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8.黑白無常。
黑白將三根香插進了一大盆白糖之中,閉上雙眼,嘴裡開始神神叨叨一些連翻譯器都聽不懂的南山話。
見狀,許多南山士兵皆圍了過來,他們虔誠地脫下鋼盔,伏低身子跪在地上,就彷彿忠誠的勇士對待國王那般,悉聽尊便。
我同樣抱著敬畏之心,於是,我也模仿著南山士兵的樣子,壓低身姿跪了下來。
在我們普區,如果在軍隊里搞迷信活動,會受到上級嚴厲的懲罰。如果是在民間亂搞,在街上大肆宣傳,也會被丟進牢獄。所以,現在的普區人,大多是由沒有任何信仰、只愛國家的無神論者組成的。
但是,在南山——這片本來就由「神靈」掌管的土地上,打仗前、遇到難事時,祈求神靈庇佑、指點迷津,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了。既然周遭都相信著「祂」的存在,那麼不論信與不信,我也要抱著敬畏之心。
「——黑色為父,南山為母!」
忽然,只見黑白眼睛一睜,大聲喝道,並且抓起盆里的一把白糖,動作熟練地向周圍的土地撒去。
隨後,他閉眼祈問:
「——是黑是白,走!」
話音剛落,只見剛才還是純白色的糖,此時此刻一部分居然變成了深黑色!
說完,黑白慢慢地站了起來,表情凝重地盯著那個大盆。
我也站了起來,仔細地瞧著。
只見盆里的白糖,變色幾秒,居然變成了半黑半白的模樣。
變成黑色的那部分在冒著黑乎乎的邪氣,而白色的那部分則是冒著仙氣一樣的氣息,看起來就像陰陽圖。
「什麼?」黑白難以置信地自言自語道。
顯然,他也為這個答案感到震驚。
南山士兵們也在磕頭后迅速站起來,圍過來,同樣也愣住了。
「一半好,一半壞,什麼意思啊。」韓刈直接被搞暈了,迷茫地問。
「看來,就連南山神靈也不確定林茉莉這回的事情。」林初陽苦笑著回應,背過身去。
「會不會是這樣。她確實做了背叛南山的事,但是已經改過自新了呢?」張港征如同偵探一樣摸了摸下巴,神神秘秘地指著陰陽糖圖說道:「不然的話,應該是全黑。怎麼會有半白的部分呢?」
「既然有半白的部分,那我們,還需要殺掉她……嗎?」一向兇狠果斷的秋天雪此時居然猶豫了,她一手撐在秦港香的肩膀上,不確定地說道,語氣中的兇猛不復存在。
秦港香也在沉重地思索著。
突然,她身邊的吳桐駕接過話來:「也許過段時間,就有四分之三白,或者全白了呢……」
「就是啊,你們難道相信老大……不,是林茉莉,一定是那種惡劣的壞人嗎?」程逸不識趣地補了一句。
「傻孩子,你相信嗎?你先說服了自己再問我們。」楚水清一個爆栗敲他頭上。
「怎麼可能呢……她對我們一直那麼好,也一直在保護我們啊。」王恆仙完全沒有了昔日的瀟洒,現在只像是個無依無靠的小女孩,滿臉的不敢相信。
「我也覺得不像。哎,她會不會去執行什麼間諜任務去了?所以故意這個樣子……」冷鋼一副沉浸在想象中的樣子,顯然是沒有接受林茉莉是暴恐分子的事實。
但是,這句話倒提醒了我,讓我立刻聯想起林茉莉在刪我好友時,給我發的最後一條信息。
「……」
「……」
我愣神的幾秒,大家仍一言一語地討論著,其中,不乏幻想林茉莉是好人的話。
「我警告你們。」這時,現在的老大陳港達突然兇狠地發言了,聲音帶著強烈的顫抖,強行打斷了大家的暢想:「我們從將軍那裡確認到的消息,就是她背叛了南山,背叛了神靈。」
被他打斷後,大家這才停下討論,思緒又回到現實之中,紛紛垂頭喪氣起來。
「哼,黑白,還有你們,一個個的,我看你們就是吃飽了撐著,才有空在這幻想天地。」陳港達的情緒似乎難受到了極點,他大聲罵著發泄道。
可是大家被他這麼一說,心情似乎也糟糕了起來,沒有一個人回答他的話。
大家完全不像林茉莉做老大時那樣熱情。
甚至有幾個士兵看他的眼神帶著輕微的反感。
就差沒把「你不是我們的老大,你只是老二,你沒資格這樣說我們。」這句話寫在臉上了。
突然,陳港達掃視大家一圈,把目光放在幾個之前受傷的士兵身上,詢問道:「你們的傷還痛嗎?」
他這麼一說,我才發覺,僅僅是上午到現在,我就基本上感知不到傷口的痛覺了,這種在百年前需要休養幾個月才能好起來的事情,於現在而言半天就搞定了。
「報告,不疼。」大家大聲回答道。
雖然大家的聲音依舊很洪亮,不過我總覺得有哪裡怪怪的,卻說不出來。
可能是因為他們沒加上「老大」二字。
「好啊,既然你們都不難受了,那就給老子去操場上跑步,20圈為底。」陳港達兇狠地命令道:「這樣你們就不閑了吧?」
「我們身體上不難受了,可是心裡難受誒……」黑白似乎不情願,小聲嘟嚷著。
「我心裡,也,有那麼一丁點難受。」冷鋼同樣也小聲說道,舉起了手。
「我……也是。」許安城同樣弱弱地舉起手,似乎是在因為違抗長官的命令而害怕。
「難受啊,難受就給我去操場上跑,跑了就不難受了。」陳港達忽略了他們的請求,再次命令道:「全體都有,整裝齊發。」
褐色毒茉的戰士們不敢違抗,於是快速地集合起來。
但是這個速度和精神力,顯然與他們的真實實力完全不符合,看得出來,他們中許許多多的人皆心不在焉。
「行了。」這時,秋天雪看不慣了,掛著冷酷的表情站出來,伸出手指點點自己的腦袋,嘲笑著阻止道:「我說,你一個大校,你腦袋裡除了跑步,還有什麼啊?」
陳港達回過頭,看著秋天雪:「太閑的人就應該用訓練充實自己無聊的人生!」
「論軍銜,我軍銜現在是沒你高,應當聽你的。」秋天雪依舊掛著桀驁不馴的表情,不管陳港達的臉色怎麼樣,回懟道:「不過論南山的道義輩分,我也算是一支部隊的老大,和你平起平坐,你也該聽我一句。」
我愣楞地凝視著秋天雪的臉,不知道她接下來想繼續說什麼。
我只知道,她並不是我剛開始認識時那個無情無義的人,同樣也不是毫無理智。
「是否適合訓練,訓練哪個項目,不要光去看他們的Body狀態,而是要綜合生理與心理一起看。」
秋天雪冰冷地開口,語氣咄咄逼人:「你也算是老大了,好歹給老子明白點常識啊。」
說完,還沒等陳港達思考,秋天雪便給林初陽使了個眼神。
林初陽平靜地抬起頭,命令道:「褐色毒茉,全體都有,前往模擬格鬥擊殺場。」
聞言,褐色毒茉的戰士們頓時來了精神,他們「咔擦」一聲將放在各個地方的武器背起,別上鋒利的刀刃,掛上高爆雷,整齊劃一地邁著軍步向模擬格鬥擊殺場進軍。
只留下陳港達,一個人愣在原地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