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猜疑初現

照這樣的情形來看，程暘的想法是正確的，大規模的災難爆發，學生們沒有心理準備，第一想法自然是逃跑，然而喪屍病毒的一大特點就是傳播速度快。

憑藉着這樣的優勢，此時病毒一定已經在校園範圍內大規模肆虐了，即便是有幸躲藏起來的同學，也並不能排除在這之前就已經被感染的可能性......就像剛才宿舍走廊上的那個女生一樣，

可是......

程暘忽然皺了一下眉，看向蘇淺淺。

「從教室逃出來的時候，你注意到喬言和孟雪了嗎？」程暘問道。

喬言和孟雪，正是女生宿舍315的另外兩名成員。

「我說大姐，」蘇淺淺十分不理解，「都那種情況了，誰還有那閑工夫關注她倆啊！」

說的也沒錯......程暘皺了一下眉，低下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暘暘，咱們還是先擔心咱們自己吧，沒準人家現在兩個人的處境很安全呢？」蘇淺淺見程暘沒繼續說話，便這樣說道。

「但願如此。」程暘點了點頭，淡淡地說了一句。

程暘沒有繼續說話的意思，蘇淺淺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眼見着氣氛便正要冷下來。

「那個......現在宿舍樓里還有活人嗎......」315宿舍正下方的宿舍陽台窗戶忽然被人從裏面拉開，一個腦袋探了出來。

「咱也不知道為什麼，」那個聲音弱弱地說着，「我不就逃了個課嘛......怎麼學校忽然就變成這個樣子了，這就是上天對我逃課的懲罰嗎？」

「理論來講，不是的。」程暘也走到了陽台，拉開窗戶，對着那個腦袋說。

「我去，活人？」那個腦袋一個激靈，連帶着頭頂的兩根呆毛也顫抖了一下，不可思議地抬起頭往上看，一雙眼睛正好對上了程暘的眼睛。

「你真的是活人，不是喪屍！」她有些激動，眼眶也慢慢紅了起來，「媽媽啊，我以後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再也不逃課睡懶覺了，嗚嗚嗚......」

程暘：「......」

那女生留着幹練的短髮，五官也給人一種英姿颯爽的感覺，但是......為什麼給人一種不太聰明的感覺？

「救命啊！」那女生正對着程暘眼淚汪汪之際，宿舍樓由遠及近傳來了呼救的聲音，二人的目光不自覺地被那聲音所吸引。

由遠及近，一大群人正朝着宿舍樓狂奔而來，然而程暘看得清楚，那些活人身後，還跟着一大群已經變了異的喪屍，一群人，一群屍，你追我趕。

跑得快的學生已經離著宿舍樓十分近了，只是誰也沒想到宿舍樓門前也晃晃悠悠站着一群喪屍，它們聞聲轉身，正好與跑在前面的學生四目相對。

對於喪屍來說，這就好比鮮美的肉自己飛到了跟前，送上門的食物豈有不吃之理？當即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朝着這群狂奔而來的獵物就撲了上去，那種場面，就如同餓了幾天的人，看到了免費的自助餐一樣熱烈。

剛剛死裏逃生的人，誰能想到會遇見這些？

那些學生四處逃竄，鬼哭狼嚎，還沒從這樣巨大的衝擊中緩過來，就被眼前的喪屍們撲倒拖拽，那些被撲倒的學生，起初還在奮力反抗著，可對於龐大數量的喪屍團隊來說，無疑是杯水車薪，於是他們奮力掙扎了幾下后，沒了動靜。

或許是這其中有人被喪屍咬到了動脈，噴射而出的血濺到了不遠處的白色牆壁上。

「卧槽尼瑪！」二樓的那個原本探出腦袋抖了抖，然後立馬縮了進去。

然而這樣的纏鬥並沒有持續很長時間，被咬到的學生們抽搐著從地上站了起來，加入了咬人大軍，終究是活人越來越少，喪屍越來越多，即便是有幸逃進宿舍大樓的學生們，也要面對宿舍樓內持續遊盪的喪屍。

現在也只能祝願她們平安順遂。

樓下的那個人似乎是被嚇得不輕。

等到宿舍樓下的纏鬥歸於平靜后又過了好半天，那人才重新探出腦袋。

「尼瑪......」開口先是國粹輸出，「來真的啊......」

「我玩喪屍遊戲，看喪屍電影時，也沒人告訴我有一天我得真打喪屍啊......」

「早知如此，我就不看那些喪屍題材的作品，不玩那些打喪屍的遊戲了，嗚嗚嗚......」

「打住。」程暘及時地打斷了她的絮絮叨叨。

「不好意思啊，」她愣了一下，隨後十分抱歉地說，「我一害怕就容易絮絮叨叨，但我平常不是這樣的，真的，我的室友可以作證，你相信我，不過我的室友她們現在不在，我也不知道她們現在怎麼樣了......哦不，我又開始絮叨了，我的意思是，我現在有點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我......」

「停。」程暘有些無奈地對她說。

「既然看過不少喪屍片，那喪屍病毒爆發后的基本法則知道吧？」程暘問道。

那人回饋的是一個無辜的，不諳世事的眼神。

「我的意思是，」程暘抬手按了按眉心，「你宿舍里還有水和食物嗎？」

「哦哦。」那人恍然大悟一般，又把腦袋縮了進去，過了幾秒又探了出來，「還有一些，應該可以撐一段時間。」

「那就好。」程暘回答道，然後並不太想再繼續廢話下去，作勢要將頭縮回來。

「等，等一下，」那人叫住了程暘，「我叫丁琦，你叫什麼名字啊？你身邊還有其它倖存者嗎？」

「程暘。」程暘回答道，然後看了一眼一旁的蘇淺淺，繼續說，「我這邊還有一個同伴，叫蘇淺淺。」

「真好，我這邊就我一個人......」丁琦的語氣有些失落，她抬起頭又說，「你們要注意安全啊，要是能活下去，我以後一定請你們吃飯。」

「好的，我記住了。」程暘回答完這句話，就將身子縮了進來，順便把窗戶帶上。

重新坐回了椅子上，程暘才掏出了手機，打開了微博。

微博熱搜榜上的熱搜排名第一的話題便是#喪屍生化危機#。

話題底下是一段新聞，女主持人端坐着，白色西裝和髮型一絲不苟，神情嚴肅。

「自今日起，我國全國多地出現了惡性傷人事件，施暴者失去理智，撕咬路人，而被咬者通常在短時間內也發生變異，專家認為，這是一種新型病毒，目前各方對此病毒高度重視，請居民們鎖好門窗，不要外出......」

比起官方的播報，更吸引關注的則是一段發生在小區里的真實拍攝視頻，視頻里的畫面與程暘方才經歷的差不多。

程暘大致看了一下評論，除了極度恐慌之外，還有一部分人將六月飛雪這樣不正常的天氣同喪屍病毒聯繫在了一起。

總之，眾說紛紜。

程暘關掉了手機，抬起頭，看向蘇淺淺。

「看來現在學校外面的情形也沒有比學校里好很多。」程暘搖了搖頭，對蘇淺淺說。

「沒有......好很多......」蘇淺淺的大腦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這是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程暘起身，走到自己的床邊，從床底下抽出兩個紙箱子，一個裏面裝着許許多多各種各樣的零食，另一個裏面裝着幾瓶礦泉水。

「我們現在宿舍里待幾天吧。」程暘看向蘇淺淺。

幸虧程暘是一個愛囤零食的人，平時蘇淺淺她們還總是說她像一隻倉鼠一樣喜歡囤吃的，現在，事實證明，倉鼠的選擇是正確的。

「你囤吃的我知道，我沒想到的是，你還囤了這麼多瓶礦泉水。」蘇淺淺說。

程暘眨了眨眼睛，有些無辜地攤了攤手：「沒辦法，學校的水有一股子鐵鏽味。」

......

好吧，確實。

「還有，」程暘從口袋裏掏出了方才一路上一直攥在手裏的那把刀，那是一把卡巴軍刀。

程暘從桌子上抽了幾張抽紙，小心翼翼地將刀鋒上的血跡擦掉，然後抬頭看向蘇淺淺。

「不管怎樣，你得有件武器，以備不時之需。」程暘看了看桌子上的一把水果刀，對蘇淺淺說，「這個你拿着。」

蘇淺淺拿起那把水果刀，默不作聲地看了好久，說實話，她也不確定，即便拿着這把刀，她有沒有能力對付那些喪屍，畢竟，喪屍可以失誤很多次，可是她只能失誤一次。

「你怎麼還隨身帶着刀？」蘇淺淺問。

程暘擦刀的手一頓，然後抬起頭朝着蘇淺淺笑了一下，「防身用。」

宿舍里又重新陷入了安靜的氛圍。

有食物有水的日子並不算難過，可是食物和水是有限的，不過四天，她們的食物和水便告了急。

兩個人，怎麼樣分三桶泡麵，三個小蛋糕和僅剩的兩瓶礦泉水？更可怕的是，她們並不知道這樣的日子還要持續多久，這樣下去，總有一天會彈盡糧絕的。

每天晚上，她們都能聽到喪屍們在走廊遊盪的腳步聲，這是一場心理上、生理上各方面的博弈。

「會有救援嗎？」這是她們在宿舍里的第五天，蘇淺淺坐在床邊，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長桌上僅剩的食物，她們每天能吃的東西越來越少了。

「或者說，即便有，我們還能等到嗎？」蘇淺淺問程暘，也是在問自己。

程暘沒說話，起身，打開了自己的行李箱，不知道在翻找着什麼。

「你在做什麼？」蘇淺淺問。

「我們得準備準備離開這裏。」程暘頭也沒回地說。

「你瘋了吧？」蘇淺淺坐直了身子，看程暘的眼神彷彿在看傻子一般，「外面全是喪屍，你這個時候告訴我要往外沖！」

蘇淺淺的情緒激動起來。

「淺淺，我們快沒有吃的了。」程暘無視了蘇淺淺的暴躁，緩緩開口。

蘇淺淺一下子便安靜了下來。

是啊，多麼現實的一個問題啊，她們快沒有吃的了。

可是，僅僅這麼一個理由，她就要去送死嗎？蘇淺淺盯着程暘的背影看了好半天。

在蘇淺淺眼裏，這個時候往外跑同送死沒有任何區別，她又看了一眼僅剩的食物。

這個時候，當然是能多撐一天是一天......食物不夠了，水不夠了，不夠兩個人的需求了，那麼一個人的話，會不會好過一些？

會的！蘇淺淺慢慢地站起身，輕輕拿起了一直以來被她放在床頭的水果刀，刀柄被她緊緊攥在了手心裏，然後，她將握著刀柄的右手背到身後。

蘇淺淺一步一步靠近還在翻找著行李箱的程暘，她此刻正背對着自己。

不是她自己想這麼做的。蘇淺淺這樣想着。是沒有辦法了，她不想死，這樣的日子裏，她只能靠自己，程暘又怎麼會，像那天進宿舍樓那樣，恰好能救自己呢？

不到萬不得已，她是不會踏出宿舍半步的，所以，她不需要有一個人來分她的食物。蘇淺淺的眼神逐漸堅定，她離程暘不過一步之遙，手起刀落，程暘就會在頃刻間斃命。

蘇淺淺眸子裏凶光一現，眼見就要抬起攥著水果刀的手。

「啊，找到了。」程暘的聲音十分輕快，她站起了身。

蘇淺淺心裏一驚，按耐住了自己的右手，還來不及藏好眼睛裏的慌亂，程暘就已經轉過身來。

「你幹什麼呢，淺淺？」程暘看了看她，微微一笑，「你怎麼了，嗯？」

「我沒——」蘇淺淺嘴邊的「事」字還沒有吐出，只聽得「啪」的一聲，整個宿舍陷入了一片黑暗。

蘇淺淺心裏一驚。

學校是沒有按時熄燈的慣例的，一直以來，熄燈的時間都是由各個宿舍的學生自己把控的，那此時又是什麼緣故？

蘇淺淺也顧不得對程暘下手了，她有些慌亂地看向程暘，程暘也在看着她，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蘇淺淺總覺得程暘的目光裏帶着打量的意味，彷彿她已經看透了一切。

——

「各位倖存者們，大家晚上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