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初逢（1）

九渡林外沿途景緻，同林中相較所差無幾，只是少了些許雲霧繚繞的迷濛霧氣，不過倒也多了些許別樣生息。

漫無目的獨身向前而行，天色愈漸轉暗，不覺月光已然傾瀉，身覺絲縷寒涼之意，不禁打了個冷顫，再度向前而行，隨即望見不遠有一處空曠山洞，便打算於此過夜。

步履輕緩踏入洞中，才發現這山洞並不同我所想的那般狹小，山洞深處漆黑無比，因望不及盡頭，便未敢肆意深入其內。

席地而坐倚靠於距洞口不遠之處的一塊巨石之後，洞外月朗星稀，我卻無心欣賞，倚靠巨石，輕合雙眸，幾近一日跋涉而行早已身覺疲累，未過多久，便漸而陷入沉睡。

於迷離夢境中，眼前恍而現身出一陌生男子，同我所距僅三五步之遙，那男子注視著我的雙眸，雙唇張合，好似在對我說著些什麼。

「丫頭……」

聽及輕喚，不禁邁步上前，那男子的面容卻轉瞬開始愈漸模糊，身影頃刻消散至無。

夢境至此，心口處忽而傳來絞痛之意，由此將我喚醒，猛然睜開雙眸，平緩氣息后，環顧周身，才發現周身不知被何人布下了結界，指尖輕觸屏障，結界隨之便化作星點光芒散盡。

見如此，思及到三哥曾同我提及過的一種結界，這般結界對於結界外之人而言，譬如銅牆鐵壁，極難闖入，而對於結界內之人而言，則譬如淺薄窗紙，一觸即破。

心覺萬分不解疑惑，不知這結界是由何人所布，對於夢中的陌生男子也有些許耿耿於懷，正值思酌之際，發覺洞外日光映入，朝陽已冉冉升起，懷揣著種種疑慮，起身離開了山洞。

望向前方無際的繁茂叢林，心想如若徒步而行穿過，於辨別不清方向的我而言定然極易迷路，隨之催動騰雲之術，騰身而起，於叢林上空向前望去，見叢林另端有處小鎮，便向著那小鎮而去。

半刻后，落身於另端叢林之邊，方才想向前而行，藉由湖泊映照，望見自己而今的樣貌，深赤色髮絲隨風輕拂，額間僅餘七瓣的赤色花刺目非常，通身赤色綾綢長裙也已落了些許灰塵。

見此後，隨之駐足，施法將如瀑長發由深赤色變幻為玄黑之色，佩上赤色布帶，輕繫於頸后，又變幻更替了一襲尋常暗紅色棉麻衣裙，將額間的赤色花印記藏隱，如今再看，便已同尋常凡人無異，而後轉身邁步相向小鎮而行。

行至小鎮前方后，抬頭便望見街頭高懸匾額其上鐫刻的三個大字——清水鎮。

未入清水鎮前，我本以為此處地境偏僻，許會冷清蕭瑟，卻未料到清水鎮內竟如此繁華，街巷行人來往不絕，集市熱鬧喧雜，各處客棧皆無空房，幾近走遍了清水鎮，我才好生不易尋得了落腳之處。

邁步入房后，緩身坐於木桌旁，顛簸半日，此時已然臨近黃昏，因心中惦念藤月如今境況，將門窗關緊，布下結界后，隨即輕念咒法，催動幻鏡，腦海中想著三哥的音容相貌，半刻后，幻鏡便於我身前構造出了三哥的虛幻之象。

「阿凝，你現今如何？」

「三哥放心，我一切安好，藤月他可醒過來了？」

「藤月雖還未蘇醒，不過我今日感知過他體內的氣息，而今已幾近恢復，不出十日定會醒來，你且放心，藤月有三哥照看，你便只管照顧好自己。」

「藤月有三哥照看，我自然是放心的，三哥若另無他事，覓凝便先歇下了。」

「倒還確有一事，阿凝，你可還記得那名喚芷蘭的女子？」

「自然記得，是二哥曾託付於我保護的轉世女子。」

「三哥想著，如今你正逢出了林中，這芷蘭而今也應已約有十八年歲，你便試著催動幻鏡感知，看能否尋及她的所在之處。」

「如此也好，不然我也著實不知該去向何處了。」

「阿凝，無論如何皆要照顧好自己，遇到棘手之事可用幻鏡同我聯繫，縱然無事也要同我時而相報平安。」

「我會照顧好自己的，三哥且放心。」

話音落下又同三哥閑言了幾句后，念動咒法收回幻鏡，三哥的虛幻之象隨之漸而消失，心中推算著芷蘭的年歲，想來而今應是如三哥所言一般，已約有十八，若為如此，幻鏡已應當可感知到她的所在之處。

緩合雙眸，再次催動幻鏡，結合二哥阡墨所述，加之感知他留存於塵世的殘餘氣息，探尋著芷蘭所在方位。

許是兩次催動幻鏡相隔較短的緣故，幻鏡只此捕捉到了絲縷有關芷蘭的蛛絲馬跡，漸緩睜開雙眸，幻鏡其上逐漸顯現出三個大字——清水鎮。

見及這三字后，心中頓覺詫異，而今我的落腳之處便正是清水鎮，而那芷蘭卻竟萬般巧合地也身處於這清水鎮內，如此不得不令我心生不解疑慮。

怕是因兩次施法相距較近而導致幻鏡出現了誤差，便決待到明日清晨醒來之時，再次催動幻鏡再度感知。

翌日清晨醒來后，隨即再度催動幻鏡，同昨日一般，探尋著她的氣息與蹤跡。

昨夜尋其所在感到吃力，本以為是因兩次施法時間相近所致，可此時卻發覺，芷蘭的氣息不知因何緣故，竟被藏匿如此之深，如若不是因三哥相渡了我百年修為，接連折損兩命修為折損諸多的我，此番必然探尋不及她的半絲蹤跡。

緩而睜開雙眸，幻鏡其上顯現出的，還是仍舊只有「清水鎮」三字，見為如此，隨之思酌，若是於這清水鎮中尋一女子，總歸要比於這茫茫塵世之間去尋覓要為容易些許，便決定動身前去清水鎮內尋覓芷蘭。

芷蘭的氣息被藏匿，想要藉由探尋到的微弱氣息去尋她而今所在也並非易事，於清水鎮中各處尋覓未果，而後便踏足至小鎮周邊略有荒涼之處感知氣息。

於清水鎮周邊尋了許久，至黃昏之時，也並未感知到她的絲縷氣息，方才想要回返鎮中再做打算，轉身邁步的剎那之間，竟感知到芷蘭的氣息愈漸靠近，隨即又轉回身來，未有遲疑，便循著氣息徑直而去。

用心感知著芷蘭氣息所在，向前而行，四周景緻愈漸荒涼，日頭西落，天色變暗，正值專註心神之時，身後忽而襲來一陣寒風，還未待轉身，便覺頸后遭受一記重擊，隨之眼前漆黑癱倒於地，意識尤存之際，恍惚聽及一女子同男子二人所談。

「果真是這個小姑娘。」

「九命貓妖一族中，只有她才執有法器幻鏡，由此才可尋及到我的所在，若要尋我，阡墨便定會讓她前來。」

「阡墨的妹妹若因你出了事，你就不怕他會憎恨於你？」

「這都是他欠下我的，前世他那般待我，而今便怪不得我！」

於迷濛之中，二人所言入耳之聲愈漸模糊，周身同墜入深淵一般跌入無際漆黑之中，漸而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