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結緣

第八章 結緣

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甩開了顧叔文一行人後,徐雲天走走停停來到了一家藥店面前。

這藥店古色古香看著有好些年頭了,上書一塊黑底金字大匾——生白骨。

名字起的忒霸氣了些。

徐雲天走進廳內,店內冷冷清清,只有一記賬先生在翻賬本,一小夥計正在擦拭葯櫃。

記賬先生戴一副蛤蟆鏡,後仰著,表情有些凝重。似乎是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妥。隨即放下賬本,拿起毛筆,嘴潤了潤筆尖,開始休整起來。倒是那看起來與徐雲天年歲彷彿的小夥計眼尖,趕忙上前招呼。

「這位少爺,我們這有五年、十年、二十年、五十年的藥材。有專治跌打損傷的藥膏。若您是異能者,本店還有治療經脈不順和固本培元的丹藥,另外低等級突破的材料本店也有收納,價錢嘛都好商量。不知少爺想買要買些什麼藥品啊?」

這口齒伶俐的小夥計一通介紹后,徐雲天是聽得雲里霧裡。他只聽得懂跌打損傷,這也是他此行的目的。

不過他還是對小夥計後面的說法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便問小夥計:「你方才說什麼異能者,突破之類的話語,那是什麼意思啊?」

小夥計有些疑惑,不禁打量起徐雲天問道:「敢問小少爺何許人也?」

徐雲天恍然大悟,這是以為自己沒見過世面了,倒也不覺得有何不妥,說道:「您也別稱呼我少爺了,我這般模樣哪像什麼少爺。稱呼我遠山便可。不瞞您說,我就是鄉下孩子,進城來做伴讀的。自幼便泡在詩書古經里,您所說異能者,我當真不知說為何物,煩請您告知一二,解我疑惑。」

小夥計心思玲瓏,倒也沒小巧了徐雲天。

雖染徐雲天打扮不是很精貴,可那氣質,以及舉止談吐倒不像是鄉野村夫,剛開始還以為是哪家落魄氏族的子弟。

小二輕咳兩聲說道:「在下李知恩,字博遠。這異能者里的門道就多了去了,講起來那是三天三夜都說不完,你只記得,若與人鬧了不快,尋常人你該怎麼辦就怎麼辦。若他是異能者,你就咽了這口氣罷。那異能者都是萬里挑一的存在,不是誰想當就能當的,修鍊有成的異能者,舉手抬足間便可斷人生死,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其威能威力之大,恐怖如斯。你要是真想了解的話,趕明你早些來找我,我給你細說便是。」

徐雲天饒是被李知恩的話語震驚到了,簡直是直接刷新世界觀。不禁感慨:果真是書到用時方恨少,若是早些多看看那志怪小說,興許就不會這麼震撼了,那裡面肯定有關於異能者的描寫。

「謝過博遠兄好意了,恕我明日不能赴約。我得在今晚之前趕回去。我給城主千金陪讀,每月只有月半和月末休息兩天,還得回鄉下老家陪家中父母。若您不嫌棄,就將家中地址一併告知與我,待我餘下空閑時間,定會登門拜訪。博遠兄以為如何?」

李知恩倒是不客氣,三兩句就把徐雲天當成了自己人。尤其是知道徐雲天是城主千金陪讀以後,更是殷勤起來。寬慰的說道「你能有這份覺悟我很開心,你我年齡彷彿,我痴長你幾歲。你我平輩而論就行。不管我在不在店裡,你得空了,就來尋我便是。我就住在店裡,你出門往右拐有條巷子,進去第一個大門便是後院,若我不在店內,或者店鋪打烊,去那尋我便是。」

徐雲天一併記在心裡,也不忘了來時的目的說道:「那就多謝博遠兄了。對了,你看看給我拿幾副治療跌打損傷的葯,不論藥效如何,拿最便宜的就行。」

「嗨呀,這等小事說什麼錢不錢的,虧你還是讀書人,俗氣。當我送你!」李知恩大手一揮,便去葯櫃抓藥了。

只見李知恩東掏掏西找找,竟是拿出來了半人高的一大包藥材。擺在了徐雲天面前。

徐雲天有些窘迫道「博遠兄,好像用不來這麼多吧。」

李知恩拍拍手,擦去額頭上的汗說道:「啊,跌打損傷的葯在這呢」說著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瓶來,遞給徐雲天。上面並沒有標註藥名。

李知恩接著拍了拍那大包袱說道:「這些都是用來給你做葯浴的,你每天泡上兩個時辰,把那藥效都吸收進身體里,雖然不能讓你直接變成異能者,但也能讓你強身健骨,延年益壽。日後再有人欺負你,你也能打回去,再不濟提我名號,我給你揍他。你也不用擔心錢的問題,這都是些邊角料,不值幾個錢,擱市面上幾十文錢就能買這一大包,還不稀得有人買哩。」

李知恩此番話語,屬實讓徐雲天心中流過一道暖流。

二人萍水相逢,李知恩便如此熱情,這讓被欺負孤立慣了了的徐雲天如獲至寶般欣喜。

不過徐雲天也知道無功不受祿的道理,二人初次見面,白拿人家東西不好。正要謝絕,還未張口,李知恩便又遞給徐雲天十貼膏藥。

「早料到你是個油鹽不進的書獃子,喏,最便宜的。這個是外敷的,方才給你那一小瓶,是我自己調製的,藥效也不知如何,你就當幫我一個忙試試藥性,回頭書信一封,與我言語便是。這十貼膏藥,三文錢一貼,十貼就是三十文,今日你我雖然初次見面,但是相談甚歡,可謂是一見如故。看在這份上,我給你打八折,二十四文錢,拿來。」說著李知恩伸出手勾動著。

徐雲天展顏一笑,解下書箱找出二十四文錢放在李知恩手裡。

李知恩掂了掂銅錢,說道:「那藥材看著多,其實沒多少分量,全是晒乾了的。也不重,估計跟你書箱里書差不多。只是不方便拿」

徐雲天對著李知恩作揖說道:「既是如此,那我就卻之不恭了。我就在應天書院讀書,日後若有用得到我徐雲天的地方,博遠兄只管知呼一聲便是。」

李知恩點點點頭:「嗯嗯,那我先忙了,你也快些回家吧。天色漸晚,回去的遲了,家裡人又要擔心。」

徐雲天點頭,隨機將書箱掛在身前,背起藥材便向外走去。走出店鋪,徐雲天回頭看著已經轉過身繼續擦拭葯櫃的李知恩。拐過牆角,停下腳步,從書箱里拿出紙筆,墊在書箱上,洋洋揮灑一番,待子墨晾乾封好。又拿出五十文錢,小心翼翼的一併壓在店鋪門口這才心滿意足的離開。

待徐雲天走遠以後,李知恩走出店鋪,撿起徐雲天的信。

「博遠兄親啟

見字如晤,今日初見,相談甚歡。誠以為博遠兄厚贈受之有愧。怎奈盛情難卻,只好卻之不恭。然無功不受祿,余奉上五十文錢切勿推辭。特上此箋,聊以謝慰。

肅此敬請

道安

遠山啟上」

看過了信,掂了掂手中銅錢,李知恩望著徐雲天遠去的背影說道:「可惜了,是個書獃子。」轉而走到屋內斜靠在櫃檯上說道:「老黃,你這天天算賬,天天算賬,都算了十幾年了,算出來個一二三四五沒?」

那記賬先生放下手中毛筆,扶了扶蛤蟆鏡說道:「少爺如此大手筆的向他示好,是打算將此人收入麾下?」

李知恩笑道:「是也不是,此人根骨尚佳,卻毫無修為,我看不透他。不只是哪位大佬手中的棋子。不過他能被城主府看中,絕對不會簡單就是了。趁現在還早,留下個好印象,交個朋友。用不用得上以後再說。」

記賬先生咧嘴一笑,露出滿嘴黃牙。「少爺英明。」

李知恩白他一眼,吆喝道:「打烊打樣,忙了一天,累死我了。」

告別李智恩以後,徐雲天開開心心的走在街上。如此簡單便交到一個朋友,被欺負的委屈也全然拋之腦後。走到一家布莊面前停了下來,看著裡面琳琅滿目,令人眼花繚亂的各式綾羅綢緞。徐雲天遲疑了些許,還是選擇走了進去。

可還未進門,便被一位牙尖嘴利的夥計攔在門外。他看著徐雲天大包小包的活像一個土包子,不由得心生鄙夷說道:「去去去,哪裡來的鄉巴佬,這是你該來的地方嗎?趕緊走,別玷污了我家門面。」

徐雲天停下懸在空中的腿,想要發作,卻又心底自嘲。「跟這群人置什麼氣,離火城這麼大,我還買不到布料了?」隨即轉身而去。

兜兜轉轉,徐雲天看到了很多家華麗的布莊,皆沒有進去的想法,自卑便是如此,嘴上不說,可心裡卻是十分在意的。

不知走了多久,彷彿路走到了盡頭。徐雲天這才抬頭一看。看到一家風格古樸的衣鋪,猶豫再三,還是走了進去。

進去后徐雲天解下包袱與書箱,環視一圈。各式衣裳布匹倒也算是種類繁多,只是看著有些陳舊,估計是款式已經落伍了。

徐雲天又四下打量,發現諾大的店鋪內竟是空無一人。滿心歡喜又失望的徐雲天剛要拾掇物品出門。

就聽得高高的櫃檯後傳來了扣人心弦的聲音:「小官人這才進來,咋個又要出去了,是不喜歡我這錦繡閣的布料衣物,還是不喜歡我呢。」

那高高的櫃檯后,走出來一個身段曼妙,豐乳肥tun(mad,老子就寫豐乳肥tun,TMD什麼也不讓寫是吧,當和尚去吧你。)的老闆娘。只見那老闆娘身披坎肩,一身紗衣若隱若現,將婀娜的身姿勾勒得凹凸有致。胸前一對白兔呼之欲出,配上老闆娘慵懶的神態與酥骨的聲音簡直絕殺。

徐雲天俏臉一紅,默念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隨即說道:「失敬,失敬。方才我見店內無人,這才打算出去尋下一家,委實沒有半點輕蔑。」

老闆娘樂呵呵的笑出聲來,聲音清脆悅耳。走到徐雲天背後,胳膊搭在他的肩上,俯下身子,另一隻手撥弄這徐雲天頭上的結成總角的髮鬢。附在徐雲天而耳邊,說道:「小官人模樣真俊,說話也好聽,你想買些什麼呀?要不要把姐姐也買回家?」

感覺到身後一團柔軟之物伴著呼吸輕輕跳動,伴隨著勾人心魂的聲音以及那令人意亂神迷的香氣。徐雲天仿若置身仙境,不禁有些飄飄然的頭暈目眩。

「啊」一聲酥軟的驚呼,伴隨著不知何物破碎的聲音,將徐雲天拉回現實。

徐雲天睜眼下了一跳。這哪是什麼衣鋪,只見這屋子破敗不堪,蛛網灰塵比目皆是。徐雲天大驚失色,慌亂之下,四下尋覓,發下書箱與包袱還在,趕忙背在身上奪門而去。

出了門徐雲天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走進了一條晦澀陰暗的巷子里。身後便是一群破敗的庭院,來不及細想,便撒丫子狂奔。

後方破舊的閣樓上,一道紅色身影拎著一直掙扎的大白狐狸目送著徐雲天遠去。

一口氣跑到街上以後,徐雲天氣喘吁吁,來不及歇息。他還要給娘親買布料。眼見日落西山徐雲天記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正在此時,徐雲天眼睛撇到了不遠處的一家票號。

打定主意,徐雲天趕忙奔了過去。

那五十兩銀票被徐雲天全都換了銀子,徐雲天換了兩錠二十兩的紋銀以及十兩碎銀。那還是他第一次見那麼多銀子,若是全都換成一兩一錠的銀子那徐雲天的書箱可就盛不下了。

沉甸甸的銀子放在書箱里,也讓徐雲天有些舉步維艱。背著書箱,抱著藥材,讓徐雲天難免佝僂著身子像一個小老頭一樣。

再次尋到一家布莊,徐雲天看得掌柜的有些書生氣倍感親昵,於是壯著膽子走了進去。

還未進門,那極為有眼力見的夥計,看見徐雲天好笑的模樣急忙走出店外為徐雲天接過包袱。

徐雲天道一聲謝,又壯起膽子對著那店掌柜作揖恭恭敬敬的喊道:「先生好。」

掌柜的悄悄地挪步避開了徐雲天的方向,說道:「往後莫要再喊先生了,我只不過在私塾里念過幾年聖賢書,如今從商滿身俗氣,當不起先生二字。敬之,你帶這位客人看看四處看看。」

那喚做敬之的夥計,也看得出掌柜的臉上的愉悅。誠然,這聲先生還是讓掌柜的十分受用。

「客官,您這邊請。」敬之客氣的為徐雲天指路。

一番精挑細選以後,徐雲天選中了幾匹顏色青素的綢緞,又挑了顏色暗淡的青藍兩匹布料。綢緞是給娘親用的,布料則是用來給父親用的,他那兩身袍子已經十分破舊了。徐雲天心想著,便開心地讓夥計各裁了三丈。

心滿意足的徐雲天付錢時,那小心臟狠狠的擰了一下。乖乖這也太貴了。

只聽掌柜的念念有詞:「青、紫雪緞,三百文一丈,共六丈合計一千八百文。靛藍軟煙羅六百文一丈,共三丈,合計一千八百文。米色天香娟,四百五十文一丈,共三丈,合計一千三百五十文。素軟青絲綢,八百文一丈,共三丈,合計兩千四百文。青、藍麻布,五十文一丈,共三丈,合計三百文。總計七千六百五十文錢,抹去零頭,七千六百文,七貫六吊錢。」

徐雲天心中汗顏,得虧沒買那些個看起來就買不起的綢緞。一斗米才五文錢,這些布料卻用去了足足五兩銀子一貫銅錢外加一弔銅錢。怪不得娘親常年就那幾身粗布衣裳,父親那長袍更是縫縫補補,補丁都打滿了也捨不得換。委實是這布料貴了些。

踮起腳尖,徐雲天從袖袍里掏出六兩碎銀,排在櫃檯上。掌柜的掌眼一瞧,小傢伙還挺有錢。算盤一打,收下銀子,遞給了徐雲天兩吊銅錢。

收好錢,背起行囊,左右胳膊夾起布料,徐雲天犯了難。這可回不去啊。

那夥計也在看徐雲天要想什麼辦法把這些東西都弄回去時,掌柜的給他遞過來一個眼神。夥計恍然大悟,掌柜的點點頭不再表示。

夥計走到徐雲天身旁說道:「客官,我看你行囊如此之多,舉步維艱。這樣,我們店鋪有一家相熟的馬夫,您給我一吊錢,我把他喚來,載您回去。」

本來徐雲天想拒絕的,可這麼多東西委實是不方便再走動了,更何況夥計也說了給錢的。現在徐雲天財大氣粗,咬咬牙遞了一吊錢過去。

那夥計接了錢便走出了門。

待一盞茶等的功夫過後,一輛馬車便載著夥計風塵僕僕的趕來了。夥計麻利的下來,接過徐雲天的物品放在車上。詢問徐雲天去哪裡時,聽到徐雲天的目的地臉色變了一下,隨即便煙消雲散。可這一幕還是被細心的徐雲天捕捉到了。

徐雲天窘迫地問道:「是不是遠了些,沒關係,我還可以再付錢的。」

夥計剛想開口,就瞥見了掌柜的那冰冷的眼神,笑道:「不遠不遠,駕馬車去,快得很哩,月亮出來前,肯定能到家。」

看夥計的臉色,徐雲天還是心存疑慮,只不過也不好再繼續追問。上了馬車,跟掌柜的與夥計紛紛道了謝。馬兒嘶鳴一聲,馬夫便駕著車向城外漁村駛去。

送走了徐雲天,夥計回道櫃檯前,還未等他開口詢問,掌柜的便說道:「那吊錢你收著,算你跑腿的賞錢。馬夫那裡我自會親自打點。」

夥計開口道:「值嗎?」

掌柜的挑眉看了夥計一眼,隨即望向門外心滿意足的說道:「一聲先生足矣~」

隨著馬車的顛簸,徐雲天看著越來越熟悉的道路,心裡愈發的開心。今兒碰到的人好人也多,例如藥店的夥計,衣鋪的掌柜和夥計,以及駕車送他回家的漢子。

這漢子雖然五大三粗,看著就像壞人,可心眼卻不壞,沒有半點架子。路上還與徐雲天主動交談,給他講了好些個故事,那些奇聞異事聽得徐雲天心情激蕩。

一路顛簸,舟車勞頓。不覺間月亮已經悄然懸上枝頭。徐雲天回到了心心念念的小漁村。在與大漢道過謝后,徐雲天屁顛屁顛的往家的方向趕了去。

一路上熟人不斷,招呼打個不停,徐雲天又拿出在路上買的小零食分於村子里的孩童。看得出來在村子里徐雲天還是比較討喜的。

而馬夫在返回的途中,總聽得身後哐當作響。停下來,掀開帘布,才發現裡面靜靜地躺著一弔銅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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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天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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