走馬觀花似的過了一遍,自然錯過了很多細節,包括原主和林穀雨生了兩個孩子這件事!

這生活可真是·······足夠「精彩」了!

柳東睿從前一向自以為自己穩重,這會兒面對這麼多突發的「驚喜」竟然有些手無足措,他啥話也不想說,只想好好冷靜一下,然後,感謝老天的『厚愛』。

柳老頭去村長家裏還完了騾子車,還把村長拿出來的十塊錢還了回去,柳東睿和林穀雨病的這幾天,花了快8塊錢,並沒有用的上村長走的時候留下的10元錢。

剛走到老三家院子門口,聽到自己媳婦兒抱怨大林子一直不開口說話,柳文元知道自己這個兒子性子拗得很,他要是不想說,這會兒肯定是不會開口的,就勸他家老婆子:「他不想說就先不說吧,剛遭了大罪,讓他去被窩裏好好歇一會兒,河裏面水冰冰涼,他看着沒事兒,也就是年輕不明顯,回來這一路子又喝了不少涼風,別再凍病了,還得花錢看病。」

柳婆子也知道去衛生院看病花的錢不少,這幾天花的錢差不多夠普通人家吃用兩個月了。

柳婆子氣的啪啪地往他背上拍,「先去被窩裏躺下歇一會兒,一會兒再喝碗薑茶捂捂汗,明兒再跟你算賬!」然後一聲吱呀的關門聲響起,屋子裏徹底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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鹹魚穿成嬌氣媳[五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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