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第三回歲月如梭不知夢那些官兵毫不理會,任他自生自滅。劉大牛體內殘陽真氣雖不深厚,護住心脈尚自有餘,天越來越冷,迷迷糊糊中,他喃喃道:「娘……好……」說的什麼,旁人全然不懂。這一日,他慢慢醒來,睜開雙目,但覺冷意森然,面上刺癢,欲爬起身來,渾身沒有絲毫力氣。他呼呼喘氣,鼻中聞到香味,心中只一個念頭,便是吃飯。奈何移動一分也是無力,喘息良久,默運真氣,待體力恢復些,爬將過去,一頭撞入碗中,入口冰涼,仍覺美味甘甜。忽然想到李妍曾道:「心靜如一,氣息外放,內息不散,務虛連綿不絕,是謂真氣自足,心意使然,無處不足以清風拂崗,狠惡自足。」他心中一動,尋思:「連綿不絕,清風拂崗,我渾身無力,怎能清風拂崗?」轉念又想:「既然此刻狠惡已足,我何不當他柔絲拂身?內息不散,真氣自足,想來我當不停勤練。」想到這裏,默默運行真氣,行功一個時辰有餘,但覺內力頗有澎湃之感,心中暗喜:「看來在逆境中修習內力,事半功倍。」他力氣稍復,強撐著坐起身來,肩頭痛楚傳來,額頭冷汗直流,轉眼看去,左肩似乎高出一點,他伸手摸去,一觸之下,劇痛傳來,登時暈去。再次醒來,不知何時,頭頂一個小窗,隱隱有陽光透入。劉大牛身子能動,坐起身來,靠在牆上。牆壁冰冷,劉大牛心中更冷,尋思:「也不知過了幾日,怎地也沒人來提審我?難道他們要關我一生?」他心中又驚又怒,眼前一碗白飯,上面幾顆青菜,劉大牛頓覺腹中飢餓,甩開腮幫大嚼起來,其他諸事拋之腦後。待吃完飯,肩頭痛楚已不再難忍,他左臂活動一下,看來伸展倒不受影響,不過左肩略高,瞧來頗為不雅。好在劉大牛本來醜陋,也無關緊要。休息一會,不聽有人,百無聊賴之下,盤膝練功。如此數日過去,除了不時有人被關進來,這些日子竟無人理會劉大牛。初時他尚不適應,大喊大叫數次,獄卒幾桶水潑將下來,他身上登時結一層薄冰,牢中清冷之極,他肩頭傷勢漸愈,內力日盛,尋思:「住在這裏也是不錯,日子雖苦些,我又非沒吃過苦,還是認真練功,待真正武功有成,也不必費神去尋那黃絕念,出去便能找到,如此也是省力。」心念一定,他也不再心焦,安心練武,內力日厚一日,泣血十六掌欲加純熟,其中還夾雜他後世所學太極道理,所謂柔需貫穿,用意不用力,懵懵懂懂間,泣血掌法倒是增色不少,並非最初純以剛猛制敵,而是有剛有柔,水火相濟。這一日冬去春來,在獄中,劉大牛整整十三個月,其時已是來年六月初,天氣頗為悶熱,牢中陰暗潮濕,臭不可聞。這一年多來,他無時無刻不在練功。他來自後世,心中明白武功有多重要,因此不敢有一刻倦怠。此時一掌打出,勁力忽隱忽現,凝而不發,掌力隨心所欲,雖未至意在力先,也能做到意到力到。他長長呼一口氣,起身走到牢門口,雙手抓住門上鐵條,默運真氣,嘿的一聲,雙膀運力,那鐵條登時分開兩邊。劉大牛心中甚喜,他一年多未修邊幅,頭髮極長,披在肩上,身子長高不少,左肩斷骨痊癒,仍是突出一點,瞧來似乎歪頭拱肩,全因當年沒能及時醫治。提步走出牢門,門外四名獄卒把守,看到劉大牛,大聲示警,飛步而來。劉大牛渾不在意,搶上一步,忽然一竄,從三名獄卒身邊竄過,那三名獄卒竟是來不及反應。迎面一名黑臉獄卒單刀砍下,劉大牛側身閃避,肩頭順勢一撞,那獄卒狂噴鮮血,倒飛出去。他足下接着一頓,身後三名獄卒收勢不及,他肘撞足踢,將三人打倒。體內真氣運轉如意,泣血十六掌侵淫兩年有餘,內力頗為厚重,雙掌翻飛,眾獄卒那是敵手?不過片刻,他已衝出門外,運起身法,往城南奔去。眾獄卒大聲呼叫,劉大牛早去得遠了。便在此時,人影一閃,劉大牛雙目痴痴的望着一人,那人是一個少女,看來十六七歲年紀,皮膚微黑,身子窈窕,雙目明亮,面上掛着調皮的笑容。她也不甚美麗,只是那眼角眉梢,像極一人,那人正是劉大牛前世女友,王曉君。眾獄卒看他又回來,大吃一驚,紛紛圍將上來,口中呼喝,卻無人敢上前來。劉大牛目光被眾人擋住,身子一衝,硬生生擠開眾人,渾不理會身上砍來兩刀,噗噗兩聲,那兩刀砍在他雙肩肩頭,他似不覺疼痛,雙掌一推,兩名獄卒頓覺一股大力湧來,身不由主的倒飛而出。兩柄單刀脫手,仍砍在劉大牛肩頭,他縱身來到那少女面前。那少女見他神色可怖,尖叫一聲,轉身便逃。劉大牛愕然半晌,呆立一旁,忽覺后腰一痛,垂目下望,一截單刀自小腹而出,想是有人從背後刺入。他忽然哈哈一笑,喝道:「你逃!」也不知他這句話和誰說,身子猛的往前衝去,哧的一聲輕響,那柄單刀已被拔出,他小腹登時血流如注。其時劉大牛面色蒼白,身子遙遙欲墜,眾獄卒看出便宜,當即三人上前,兩人拿住他雙手,一人用鐵鏈將他鎖起來。劉大牛再也支持不住,雙目一黑,昏暈在地。想到王曉君,他心中又悲又痛,似乎看到二人一起騎着自行車,一路往南,路上歡心笑語,那種甜蜜在心的感覺,那種蜜裏調油,又甜又膩,卻又不失純潔的感覺。想着想着,他忍不住悲從中來,淚水止不住的流下來,這一哭,心情無法抑制,雙目一睜,淚眼婆娑,但覺渾身上下疼痛異常,鼻中聞到臭味,面上仍是毫無表情。忽聽一人在身旁道:「你醒啦?」這人話聲甜美,當是一個年歲不大的少女。劉大牛轉頭看清那人面貌,驚喜交加,雙臂一撐,便要跳起身來。不料雙臂一動,劇痛傳來,他啊的一聲驚呼。那少女嚇一大跳,問道:「你怎麼啦?別動,你身上傷可沒好。」劉大牛喜道:「曉君,你……你認得我啦?你怎會來這裏的?你……你不該在這裏。」說着大搖其頭。那少女道:「你在叫我?我可不叫什麼曉君,恐怕你認錯人啦。」劉大牛大急,說道:「不會的,你明明便是王曉君,我怎會認錯人?快告訴我,你怎會在這裏?你怎麼來的?」那少女冷哼一聲道:「你果然認錯人,我從未見過你,你既死不了,那我走啦。」劉大牛忙道:「等等……等等……你去那裏?回來。」那少女毫不理會,邊走邊道:「若非瞧你眼神,我才不會來找你。」原來這少女那日看到劉大牛目中又憐又愛,又痛又悔,極是複雜的眼神,心中驚疑,眼前總是晃動着那一雙眼睛,她心知劉大牛定然認識她,當下來到牢中,要問問他。不料劉大牛重傷昏迷,足五日有餘,她每日均來,直到今日才明白,這人認錯了人。想到這裏,那少女心中暗怒:「原來他那種眼神卻不是給我的,怪不得他被爹爹關在牢中,果然是個瞎子,又丑又臭的瞎子!」女兒家心思最是難懂。劉大牛呼喊一會,那少女早已不見人影,他喊到後來,聲音轉悲,大聲哭號。一名獄卒走來,手中提着一個木桶,劉大牛掙扎著爬起身來,叫道:「曉君呢?曉君去那了?快叫她過來!」那獄卒嘿嘿笑道:「好,我這便給你!」揚手潑進一桶水,劉大牛鼻中聞着騷臭之味。那獄卒哈哈大笑道:「你是什麼東西?白小姐會看上你?老子給你一桶尿,你好好照照!」說完轉身離去。劉大牛但覺身上劇痛傳來,傷口被尿水一刺激,登時又疼又癢,他喘息著爬起身子,俯身查看小腹傷口。這一看他魂飛天外,原來小腹肩頭傷口處白色小蟲蠕動,竟是蛆蟲!他心中驚懼之極,但覺身子似乎已四分五裂,叫道:「來人!救我!快救我……」耳聽聲音嘶厲,卻是無人理會。喊到後來,他聲音沙啞,無法出聲,又哭又叫,其間獄卒衝進牢房,被他喊的心煩,要揍他安靜些,待看到他身上蛆蟲,那獄卒嘿嘿一笑,轉身離去。劉大牛知傷口感染,已然腐爛,此時應剜去腐肉,才有活命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淘寶網女裝夏款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裙子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淘寶網夏裝新款裙子淘寶網女裝2012商城淘寶網女裝春裝連衣裙淘寶網女裝商城購物www.suduwo.com淘寶網女裝冬裝新款淘寶網女裝冬裝羽絨服淘寶網女裝天貓商城淘寶網天貓商城淘寶網女裝秋裝購物www.pingjiatao.comwww.taohu8.com淘寶網女裝冬裝新款www.tmalsc.com淘寶網女裝冬款,想到這裏,他左右一張,並無鋒利物事可用,咬一咬牙,他雙手使力,從肩頭撕下一塊皮肉。那皮肉腐爛,他撕下來毫無痛感,求生之念大增,一抓一把,慢慢的,深及見骨,待劇痛傳來,他這才安心。這一把一把的皮肉抓將下來,劉大牛身子虛弱,眼看小腹肩頭似乎幾個小洞,觸目驚心。撕下衣襟裹上,血流漸止。他呼一口氣,尋思:「內功也能療傷,現下腐肉抓下來了,當防止再次複發,眼下既無酒精,不能消毒,我用內力試試。」他無法盤膝,於是躺着默運真氣,但覺真氣越轉越快,越來越是沛然,心中不禁大喜,默運三十六周天,內力似乎又有進境。其時傷口處已非疼痛難忍,劉大牛睜開雙目,面前一人瞪大眼睛看着他,他嚇一大跳。這人臉色黝黑,三十餘歲年紀,濃眉大眼,方面大耳,卻生了個蒜頭鼻,這麼一來,讓人覺得極是突兀,瞧來醜陋不堪。那人身穿獄卒服飾,劉大牛認得,正是先前給他潑尿那名獄卒。他見劉大牛醒來,咧嘴一笑,露出滿口焦黃牙齒,說道:「我生平從未佩服過誰,你是第一個。」劉大牛背靠牆壁,說道:「你佩服我?」那獄卒道:「你這人是條漢子,我從未見過誰敢將自己身上之肉一塊塊挖將下來。」劉大牛神色一暗,他頭腦清醒,尋思:「我現下是在古代,王曉君怎會來這?那少女僅是與她相貌相似罷了,我怎如此糊塗?」想到這裏,他心中一酸,哽咽道:「那女子是誰?」那獄卒哈哈大笑,說道:「你還想着白小姐?看你年歲不大,怎地已知男女之情?瞧來你對她極是痴情。」劉大牛道:「她……她姓白?」那獄卒道:「他是獄丞大人的千金,我只知她姓白,不知她閨名。」劉大牛嘆道:「原來如此,我真的認錯人啦。」口氣低落,心中極是失望,尋思:「想來我是太想念王曉君,是以才會如此。」那獄卒道:「白小姐算不上貌美如花,不過姿色還是有些。你若當真對她痴心一片,可要小心些,哈哈,哈哈。」劉大牛苦笑道:「你誤會啦,她像我以前的一個友人,並非你所想的那樣。」那獄卒道:「我叫丁飛國,你叫什麼名字?」劉大牛道:「我已是將死之人,姓名說給你知道又能如何?」丁飛國道:「小兄弟,我瞧你膽識過人,有心與你結交,你何以瞧不起我?」劉大牛道:「我此刻身在牢獄,豈敢瞧不起獄卒大哥?」他既知那少女並非王曉君,口氣頗為冷淡,大喜大悲之下,不願多說,閉目睡去。丁飛國大怒,喝道:「你這小子,我瞧你手段狠辣,這才折節下交,你狗眼看人低,居然瞧不起我!」劉大牛含糊道:「快走。」丁飛國怒氣上沖,打開牢門,提起劉大牛,正欲一掌打下,聞到他身上腐肉味道,眉頭一皺,說道:「你傷這麼重,不及時醫治,有死無生。」說到這裏,輕輕放下劉大牛,轉身離去,牢門也不鎖,合閉起來了事。劉大牛思潮起伏,想起那少女,目中怔怔流淚。也不知多久,足音莎莎,丁飛國又回來,他身後跟着一人,那人鬍子花白,背上負着一個藥箱,想來是個郎中。丁飛國道:「給他治治。」那老者眉頭緊皺,但覺氣味沖鼻,不敢得罪丁飛國,待看清劉大牛傷口,他倒吸一口涼氣,驚道:「這人傷勢如此嚴重,換做常人,只怕早已身亡。」丁飛國皺眉道:「能治么?」那老者道:「這些都是皮肉傷,治起來不難。」劉大牛道:「老爺爺放手施為,若是不成,也是小子天命所歸。」他口中這麼說,心中求生之念極濃,知丁飛國找大夫來替他治傷,已極是感念。那老者道:「他背上傷口腐爛,要用小刀挖下腐肉才成。」丁飛國將單刀遞上,那老者雙手亂搖,說道:「不必不必,老夫藥箱中有,這麼長的刀,老夫也使不來。」從藥箱中取出小刀,放火上烤一會,說道:「小哥忍着點,會很痛。」劉大牛尚未說話,丁飛國笑道:「你放膽子干便是,這小子不怕疼。」劉大牛笑道:「丁大哥果然是小弟的知己。」丁飛國聽他口氣一變,欣喜之下道:「你現下相信我啦?」劉大牛道:「小弟那敢再有絲毫見疑?」丁飛國心中歡暢,轉身搬來一壇酒,猛灌一口,給劉大牛倒上一杯。劉大牛爬在地上,那老者在身後挖割腐肉,他無法喝酒,苦笑道:「丁大哥不急,待小弟身上傷愈,你我二人再好好喝他幾日幾夜。」丁飛國笑道:「好,待他日你與白小姐成親之日,我們兄弟二人再去好好喝上一頓。」劉大牛道:「大哥怎又轉到這話上面?我說過她像我一個友人而已。」丁飛國嘿嘿直笑,也不辯解。挖去腐肉,那老者敷上生肌藥膏,好生包紮一番,叮囑換藥事宜。劉大牛內力渾厚,痊癒起來速度甚快,不幾日,已能走動。藥膏新敷,他無法洗澡,身上仍是臭不可聞,丁飛國時常來看他,總會帶些酒肉。劉大牛前世本不會喝酒,但丁飛國與他有救命大恩,所敬之酒豈能不喝?他酒量極淺,一杯倒地,從無意外。丁飛國見他醉倒幾次,心知他不會喝酒,明知如此,總還逼迫劉大牛強喝,如此一來,劉大牛日日醉倒,時日過得也快些。有丁飛國照應,他獄中生活倒也不錯。那丁飛國極是豪氣,心性耿直,每每言語粗豪,劉大牛欣喜不已,二人相互間聊得投機,大嘆相見恨晚。他不願承認對那白小姐有何情意,丁飛國旁觀者清,心中暗笑不已,尋思:「這兄弟什麼都好,便是太過倔強,白小姐自那日嚇一大跳,從此再不來啦,你想見也見不上。」劉大牛傷神之餘,常自偷偷潛入白府,暗中注視那白小姐。丁飛國替他換間牢房,靠着門口,劉大牛心中感激,他身子痊癒,輕功也自恢復,深夜離去,獄卒八年來竟從未發覺。如今劉大牛身子長高,仍是極瘦,武功日進,少的只是與人交手的經驗而已。八年來他從未去看過李雪玲,心中總覺李妍要促成二人姻緣,他心裏年齡已三十餘歲,李雪玲不過一個小娃娃而已,是以也不敢去探望她們。他查探數年,探知劉揚君住在王希然府上,偷眼看她時,劉揚君衣食無憂,似乎已忘記幼年不快,與王希然一家相處極是融洽。劉大牛來自後世,那所謂殺母大仇也不甚看重,初時悲傷一陣,日子漸久,仇恨淡然。王希然待劉揚君極好,劉大牛因此放棄報仇,尋思:「他能照顧姐姐一生,想來心存悔念,善莫大焉,我怎能顧及一己之私,非要殺他報仇?」其時月明如鏡,劉大牛立在窗邊,遙望明月,嘆道:「千山暮雪,隻影向誰去?」又道:「不知她在幹麼?天氣悶熱,古人並無空調等物,她是如何避暑的?」話落,他再也忍耐不住,閃身出門,縱身離去。那白小姐閨名芷靈,劉大牛探聽四年有餘,偶爾聽及。白芷靈從不知有人窺探她八年之久,每日裏盡情歡鬧,好不悠閑。她的一顰一笑,一言一行無不像極王曉君,劉大牛暗自驚疑之餘,大嘆天意弄人。夜風輕撫,劉大牛衣袂飄飄,縱身躍上房頂,悄悄來到白芷靈所住之處。如今已是八月,天氣悶熱,白芷靈懶懶的坐在院中納涼,身旁一個青衣婢女,手中拿着數顆葡萄,手指靈巧,除去葡萄皮,送入白芷靈手中。其時入夜時分,蚊蟲飛舞,白芷靈眉頭緊皺,說道:「這麼多蚊子,青兒,你去拿扇子來,幫我扇扇。」青衣婢女答應一聲,轉身而去。她鼻子一皺,頗為嬌俏,劉大牛呼一口氣,尋思:「你還真是和王曉君一模一樣,連皺鼻子都一樣。」青兒不在身邊,白芷靈起身走出幾步,微笑道:「不知黃公子在幹麼?王大人請他喝酒,想必此刻仍自吃飯?」眉頭一皺,撅嘴道:「平日裏也不來看我。」劉大牛心中一沉:「她又想起黃絕念?這人不是好東西,他身邊有不少女子,你年歲比他小上甚多,怎能不知自愛?」他在三年前得知,白芷靈對黃絕念大有情義,兩人相見不過兩次,黃絕念風度俊雅,英俊瀟灑,談吐不凡,白芷靈一個小小丫頭,豈能抵擋的住?劉大牛心頭暗怒,幾次三番想去殺了黃絕念,又怕白芷靈因此不快,數年前折斷肩骨之仇,也耽擱下來。忽聽院中一聲輕笑,白芷靈眼望桌上葡萄盤子,痴痴的道:「你不是說要請我出去遊玩么?怎地不來實現諾言?害我苦苦等候?」劉大牛大奇,湊眼望去,那盤子並不如何奇怪,不過青花細瓷,不覺有何好看之處。便在此時,忽然一道黑影搶下,伸手抓住白芷靈,一縱身間,往西北奔去。劉大牛大吃一驚,怔了一怔,問道:「你幹麼?」那黑影身法極快,白芷靈尖叫出聲,聲音漸漸遠去,劉大牛叫道:「等等我!」他毫無江湖經驗,絲毫不知左右伏有敵人,待那人擄走白芷靈,他居然怔愣一會,錯過相救良機。劉大牛足下一點,遙遙往那人追去。奔出數十丈,那人越奔越快,臂中夾着一人,尚自奔躍如飛。劉大牛從未練過輕功,僅憑內力深厚,一步跨出,騰的一響,登時踩碎一塊瓦。他心憂白芷靈,足下發力,無法控制輕重,騰騰聲響,每一步過去,總有瓦片碎裂,偶爾力道大了,竟踩穿屋頂,引來驚叫聲一片,待主人出來查看,劉大牛早去的遠了。那人身法輕靈,足下如風,轉而向西,出城而去。劉大牛又驚又怒,大聲喝道:「前面的朋友,深夜入府擄人,不知所謂何事?你我何不坐下談談?」他中氣充沛,話聲洪亮,那人在前面道:「你這小子跟我幹麼?這小妞兒是你婆娘?」他聲音含糊,劉大牛聽來,當是一個年歲不大的漢子。劉大牛道:「她是我朋友,這位先生,你先停下來,我們好生談談。」那人輕功頗佳,內力不如,奔行一陣,數次發力,仍是無法甩脫劉大牛,心中暗暗惱怒,罵道:「不是你婆娘,那你幹麼死乞白賴的跟上來?這小妞爺爺收啦,帶她回去做媳婦!」劉大牛怒氣上沖,喝道:「好個淫賊,你給我停下!」那人哈哈長笑,不理會他。劉大牛空自暴跳如雷,尋思:「你身法比我快,難道你內力也比我厚?我倒瞧著,看你能奔到那裏去?老子跟定你啦!」他打定主意,當下悶頭趕路。月色明亮,二人一前一後,在官道上奔行如飛。前面那人如閑庭漫步一般,勢若御風。反觀劉大牛雙臂揮舞,彎腰弓身,邁開大步急沖,如偷錢有人追趕一般。他奔行一陣,內力越轉越旺,絲毫不覺心跳氣喘,暗暗欣喜,尋思:「這殘陽真訣果然厲害,以後我去那裏不用騎馬,跑去便成!哈哈,哈哈。」那人無法甩脫劉大牛,轉下大路,往南而去。他心跳氣喘,低低咒罵,揚聲道:「臭小子,你還要跟我多久?」劉大牛道:「你放開白小姐,否則追你倒天涯海角!」一番話說得斬釘截鐵,毫無轉圜餘地。那人大怒,足下一停,嘿嘿冷笑道:「好小子,當我怕你了?」他奔行正速,忽然說停便停,足下沒有絲毫移動,足見身法了得。劉大牛卻沒有這般功夫,衝出丈余,穩住身子。藉著月色,劉大牛看清,那人身材不高,面容清瘦,顎下留着小鬍子,三十餘歲年紀,口寬鼻大,盡顯陽剛之氣。白芷靈頭垂在一旁,想是被那人點昏。劉大牛氣往上沖,他心中對白芷靈敬若天人,怎容得他人如此欺悔?怒道:「還不放下她!」那人更不答話,伸手往劉大牛肩頭抓來。這一抓快如閃電,他身法極快,似乎一步跨出,手抓竟伸到劉大牛面前。劉大牛不及反應,揮掌按向他小腹。那人但覺勁風猛烈,喝道:「好小子!」側身閃避,手指順勢下拂。劉大牛左掌一翻,內力疾吐,右抓往白芷靈抓去。那人嚇一大跳,往右跨出一步,踢出一腿,方為刁鑽,狠極辣極。劉大牛接連兩掌落空,暗嘆那人身法滑溜,喝道:「再接我一掌試試!」他不閃不避,右掌斜揮,左掌后捺,正是一招「混沌不分」。掌風籠罩丈許方圓,那人身法不暢,但見雙掌來勢猛惡,右足不待踢到敵人,着地滾開,避的極是狼狽。他這一滾,臂中白芷靈躺在一旁,他已無法再攜人相鬥。劉大牛大喜,伸手抱起白芷靈,急道:「你怎樣?起來?快醒醒!」白芷靈被那人點昏,不解穴道,那能醒來?劉大牛不會解穴,空自焦急。那人灰頭土臉,嘿嘿笑道:「老子行走江湖數十年,今日還是首次被人逼得如此狼狽,少年人,你叫什麼?」劉大牛怒道:「快來解開她穴道!」那人哈哈笑道:「不忙不忙,你不過仗着力大,拳腳我不是你敵手,難道兵刃我還不如你?」兵刃非劉大牛所長,他想起八年前黃絕念仗着身法,兩次誘敵,吃過大虧,如今豈會犯同樣錯誤?他不知那人武功底細,起身笑道:「你用何種兵刃……」不待那人回答,他縱身搶上,揮掌「渾然天成」,往那人胸口按去。他來自後世,從不將什麼光明正大放在心上,只知贏便是贏,無論使何手段,他從不在乎。現下不知那人兵刃手段,自然一上手便是厲害招數,要讓他無暇拿出兵刃。那人猝不及防,罵道:「卑鄙……」小人二字尚未吐出,但覺勁風撲面,竟然無法閃避。匆忙間,那人雙掌一揮,運上十成之力。兩掌相交,「啪」的一聲輕響,那人蹬蹬退出兩步,身子一顫,嘴角溢血。劉大牛身子一顫,血氣上涌,他強忍着沒吐出來,壓下翻湧血氣,嘿嘿笑道:「看來你武功可不成,還要再練練。」那人大怒,喝道:「好!今日這小妞不帶也罷!小子,留下萬兒!」劉大牛嘻嘻笑道:「你以為我傻啊?跟你說好名字,等你來找我報仇?」那人險些氣的暈去,胸中如翻江倒海般,又是一口鮮血疾噴而出,慘然道:「想不到老子竟會遇到你這小子,後會有期!」他說完也不停留,轉身離去,背影蹣跚,想是傷勢頗重。劉大牛待他走遠,雙腿一軟,坐倒在地,一口鮮血無法忍耐,已自嘴角流下。原來他傷勢也是不輕,那人內力渾厚,全力迎擊,劉大牛佔在掌力猛惡,並非已內力取勝。他其時無法移動,否則若真能殺死那人,僅為那人得罪白芷靈,劉大牛斷不會放他離去,如此一來,豈非憑空多個敵人?對於來自後世的他來說,這麼做殊為不智。夜涼如水,白芷靈昏暈在地,劉大牛盤膝坐在一旁,默運真氣療傷。靜夜中,耳旁蟲鳴聲響,徐徐微風吹來,劉大牛髮絲飛舞。他可自由出入牢房,鬚髮自能修剪,未免旁人發覺,給丁飛國帶來麻煩,是以仍不結髮鬢,看來有若鬼魅。夜色漸深,劉大牛身子顫動,睜開雙目,暗道:「這人掌力如此厲害,看來我要修養好一陣才成。一個淫賊也有這麼大的本領,我武功還要再練。」調息一會,他站起身來,慢慢走動倒是不妨,伸手抱起白芷靈,辨明方向,往城裏走去。走出不過二里,忽聽右側樹林呼喝有聲,劉大牛心中暗驚,他不敢多惹是非,悄悄從一旁繞將過去。他手中抱着白芷靈,足下不便,知右側有人打鬥,聽呼吸之聲,想來有四人之多。他自覺武功尚未練成,碰上江湖高手,恐怕小命難保。正尋思間,一人喝道:「好淫賊,早聽聞你來到關中一帶,果然不錯。放下那姑娘!」聲音清脆悅耳。劉大牛循聲望去,那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女,瓜子臉,身材高挑,身穿輕紗,夜風吹來,飄飄然若臨風仙子,氣質極是不俗。那少女身隨聲至,抬手一劍直刺劉大牛咽喉,直欲取他性命。劉大牛無暇感嘆這等美女,側身閃避,叫道:「且慢動手!」那少女渾不理會,左手捏個劍訣,劍尖一拖,順勢下滑,轉刺劉大牛右胸。她刻意避開白芷靈,這一劍順勢而為,毫不拘泥招式稜角,極是難得。劉大牛暗暗喝一聲彩,看出她避忌白芷靈,將白芷靈往劍刃上送去。那少女劍鋒一斜,往他臂彎刺到,罵道:「勢若臨風也算江湖上一號人物,怎地如此卑鄙!?」劉大牛內息不暢,那敢開口回答?那少女更怒,劍尖虛點,不住疾刺。劉大牛閃過幾招,足下愈發沉重,呼呼喘氣道:「住手!」那少女趁他說話,真氣不勻,搶步上前,一劍直刺劉大牛右肩。但聽錚的一響,一人架開長劍。那人二十餘歲年紀,身材魁偉,身穿青衣長袍,是一個少年。那少女怒道:「你幹麼阻止我!?這人乃是吳德勝,和他講什麼江湖道義?殺了便是!」青衣少年道:「吳德勝名垂江湖數十年,這小子才多大點?怎會是他?」劉大牛撫掌道:「不錯,還是兄台有見解。」青衣少年皺眉道:「你深夜抱着一個昏迷少女,淫賊之名卻也不枉。」那少女道:「他本來便是淫賊,縱然不是吳德勝,想來也是他徒弟。」青衣少年長劍閃亮,劍尖上兀自有鮮血滴下,劉大牛心中暗驚:「我不會撞破他們什麼秘密?若是這樣,他們要殺人滅口,我如何是好?」那少女劍法精奇,劉大牛有傷在身,僅那少女一人已然不敵。那少女道:「師兄,併肩子上!」青衣少年道:「那二人已被我殺了,你連日疲於奔命,難道師兄都看不到么?還是我來。」他話聲冰冷,語氣中盡顯關懷。劉大牛嘿嘿笑道:「你們和誰在打鬥?既打定主意滅口,幹麼還扣我一頂淫賊的帽子?」青衣少年道:「那你說說,這位姑娘是誰?」劉大牛道:「她是我朋友,名字不方便告訴你們。」那少女插口道:「你這麼說我們會信?」劉大牛面色一沉,說道:「信不信由得你們。」那少女大聲道:「這位姑娘被你點中穴道么?你解開她穴道,我們一問便知。」青衣少年冷笑道:「她是你朋友?你竟敢撒這彌天大謊?適才你豈非用這姑娘來擋我師妹兵刃?」他說到這裏,呼嘯一聲,喝道:「好個狡猾的淫賊,受死!」劉大牛暗呼糟糕,青衣少年長劍閃亮,疾刺而至。劉大牛叫道:「你們要殺人滅口儘管來,看爺爺會怕你們!?」他不願白芷靈躺在地上,雙臂橫抱,提氣輕身,左閃右避。青衣少年劍法嚴謹,長劍忽東忽西,劈、刺、砍、削、點、抹,變化多端,招數巧妙,內力了得。劉大牛閃過幾招,頓覺難受。青衣少年招招狠辣,招招快捷,那長劍在他手中,如一條青蛇,靈動飄逸,儼然有一派宗匠氣象。那少女欣喜不已,不住為青衣少年喝彩加油,劉大牛聽的煩躁,怒道:「住嘴!」青衣少年喝道:「你住嘴!我師妹豈容你來呼喝!?」隨着話聲,他一劍刺向劉大牛右腿,劍光一點,盤旋而上,劍尖籠罩敵人全身數十處大穴。劉大牛心中一凜,看準他長劍來勢,伸足踏下。青衣少年劍刃一翻,手腕一抖,哧的一聲,刺中劉大牛左臂,入肉數分。劉大牛大吃一驚,縱身後躍。青衣少年跟着搶上,使一招「探江望月」,長劍如水,竟是無孔不入,嗤嗤嗤輕響過後,劉大牛左肩、右胸、左腿連中三劍,鮮血直流。青衣少年這一招劍法極快,劍尖顫動,毫釐間傷敵,已是他派中精妙招數。青衣少年收劍止身,淡淡的道:「你不是我敵手,放下那姑娘,我放你離去。」劉大牛傷口劇痛,不住咳嗽。那少女大聲道:「幹麼放他離去?師兄,這人小小年紀便不學好,我們不能輕饒他。」青衣少年道:「那姑娘衣衫整齊,這人自始至終,一直抱着那姑娘,可見他極是心憂那姑娘安危,想來也罪不至死。」那少女撅嘴道:「他適才明明用那姑娘擋我長劍,怎會顧念她安危?」劉大牛心中轉念,尋思:「眼下我打不過他們,還是想辦法保命重要,看這少年頗為正派,當不會為難芷靈,他們若能送芷靈回家,也省的芷靈醒來之時看到我。」想到這裏,他雙手送出白芷靈,說道:「這位姑娘住在長安北城獄丞白大人府,兄台若能送她回去,在下感激不盡。」他這麼一說,那少女也不好再說,畢竟劉大牛並非不肯放人。青衣少年道:「當不辱命!」他使個眼色,那少女抱起白芷靈,問道:「這位姑娘果真是你朋友?」劉大牛苦笑道:「我何必騙你?」青衣少年道:「我觀閣下中氣不足,是否身上有傷?」劉大牛道:「適才和人對了一掌。」青衣少年笑道:「想來我們之間乃是誤會,兄台若信的過我,我這裏有瓶傷葯,對調理血氣頗有奇效。」他隨手拋來一個瓷瓶,劉大牛伸手接住,說道:「多謝。」青衣少年揮手道:「不必客氣。」他明知誤會劉大牛,仍是不願賠罪,招呼那少女,轉身離去。劉大牛心中有氣,尋思:「我且跟着他們。」其時月明如晝,青衣少年二人轉過一處樹林,身影消失。劉大牛躊躇不前,尋思:「我有傷在身,渾身痛極,適才傷勢不如現下嚴重,仍教那少女發覺,這麼跟上去,勢必又讓他們二人知曉,倘若落在他們手中,我豈能辯解?」若不跟上去,實放心不下白芷靈,足下前行幾步,腿上劇痛傳來,險些跪倒在地。當下包紮傷口,耽擱一會,悄悄尾隨二人。青衣少年給的傷葯他也不吃,卻是不願欠他人情。走出數丈,忽聽擦擦聲響,劉大牛心下一凜,放緩腳步,慢慢走向聲音傳來之處。轉過一個小山包,聲音更響,一人忽然說道:「殺便殺了,幹麼還要葬了他們?」這人語音清脆,正是那少女。另一人低聲道:「我們好歹同門一場,豈能讓他們暴屍荒野?」聽聲音當是青衣少年。他們二人心神不寧,劉大牛又極是小心,竟而未被發覺。他藏身一棵一人合抱的大樹之後,只聽那少女顫聲道:「師兄,看來胡志是鐵了心要追我們回去,我們以後怎辦才好?」青衣少年沉默一會,擦擦聲響,想是正在挖坑埋人。那少女道:「不如將雪參送回去,今日追來二人,明日又追來幾人,這樣的日子,何時才算是頭?」青衣少年語氣溫柔,說道:「那你怎麼辦?難道要我看着你日日老去?」他說到「日日老去。」這四字時,聲音忍不住顫抖起來。那少女凄然道:「我們二人漂泊江湖,過足神仙般的生活,何等的逍遙快活?誰能不老?誰能不死?」劉大牛心中一動,尋思:「難倒他們是偷跑出來的?那少年殺的兩人是他師門中人?」青衣少年道:「不成,縱然人生不過百年,總要我比你先死。」這句話斬釘截鐵,聲音不大,語氣極是堅決。那少女幽幽的道:「我這傷未必僅雪參能治,你何苦冒此大險?」青衣少年嘿的一聲,劉大牛湊眼望去,那少女坐在一旁,白芷靈躺在她身邊,青衣少年面前一個土包,顯是已將人埋入土中。他雙手按在地上,身子顫抖,嘆道:「不論什麼法子,總要試過才知,趙維歡醫不死人名傳西北,豈會欺騙我們?」劉大牛心中偷笑,尋思:「原來你們還是從西北來的,這時的西北,應該是大草原?還沒有新疆這地方?我們算是老鄉啦。」那少女道:「胡志自幼極是疼你,你這麼一來……」青衣少年長身而起,罵道:「他如何疼我!?他竟對你做出如此惡行,我豈能再認他做師父!?」他面色猙獰,咬牙切齒,顯是惱怒已極。那少女道:「不論如何,他對我們總有養育之恩,師娘這麼一來,恐怕日子也不會好過。」青衣少年沉思半晌,說道:「快送這姑娘回去,我們好去西北。」那少女微笑道:「這位姑娘幸運得緊,適才那少年似乎極是在意她。」青衣少年道:「那人似乎對這姑娘大有情意,看他神情不似作偽。」他聲音一頓,做個噤聲的手勢。劉大牛大奇,正疑惑間,但聽兩聲梟鳴傳來,聲音短促,兩聲過後,又是三聲響起。劉大牛心中明白,這是有人互通訊息。青衣少年身子伏下,打手勢讓那少女躲起來,那少女渾不理會,忽然身子一閃,縱身躍出樹叢,喝道:「何人鬼鬼祟祟?出來相見!」青衣少年猝不及防,一閃身緊隨那少女身後,但聽錚錚聲響,與來人交上了手。劉大牛大喜,偷偷抱起白芷靈,知不遠處有人惡鬥,當下閃身躲在一叢雜草之後。躲好身子,忽聽叮叮叮叮,極是緊促的一陣金鐵交鳴之聲,跟着奔來一人。那人右足一瘸一拐,手中倒提長劍,神色惶急,不是那少女還有誰?她身後跟着四人,青衣少年長劍揮舞,足下如風,邊斗邊退。與他對敵三人均使長劍,招式間配合巧妙,與青衣少年似乎使得同一路劍法,四人劍光閃爍,招招指向要害,浴血奮戰。那三人武功不弱,青衣少年連連後退,左臂低垂,兀自有鮮血滴下,傷得不輕。那少女奔到近處,俯身去尋白芷靈,不料白芷靈已被劉大牛救走,她驚怒之下,喝道:「好啊大師哥,原來你們還伏有人手!是誰?七師兄么?」她不等那三人回答,搶上幾步,手中長劍刺出,直指右首那長臉漢子。青衣少年後退一步,問道:「怎麼?」那少女怒道:「包袱不見啦,被他們拿走啦!」青衣少年大吃一驚,擋開面前一人長劍,劍尖斜揮,轉刺左首那圓臉胖子,說道:「怎會不見?你仔細找過沒?」那少女刷刷刷三劍連出,叫道:「不是他們還有誰?連帶那姑娘也被他們捉去啦!」青衣少年關心則亂,心想:「那雪參是師妹救命之物,豈能讓你們奪去?」原來劉大牛救白芷靈之時,隨手拿起她身邊的包袱,心想:「你們傷我一次,我拿你們一些盤纏不算過分?」這時聽二人所言,他們偷到的什麼雪參似乎也在包袱中,劉大牛又驚又喜,尋思:「這等要緊物事不貼身藏好,竟敢放在包袱中,你們真傻還是假傻?」其時並非二人想不到此種原由,只是二人江湖閱歷尚淺,雪參冰涼徹骨,是以才未貼身收藏。那三人武功高強,青衣少年二人聯手,兀自不敵。數十招一過,那少女啊的一聲驚呼,左腿中劍,圓臉胖子長劍直刺,取她右肩,要傷得她無法還手。青衣少年心中怦怦亂跳,眼看那少女受傷,情急之下,劍光點點,直挑圓臉胖子肋下,這一劍去勢快疾。圓臉胖子側身閃避,手腕一抖,轉刺青衣少年肩頭。那少女身子半蹲,舉劍上撩,噹噹兩聲大響,和另外兩人兵刃相碰,她長劍嗡嗡直響,手臂酸麻,險些長劍脫手,暗驚那二人內力深厚。不待她起身,四十餘歲那矮胖漢子長劍一抖,刺向青衣少年胸口。這一劍極是毒辣,青衣少年長劍刺出,無法迴轉,正是舊力已盡,新力未生之際。那少女眼看危機,不及細想,也不知從那來的一股力氣,竄到青衣少年身前,噗的一聲,矮胖漢子一劍刺入她肩頭。青衣少年大悲之下,左手抓起那少女手中長劍,順手刺出,哧的一響,矮胖漢子小腹中劍,身子軟到。另外二人齊聲怒喝,合身撲上,手中長劍密如連珠,便似銀河下九天。青衣少年神色凄苦,不閃不避,與那少女雙雙對視,目中竟有喜色。二人命在頃刻,劉大牛心中大急,他有傷在身,無法救援,知二人乃是情深義重之人,恨不得立時衝上去,替二人擋下長劍。便在此時,長臉漢子長劍一轉,當的一響,格開圓臉胖子長劍,說道:「且慢!」圓臉胖子大怒,喝道:「方華死啦!你還要幹麼?」長臉漢子看一眼地上矮胖漢子,低聲道:「難道你不怕師傅責罰?雪參還未找回,殺了他們,我們如何對師傅交代?」圓臉胖子知他所言有理,伸手摸矮胖漢子胸口,已無心跳,他忍不住站起身來,怒道:「劉克海,你我同門學藝數年之久,難道彼此間一絲情分也無?」青衣少年劉克海仍是看着那少女,淡淡的道:「四師哥何出此言?難道你們不是來殺我二人么?」圓臉胖子道:「若非你們偷去師傅雪參,豈會惹來殺身之禍?你們二人不知檢點,還要累得師兄弟們跟着你們拚命流血?」長臉漢子道:「閑話少說,他決意偷雪參出來,早已不顧念同門之宜。」那少女道:「今日我們終於死在一起啦!師兄,這些日子以來,是我此生最快活的日子。」劉克海柔聲道:「我也一樣,我只恨為何不早些與你同心,白白浪費數年光陰。」劉大牛從未見過真實的愛情,此刻二人全然置生死與度外,渾不理會敵人尚在身邊,聽到劉克海說:「我只恨為何不早些與你同心。」這句話時,他想到白芷靈,尋思:「我是不是應該珍惜現下?認真對待白芷靈?」那少女受傷頗重,咳嗽幾聲,說道:「你不是說要帶我去大漠看日出么?現下我們去不了啦。不過那日在泰山頂上,太陽一般的漂亮。」劉克海道:「我們去了那邊,我仍帶你去大漠,便看他數十年的日出,我日日陪着你。」那少女心中極喜,說道:「你沒騙我?」圓臉胖子越聽越怒,罵道:「不知廉恥。」劉克海眉頭緊皺,說道:「你若不願聽,盡可離去,我二人逃不掉。」長臉漢子道:「雪參在那裏?你該知道師父動了真怒,他老人家親自來尋你。」劉克海驚道:「他……他親自來了?」長臉漢子道:「前日六師弟說查到你們蹤跡,師父想必已在路上。」那少女肩頭劇痛,說道:「雪參不是你們取走的么?」長臉漢子大怒,喝道:「小師妹,臨到此時你還要欺我?」那少女道:「大師兄此話怎講?這裏的那位姑娘難道不是你們劫走的?」圓臉胖子怒道:「除了我們三人,那還有人?」劉克海道:「這便奇了,那位姑娘與包袱一起不見,不是你們,能有何人?」長臉漢子道:「那位姑娘?這裏之前還有人在?」那少女道:「能與師兄死在一處,我已心滿意足,還騙你們幹麼?」長臉漢子驚疑不定,雙目灼灼,瞪着二人,一字一頓的道:「你們說,之前還有一人在此?那人現下不見蹤影?」他神色可怖,劉克海摟住那少女,長劍一擺,說道:「我劉克海說話便這麼讓人信不得么?」圓臉胖子身子一閃,左右查看,身法靈便,來去如風。劉大牛暗道不好,正欲轉身奔逃,忽聽那長臉漢子道:「四師弟,我們在此處說這麼會話,想必那人早已逃了。」圓臉胖子身子一頓,說道:「那怎辦才好?師父不日便至,我們如何交代?」長臉漢子嘿嘿冷笑,說道:「是否真有其人,還是未知之數。」劉克海怒道:「不信隨你,要殺便來!」那少女忽道:「我們還見過一人。」長臉漢子道:「還有一人?是誰?」那少女道:「勢若臨風吳德勝你們聽說過么?」圓臉胖子道:「自然聽過,聽說此人武功高絕,身法如風,因此才得個勢若臨風的諢號,不過聽聞他殘害不少良家少女,乃是一個淫賊。」那少女道:「不錯,我們之前見過他徒弟。」劉大牛怒氣上沖,尋思:「你們之前都說過誤會我了,怎地此刻仍說我是淫賊?」忽聽嚶嚀一聲,懷中白芷靈呻吟一聲,劉大牛全神聽着幾人說話,渾沒料到她竟醒了過來,這一聲嚶嚀一出,他心中暗呼糟糕,果聽四人齊聲道:「是誰?」呼聲未停,頭頂風聲悚然,劉大牛不及細想,隨手扔出包袱,喝道:「雪參還給你們!」他頭也不抬,足下發力,往左奔去,嚓的一響,適才立足之處,一柄長劍斜插而下。幸而他動念的快,否則那一劍決計無法閃避。身後四人聽到「雪參」二字,伸手抓住包袱,翻開查看,趁這當兒,劉大牛搶出數丈,左右一竄,沒命的往南奔去。奔出不足里余,劉大牛心跳氣喘,大是疲累。臂中白芷靈但覺身子在一個陌生男子懷中,魂飛天外,驚聲尖叫。劉大牛苦惱之極,心知她這般叫下去,那幾人順着聲音,追上來豈非片刻之事?偏生他不會點穴,否則先制住白芷靈啞穴,讓她別再叫喊。白芷靈又哭又叫,直道:「我爹爹是獄丞大人,你……你若敢……還有黃公子是我好朋友……你放我回去!你要多少錢都成,你放了我……?」劉大牛道:「你別哭啦,身後有人正追殺我們,你哭一會,將他們引來,我們倆都有死無生。」月色下白芷靈目中滿是駭然之色,眼角兀自淚珠流下,惹人憐愛,劉大牛心下一軟,說道:「我現下送你回去,但你不可再亂叫,那幾人追上來,我可保不住你。」白芷靈果然慢慢止住哭聲,說道:「你說話算話,否則我定要爹爹殺你全家,雞犬不留!」這句話大有威脅之意,劉大牛暗笑,尋思:「果然是當官的,殺我全家隨口道來,人命這麼不值錢?」他不知白芷靈性格,對她這幾句話極是反感,說道:「放心,便是你想跟着我,我還未必肯呢。」他披頭散髮,身上血跡斑斑,白芷靈不敢辯駁,心中卻道:「竟敢這麼跟我說話,待我回家,定然讓爹爹先殺了你。」劉大牛不知她心中所思,足下不停,默運真氣,胸口煩悶起來,一口氣轉不上來,登時彎腰劇烈咳嗽。樹木參天,四周灑下點點月光,奔到此刻,他已不辨方向。走出數丈,白芷靈身子一扭,說道:「你放我下來,我自己走。」劉大牛早覺神困力乏,放下白芷靈,說道:「你跟着我,千萬別跟丟了。」白芷靈哼一聲,卻不說話,二人默默走出半里有餘,但覺足下愈加沉重,放眼望去,竟有一個小坡。走到此刻,劉大牛知二人迷路,說道:「我們迷路啦,還是待天亮再走?」白芷靈道:「不成,我要回家,你帶我出來,當送我回去才是!」劉大牛暗怒,尋思:「你被淫賊捉去,若非我救你,此刻你清白能保么?」他道:「我全然不辨方向,縱然再走,也不知走向何方,不如在此歇息一晚?」白芷靈心中氣苦,但想黑暗中不辨方向,在密林中極易迷路,也只得罷了。這時飄來一片烏雲,微風吹拂,不過片刻遮住月亮,林中伸手不見五指。劉大牛道:「不好,想必要下雨啦!我們快找個地方避雨。」白芷靈心中驚懼,伸手摸去,問道:「你在那裏?我怕……」劉大牛尚未回答,一人笑道:「我在這裏,小妞兒不怕,我來保護你!」跟着嘿嘿數聲,語氣中滿是淫邪之意。二人嚇一大跳,劉大牛大急之下,往白芷靈聲音傳來之處奔去,碰的一聲,他腦袋一沉,登覺額頭火辣辣的疼痛,頭腦暈眩,原來他心急之下,眼前不能視物,撞上一棵大樹。那人聽到聲音,哈哈笑道:「小妞兒快說話,到哥哥這邊來。」不聽白芷靈回答,凝神細聽呼吸之聲。便在此時,一道閃電映過,嘩啦啦一聲大響,劉大牛已看清那人,正是適才那長臉漢子。他左首邊站着白芷靈,目中駭然,躲在一棵樹后。長臉漢子亦看到二人,長劍疾刺劉大牛。風聲勁極,劉大牛不及思索,伸手拉住白芷靈,回身躲在一株樹后。突的一響,長臉漢子長劍刺入大樹,劉大牛不敢停留,往後奔去。白芷靈尖叫出聲,劉大牛道:「別叫,是我!」白芷靈聽到他聲音,驚懼稍去,直覺劉大牛不會傷害她。二人奔的不快,足下跌跌撞撞。長臉漢子循聲追來,一陣微風吹過,嘩啦啦豆大雨點落將下來,夾雜電閃雷鳴,聲勢可怖。此時四下里嘩嘩作響,正好遮住劉大牛二人足音,長臉漢子追得慢了,二人奔出里余,劉大牛忽然一腳踏空,驚呼一聲,身子直墮而下。他反應奇速,一覺身子下落,左掌一揮,內力吐出,將白芷靈推了上去,他下墮之勢更急,忽聽白芷靈驚呼一聲,跟着身旁一團大物落下,兀自手足揮舞,尖聲長叫,頭頂一人叫道:「啊喲,連小妞兒也推下去啦!」原來長臉漢子趕到,模糊中看到一團黑影,在此密林之中,他絲毫不敢大意,知左右樹木甚密,不敢用劍,揮掌拍出,觸手溫膩軟滑,心知不妙,匆忙間內力急收,已是不及,登時將白芷靈打了下來。劉大牛咕嚕嚕一路滾下,身旁白芷靈又哭又叫,哭得幾聲,忽然沒了聲息,他不禁喝道:「你怎麼啦?快說話?」身子往下滾的這當兒,他全然身不由主,忽覺腰間劇痛,撞上一物,幾乎撞斷他脊骨,因此卻也改變方向。他本是往下直滾,這麼一來,翻身往右,離白芷靈更加近了,劉大牛伸手一抓,也不知抓住她身上何處,手足並用,摸到白芷靈面頰,護住她頭頂要害,一路滾下,心中只想:「我摔死不打緊,無論如何,你若能得保一命,我縱死了,也是無憾。」他身上磕磕碰碰,已不知撞斷多少物事,轟隆隆雷聲響鳴,朦朧中似乎聽到水聲,渾身劇痛之下,神智漸失。再次醒來,劉大牛渾身酸軟無力,一縷陽光透窗而入,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極是舒服。仔細打量四周,他睡在炕上,身上蓋着一床花布棉被,頗覺燥熱。想起白芷靈,他心中焦急,叫道:「白芷靈!你在么?」心想:「我既未死,她應無事才對。」院中似乎有人笑鬧,並不回答他。劉大牛大奇,大聲道:「有人在么?」門外一人道:「來啦!你醒啦?」一個少女搶進房中,她面色蠟黃,鼻子挺直,瘦瘦弱弱,身子單薄,十七八歲年紀。她身後跟着一人,身穿青布花衣,正是白芷靈。她這麼一打扮,倒增添不少鄉村淳樸之意。那少女神情歡喜,說道:「你昏睡三日有餘,總算醒啦,爹爹說你傷得極重,一個勁兒的誇你身子結實。」她眼珠漆黑靈動,偏偏相貌醜陋。劉大牛道:「你好些么?」這句話是問白芷靈。白芷靈左臂掛着一條白布,右頰烏青,想是手臂斷了,她冷冷的道:「這還要多謝你,我手臂斷了,不知身子何處,你總不醒來,他們父女二人也不讓我離開。」劉大牛道:「我這便送你回去。」他掙紮起床,但覺渾身劇痛傳來,額頭冷汗直流。白芷靈道:「嘿嘿,裝得真像,你是戲子么?」那少女奔去拿來一條毛巾,替他擦去額頭冷汗,笑道:「爹爹說過,這位大哥縱然醒來,也要修養數日才能動彈,這倒不是他裝的。」白芷靈道:「這小子是個大大的淫賊,深更半夜劫我出來,害我如今仍是無法回家,爹爹……」說到這裏,她眼圈兒一紅,恨恨的道:「爹爹也不知急成何等摸樣,都是你害的。」她搶上兩步,啪的一聲,在劉大牛面上打了一掌。這一掌清脆響亮,那少女猝不及防,愕然道:「你幹麼打他?」劉大牛怔愣半晌,心中又是悲傷,又是羞怒,鼻子一酸,流下兩行清淚。那少女神色惱怒,瞪着白芷靈道:「這位大哥又沒得罪你,你幹麼欺悔他?虧我還覺得姐姐人不錯。」她伸手替劉大牛擦去淚水,但見劉大牛淚如泉湧,雙目直視屋頂,也不說話。白芷靈跺足道:「我說他是戲子?男子漢大丈夫,說哭便哭,沒骨氣!」轉身奔出房外。那少女見劉大牛哭的傷心,說道:「這位大哥,你叫什麼名字?我叫周素蘭,白姐姐想是心中憂急,這才著惱,你可別生她氣。」劉大牛心中只想:「王曉君啊王曉君,前世我無法給你一個承諾,害你傷心不已,這一世便讓我用全部來償還。不論你如何待我,上天既讓我遇到你,我更該感激老天,我不渴望能與你再續前緣,只要能看你終生幸福便夠了。」周素蘭笑道:「前些日子,小黑死了,我也傷神好一陣子,若非我去探望小黑,也不能救你們二人回來。」劉大牛奇道:「小黑是誰?」周素蘭拍手道:「我還真怕你不說話。」劉大牛道:「我不過一時失神。」周素蘭嘻嘻笑道:「你猜猜,我如何救你們回來的。」劉大牛道:「我怎能猜到?那時我昏迷不醒,你又沒給我任何提示。」周素蘭道:「我怕小黑淋雨,想去給它蓋上一層木板,不料木板還未蓋上,你們二人便滾下來啦。」劉大牛心情稍平,淚水不再流下,說道:「小黑死了?」周素蘭神色黯然,點頭道:「小黑為救我爹爹,不敵野狼,但它極是勇猛,我爹爹因此活命,也不枉我對它疼愛一番。」劉大牛更奇,說道:「小黑是你朋友?他為救你爹與野狼搏鬥,勇氣着實可嘉,他既因此送命,你原當照料他後事。」說到這裏,他腹中飢餓,問道:「有沒飯吃,我餓啦。」周素蘭啊的一聲驚呼,奔出房去,邊奔邊道:「我仍在燒飯,這麼久不去,飯怕燒糊了……」聲音遠去,劉大牛苦笑一聲,頓覺無事可做,默運真氣,發覺真氣已恢復七八成,他驚喜之下尋思:「想來我這幾日一直都在修養,殘陽真氣恢復神速,自動運行,此時不過身上外傷疼痛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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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遙大唐遊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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