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妄加之罪
蒼穹如蓋，月明而星稀。
大晉，北域，青雲宗。
「蕭楓，你可知罪？」
一聲冰冷而威嚴的滄桑之音回蕩在天地之間。
「我……無罪。」
一名渾身血壑無數少年神識恍惚的喃語著。
他名蕭楓，年僅十七。
幾年前由於修鍊無力被貶為青雲宗的雜役弟子。
此刻，他正被綁在一根入宵的柱子上。
衣著的白袍也被浸為了殷紅色。
儼然成了一個血人兒。
「哼，還言無罪？偷盜我徒修鍊的六魂訣已是大罪，你一個下賤的雜役弟子，怎敢如此？」
說話者，乃一暮年老者。名為華青天，乃青雲宗身份僅次於掌門的大閣老，
此人相貌威嚴，殺氣凜然。
爬滿皺紋的臉，就像被風吹平龜裂的貧瘠的土地。
蕭楓神色迷離，眼神木訥。
他的傷勢太重了。
只看氣息，已紊亂不堪。
斷斷續續如同風中燭火一般，隨時都會熄滅。
「那是我的……她搶了我的……」
半晌后，蕭楓才發出微弱的反駁聲。
雜役弟子的身份，是多麼的卑微。
從小無父無母的蕭楓為了活著，被人侮辱，被人揶揄，他都不予計較。
可今日，一退再退。
已半步邁入閻王殿的他，卻沒有了掙扎反抗的想法。
蕭楓無力的望著漫天星辰。
那扭曲的表情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但無論如何，都無法掩蓋那源自於內心的悲涼。
砰！
「聒噪！你還敢撒謊！六魂訣稀有不凡，是你一個下賤的雜役弟子能有的嗎？」華青天冷喝了一聲。
他一手拍在桌子上。
瀰漫而出的霸道的力量轉瞬將桌子拍為了齏粉。
這突發的雷霆之怒將一側的青雲宗弟子都嚇得不輕。
然，蕭楓早已麻木。
只默然不語，垂下眼帘，看著地面上緩緩流淌的血跡。
「六魂訣是我的……是玉芸騙了我的……讓他與我對峙。」
蕭楓嘴中喃語道。
他口中的玉芸便是那華青天引以為傲的首徒。
此女子在宗門內外也稱得上是赫赫有名，引得無數男弟子追求。
玉芸覬覦六魂訣頗久，正愁找不到法子。
就在昨日。
蕭楓還在睡夢中時，便被玉芸抓了起來。
理由便是妄加之罪。
強行從蕭楓的儲物袋中搶走了六魂訣。
這一刻的蕭楓，該是多麼的無力，多麼的絕望。
「大膽！就憑你也配找芸兒對峙？你這種不能修鍊的廢物手持六魂訣，也是暴殄天物！」華青天冷喝了一聲。
那上盪天宵，下盪九幽的無情之聲，已然是給蕭楓判了個死刑。
「是啊……這種人還敢偷玉芸師姐的秘術？」
「真是丟人害臊啊，雜役弟子只會這種下三濫的手段！」
「哼，活該被釘死！」
大殿外廣場外兩側，聚集了頗多外門弟子。
望著那根柱子上被釘的奄奄一息的蕭楓。
他們咧嘴高揚，似玩樂一般，沒有絲毫憐憫之心，還露出了嘲笑的嘴臉。
說到底，也是雜役弟子身份的問題。
雖名為青雲宗雜役弟子，但待遇卻如斷脊之犬一般，和正統弟子有著雲泥之別。
「我……沒有！」
蕭楓眸子腥紅，布滿了血絲。
沙啞的低吼，帶著幾許悲憤。
滿腔的怒火也無處可發。
華青天面色陰沉，揮動手掌，道：「哼，無稽之談，來人，將蕭楓逐出青雲宗，破除丹田，毀其經脈，使其永生不得踏足仙途！」
咚！
一股神力自華青天的掌心迸射而出。
蕭楓從柱上摔了下來，滿臉浸入血泊之中。
他全身無力，別提反抗，就連走路，都變得極為艱難。
此刻的蕭楓，就像是一個被拉去遊行的犯人，沒有人會憐憫他，沒人會幫助他。
這就是一個不分青紅皂白的仙代。
強硬的拳頭才可謂是道理。
驀的，便有兩名青雲宗的外門弟子跑了過來。
他們出手狠辣。
猛地抓起蕭楓頭髮，似拖死豬一般將他拉向宗門之外。
殷紅的血跡在地面上留下了一條長蛇般的痕迹，一直連綿於宗外。
「閣老威武。」
片刻后，奉承之聲如若海潮一般覆蓋這方。
「芸兒，此事這般處理，如何？」
話落，華青天右側飄來一道倩影。
此女子如一朵綻放的紅玫瑰，又似一朵仙塘的碧蓮。
她，不染塵世纖塵，渾身透出超凡脫俗的姿態。
她，正是玉芸。
「師父，此人偷盜我的六魂訣，野心勃勃，若不處死他，恐怕日後會是禍端。」玉芸依偎在華青天的懷裡。
說話間，嘴角卻不自覺的上揚。
「芸兒放心，一切盡在為師掌握之中。此訣不凡，務必要好好修鍊！三年之後的宗門大比，你一定是為師的驕傲，一定是北域最亮的那顆星！」
「是！師父」
……
宗外，仙山縹緲，流瀑飛掛，靈氣氤氳，佳木蔥蘢。
一副盛世之景，彷彿隔絕了凡塵。
蕭楓被兩名外門弟子抓了出來。
再定身，已是一片亂石矗立的地方。
晃眼一瞧。
還以為這是墓地呢。
堆砌的巨石像極了一座座墓碑。
「哼，就憑你，也敢覬覦玉芸師姐的東西？」
錚！
一抹雪亮的劍光驟然放大。
其中一名弟子拔出了利刃。
頓時，劍鳴嗡隆，劍光縱橫。
生不如死的蕭楓趴在地上，死死的抓住了這兩名弟子的腳踝。
「我……沒有」
對此，蕭楓的回應，也僅三字。
「哈哈，證據確鑿，別抵賴了！」
外門弟子笑談道。
眼神之中閃射著凶虐之光。
在朝陽升起時，這眼神，仍然顯得陰森可怖。
一股沉重的死氣縈繞著蕭楓。
氣息冰冷徹骨，如九幽地獄的殺氣般森寒。
「錚！」
噗！
「啊！」
蕭楓發出慘叫聲。
下一刻，兩名外門弟子對視一笑，找准了蕭楓的丹田，一劍無情的刺了下去。
驟然間。
空氣中彷彿割裂出了一道巨縫，快而精準，刺入了蕭楓的丹田。
劍氣嗡隆，當場便將他的丹田挑破。
本就氣息萎靡的蕭楓遭遇到了致殘打擊。
像一個焉了的氣球般，整個人都垂死下去。
只觀面色。
更是達到了連鮮血都無法掩蓋的煞白地步。
「啊！」
蕭楓扯著喉嚨慘叫著。
源源不斷的血液從腹部噴涌而出。
場面頗是血腥。
一轉眼，蕭楓便躺在了血泊之中。
那種生不如死的痛感傳遍四經八脈。
他蜷縮成一團痙攣，雙手都在劇烈顫抖。
呼！
白色的氣流順著血液揮灑一空，流淌於外界，回歸萬物本源。
漸漸的。
蕭楓的嘶吼聲逐漸變得微弱。
他滿臉血淚模糊。
乍一看，已分不清五官了。
「啊……」
蕭楓在血泊中哀嚎。
軀體變得冰冷，神識也為之湮滅。
「哈哈！我們哥倆的劍術又有增長了。」
「任務完成，快回去向大閣老請功！」
二人不屑的瞟了一眼，便準備回宗。
蕭楓已生機暗淡。
於不久后便會血流而盡，成為一具乾屍。
……
就在生死垂危之際，蕭楓的脈輪深處，居然詭異的開始運轉起來。
脈輪，是與丹田連接的一處重要地帶。
它的作用，便是將天地自然的靈氣轉化為真氣存儲在丹田之中。
呼！
突然，蕭楓的血軀一顫。
旋即，一道極為古老的咒文浮現在了他的臉頰之上。
妖艷的花朵殷紅似血。
花朵之中，又隱藏字體。
模糊可見，乃是「修羅」二字。
別小看這朵「花」，正是此物，讓蕭楓體內有了驚天動地的改變。
接著，被挑破的丹田竟然離奇的癒合。
轉之，成為一波灰白色氣流組合的丹海。
無力冰冷的軀體漸漸盈滿了熱流。
一股股古老的力量蔓延蕭楓的奇經八脈。
無疑，這是修羅之力。
是傳聞世間中最神聖而又恐怖的一種力量。
咚！
剎那間，蕭楓垂直的站了起來，眼眸之中浸滿了血水。
此刻的他就像一個來自地獄的惡魔蘇醒般，渾身都散發著凜然的殺氣。
這股殺氣，伴隨著修羅之力的醞釀更上頂峰。
「什麼動靜？」
那兩名外門弟子回眸一瞧。
這不瞧不知道，一瞧嚇一跳。
站在他們身前蕭楓，全身都滴答著血水，瀰漫著詭異氣息，如同一個被塑造的魔王。
那令人窒息的壓迫感讓他們難以呼吸。
「他沒死！」
「他……這是什麼？！」
二人顯然慌了神，皆拔出長劍對準蕭楓。
這令人畏懼的姿態，讓他們拔劍都遲疑了一刻。
「殺！殺！殺！」
蕭楓彷彿瘋了一般，開始發出低吼。
旋即，他的軀體之上垂落下千道銀色的光輝，如同皎月一般聖潔。
然，這縷光輝對於那兩名外門弟子而言，則是充滿了危險。
這是一股讓靈魂都為之悸動的力量。
身體本能告訴他們二人，快跑！
這副場面，看得人毛骨悚然。
不曉得的還以為蕭楓被某個魔鬼奪舍了。
二人嚇得眸子驟然收縮。
準備先下手為強，當即手提利刃殺向蕭楓。
「找死！」
咚！
蕭楓猛的出拳，修羅之氣激蕩。
拳光如同永恆之光般照耀千。
轉瞬，這一方光霧氤氳。
一片絢爛，但是可怕無比。
錚！
鏗鏘！
蕭楓以一敵二，赤手空拳，與他們二人激戰起來。
劍與拳頭對碰擦出一道道絢爛的火花星子。
打鐵般的清脆之音不絕於耳。
這裡發生陣陣爆炸。
亂石飛空，塵埃揚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