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我的，女兒

「來，咱們坐車回去，能快一點兒。」

柳陽華特別主動的打開車門，「咱們人有點多，蔓蔓你就跟賀忱還有老爺子坐後面兒，一會兒就到了。」

車裡的座位前後都是連座，但前面不適合坐三個人，而且柳陽華心裡很清楚自己老爹肯定想跟這小倆口親近點，所以安排他們坐後邊兒。

上車后，葉蔓蔓沒什麼特別的感覺，坐在後座中間的賀忱卻明顯有些緊張。

他沒想過這一家人這麼有錢，居然買得起這種車，在京市到處跑了一個月，他就沒看到過有幾個人開車的，就連很多老闆都只能騎自行車。

第一次坐這種車，賀忱心裡想了很多很多，而他長手長腳的，坐在這後面還得縮著腿，顯得十分擁擠逼仄。

葉蔓蔓握住他的手，沒有說話，卻彷彿在跟他說，別緊張，車以後我們也會有一樣，一下子便安撫了賀忱有些焦躁緊張的心情。

柳老頭不停的用餘光偷看他們，本想多看看葉蔓蔓，但賀忱坐在中間，沒看到葉蔓蔓反而讓他瞅見了兩人交握的手。

賀忱的手明顯還有些粗糙，沒有褪去長期務農留下的痕迹，但葉蔓蔓的手又白又嫩一點傷都沒有，也不知這孩子在鄉下到底是怎麼把她養得這麼好的。

一定吃了很多常人吃不了的苦。

想到這裡，柳老頭心下有了新計較。

柳家距離清大還真不遠，主要是這個年代的街道上不存在堵車，那些行人或者騎自行車的看到這種小轎車都會自動避讓，所以這一路過來幾乎就沒有停過，又快又穩。

下車后，葉蔓蔓有心注意觀察了一下柳家的布局。

在這個大多數人還是住平房紅磚房的年代，柳家住的居然是佔地面積很大的別墅，裝修很古樸，有些老式歐式風格的感覺，雖說沒什麼管家之類的，但也足夠彰顯他們家的實力了。

這樣的家庭條件，養一個精神出問題的女人的確不是問題。

她又相信了他們幾分。

而且葉蔓蔓從很早之前就質疑過，為什麼十幾年前她的親媽就能給她留下兩百塊的嫁妝，在這個年代兩百塊對普通家庭來說就已經是筆巨款了，更何況在更早的時候。

不過原文里都說她媽媽早就死了，葉蔓蔓也就沒有多想，畢竟原文只是個網路小說，有時候為了增加爽點設定一些不太合理的東西也說得過去，沒法深究。

現在她應該是把這段看起來不太合理的劇情給連上了。

這個設定應該是作者設定中隱藏起來的一條線，只不過原主一心只有謝風眠，根本不可能參加高考考來京市，所以這條線在文中並沒有出現。

「孩子，你媽媽她這個點應該在後面的院子里，她每天一發病就喜歡到處走，我們怕她又走丟了，只能把她困在後院里，後院里種著她做姑娘的時候種的橘子樹和丁香花，有那些東西陪著她，她發病的時候不會亂跑。」

柳老頭嘆了口氣，帶著她們進屋。

柳家的別墅很大，一樓有專門的會客廳，二樓還留著柳如蘭以前的房間，但現在壓根沒人會去住，一直空著。

「她不會上下樓，一從後院出來就要往外跑，只能把她關在後院里。」

「一樓後面有房間，她每天累了就會自己進去睡，所以後來就把她的房間挪到了一樓，只不過平常都是鎖著的。」

柳老頭一邊走一邊跟他們解釋，一行人很快便走到了一樓後門。

柳老頭將後門拉開，但那後面還有一道鐵門上著鎖。

「這個鐵門可以看到院子里，現在人多，就先不開了，你先看看她……」

他讓開位置，葉蔓蔓上前一步，湊到鐵門那裡往後院里看去。

本來聽柳老頭說把人關在後院，這後院環境可能會很差，可不僅並非如此，這後院里的景色還極為優美。

首先引入眼帘的就是大片花團錦簇的紫色丁香花，深紫淺紫的顏色層巒交疊，地上還有一些散落的紫色花瓣，畫面十分唯美。

而靠近院牆的那一邊，種著一顆很大的橘子樹，這棵橘子樹一看就是很有些年頭了，樹榦很粗，枝繁葉茂，此時恰逢九月快要入秋，樹上掛著數不清的綠色橘子，有些掛在樹枝最末端的橘子甚至屁股已經黃了。

院子里有一個身穿中長款白色布裙的女人拿著一個綠色水壺彎著腰正在給丁香花澆水。

女人皮膚白皙，身材纖瘦，簡單用一根木簪挽著頭髮，看起來十分溫柔。

儘管女人背對著葉蔓蔓，但僅僅只是這一眼，她便心中狂跳，好像有什麼感情正在心口翻湧。

她不自覺的抓住鐵門，這一下發出了點聲響，引起了正在給花朵澆水的女人注意。

女人扭頭看了過來，那張臉讓賀忱和葉蔓蔓同時心中一窒。

她太美了，就算是曾經遭受過非人的待遇，精神已經失常，那張臉卻意外的被柳家養得很好。

她的臉上有不少自然生長的皺紋，雙目沒有神采，嘴唇也很蒼白，但就是這樣也能看得出她年輕時的容貌有多麼絕色。

賀忱站在葉蔓蔓身側，忍不住握緊了拳頭。

他突然想起來在他小時候好像見過這個人。

在記事後最初的記憶里賀忱對這張臉有點印象，那時候他的父母剛剛離開人世，李紅梅帶著一家子住進他家哄了他三天後便態度急轉而下，他受不了這種落差，三天兩頭的跑出去找大隊長說。

可根本沒人信他，所有人都覺得他小氣撒謊，只有這個女人相信他，還給了他一毛錢讓他去買吃的。

原本他還心存希望，想找這個女人去大隊長那裡幫他說話，可是沒幾天這個女人就不見了，村裡人都說她死了。

那時候賀忱還太小，而他們之間的交集也僅僅只有那麼一小會兒，他也只有這麼一點點印象，還是在看到她的時候才猛然記起來的。

「我的，女兒！」

正在他震驚無比的時候，雙目無神的女人突然扔下水壺朝著鐵門沖了過來。

柳陽華連忙將葉蔓蔓往後拉了一下，「小心！」

他以為柳如蘭又發病了，逮著人就喊女兒，怕她抓傷葉蔓蔓。

然而柳如蘭衝到鐵門前面只是緊緊的抓住鐵門，並沒有伸手撈抓，而且她那雙本來空洞無神的眼睛里居然蓄滿了淚水，一直盯著葉蔓蔓流淚。

她緊緊的扒在鐵門上，似乎不明白為什麼到不了葉蔓蔓面前，一直對著她聲嘶力竭的呼喊。

「蔓蔓！」

「蔓蔓！」

「我的，蔓蔓！」

「我的，女兒！」

－－－－－－題外話－－－－－－

先以痛苦的方式成熟，再以成熟的方式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