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陛下。。。」蘇雍拭乾凈頭上滲出的冷汗，伸出雙手，顫顫巍巍接住皇帝遞過來的詔書。

細密沁涼的上好絲帛沒有多少分量，但蘇雍深深弓著腰，那詔書上繪製的纏枝蓮紋，便也隨之輕顫。活靈活現，如真的金蓮一般。

皇帝握著拳頭，重重鎚了錘胸口，清咳幾聲：「你去。。。將此召加急，三日之內，送到青君手中！」

「老奴即刻就去辦，陛下稍安勿躁，保重龍體！」蘇雍下了玉階，招來身邊隨侍的小內監：「請太醫過來！」

小內監正是那日恭迎劉晉的，一向沉穩內斂。現下更是毫無慌亂之色，手腳麻利的應聲去了。蘇雍將詔書親自交給傳信使之後，回到皇帝身邊。皇帝正在被診脈，一旁資歷深厚的太醫，一手把脈，一手卻不由扶須，臉色隱忍着不太好的神情。

看罷，皇帝懶懶收回手，問道：「朕這是怎麼了？」

「這。。。」太醫仍跪在一旁，斟酌著語氣：「陛下近來心悸多汗，頭暈目眩，是因為天氣暑熱，憂思過濾的緣故。。。恕老臣不遜之言：陛下年歲已高，還是要多保重龍體。。。」

皇帝面色不欲，揮揮手：「罷了，翻來覆去就這套說辭。當真是無用的很。」

太醫驚得出了一頭冷汗，一抬頭又瞧見蘇雍在使眼色，便告罪諾諾退下。二人出了殿，行至玉階下，空曠無跡之處，蘇雍意示太醫留步：「院判，請留步。」

那太醫本是太醫院院判，算是資歷最深厚之人，雖剛剛被皇帝訓斥，倒也很快穩定了情緒，慢慢轉身，眼瞼下垂，面不漏色：「蘇大人所為何事？」

蘇雍露出一貫慈和無害的笑容：「院判在宮中侍奉多年，當是國手。」

「不敢當，不敢當。」

太醫躬身謝罪：「微臣也不過是一介醫者罷了，擔當不起國手一稱。」

「客套的話，恕老奴就不多說了。」蘇雍到底是收斂了笑容，一本正經的湊近：「還望大人實話實說，陛下到底是什麼病症？」

太醫一怔，眼神偏移：「方才在陛下跟前，微臣已經說得很明白了。」

蘇雍不說話，直直盯着太醫。直到那太醫到底是冷汗涔涔，口齒微顫，才慢悠悠道：「欺君之罪，是要株連九族的。院判是宮中老人，縱使行事圓滑，這道理也該明白。」

「我說，我說。」

到底是唬住了，太醫見左右沒有雜人，才唯唯諾諾竊竊對着蘇雍低語一番。語畢，蘇雍的臉色，已經難看的緊。

太醫站回身，臉色煞白。

「院判權且將此事保密。」蘇雍說：「國事當頭，陛下就算知曉。。。也不會罷休的。」

太醫鄭重行禮：「該當如此。」

劉晉正坐在案后擦拭那柄龍吟劍，心尖迎著那光打在劍刃上的流光，沒來由的劇烈一條。手腕微顫，隔着厚厚的絹布，手指竟被薄如紙翼的劍刃劃破。

鮮紅的血跡，順着劍身滑落。劉晉皺眉，粗粗用絹布包裹。正待收鞘，卻聽門外一陣騷亂，張閂隔着門急迫稟告：「青君，前線戰事有異，有前線軍士來請！」

劉晉利落起身，瞥一眼架子上熠熠發光的銀甲，持劍走了出去。方到門口，卻見一位渾身泥濘，氣喘吁吁的小兵，跪伏在地上叩拜：「青君安好！」

「此時不要講究，起來回話！」劉晉走下台階，站在小兵前，幾乎是要矮下身去問：「到底是何事？為何副將不來見本王？」

「不。。不好了，南兵一支小隊突襲青陽關，我方將士始料未及。。正在全力迎戰！」

那小兵不知是怎的，或許是驚著了，頭也不抬，只管瑟縮在地上喊著哭腔。劉晉越聽，越覺得蹊蹺：「為何此事，副將並未上報？」

「副將來不及周旋，只得親自迎戰，只派小的前來通傳！」

幾乎是全部兵力，都聚集在青陽關。若真遭突襲，也不是抵擋不住。炎馴驍勇善戰，不至於慌亂無寸。但為何不啟用身邊得力的通傳兵？

「青君。還望您快些前往青陽關，主持大局！」

那兵抓住劉晉的衣角，留下一道道血跡斑斑。張閂動作很快，立即將百餘親兵召集完畢，只待號令。夜色中，只見火把烈烈，映得每個人臉上的神情，竟有幾分妖冶之感。這些親兵，大多是從蒼竹武館內選拔上來，雖不能近身護衛，但論武藝，還都算上乘。

張閂集結完畢，向劉晉躬身：「青君，您看。。。」

「將這些親兵，分兩批人馬；一批隨本王走快路，另一批，按原路快馬去往青陽關查探！」

此舉，便是要這兩批人馬，一前一後前往。若真有異變，另一邊，既能查探青陽關到底是何情況，若必要，也好向贏都皇城稟報。。。

來不及細想了，劉晉迅速披甲，騎馬挎長劍，帶領浩蕩一支隊伍，便要出府。那傳信的小兵，被劉晉指派一匹馬，跟隨在他身後。府內大半人丁都被驚覺起來，躲在房內向窗外偷偷窺視。那不起眼的一燈一豆的微弱燭光，落進劉晉匆匆一瞥的眼裏，竟叫他想起了什麼。

他掉頭，朝張閂喊道：「給葉十七一副戰甲，叫她裝備完畢，迅速跟上本王這支隊伍。」

張閂愣了愣：「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