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零章 寂寞深宮人

第一四零章 寂寞深宮人

服了蕭靖的葯,陸琨果然退了燒,身體也漸漸好起來,可忽必烈還是不太放心,派人問了他很多問題,陸琨也不厭其煩的回答,才讓多疑的忽必烈消除了對陸琨的懷疑,卻還是命令他暫住皇宮。

而伯顏,據說是受了內傷,依然卧床不起,陸琨身處皇宮不能經常探望,但也託人給捎了補品送去。

一晃兒就是十天,這天清晨,陸琨早早起床,赤著上身在院中練了幾套拳,身上出了一層薄汗,只覺格外暢快淋漓。他扯過一塊毛巾,一面擦汗,一面叫侍衛送來早餐,卻聽到身後傳來一聲嬌笑。

陸琨驚訝的回過頭,只見一身紅衣的南必皇后帶着兩個嬌俏的侍女已經跨進了院子,急忙俯身行禮道:「狼棄見過皇後娘娘。」

這是陸琨第一次細看南必皇后,只見她與中原女子不同,小麥色的皮膚,略顯精緻而不失嫵媚的五官,言談舉止間有着異域女子特有的風情。她眨了眨眼,笑的格外嬌媚:「耶律大人不必多禮,那日承蒙相救,今日我稟明皇上,特來親自道謝。」

陸琨起身謝過,見南必皇后直勾勾的盯着自己,有些不自在的低下頭,謙卑道:「皇後娘娘言重了,皇後娘娘的傷好了嗎?」這句話問完,又覺得自己問得傻了,沒好能來看自己嗎?

南必皇后嘴角也滿是笑意,她抬起手輕輕掠過自己的頭髮:「還是會有些疼,但是已經沒事兒了……」

說着,眼神輕輕掃過陸琨精赤的上身,見他身體精壯,結實的胸肌上,有着幾道淺粉色的傷痕,不由臉色微紅,接着一股心酸湧上心頭。

她青春年少,卻被迫嫁給了行將就木的忽必烈,每次面對那具年老肥胖的身體,聞着他身上老人特有的味道,聽着他渾厚的呼嚕聲,看到他嘴角不由自主流下的涎水,就覺得一陣傷感。她的青春,她的美麗,她關於夫君的一切夢想,就這樣葬送在這深宮中。她不甘心,卻毫無辦法。

如今,眼前的男子,這麼年輕,這麼健壯,這麼……這麼符合自己少女時期的一切幻想,可是……如今的自己,已經沒有可能了……

陸琨見南必皇后神色不對,才意識道自己還沒有穿上衣,慌亂從樹杈上扯下外衣披好,施禮道:「狼棄言行無狀,唐突了娘娘,還請娘娘恕罪。」

南必皇后也覺得自己剛剛的想法不妥,便也臉色一紅,移開了眼神道:「是我貿然進來唐突了。耶律大人還沒吃早飯吧?我叫小廚房做了幾樣點心和一份燕窩羹,趁熱吃了吧。」

陸琨一怔,謝過南必皇后,又道:「外面涼,皇後娘娘裏面請。」

「嗯……」南必皇后輕輕掃了一眼陸琨清俊的面龐,不經意間耳根又是一紅,見陸琨轉過身去帶路,才低着頭帶着侍女跟在後面。

進入前廳,南必皇后命令侍女將粥碗和幾樣點心放在桌上后,笑道:「我昨天才求了皇上,準備的有些倉促,還請耶律大人不要介意。」

「狼棄官職低微,怎當的娘娘叫狼棄一聲大人。」陸琨搖搖頭,自謙道。

南必皇后指著桌上一盤白色的圓餅道:「這個是用大米芯用牛乳泡軟,然後加上蜂蜜搗碎,做成麵餅,然後用小火蒸熟后,有溫油煎炸,外焦里嫩,別有風味。」

「而這個……」她有指著另一盤金黃-色的酥道:「這個是用白面,拉成長條,然後沾上蟹黃,扭成絲,然後用油炸,又酥又香。常常嗎?」

陸琨應了一聲,夾起一塊咬了一口,稱讚道:「味道果然不錯。」

南必皇后明媚一笑:「耶律大人長在海邊,可吃得慣北方的飯食?」

「還好。」陸琨吃下最後一口酥:「多謝娘娘關懷。」

南必皇後點點頭,示意侍女退下,見陸琨面色有些尷尬,又笑道:「身為大元皇后,與臣子獨處一室的確不妥,可我們關外民族民風不像漢人那麼拘謹,所以也無妨,還請耶律大人也不必拘謹。」

陸琨笑道:「自然不會。」

「我來這裏,其實還有話說……」南必皇后看了看左右,壓低聲音道:「還有一件事,是關於合歡門和西夏的……他們進入大都,屢有動作,一定有所憑恃,我懷疑,大都官員中已經有人被他們控制,只是不知何人……」

陸琨心中一凜:「皇後娘娘的意思是……」

「自然要查,皇上身體不適,朝中大小事務很多都要假手於我,可我……終究是個女人……」南必皇后輕輕一嘆,流轉的煙波間閃過一絲無奈。

陸琨不知南必皇后何意,便沒有答話,南必皇后又道:「伯顏大人一直是大元功臣,可這次傷的有些重,恐怕難當大任,目前,我只信你一人沒有被南柯夢控制,所以,想請你幫我。」

「皇後娘娘抬愛,狼棄自當萬死不辭!」陸琨猛然起身,跪下施禮道。

南必皇后抬起雙手扶住陸琨道:「我聽張天師說,這南柯夢極難煉製,先不說材料均為天材地寶,單單是煉製,就需要十一年,即使不出一點紕漏,也只能有五顆,可是我是這樣想的,如果他們有足夠的人力物力,恐怕也可以批量的煉製。」

陸琨深以為然,點頭道:「西夏亡國至今已有七十年,合歡門卻建立上百年,如果他們一開始就勾結在一起,那……南柯夢雖然珍貴,但數量也絕對不少,恐怕,大元內部已有不少位高權重的官員被控制,那……大元危矣……」

「是啊……」南必皇后輕輕一嘆:「我終歸是一介女流,這件事……請你幫我……」

「中了南柯夢之毒,可有徵兆?」

南必皇后臉色微微一紅:「自然是有的……張天師說,中毒之人,大腿內側會出現一個指甲蓋大小的紅痣,所以……」

陸琨知道,南必皇后一個女兒家,肯定不會去看男人的大腿,自己雖然不避諱什麼,可也沒興趣一個一個檢查別人的大腿,搞不好還會引起合歡門的警覺。於是也低頭不語。

南必皇后又道:「我知道這很難,可是……」

陸琨思索片刻道:「辦法倒是有一個……過幾日便是中秋佳節,皇後娘娘可以請位高權重的朝廷命官到皇宮夜宴,隨後可以安排訓練好的歌姬伺候,對於女人投懷送抱,男人一般都不會拒絕,到時……可以讓她們觀察那些官員有無異狀。」

南必皇后輕輕頷首,看着陸琨的臉,忍不住失言道:「那你呢……」

陸琨眼神一滯,轉過頭假裝沒聽見,南必皇后也自覺失言,輕聲道:「的確是個好辦法,我手下的確有一批忠心的歌姬,可以動用……我去安排,可還請耶律大人多多相助。」

「事關國事,狼棄自然義不容辭。」陸琨俯首施禮,語氣謙卑恭謹。

南必皇后扶住陸琨,只覺他的手臂格外粗壯有力,一抹紅暈出現在耳根,輕聲道:「耶律大人,我想查出真相,可也害怕知道真相。」

「切除毒瘤不可謂不痛,可早日切除毒瘤,才能讓身體強健!」陸琨抿嘴勸道。

南必皇后輕輕點了點頭:「我知道……所以,必須開始了……」

陸琨見時機成熟,施禮道:「皇後娘娘,狼棄身體已經無礙,住在宮中於理不合,還請娘娘批准狼棄出宮。」

南必皇后嘆了口氣:「這也是我今日要說的,皇上已經發話了,一會兒你就收拾收拾回去吧……離開家這麼多日,你妻子應該很着急吧……」

陸琨面露喜色:「狼棄謝過皇上,皇後娘娘……」

南必皇後點點頭,眼中閃過一絲寂寞,但很快掩飾下去,從懷裏掏出一塊令牌道:「這個你拿着,有了它,隨時可以進宮面見皇上,或者……我……」

陸琨低下頭,抬起雙手接過,口中道謝,卻聽南必皇后又是一嘆:「最晚明晚,中秋佳節,皇上與群臣同樂的聖旨就會下來,屆時,還請你同往,讓唐兀衛暗中埋伏,怯薛……暫時也信不過了。」

「娘娘放心,狼棄會在夜宴前一個時辰讓唐兀衛緊急集合,絕不提前走漏半分消息!」

南必皇后滿意的點點頭:「耶律大人辦事,我一向放心,總之,這次一定要成功。可是……如果有官員稱病不前怎麼辦?」

「那就假意安撫,夜宴當晚,派人捉拿!」陸琨眼中閃過一絲厲芒:「不能有一隻漏網之魚!」

南必皇后被陸琨眼中的厲芒所懾,低下頭道:「事關社稷,自然不能出一絲一毫的紕漏。我在的時間太長了,先告辭了。你直接離開便好,皇上身體不適,不用謝恩了。」

說完,南必皇后整整衣袍,沒有回顧低頭施禮的陸琨,推開門離去。

天氣晴好,明媚的陽光照在南必皇後年輕的臉色,將她眼中的黯然掩蓋下去,她垂下眼帘,輕聲吩咐侍女跟上,卻又忍不住回頭看向已經緊閉的房門,灑下一聲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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