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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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家在建房前,住著兩間平房。三個大點的孩子住在外間屋隔出來的房間里。這樣一來,一家人住著還不算窄吧。可是在外人眼裡,五個兒子七口人住兩間房,就顯得不怎麼寬敞了。做為一家之主的伍國才也很著急,畢竟孩子一天天長大。於是伍家開始備料。伍國才和媳婦計劃批個大點兒的房場,蓋五間房。

一九七三年開學伊始,學校發布應屆畢業生上山下鄉。「啥時候走?」父親急切的問兒子。

「七月。」伍一答道。

「解凍就蓋房。」伍國才胸有成竹的說。伍一聽父母說,老大下鄉走了,房子就不知道啥時候蓋了。

新房址在火車站附近。母親說:離城區遠。伍一對母親說:「現在是遠點,說不定以後會發展成中心。」

星期天,一個陽光明媚的早晨,伍一用自行車帶著父親來到新房址。

「哇,好大的房場。」伍一興奮的喊起來。「爸,多大面積?」伍一迫不及待的問父親。

「二十米見方。」

「前後能蓋兩棟。」伍一一邊和父親用腳步丈量著,一邊說著自己的想法。

「就是這麼準備的。」父親說著遠景規劃。伍一看著高興的父親,「蓋上五間房,就很了不起了。」

父親樂了。

這是一塊匣式空地,南、北是兩米寬的巷道。由於鄰家建房的土都取自這裡,空地才出現五十公分的坑。如果往房場里進車首先要墊道。第二天,伍一用家裡的手推車運爐灰渣。父親又買了三十車土。父親說,等房子蓋起來再買土墊坑。

「爸,不用買我推爐灰墊。」伍一信心十足的說。

於是,一車車爐灰推進院兒里,買來的土進到房場。幾天的功夫,院里的道路通了,建房的土堆起來了。

常言道:初生牛犢不怕虎,特別是初次幹活的年輕人又找不到竅門。幾天的功夫,就把伍一累得起不來炕了。他躺在炕上看著手上的血泡。母親一邊干著活,一邊說:「剛乾活要慢著點兒,你才多大呀。」儘管母親嘴上說的輕鬆,其實心裡不知咋心疼呢。「多呆兩天再干。」伍一隻歇了一天,從家裡推一車棍棒、葦簾到房場搭「窩棚」。一切都做好后,他用推車把自己能搬動的建房材料運進房場。

看場那天晚上,伍一勸父親在家睡。可是父親仍然留下來,伍一隻好把兩個褥子鋪給父親。當伍一要睡覺時,褥子又板板整整的鋪過來,伍一想給父親鋪過去,但父親已經睡著了,他看著熟睡的父親便和衣躺下。窩棚里除了光線暗點兒,睡在裡面還是滿舒服的。但是只要一動身,鋪在地上的葦子就「嘩嘩」的響。不過「屋裡」溫暖人心。從記事起,他沒有和父親挨著睡過,他感到父親的身體散發著熱能,每時每刻都在哺育著他。伍一知道:父母把自己帶到這個世界上的艱辛與不易。所有的父母為了兒女,托起他們的童年、少年、青年,甚至……儘管殫竭心力,但終生無怨無悔。

今晚十分安靜,左鄰右舍的人家已經熄燈了。但他兩眼發亮沒有睡意。家裡的事要替父母想到,為弟弟做出榜樣。再過幾年,父母看著自己的孩子長大成人,父母也就心滿意足了。他慢慢側過身。這時,父親也動了,「還沒睡。」父親說著話索性又睡了。

他勸自己睡覺……他知道父母每天晚上只有七、八個小時的睡眠,其它時間都為孩子為這個家庭操勞。也許這就是人生,又是永無止境的生存法則。是的,中華五千年,生生不息的歷程,都在遵循著千古不變的生存法則,並且一步步走到人民當家做主。

他隨手撩起門帘兒,將頭探出去。天上的星星向他眨著眼。在廣闊無垠的宇宙里,天,算不算一顆星?但是天體群星璀璨。突然有一顆星星,彷彿和人們捉迷藏劃破長空瞬間就不見了。三星比其它星星亮,它是時間的使者,晚間有的人看見三星就知道幾點了。人們說北斗星象個勺子掛在天上。夜晚如果人們辨不清方向,北斗星會指引你前行。星星很會開玩笑,一閃一閃的問候人間的冷暖,關注人間的衣食住行,同時體會著人們的苦、辣、酸、甜。太空宇宙藏著多少不為人知的奧秘?但是規律和規矩是一成不變的。

外有些涼了,伍一退到窩棚里然後把門帘兒放下。大約半夜了?他安慰自己睡覺……書籍里有中華五千年的文明史。讀書才可知秦、漢、隋、唐、宋、元、明、清。才懂得人世間繁雜的事物,才可填充頭腦增加智慧,書是人類進步的階梯……伍一漸漸進入夢鄉。

第二天,父親把蓋房的把頭請來,看了場地,談了價錢。轉過天,把頭帶領「員工」來了。開工的時候,把頭拿出一掛鞭炮讓伍一點燃。這夥人幹活的場面讓人羨慕,因為有一股子勁兒在每個人的骨子裡流淌著一一沙楞麻利快。干出的活誠實,讓東家信服、放心。當最後一銑泥扔上房頂。歷時二十天,五間房屋在地球上矗立起來。又用一天的時間,壘上間壁子,搭上火炕。伍一驗收完畢,把工錢交給把頭,互相道過別,工匠們又到下一家發財去了。

房屋建成后,父親把母親帶過來。母親看到寬敞明亮的屋子熱淚盈眶。伍一看到母親也很激動。他告訴母親,前後左右的房屋都是單位建的,唯有咱家的房子是自建的。伍國才聽著兒子的介紹,眼裡含著淚,對媳婦說:「是。」

伍家就父親一個人掙錢,父親從不耽誤工,為了一個月幾元錢的加班費,周日從未休息過。

其實,母親原來在骨膠廠上班。有伍一的時候,孩子放在家裡有人看。等伍二出生,母親只好放棄工作。

父親在廠里憑著手藝養家。俗話說:外面有摟錢的耙子,家裡有存錢的匣子。伍國才夫妻在結婚近二十年的時候,能建起五間房,當時是很了不起的。

伍一來到學校,和老師又請了假,老師二話沒說,就准了。從初中到高中畢業,他是班長、團支部書記。老師乃至學校的領導,都十分喜歡陽光、帥氣、文雅的大男孩兒。而伍一在班裡處處以身作則,還幫助老師管理班級。這次請假,幾個男同學要來幫忙。「以後會請你們的。」伍一熱情的說。他回到新房把院內毀掉的路段墊好,然後把卸到門口的土、爐灰用單輪車推到屋裡。一車土一車爐灰,墊的地面堪比水泥灌漿一樣。幾天的功夫,伍一就把屋地墊平。然後他的活由外轉到屋裡,他開始掛牆裡兒。首先他要和泥,把剁成段兒的草撒到土上,然後倒水用二尺子把泥土攪拌均勻。然後他進到屋裡,靠牆邊兒放上兩個凳子,凳兒上放一塊又長又厚實的木板,木板上放一個鐵盆。然後把和好的泥,一銑一銑的端進屋,裝到跳板上的鐵盆里。他拿起泥板子,另一隻手拿著托泥板兒。然後他站到跳板上,在不平的牆上抹上泥巴。泥巴貼在牆上,泥板子在泥巴之中如蛟龍戲水。一會兒工夫,牆上彷彿掛上了壁毯一樣。盆里的泥沒了,他放下手裡的工具,從跳板上下來,再把空盆裝滿。就這樣,在伍一反覆重複下,抹好的牆逐漸擴充到一面又一面牆。

夕陽西下,伍一回家吃飯的時候,找針要挑手上的泡,母親見狀,馬上遞過紫藥水。當她看到兒子柔嫩的手上又起新趼時,她什麼也說不出來。母親不止一次的讓伍二到新房看看,「你都十四了,幫你大哥干點兒。」伍二卻說:「我哥能請假,我不能請假。」母親讓他禮拜天兒去,他又說有作業,母親生氣的說:「不去別回來吃飯。」伍二做了個鬼臉兒。

星期日,伍一用推車把四個弟弟帶到新房。哥四個看到新房,高興的蹦起來。「三個屋,真寬敞。」伍四說。「我早就想看新房了。」七歲的伍五說。「那你咋不來呢?」伍二沒深沒淺的說著。「我找不著。」伍五說。

伍一從屋裡出來,對弟弟們說:「我平地,你們在平好的地上踩。」

「好。」當他們把一個屋踩好時,兩個小弟弟就干不動了。伍一和弟弟們打著趣兒,「還得加油哇。」四個弟弟,在屋裡蹦著跳著玩著,很快就把活幹完了。

當他們往家走的時候,弟弟們讓大哥上車。「哥是大人了。」「大人是多大?」兩個小弟弟問。「我知道了,」伍四搶先說:「就象大哥這麼大。」「對。」伍一說:「大人幹活不累。」伍一一邊說,一邊把兩個小弟弟抱上車。

吃飯的時候,伍一和父母說,再有兩天房子就竣工了。要是星期日搬家,周六可以歸攏一天東西。況且周日是初六,是個吉祥日。父母聽著兒子安排的頭頭是道便異口同聲的說:「禮拜天,搬家。」

寬敞明亮的房子,是伍家的驕傲。儘管苦和累都讓伍一趕上,但是他認為:能替父母、這個家做點事兒,使弟弟們不再有這麼苦這麼累的經歷。

搬家那天,一個院兒的鄰居老早就過來幫忙。鄰居們喋喋不休的說著伍家的好,孩子也仁義,沒住夠……伍一的母親一邊忙著,一邊說著同樣感激的話。一個院兒的同學也過來幫忙。這時,雇來的馬車到了。大夥三下五除二,把兩輛車裝滿。剩點兒零了八碎的東西裝到推車上,伍一和同學推著。伍國才過來和買房的東家握手,臨走時伍國才說:「中午過來喝酒。」

伍國才坐在車上,看著后輛馬車在前行。伍一和同學推著車同時走向新房。

當伍一到學校的時候,老師同學都說他瘦了,他只好實話實說,同學都很佩服他。在學校,伍一辦好了下鄉手續。又經過老師的批准,和班裡的同學壘起院牆,安上院兒門。

伍一計劃著院兒里的坑窪,他要在下鄉前把它墊平。他想好了同時也這樣做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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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氏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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