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狗咬狗一嘴毛

第三十八章 狗咬狗一嘴毛

一盞茶的功夫,李何氏與王婆就被帶到了公堂。

王婆是個沒怎麼見過世面的老婦人,才剛踏入衙門,雙手就已經不受控制地開始顫抖,額頭上、手心裡都冒出了細密的汗珠。待上得堂前,「撲通」一下就跪倒在地,顫抖著聲音道:「民婦王桂芬,拜見楊大人。」

季夏注意到,王婆似乎穿著一件極不合身的衣服,衣袖很長,她跪下的時候,衣袖剛好遮住了她的雙手。季夏感到十分疑惑,難道這王婆喜歡oversize?

而李何氏不急不緩地跟在王婆後頭,只見她今日穿著一條粉色束腰襦裙,極為精緻,裙邊和袖口都綉著美麗的蝴蝶。她挺著傲人的胸、脯,穩穩地邁著步子。她的腰肢配合著腳步,一下一下地扭動著。

季夏一見到她這模樣,頓時就嫌惡地皺起了眉頭。瞧著她這千嬌百媚的模樣,絲毫不見失去丈夫的悲痛,頓時覺得金文華的口供十分可信。

「民婦何花,拜見楊大人。」她的聲音不像上次那樣嬌柔,而是十分清脆,如同鈴鐺聲一般悅耳動聽。

「王桂芬、何花,你們可知本官叫你們來,所為何事?」

「大人,民婦不知。」何花緩緩答道。

王桂芬抬起頭看了看楊大人,又看了看何花,搖了搖頭。其實,當她一聽到官差說要帶她與李何氏到衙門問話,心中便已知曉所為何事。但金文華威脅她讓她作假,她不敢開口。要知道,金公子可是個狠角色,要是得罪了他,可沒好果子吃。

「何花,本官且問你,本月初五晚上戌時,你在哪裡?」

「回稟大人,民婦在王婆家中教王婆刺繡。」

「大半夜教刺繡?天這麼晚,王婆年紀又這麼大,她能看得清嗎?」

「大人,多點些蠟燭,還是能看清的。」

「是從戌時開始的嗎?」

何花沉色道:「不是,是晚飯後,大約酉時三刻的樣子。」

季夏看到,此時的何花臉上波瀾不驚,儼然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這顯然是早已考慮了可能會在公堂上被問的問題,提前與王婆對好了口供。

這次的對手,很狡猾。

季夏忍不住看了一眼薛大寶,只見薛大寶愁眉苦臉的,許是因為這幾天為了和寧德事情東奔西走的,都沒有休息好,他的眼眶都凹陷了下去,整個人顯得沒精打採的,眼神也有些飄忽。

看著他的樣子,季夏實在是有些心疼:這大寶八成又在想他的禾凝了。這要是找不到證據,抓不住真兇,沒辦法洗脫禾凝的嫌疑可怎麼辦!

此時,聽得楊大人開口問道:「哦?可是金文華指證你毒害丈夫李大勇,你可認罪?」

何花聽罷,頓時心就涼了半截。她完全沒想到金文華居然出賣她!自己才剛與他歡好,這男人竟然提上褲子就不認人了。真不是個東西!

王婆一聽,竟是金公子將何花殺夫一事抖落出來的,那自己也不必有所顧忌,但她又擔心此事還有反轉的餘地……

只見何花的嘴唇微抖,緩緩道:「大人,這都是污衊。王婆可以作證,民婦確在她家教她刺繡。」她的聲音彷彿因為蒙受不白之冤而有些哀慟。但她心中暗道:只要自己嘴硬不承認,楊大人也一定拿我沒辦法。

「哦?王婆竟然需要你來教嗎?」女子多用刺繡來展現自己的心靈手巧,若是不會刺繡,可是會招人恥笑的。怎麼王婆年紀一大把了,不會刺繡,竟要請教何花?

「大人,在桃源縣,誰人不知我何花不僅人長得漂亮,那手上的刺繡功夫更是了得?」何花微微抬起頭,眨巴了一下眼睛,一滴晶瑩的淚珠從眼眸中掉落,那淚珠彷彿是天上的星辰。

楊大人看到這張花容落淚,心中不免有些憐香惜玉。

一旁的季夏絲毫不為所動,只覺得她無比做作。這眼淚說來就來的本事,怕是現在的一眾小花旦都比不過吧。不過,何花這話聽起來倒是十分在理,所謂術業有專攻,何花教王婆刺繡,也不是不可能。

「王婆,本官問你,何花所言是否屬實?」

王婆彷彿下定了很大的決心似的,抿著嘴,搖了搖頭。與此同時,她的手往前送了送,漸漸從衣袖中露了出來。

這一舉動,恰好被一旁註視著她的季夏看得一清二楚。

原來如此,難怪她的衣服如此寬大。

季夏不竟感慨王婆實在是個聰明人,在不明著得罪金文華的基礎上,通過這一舉動,將證據,送到了自己面前。

她的臉上露出了瞭然的微笑,她忍不住想要當場揭穿何花,可轉念一想,這事兒由她提議不太合適。

自己只是一個小小的仵作,本職工作完成後,她就應該「退場」了。楊大人看在她與高寒相交甚篤的份上,才破例允許她在公堂上旁聽。況且,她有時候還會在公堂上「喧嘩」那麼幾句,已是逾矩,雖然楊大人沒有怪罪,可自己不能得寸進尺。

於是,她悄悄地用手肘碰了碰身旁的高寒,朝他使了個眼色。高寒順著季夏眼神所示方向看去——呵,原來證據就擺在眼前!

「楊大人,屬下想讓何花當場示範,是如何教王婆刺繡的。」高寒闊步而出,朗聲道。

示範?這有什麼好示範的,刺繡嘛,不就是那麼幾個動作。楊大人心中疑惑不解:這高寒和季夏在一塊兒待久了,這鬼主意是越來越多,也不知此番是要做什麼!不過,在公堂當場示範,也無傷大雅,或許,高寒是想從何花與王婆的肢體動作上看出疑點。

「何花、王婆,當場示範,可有問題?」

「這有何難。當時教王婆刺繡的綉品,就在我家中。」何花當即答應,心道:家中剛好有一幅綉品還未完成,剛好可以派上用場。

王婆卻是面露難色,猶豫不決。

「王婆,你有難處嗎?」高寒問道。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絲不易被人察覺的戲謔。

「啊,沒有。」王婆此時已經被趕鴨子上架,只得硬著頭皮應允道。希望自己露出手掌的這一做法是正確的,不然……楊大人,可一定要將何花與金文華二人繩之以法啊!

「來人,將針線與綉品取來。」

不一會兒,衙差就將東西都帶到了堂上。

何花笑盈盈地接了過去,「楊大人,我當時就是這樣教王婆的,您可瞧好了。」說著,她一手拿著針線,一手拿著綉品,開始示範了起來。

她的身子微微向王婆靠近,一邊演示,一邊溫柔地對王婆說:「王婆,你看,在綉橫平綉之前,需要先用豎針墊綉幾針,再加橫平針綉制,將已繡的豎墊針壓在平綉之下,這樣形成凸起的效果。」

「你當時就是在教王婆綉這個嗎?」高寒問道,「教這個,需要很久嗎?」

「大人,教這個針法自然是不需要很久的,這是刺繡中,最最基礎的針法了。刺繡是一門手藝,還有蹙金、平金、盤金等數十種針法呢,教刺繡可是需要花費很長時間的。」

「這些,你當時都教了嗎?」

「那是自然,不同的位置,需要用不同的針法。一幅好的綉品,需要搭配不同的針法,不同的針法錯落有致,綉品才會渾然天成。」

「怎麼就看你一個人在綉,王婆沒有參與嗎?」高寒提出質疑。

何花心中不悅,有些不耐煩:這位捕頭怎地這麼麻煩,一直問東問西的,現在還要王婆動手刺繡。我在桃源縣活了那麼多年,從未聽說過王婆會刺繡的啊!

臉上卻是笑盈盈,柔柔地說道:「王婆自然是參與的!」何花將綉品向著王婆那邊送了送,用眼神示意王婆趕緊接過綉品,動手綉上一綉。

王婆遲疑著,沒有動手去接。

何花催促道:「王婆,你就將我們當晚的情景演示給諸位大人看一看吧!」

何花的臉上雖然是笑著的,可王婆卻沒從她的眼神中感覺到一點笑意。王婆深知,這是個面慈心狠的蛇蠍美人,聽到她的催促,頓時被嚇得開始微微顫抖,急忙伸出雙手去接。

就在此時,何花臉上的笑容凝固了,她看到了王婆的手。

王婆的右手,是畸形的。

這是怎樣的一隻手,只有正常成年女性一半的大小,更重要的是,她的大拇指和食指竟讓是並在一起的。

這樣的一隻手,又怎能拿得了針線,更遑論刺繡呢?

楊大人坐得較遠,對堂下所發生的事情,看得並不真切,見王婆的手懸在半空,絲毫沒有動手刺繡的意思,便問道:「王婆,為何不銹啊?」

王婆頓時語塞,不知該如何作答。

「啟稟大人,王婆她沒辦法刺繡。」高寒頓了頓,一把將王婆的右手舉起,說道:「大人請看,王婆的右手是畸形的!試問,這樣一隻手,怎麼可能刺繡呢?」

楊大人頓時明白。隨即,大聲呵斥道:「大膽何花,竟敢欺瞞本官,還不從實招來!」

何花心知謊言已被揭穿,此案已是板上釘釘,霎時臉色慘白,癱倒在地,整個人像是要沉到地下去,語無倫次地說道:「大……大人,民婦……民婦也是受金文華指使!」

「賤人,你別血口噴人,大人,我與此案毫無關係!」

「我是不是胡說,你自己心裡明白。嗚嗚嗚,我要不是聽信你,受你蠱惑,我也不會謀害大勇……大人,我知道錯了,大人饒命啊!」此時的何花,想的已不是如何脫身,而是想盡辦法想要將這個把她害苦的男人拖下水。

「求大人明察啊!」

……

季夏見到這場景,覺得甚是好笑,此前還情意綿綿的二人,在這生死關頭,頗有些狗咬狗一嘴毛的架勢!

季夏看了看一旁的薛大寶,他的臉上終於恢復了往日的笑顏,因為他的禾凝終於可以沉冤得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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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華女提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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