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一章 舊情終難忘

第一四一章 舊情終難忘

時值正午,阿止衣衫凌亂的仰躺在地上,眯著略微紅腫的眼睛看着炫目的陽光,從嘴角流出的酒已經將散亂的頭髮打濕,可依然向口中倒著酒水。

自從蕭靖將他送到住所,他便躺在這裏,喝酒,不言,已經一天一夜。蕭靖沒有留下隻字片語,所有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也沒人去問黯然的阿止,可這樣終究不是辦法。

小白打着哈欠從屋內出來,見阿止躺在地上,也是駭了一跳,上前踢了阿止一腳道:「起來,別在這裏作死!」

阿止張看眼看了一眼小白,舉起一根手指:「大哥,最後一次,好不好?」

小白彎腰扯住阿止的衣領:「起來!」

「大哥……我想喝醉一次都不能夠,他們說醉了,就不會有煩惱了,可我……為什麼會有酒醒的荒涼和無助?大哥……」

「起來!你這樣讓族人看見像什麼樣子?」

「族人……」阿止抿了抿嘴唇,輕聲道:「我還有族人……」說着,用力支撐起身體想坐起來,忽然眉頭一皺,吐出一口黑血,身子又軟軟倒下。

小白的眼中閃過一絲悲痛,他彎腰將阿止抱了起來,卻見孟星炎披着一身紅裝從屋中走出,便眨了眨眼,調笑道:「小炎,我家阿止快比你輕了!」

孟星炎嬌笑道:「冤家,人家才不胖你,你多久沒有這樣抱人家了?」

小白乾咳一聲,笑道:「一會兒我抱你好不好?」

孟星炎低下頭,看見地上的血跡,心中也明白了幾分,便上前扯過阿止的手腕,輕輕握住,然後點點頭道:「鬱結於心,瘀血已經吐出來了,沒有大礙的。」

小白低頭看了看弟弟慘白的臉,嘆口氣抱着阿止送入了卧房,然後自己親自下廚,燒水為阿止熬粥。

孟星炎也坐在床邊,再次替阿止診脈后,皺了皺眉頭,起身回屋拿回一隻瓷瓶,將裏面的藥丸盡數倒進阿止口中,才長長出了一口氣。

這時,他聽見有人扣了扣門,回頭一看,卻是霍江和陸琨,便跑上前抱住陸琨的胳膊,嬌笑道:「狼棄冤家,你怎麼想起了看人家了?」

陸琨早已習慣了孟星炎如此,可霍江還是不適的乾咳了一聲,扭過了頭,孟星炎也不理他,晃了晃陸琨的胳膊:「狼棄,聽說你被關在皇宮裏,有沒有背着我找美人兒啊?」

陸琨任由孟星炎抱着,低聲道:「我剛剛回來就碰到了霍大哥,說阿止不太好,我直接過來看看。」

孟星炎拋了個媚眼:「真是絕情呢,漣漪這兩天哭的眼睛都紅了……」

陸琨心中一漾,又看了看躺在床上的阿止,問道:「阿止怎麼回事兒?」

「阿止冤家啊……」孟星炎回頭看了一眼阿止,低聲道:「昨天早上蕭前輩送他回來,他就在地上躺着,不停的喝酒,好不容易不鬧了,才讓我們小白冤家抱回來。」

陸琨點點頭,走到床前,發現阿止臉色慘白,身形似乎消瘦了些許,握住阿止滿是老繭的手,低低嘆了口氣。

沉默間,小白也端著一碗粥走了進來,見到陸琨也是一怔,隨後笑道:「我剛剛熬了粥,要不要嘗嘗?」

陸琨搖頭道:「我吃過了,阿止還好吧?」

小白笑道:「他壯的和一頭牛一樣,能有什麼事兒!」然後坐到床邊,輕輕拍了拍阿止的臉:「起來喝口粥吧!」

阿止微微皺了皺眉,長長出了一口氣,睜開了雙眼:「大哥,我……」

小白舀了一勺粥,輕輕吹了吹,然後放到阿止嘴邊,阿止垂着眼帘將粥喝下,看到陸琨,搖搖頭不肯再喝第二口,看向陸琨道:「皇上,合歡門和……西夏可有動靜?」

「我……」陸琨見阿止如此,不知該不該說,但阿止已經掙扎著坐起身,笑道:「我不要緊……你不說,我反而不會心安。」

小白又舀了一勺粥,送到阿止口邊:「那你也先吃口飯,不能餓著肚子不是,更何況是我辛辛苦苦親手給你做的!」

阿止看了小白一眼,微微動了動嘴角,從他手裏拿過碗,仰頭將碗裏的粥盡數倒進嘴裏。

「唉……燙……」小白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在回過神來,阿止已經臉色微紅,皺着眉頭將碗塞到自己手中。只得無奈的搖頭道:「你這脾氣真該改改了,可惜了我的粥啊……」

阿止輕笑了一聲,歉疚的拍了拍小白的手背,向陸琨道:「說吧……」

陸琨只得在阿止床邊坐下,將關懷的話生生吞下,將自己救下南必皇后以及南必皇后找他密談一事說了出來。

霍江忍不住道:「如果我是皇上,必定不會去救那個女人!」

「我也不想……」陸琨搖頭道:「可是……鐵穆耳他們都知道我當時就在湖邊,如果南必皇后在那裏遭遇不測,我難辭其咎。」

阿止點頭道:「此事的確需要慎重。如果我是狼棄,也會這樣選擇,不過狼棄此次的確危險,如果真的中了南柯夢,那恐怕無葯可解。」

「我沒有,那個張天師弄出個藥方,已經給我治好了,要不,我脫了褲子給你看看?」陸琨故意調笑道。

孟星炎忍不住一笑,阿止卻依然神情暗淡,陸琨也覺得不對,但沒有點破,而是道:「可是,如果大元重臣中了南柯夢,那……西夏恐怕真的要有所動作了。」

阿止眼神閃了閃,又垂下眼帘道:「恐怕……真的如此……他們也找到我了……」

「阿止你……」

阿止輕輕搖了搖頭:「我沒事兒,是蕭前輩救了我……」

然後低下頭,將墨錦如何留信相邀,自己如何赴約,墨錦如何害他,蕭靖如何相救詳細的講了一遍,然後起身跪倒在小白身前,低聲道:「大哥,是我不好,如果不是蕭前輩捨身相救,我恐怕會耽誤族中大事,甚至將完顏一族引入深淵,這族長我是做不得了……以後,完顏一族,便託付給大哥了……」

小白一愣,彎腰扶起阿止道:「你看看,你一個族長給我下跪,不知折我的壽嗎?不過阿止啊,這就是你的不對了!」

阿止垂下眼帘點頭道:「我知道……我不該放縱自己的私情……」

小白推了阿止一下,笑道:「說什麼呢!當年你有了小情人兒也不告訴哥哥我,太不夠意思了……」

阿止強笑道:「大哥……她和我……我們……」

「有什麼啊,天下好女人有的是,等狼棄做了皇帝,專門給你弄個選秀,天下美女隨你挑,你挑完他再挑,怎麼樣?」

陸琨忍不住笑出聲來,拍了拍阿止的肩膀:「好啊,我也不挑了,全是你的,怎麼樣?」

阿止迷茫道:「大哥,我是說……族長一事……」

「哈哈,你看我這個樣子,怎麼可能去當族長呢?你服我嗎?大家服我嗎?」小白大笑着攤了攤手:「我好玩兒慣了,才不去做什麼族長呢!」

「大哥……」阿止喉結動了動,將要說的話全部咽到肚裏,可眼神中卻閃動着別樣的光彩。

小白錘了錘阿止結實的胸膛,笑道:「你們商量着你們的大事,我可要去陪我家小陌了!」說着,真的轉過身,雙手背後大搖大擺的走了出去。

孟星炎也整了整自己的長發,嬌笑道:「哎呀,不早了,人家要去好好整整皮膚了……你們忙你們的大事,我就不打擾了!」說完,也轉身離開,只剩下陸琨,阿止和霍江三人。

阿止轉過身,看向陸琨,直直的跪了下去。

陸琨一驚,彎腰去扶阿止,阿止卻執拗的不肯起來:「狼棄,我有事想求……雖然我與墨錦勢必處於對立雙方,她視我如無物,我們再無挽回可能,可……這次,我恐怕不忍心與她對敵,所以,我恐怕幫不了你了……」

陸琨深深嘆息,情這一字,讓重情重義的阿止難以自拔,自己自然要成全他這個願望,換做自己,恐怕也無法忍受和疏影對敵吧……

於是,他彎腰托住阿止的胳膊道:「你起來,如果我是你,也不會與忍心如此……」

阿止抿了抿嘴唇,輕聲道:「多謝……」

陸琨見他如此,也沒有多說,拍了拍阿止的肩膀道:「我和霍大哥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嗯……」阿止眼神閃爍,輕輕應了一聲,坐在床上,眼神有些獃滯。陸琨也搖搖頭,與霍江關上門離開,陸琨卻注意到,小白站在窗前,偷偷注視着阿止緊閉的房門,心中知道他們兄弟情深,感慨的搖搖頭,告別霍江從密道離開。

從井裏上來,卻見漣漪與疏影站在一邊低聲說着什麼,漣漪一臉驚訝,疏影雙眼通紅,漣漪緊緊抓住疏影的胳膊,急切的說了句什麼,疏影道:「我真的看見了,真的!」

這時,疏影看到了陸琨,跑到陸琨身前,美目中閃爍著驚喜的光彩,她伸手抓住陸琨的手,又觸電般的鬆開,呼吸急促道:「狼棄,我見到我師父了!她還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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