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歸海一刀
七星棋盤推衍的結果指向青安郡飛龍鎮。
青安郡隸屬於西厥州,西厥州轄下三十八郡縣。
飛龍鎮其位置坐落在青瓦鎮一百里地,是名副其實的清貧郡縣。
自大楚滅亡,太平令接管朝廷以後,至今有一個說法。
江湖令為尊,太平令出中原而不回,所以西厥州尊武抑文!
黑夜裡,有兩騎在驛道上呼嘯而過,塵泥飛揚。
一乞丐!
一酒肆夥計!
第三日青龍鎮城門口兩騎勒韁而停,立於城門口下。
占星閣占衍仍然穿著普通人家的衣服麻衫,這會兒翻身下馬,輕拍馬背:
「小乞丐,我給你算的機緣就在裡面,我可為你折壽了十年,你可得記住你說的話!」
陽生子沒有言語,只是拳頭握緊,捶了一下自己胸口,示意一諾重千金。
「我的機緣就在這鎮里?你確定?」下馬而停的陽生子詢道。
「是的,具體機緣是什麼,我也算不出,推衍術推衍的是大勢,像這次已經破例,既然這樣,你得靠自己去尋找,我會在飛龍鎮客棧等你,遇到急事可來尋我。」
占星閣占衍話一說完,兩人同時進城,又同時分道揚鑣。
一進城門的陽生子就感到秋風蕭瑟的涼氣,明明這還是夏天啊。
陽生子似如遭重擊!
映入眼帘的是滿街乞丐,有老人,有婦女,更有孩童,餓殍遍野。
著裝仍然像乞丐模樣的陽生子頓時走到一堆孩童那裡,跟他們一起坐在地上,看向他們。
孩童里有五人,三男二女,其目光不善,其中就有一名男童大聲吼道:
「能不能別跟我們搶飯食,我們從早上到現在一直沒有吃飯,我們也是餓壞了,您能不能走開!」
年輕乞丐陽生子默默起身離開,坐到無人落座的小角落安靜得不像話。
「嘎吱」一聲,旁邊有一家鋪子開了門,從裡面端出數百屜包子,一大桶米粥。
只見周圍人群暴動,瘋了一般,全部端著手裡的破碗狂跑而去。
有人搶到了一個包子大口一咬,嘴裡還沒吞下去又準備再次搶奪。
附近亂成一鍋粥。
從鋪子里走出的夥計范二僅僅看了一眼這場搶包子大戰,好些個人的頭都被磕破了,更有些弱小的孩童因為沒有氣力被一名爭搶的老婦不慎踩死,釀成禍事。
老婦像是見多了這種事情,拿起手裡的包子大口咀嚼,心安理得!
這群死要飯的活該,前面環湖校場正在熱火朝天的舉行丐幫大會,連他馬上都要瞻仰這場盛會,這群人倒在這兒爭搶包子搞的十死九傷。
在飛龍鎮,官令不從,江湖號令不聽,只聽丐幫唯其馬首是瞻!
若不是這些老弱婦孺還穿著這身乞丐服,就連丐幫都不會管他們死活,由得他們自生自滅。
鋪子夥計范二,這些天得了丐幫的令,由於丐幫要開丐幫大會這場武林盛會,屆時有好些個江湖宗派都會親臨,為了面子上過得去,這才不得已臨時弄了個包子鋪。
由他范二當了廚師大總管,管著手下兩人,一人掌勺,一人配菜,忙活了這麼久,總算到頭了。
今天過後大總管范二,這個廚師大總管名頭就給撤去,到時候就去見丐幫長老,天義長老訴苦。
訴說這十來天沒日沒夜的干,總算在丐幫大會召開這幾天,這群死不要命的,沒去圍觀鬧事,天義長老說不定心一悅就賞他個丐幫差事混混,到時候威風八面!
青龍鎮鋪子處的包子、米粥早已一搶而空,鋪子前躺著數十具屍體,已然為搶一頓飯食,死於非命,可惜!
坐在一處隱秘角落的陽生子始終冷眼旁觀,剛剛聽到那鋪子上的夥計說要去參加環湖校場的丐幫大會,尋思著他也該去瞅瞅這丐幫大會,看看可否尋找到占衍所說的機緣。
陽生子正準備要起身,就看見鋪子處有一名小女孩躺在那裡一動不動,遠瞧是死了,可近眼看去小女孩左眼睜得賊大,原來是裝死!
這名小女孩赫然是陽生子同坐那撥孩童裡面的人,年齡跟槐春相仿,小女孩此刻瞅著周圍的人都散去了,這才起身,從懷裡掏出兩個包子,快步小跑到陽生子面前。
「哥哥,吶,包子你一個我一個,為搶這兩個包子我差點死了,哥哥,剛剛是我們不好,哥哥也別怪他們,他們肚子實在是餓得快不行了!」
小女孩兩個包子一個嘴裡大口啃著,一個在手心拿著。
陽生子接過包子,拉起小女孩的手,微笑說道:「哥哥一點都沒生氣,你叫什麼名字啊?」
「我叫英子,爹娘不知道是誰,是個孤兒。」小女孩英子啃著包子邊啃邊說道,差點嗆住。
陽生子見狀,連忙用手拍了拍小女孩英子的背,隨後說道:「慢點兒吃,別噎著了!」
小女孩英子「嗯」了一聲,不到一會兒就吃完了。
陽生子只要了半個包子,另外半個包子又遞給小女孩,言語道:「大哥哥經得住餓,女孩子要長身體,得多吃!」
陽生子拉著小姑娘英子的手,等著她吃完了,詢問道想不想去看那丐幫盛會,小姑娘英子點點頭,歡天喜地。
丐幫大會!
此時此景與飛龍鎮城門口的景象大不相同,這裡人頭攢聚,那裡死氣沉沉,這裡吶喊聲滿天,那裡屍體一大片。
只見人頭攢聚的大會上,中心圍著一擂台,擂台上有兩人都穿著丐幫服飾,乞丐模樣,兩人手持棍棒。
「羅家玄!」
「落寒!」
兩棍同時出手,一人敲棍,一人挑棍,兩人戰得酣暢淋漓,其中敲棍人好像技高一籌,挑了個刁鑽角度,跳起身形,一敲而下,對面那人不敵,直接敲飛出擂台。
「此戰!羅家玄勝!」擂台上走出一人,大聲說道:
「最後之戰,羅家玄對洪三年!勝者奪得丐幫大會頭籌,榮升丐幫長老!」
只見擂台下眾人齊齊敲棍,震耳欲聾!
一人跳上擂台,抱拳:「洪三年!」
兩人對視一眼,再次同時出棍,罡風呼嘯而過。
只見丐幫子弟羅家玄舉棒橫在身前,待洪三年兵器擊到,側抖旁纏,順勢借力向外斜甩,將洪三年兵器掠在一旁。
另一人洪三年見勢不妙,一掠而去,拾起棍棒。
「三十六路打狗棒法!」
「第三十六式天下無狗!」
擂台周圍四面八方皆是棒影,勁力所至甚廣,令人難以抵擋!
一招制敵!
名叫洪三年得年輕丐幫子弟贏了這次擂台大賽,榮升丐幫長老!
小姑娘英子眼睛睜得老大,在一旁蹦蹦跳跳,結果小姑娘英子一拍腦門兒,得,忘了一件事兒,家裡還有一個病懨懨得小乞丐,英子稱她為好姐妹。
好姐妹今天發了燒,沒有出門討飯。
小姑娘英子看了一眼自己小口袋裡還有最後一個包子,就拉了拉陽生子的破爛衣袖。
「哥哥,我忘了一件事兒,家裡還有一個好姐妹沒吃飯,怕她餓著了!」
陽生子拉著小姑娘英子的手,笑了笑,任由英子帶路,到了一處破破爛爛的危房裡。
房門一進,就看到好姐妹直直躺在角落裡,正在發燒,小姑娘英子趕忙去房屋裡搭好火盆,燒好開水連忙給她端去,然後再從兜里拿出包子。
好姐妹喝了開水后,有了些起色,抓過包子就開啃。
沒想到發生震撼的一幕!
好姐妹一口痰吐在小姑娘英子手上,大聲笑道:
「呸!誰要你可憐我,你個死英子,我看你是死棄子才對,今天這個外人你是不是跟他說你是孤兒啊?」
「你可得了吧,你就是普通人家懷上的棄兒,因為不是男孩是女孩,才把你給扔了,你這個生下來都沒人要的人,比我們孤兒更慘!更凄!」
好姐妹再一吐口痰在她臉上,哈哈大笑。
小姑娘英子沒有出聲哭泣,只是已經淚痕滿面,她啊,想當一個孤兒,可永遠改變不了。
背對小姑娘英子二人的陽生子,怔怔望著天空,那方向是青瓦鎮,雙手作揖,作揖三次。
敬天!
敬地!
敬人!
機緣是一個人,小姑娘英子。
陽生子轉過身去,輕輕抱起小姑娘英子,只見小姑娘英子滿面淚痕,可卻倔強的沒有哭,偶爾還擠出個笑容,說道:
「好姐妹她不是有心的,雖然常常向我吐痰,罵我取樂,可我就只有她一個朋友可說話,好姐妹命也挺苦的,不怪她。」
「想不想吃碗陽春麵?」看不清面容的陽生子輕聲說道。
「想!」小姑娘英子擠出個笑容。
「英子你最想做什麼?」陽生子細聲詢問。
「成為一個懲惡揚善的女俠!」小姑娘英子想也不想如實說道。
「大哥哥送你這願!」
陽生子抱著小姑娘出了門,留下好姐妹寂寥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