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得二酈沛公稱奇

第一百七十六章 得二酈沛公稱奇

沛公率領軍隊西進,聽說雍丘、陳留二地有秦軍把守,還探聽到秦國人在陳留儲存了大量的糧食,沛公就向最近的雍丘攻來。雍丘的秦軍並不多,聽說楚軍來了就棄城逃走。沛公就佔領了雍丘,還下令士兵不得擾民。百姓聽說楚軍仁義,就都走出來迎接沛公。這時有一位年老的城門吏,也擠在人群中探頭探腦地張望。此人鬚髮皆白,但精神很好,腰間掛着一個酒葫蘆,時不時地舉起來抿上兩口。當沛公從他身邊經過時,就仔細打量著,然後滿意地點了點頭。

原來這位城門吏名叫酈食其,就是本縣高陽邑人。今天正好來縣中辦事,還碰上了沛公的軍隊,就擠在人群中觀看。這個人已經六十多歲了,他平素喜歡交朋友。城裏若是遇到集會、社慶或者紅白之事,就替人家記禮簿、寫議程、出告文。也常常因為能出口成章,還受到人們的廣泛關注。他若是在一些場合拿到一些勞酬,就去請人喝酒,喝醉了就找個犄角旮旯呼呼大睡,從不理會別人的評價,因此人們都稱他是狂人。

沛公佔領了雍丘城后,因為軍中缺糧,就準備端下陳留。可是經過打探,才知道陳留有重兵把守。沛公思前想後,就想到附近先徵集一些糧食,以解燃眉之急。有一天,他聽說有一名新入伍的騎兵隊長是高陽人,就召見他。這名隊長名叫王德,今年二十五歲,小伙兒長得很精神。沛公就對他說:「你是高陽人,應該熟悉家鄉的情況,你去那裏徵集一些糧草,能不能完成任務?」王德就高興地回答:「我剛入伍,正愁沒有機會立功呢,這個任務很光榮,我一定能完成!」沛公聽了王德的話,心裏很高興,就讓他帶上一些士兵去高陽徵集糧草。

這天王德來到了高陽邑。他進城時忽然被父親的一位朋友攔住了。這個人正是前兩天在雍丘城下觀察過沛公的那位酈食其。王德就下馬和他相見。二人寒暄了幾句后,酈食其就問王德:「賢侄,你怎麼突然變成了一位騎將?替誰辦事呢?」王德回答:「我聽說沛公是一位寬厚仁慈的楚國將領,老百姓都喜歡他。他現在奉楚懷王的命令要入關滅秦,我就加入了他的隊伍。」酈食其道:「沛公真的像你說的那樣好嗎?」王德道:「是的,他確實是一位忠厚的長者,對人禮賢下士,是一位了不起的大人物!」酈食其就笑着說:「既然這樣,我也想去他那裏干,你能引見我嗎?」王德聽了這話,猶豫道:「老先生,您去恐怕不行。」酈食其就奇怪地問:「為何我去不行?」王德道:「您是讀書人,我聽說沛公他不喜歡儒生,再說您也上了年紀,何必去當兵呢?」

酈食其開懷大笑,道:「我哪是去當兵,是給他當老師!」王德一聽,更加不可思議了,就道:「聽說他以前把那位敢於刺殺始皇帝的子房先生當過老師,一般的儒者他根本不屑一顧啊!」酈食其道:「子房先生我知道,我也是他那樣的人,沛公一定需要我。」王德就吃驚道:「我雖然到他軍中的時間不長,可也聽說過一件事!」酈食其就問什麼事。王德道:「聽說以前有個讀書人去見沛公,沛公對他很不禮貌,還摘下那人的帽子當便壺,這事兒軍中的人都知道,您說這……沛公雖然愛才,但脾氣古怪著呢,有時還說粗話罵人哩。您老年歲已高,何必去碰這個釘子?」酈食其道:「那個姓劉的雖然看不起讀書人,但我不是一般的儒生,你還是引見引見吧!以前從這裏經過的將領,大多都是腦殘,我一個也沒看上,只有這個姓劉的我看上了!」王德礙於他是長輩,就勉強答應下來。酈食其就說:「這樣吧賢侄,你若是見到那個姓劉的,就對他這樣說。」王德就問怎麼說。酈食其道:「你就說有個高陽的酒徒要見你,他還要給你當老師。」王德聽了這話,心裏很好笑,就憋住笑,道:「我的前輩啊,我雖然了解您,也知道您的才能,但沛公是不會對您感興趣的,我怕到時您會自討沒趣。」酈食其就放聲大笑,道:「你只管按照我說的做,我心中有數!」王德只好道:「好好,我一定引薦,若是沛公真的要見您,您可千萬不能穿着儒服去見他啊!」酈食其就笑了。

等王德在高陽徵集到糧食后,就去雍丘交令。沛公見王德辦事很出色,就留下他吃飯。吃飯的時候,沛公忽然接到了樊噲的報告,說楚軍已經向陳留進攻了七八次,但秦軍的防衛非常厲害,根本攻不下城池。沛公看完信,就喃喃自語道:「唉,這些武夫們就知道死打硬拼,沒一個會動腦筋的!可惜子房先生不在啊!」王德就趁機道:「沛公身邊都是些能征慣戰的猛將,確實少一個出謀劃策的人啊!」沛公笑道:「是的,打仗要靠智謀,可是現在沒人替我謀划,仗照這樣打下去,猴年馬月才能打到咸陽。」王德就道:「不是您提起,我差點兒忘了一個人。」沛公就問:「你忘了什麼人?」王德道:「我的家鄉有一位了不起的人物呢!」沛公就高興地問是誰。王德道:「他的名字叫酈食其,身材高大,人很大氣,人稱狂人!但是因為家庭貧窮,就屈身做了高陽城的城門吏,雖然年紀大了點,可他的本事大著呢!」沛公就問:「他會幹什麼?」王德就吞吞吐吐地道:「此人博古通今,深懂文墨之道,喜歡高談闊論。總之,學問,學問非常……」沛公大笑道:「好啦,一聽就知道是個沒用的書獃子!」王德就不敢再說什麼了。

有一次,王德再次來到高陽辦事,正好酈食其值班,二人就在城門下相見。王德就把向沛公引薦不成的事兒告訴了酈食其。酈食其就問他是如何引薦的。王德就把原話說了一遍。誰知酈食其聽了王德的話,突然發怒道:「你真是個無能之輩,為什麼要說我的好話?你就說我是高陽一酒徒!是個老酒鬼!我要給那個姓劉的當老師!不是去討飯!懂嗎?」王德聽了這話,心裏既委屈又好笑,心想哪有這樣推薦人的?難道這個老頭兒想當老師想瘋了?就說了幾句好話,趕緊離開了。

數日後,碰巧沛公也要來高陽,消息傳到城裏,就引起了轟動,人們都想見見這位大名鼎鼎的劉沛公。這天中午,沛公來到高陽邑。就在他快要進城的時候,忽然聽見不遠處的田埂上躺着一個人在唱歌:

胸有萬斛珠璣兮,筆走龍蛇。

腹羅一天星斗兮,經天緯地。

能知興衰之運兮,深藏不露。

可察治亂之謀兮,談吐風雲。

鳳扶搖於萬仞兮,非梧不棲。

雖彈劍而苦情兮,非德不依。

眼下時運不濟兮,逍遙日月。

遂假酒以自縱兮,我愛酒葫。

何日聖人出遊兮?駕駟渭濱。

沛公聽見了就駐足觀望,只見唱歌的人披頭散髮,邋裏邋遢,就很不喜歡,於是問路邊的一位老農道:「老丈,請問唱歌的是個什麼人?」老農回答:「將軍,他名叫酈食其,是本邑的城門吏,喜歡喝酒,今天可能又喝多了。」沛公問:「他經常這樣唱嗎?」回答:「是的,只要有錢就請人喝酒,喝醉了就瘋瘋癲癲地亂唱,還經常編些小段子,人們津津樂道。」沛公就好奇地問:「哦,你能不能背幾句聽聽?」老農就試着背誦道:「有人問他『先生常醉不願醒,不知日飲多少杯?』他回答『一年三百六十日,一日需飲三百杯。』又問『先生整日酩酊醉,不知今夕是何年?』他回答『似醉非醉不是醉,二世三年你問誰?』又問『千杯萬杯天地醉,不知何時醒將來?』他又答『大鵬一日扶搖起,下視塵寰九萬里;五星並舉東井上,若遇明主醒將來。』」沛公就驚訝道:「這個老酒鬼口氣還不小!他是什麼身份?」回答:「儒生而已。」沛公就不樂意地道:「終究是個沒用的書獃子!」就進城去了。

沛公辦完事已經很晚了,就住在高陽的館舍里。這時他又想起了白天的事情。正好王德又走進來彙報工作。沛公就問他:「這裏除了酈食其,再有沒有高明之士啊!」王德就道:「本地除了酈老前輩,確實再沒有什麼高人了。」沛公就道:「那個姓酈的是個沒用的臭書獃子,又老又丑,怎麼會是高明之士呢?」王德道:「不是這樣的,老先生一定要我向您引薦,他的原話是這樣的,他是高陽一酒徒,只給大人物當老師,他還是子房先生那樣的大才,還說您一定需要他!」沛公就吃驚地問:「他真是這樣說的?」王德說真是這樣說的。沛公就自言自語道:「一個老酒鬼還想給我當老師?是真瘋還是假瘋啊?」王德道:「不然人們怎麼說他是個狂人呢!不過他自己卻不這樣認為啊!」沛公大笑,道:「哪有瘋子說自己是瘋子的。但他承認自己是酒鬼,還要給我當老師!這話聽起來就有點玄了,難道他真有什麼過人之處?」

王德也是讀過書的,就趕緊道:「我聽說千里馬拉鹽車時,見到了伯樂就發出了哀鳴之聲。這位前輩今天見到您就唱歌,就好比是千里馬見到了伯樂。他今天唱的歌確實很奇特。聖人說『三人行,必有我師。』況且自古以來的高人都在民間。我聽說齊桓公第五次見到的東郭百姓,確實是一位賢人。秦穆公用五張羊皮換來的百里奚,真是一代賢相。酈老前輩今天唱『何日聖人出遊兮?駕駟渭濱。』這就是說他正在等待周文王那樣的聖人啊!一個大才還沒有被人發現時,他一定與普通人一樣,就像姜子牙在渭濱若是不遇周文王,他就是一個普通的釣魚翁。所以看人不能光看外表,內在的才華是一眼看不出來的。您說他又老又丑,可是那個齊威王的鄒忌比不上城北的徐公美,但鄒忌尚且能夠出將入相,而徐公卻沒有治理國家的才能。還有孔聖人的長相傳說也很一般。那位晏嬰輔政五十年,其貌不揚,還是個矬子。所以看人不能光看外表,再說年紀大更顯得成熟穩重。姜子牙九十才拜將,百里奚八十才入相,范增七十上戰場,更何況酈老前輩才六十多,您怎麼說他老呢?」沛公恍然大悟,就對王德道:「好,你快去把那個姓酈的請來!」

王德高興極了,就趕緊來到酈食其的家裏。結果酈食其在城外唱歌后,見沛公竟然把他當成了一個普通的醉漢,就失望至極,於是回家喝了半天的悶酒,竟然把自己灌醉了。王德叫了半天,酈食其沉醉不醒,王德就耐心等待。半個時辰后,酈食其才醒過神來。此時聽說沛公要見他,就一骨碌翻起來,轉身就走。王德連忙拉住他,道:「我的前輩啊,沛公好歹也是個大人物,您還是換一套別的衣服吧,他也是一個對衣着很講究的人啊!」酈食其卻滿不在乎地道:「沛公是仁德之主,如果只論身價,他就是徒有虛名!」說罷就搖搖晃晃地和王德來到了沛公的住所。

沛公聽說酈食其來了,就讓進見。酈食其便昂然進入館舍的大廳。可是當他見到沛公時,卻大吃一驚,原來沛公正在讓兩名使女洗腳,還半躺在卧榻上,眼睛眯成一條縫,看來只是把他當成個屁。酈食其就很不樂意地作了個揖,然後昂首站定。王德見場面有些尷尬,就趕緊上前報告:「沛公,酈老先生來了。」沛公見酈食其態度非常傲慢,就故意裝作沒有聽見,只讓侍女捶腿洗腳。

酈食其見沛公如此,突然大聲道:「足下帶兵到此,是想幫助秦國攻打諸侯?還是想幫助諸侯攻打秦國?」沛公突然睜開眼睛盯着酈食其看,見他身穿儒服,不修邊幅,話又說得很不中聽,就把身子朝前一聳,罵道:「臭書獃子!天下人痛恨秦國已經很久了,誰不知道是諸侯的軍隊在共同討伐無道的秦國,你卻反說要幫助秦國攻打諸侯,真是老糊塗了!」酈食其見沛公罵他,仰天大笑。沛公驚問:「你笑什麼?」酈食其就止住笑,振振有辭道:「足下號召天下的諸侯伐無道誅暴秦,就不該用這種禮節對待老夫!」沛公大驚,才知道他並不瘋,連忙停止洗腳,然後穿好鞋子行禮道:「前輩息怒,我劉邦也是個鄉下人,不懂禮節,見諒,見諒!」就請酈食其上坐,又命人上茶。酈食其卻道:「我要喝酒。」沛公就讓人端來了一壇好酒,親自斟酒。酈食其又道:「還要吃肉。」沛公又命人端來一盤醬豬肘。酈食其見酒肉配齊,就狂吃豪飲起來。沛公在一旁驚訝地看着。

等到酈食其酒足飯飽后,他才一抹嘴坐好了。沛公就恭敬地道:「奇人必出奇事,我看前輩言行怪異,不拘小節,必定是一位怪才!」酈食其見沛公誇他,就笑道:「人都說沛公仁慈大度,有長者之風。今日一見,果然如此!」沛公這才明白,原來老先生是想試試他的胸懷,就道:「我也想試試先生是否真瘋?」二人大笑。沛公就單刀直入道:「我受懷王之命入關,責任非常重大,但前方險隘重重,實難掃平崎嶇,請老先生教導我該如何做?」酈食其就擺擺手道:「將軍的那點人馬,確實還不行啊!若是你打打小仗還能勉強應付,可要是與秦軍打大仗、硬仗,嗨嗨……」沛公一聽此言,愈加謙恭,就虛心請教:「老前輩必定有消滅秦國的大計謀,我劉邦真心請教,請您開誠佈公,好好教導我吧!」酈食其這才道:「從前六國抗秦,為何敗了?就是因為不搞合縱。眼下楚、燕、齊、韓、魏的軍隊紛紛擁擠河北,章邯一定受到羈絆,這也是將軍西進的大好機會。可是秦國在函谷關和三川郡所部署的兵力少說也有十萬之眾,且錢糧充足,而將軍卻以很弱的力量去對付強大的秦軍,這確實就是以卵擊石啊!況且您的軍需又嚴重不足,您拿什麼進入咸陽?」沛公真誠道:「是的,我的力量很弱,糧草又匱乏。」

酈食其就道:「陳留雖然不是繁華的大都市,可它坐落在天下的交通要道上,又聽說秦國人將大批的糧食囤積在城中。您若是得到此城,軍需有了就可以招兵買馬,擴充實力啦。」沛公就道:「我已經命令樊噲去攻城了,可是城池非常堅固,我打算明天出動全軍去攻陳留。」酈食其笑道:「這樣的話,將軍立馬完蛋啊!」沛公吃驚道:「此話怎講?」酈食其道:「陳留是秦軍的屯糧之地,如果強攻,趙郡守就一定會調來大軍增援。以您的兵力怎麼能抗衡三川的兵馬?」沛公就雙眉緊鎖,不知道該怎麼辦。酈食其卻笑呵呵地道:「將軍啊,豈不聞『兵者,詭道也。』明日請您先攻開封,我保證陳留唾手可得!」沛公大驚道:「我的兵馬不多,奪取一城都有困難,若是分兵,就怕連一座城池都攻不下來。」酈食其道:「只需將軍佯攻!」沛公就問:「老先生何意?」酈食其道:「我與城留的縣令有些交情,只要將軍能拖住趙賁不來攻陳留,我一定有辦法說降縣令。」沛公半信半疑,道:「將領們說縣令下了死命令抵抗,他怎麼會投降呢?」酈食其自通道:「如果他不投降,我就做內應。」沛公就說:「好,我明日就去佯攻開封,保證趙賁不來增援陳留。」酈食其就自通道:「請將軍靜候佳音。」沛公非常高興。

次日,酈食其先來到樊噲的軍營里,然後拿出了沛公的命令,道:「請樊將軍立即停止攻城,我要進城說降縣令。」樊噲好生納悶道:「老先生一把年紀,卻要白白去送死,我很難過啊!」可是酈食其卻滿不在乎,他就來到城,大叫開門。守城的軍士聽說有人要見縣令大人,就飛報進去。陳留縣令名叫陳同,年過半百,性情仁弱,不喜殺伐。這幾日見樊噲如同凶神惡煞一般地攻城,就擔心城破被殺,因此號令軍民誓死抵抗。這時忽然聽說樊噲停止了攻城,還來了一位老朋友。心想這位老朋友一定是替劉邦來做說客的,就吩咐在府門前設置一尊大油鼎,然後點火燒油,準備給酈食其一個下馬威。

酈食其來到府堂門前,看到了油鼎,大笑着走進了府堂。酈食其進到裏面,看見陳同就端坐在大堂上,兩邊還站着面目猙獰的校刀手。酈食其突然大哭起來。陳同就奇怪地問:「害怕就哭嗎?小屁孩啊?人都說你是個狂人,我看你今天怎麼狂?」酈食其道:「我來見死人!因為這個死人和我以前有些交情,現在他快要死了,我怎能不哭啊?」陳同大怒,道:「你明明是來替劉邦做說客的,憑這個就應該烹了你,還瞎扯什麼交情不交情的?」酈食其道:「我和劉邦素不相識,為何要替他做說客?」陳同道:「你不是來做說客,卻為什麼偏偏要在兩軍打仗的時候來見我?」酈食其就火了,大聲道:「正因為楚軍來攻城,我才來搭救老朋友,若是平安無事,我來幹什麼?如此不顧朋友情誼,還不如死掉。」說完就轉身走向油鼎。陳同自覺理虧,就連忙起身道:「先生且慢,都怪我一時糊塗,才錯怪了您,有話慢慢講啊!」就先命人滅了鼎下之火,然後請酈食其上座。

陳同也知道這位朋友愛喝酒,就命人先拿來了好酒,道:「城中有徵集的糧食,都是用來平定叛軍用的。現在劉邦的部將樊噲來攻城,就是為了糧食啊!若是城池失了,趙大人一定要砍我的頭。請老先生說說,我該怎麼辦?」酈食其就一邊喝酒一邊說:「大人,明擺着的,你現在有兩條路可走。」縣令就請教其詳。酈食其道:「一,你繼續守城,末日馬上就到,而且遺臭萬年;二,開城投降,前途一片光明,將流芳百世。二者選一,請大人仔細考慮!」陳同大驚道:「說到底,您還是來替劉邦做說客的呀?我投降就是叛國,還怎麼能流芳百世啊?」酈食其就侃侃而談:「眼下,劉邦西向滅秦,他已經率領兵馬去攻打開封,如果城破后就一定會殺了趙賁大人,請問大人還再為誰守城?我聽說劉邦讓樊噲來攻城,他並不是真的攻城,而是佯攻。」縣令疑惑道:「不會吧?為什麼要佯攻?」酈食其道:「因為劉邦想先抓住郡守大人,然後再來抓你。你的命對他來說不重要,重要的是糧食。我聽說樊噲非常勇猛,他攻城殺將簡直是輕而易舉的事。可是現在他不全力攻城,就怕攻急了你把糧食轉走或者是燒了,所以他只是守着你罷了。真要等劉邦的大軍一到,他們才會想辦法活捉你。到那時,城中的糧食,還有您的家人就全都落在楚軍的手中了,您不就大禍臨頭了嗎?」

陳同一聽這話大驚道:「您是怎麼知道這些的?」酈食其道:「我有一個同鄉名叫王德,現在就在劉邦的帳下當差,是他告訴我的。」縣令就道:「我應該怎麼做?」酈食其就道:「當今的天下,就是所有的人都起來反抗秦國,因為秦國推行暴x。二世非常殘暴,這就好比是夏朝末年,夏桀王荒淫無道,而諸侯紛起,所以商湯起於昆吾,終有天下;商朝末年呢?殷紂王又荒淫殘暴,而武王又起兵於西岐。因此為民請命、弔民伐罪的商湯、伊尹就能流芳百世,武王、呂望就能千古傳頌。想當年秦國用欺詐之術,行騙術於諸侯,賄賂奸佞於朝堂,從而瓦解了六國的內部。嬴政時期,他便依仗武力奪取了天下,六國之人雖然表面上臣服,可心裏並不臣服。直至現在,人們的憤怒還像被壓制的火山一樣,隨時都會爆發。所以楚人首先發難,天下雲集響應。現在楚懷王已經定都彭城,萬民歸順,他已經與所有的將領約定『誰先入關就做關中王。』項羽是楚國名將項燕之孫,他提領數十萬大軍救趙,已經殺了王離,章邯也吃了敗仗。而這位西進的劉邦,也是一位英雄,他手下有曹參、樊噲等勇冠三軍的猛將,還有蕭何、陸賈這樣的智謀之士,再加上百姓的擁護,他攻進咸陽,滅亡暴秦,就是勢在必得。眼下大人若是早些歸順,就如同是前朝的微子歸周、子胥投吳,其美名必將流芳百世,所以這就是我今天來見你的緣故!」陳同聽了這番話,頓時茅塞頓開,就再三感謝道:「原來老先生是來為我排憂解難的,您就是魯仲蓮再世啊!我現在一定要提前迎接楚軍,把所有的糧食全部獻給劉將軍。」酈食其大笑,道:「大人果真是聰明的賢士啊!」

樊噲見縣令果真要投降,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就立即報告沛公。沛公接到報告,就迅速來到陳留,然後輕而易舉地得到了城池和所有的糧食。沛公大喜過望,就讓陳同繼續擔任縣令,然後封酈食其為廣野君,副軍師將軍,地位僅次於蕭何。然後就讓蕭何貼出告示,招兵買馬。幾天後,人馬應者雲集,主要就是得到了糧食的緣故。

一日,沛公正在城外檢閱軍隊。忽然酈食其又領着一個人前來拜見,還帶來了數千名鄉勇。沛公看見那人金甲白袍,頭戴紅纓吞獸盔,左手牽着一匹白雲馬,右手握一柄爛銀槊,背上掛着金弓,十分雄壯,相貌也極其出眾。此人一見到沛公納頭就拜。沛公就驚訝地問酈食其:「這位壯士是什麼人?」酈食其道:「他是我的胞弟酈商,因為弓馬嫻熟,到別處召集了一支兵馬,我現在也勸他投在將軍的帳下效命。」沛公就一把拉住酈商的手,道:「沒想到你們兄弟,一個能文,一個能武,全都是出類拔萃的英才俊傑,我能得到你們,大事必成啊!」

說着就一起來到城中,沛公就立即傳令在縣衙的大院中設宴,為酈氏兄弟接風洗塵,並且要讓全體將士和他們見面。忽然一群大雁鳴叫着從頭頂上飛過。沛公就情不自禁地道:「我恨不得用天上的美味來款待二位啊!」話音剛落,酈商舉弓搭箭,連發三支,三隻大雁應弦而落。沛公連聲稱讚箭法高妙,就封酈商為騎兵都尉,和曹參、樊噲等人同等身份。又讓廚子把大雁熬成一鼎鮮湯讓大家一塊分享。將士們的歡聲笑語也久久地回蕩在城留城的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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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問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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