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好累啊!
張凱望著他的背影,表情漸漸變得疲憊起來。
「好累啊……」
他拖著沉重的腳步,回到座位上,望著耳機發獃。五年了,他每天坐在這位置上,戴著耳機看屏幕,分析海量的數據,和各架飛機對話,連一刻都不敢放鬆。
飛機起落太頻繁了,什麼班次,幾點幾分時間,在哪個跑道起降,稍有失誤就可能釀成大災難!
排除掉吃飯時間,整整數十個小時,他全程神經緊繃。實在是太累了,太累了。
太累了!
「塔台嗎?東航A320能否起飛,在幾號跑道?」
耳機里傳來聲音,那是東航A320機長在發問。按照正常流程,張凱應該看一下各跑道使用情況,然後進行答覆。
可他很疲憊,便草草掃了眼數據,隨口回答:
「3號跑道,可以起飛。」
收到!機長掛斷語音。巨大的東航A320緩緩啟動,駛進了3號跑道。
飛機逐漸加速,當達到起飛要求后,就會開始拉起機頭升空。
「飛機即將起飛,請大家坐在座位上,系好安全帶!謝謝大家的配合~」
空姐溫柔的聲音中,乘客們依靠在靠背上,準備開始空中旅行。可就在這時……
「我操!」正副機長同時驚叫,髒話都就來了。在東航A320的斜前方,居然還有一架飛機。它正在拐彎,看樣子也打算拐進3號跑道來。
稍一目測,兩人心臟狂跳。按這樣下去,兩架飛機會撞在一起!
這時,不少乘客也看到了這一幕,機艙瞬間炸了鍋。
「怎麼回事?」
「那裡還有一架飛機?」
「搞什麼啊?」
「救命啊,要撞了!」
此刻的東航A320,時速已經達到了200公里/小時。猶如一匹發狂的野豬,狠狠撞向前方的飛機。而在那架飛機里,人們也透過窗戶看著這一切,眼神里滿是絕望。
他們速度太慢,完全躲避不及。這一刻,兩架飛機共計幾百條人命,全操縱在了東航A320正負機長手裡!
「馬上減速!」副機長大吼,伸手就要去拉杠。
啪!他的手被拍開,機長怒吼一聲。「距離太近了,減速也會撞上!我們只能起飛!」
「可是速度不夠,會墜落的!」
「我知道!」
機長眼睛都紅了,目光飛速移動,同時測算速度和距離。
時速220,225,230……
距離大約150米,130米,100米……
就是現在!
他用儘力氣猛拉操縱桿。機頭快速揚起,輪子緩緩離開地面。可就在這時,雙方距離也已不足50米。在高速移動下,也就數秒鐘的時間。
雙方機長隔著玻璃對視,臉都僵硬了。
呼~狂風呼嘯中,兩架飛機幾乎擦著交錯,然後迅速拉遠了距離。
東航A320起飛成功!
媽呀!雙方所有人癱軟在座位上,這才發現冷汗浸透了衣服。
后怕過後,湧起的是怒火衝天。雙方同時點開頻道,發瘋般怒罵起來。
「控制台,你們搞什麼?」
「剛才那個調度員呢?給我一個解釋!」
「你眼睛瞎了啊?卧槽尼瑪!」
「你完蛋了,我馬上去投訴!」
聽著耳機里的謾罵,調度員張凱卻沒有反應,而是直接掐斷。
剛才發生了什麼,他懶得過問。
對方幹嘛罵他,他懶得知道。
耳機里繼續傳來其他飛機的聲音:
「調度台,我這邊要降落,請給指示!」
「我需要一條跑道。」
「調度台?喂,喂!」
張凱覺得好煩,他連屏幕都懶得看,隨口說道:
「1號跑道,現在可以降落!」
「收到!」
那架飛機開始降低高度,準備降落。可機長減速俯衝,剛剛成功著陸,眼睛卻猛地睜大了!
在1號跑道盡頭,另一家飛機正緩緩駛來。
「我靠!」機長破口大罵,想要重新拉升。可再看此刻的速度,又放棄了這一想法。
飛機速度不夠,強拉就會墜機!
無奈之下,他只好拐彎,往跑道外衝去。
全體乘客的尖叫聲中,飛機衝出了跑道,在坑窪的地面上狂奔。劇烈的顛簸中,飛機幾次搖晃傾斜,差點就側翻了。
好在經過幾十秒后,它還是穩穩停了下來。機上所有人員都已臉色煞白,彷彿從鬼門關走了一遭。
「我操你媽!」機長對著耳機破口大罵:「調度台你們吃屎的啊?差點害了全機人知道嗎?」
跑道上的各種異常,已經引發了連鎖反應。機組人員和調度台瘋狂對話:
「可以起飛。」
「可以你妹,這裡有飛機啊!」
「怎麼回事?」
「搞什麼啊!我們先不飛了!」
與此同時,機場內無數電話狂響,接聽的人全都震驚無比。放下電話后,他們全部湧向了調度室。
「怎麼回事?誰在亂指揮?」
「查到了,是張凱!」
「東航A320投訴,調度員亂指揮,差點導致兩機相撞!」
「吉祥航空投訴……」
萬夫所指下,張凱卻斜靠在椅背上,表情沒有任何慌張,有的只是深深的疲憊。彷彿這世界上再沒有任何東西能令他感興趣。
好累啊!
指揮部部長衝過去,揪著他衣領罵道:「你混蛋,草菅人命!」
張凱翻了個白眼,一句話都懶得說。混亂的人群中,卻有個格格不入的身影。他身穿警服,正是光明區分局的警員。
「喂喂喂,王局嗎?有緊急情況報告!」
鈴~手機突然響起,震得李子航一顫,猛地抓了起來。
「我在,什麼!好的知道了,我馬上趕到!」
收起手機,他對房東大吼道:「馬上出發,目標魔都機場!」
平靜的街道突然颳起颶風。一輛哈雷摩托風馳電掣,在車流中穿梭,所到之處令人聞風喪膽。
「我操!」
「媽呀!」
「靠啊!」
無數車輛被嚇到,剛想猛打方向盤,卻發現對方已經過去了。他們探出頭來,對著摩托尾氣狂罵。
還有人看清了車牌號,操起電話報警:
「喂,122嗎?我在高速公路xx路段,這裡有飆車族!不是開得太快,他是飛得太低了!」
交警躍躍欲試,正打算出發,突然又想起個事。
「你看清他車牌號了嗎?滬ND0209……不好意思啊,我這裡信號太差……對對對,我聽不清!」
啪,電話掛斷了。車主握著手機,呆愣了好半天後。
見鬼,這飆車黨什麼來頭?
「到了!」
僅僅20分鐘,李子航就殺到了魔都機場。他跳下車的時候,雙腿一軟差點摔倒,拍著房東肩膀嘆道:
「媽的,牛逼!」
說完之後,他向著入口處狂奔,房東也緊隨其後。
在入口處,安檢剛要攔下他,卻被警員給阻止了。快速解釋后,李子航進入機場,和警員打了個招呼:
「謝了啊!」
這警員被他救過的,名字叫做馬寧,聞言咧嘴笑道:
「李哥你太客氣了!」
三人快速往裡走,沿途不停交談著。等到達調度室時,李子航已經明白了事情經過。他腦子裡閃出四個大字:
「終於來了!」
通過剛才的描述,他有九成把握確認:這就是面具搗的鬼!那名調度員被激發的,應該是「懶惰」之罪。
李子航不甚唏噓。之前他還曾懷疑過,這麼「無害」的罪孽,怎麼致人於死地?難不成讓人懶在床上活活餓死?
現在他知道了!他大開眼界!
同時他也暗吸了一口冷氣,心裡無比慶幸:
好在機長們給力,否則現在看到的,就應該是熊熊燃燒的飛機殘骸。如此大規模的人員死亡,說不定能讓陰使隊長直接降臨,連儀式都不需要了。
他剛要跨進大門,手機卻又響了起來,居然是徐菲菲打來的。
剛一接通,就聽見她大笑道:
「老同學,猜猜我現在在哪裡?」
李子航突然有了種預感,吃驚道:「你,該不會沒坐飛機,還留在魔都吧?」
「
o
o
o~」徐菲菲笑了起來,帶著說不出的俏皮。「我確實到首都了,可是下了飛機以後,猶豫了很久很久,最後連機場都沒出,就買了張返程的票。」
「……」李子航一時說不出話來。就聽徐菲菲繼續道:「因為我突然想明白了:自己確實受了委屈,可和魔都人民的安危相比,這又算什麼呢?」
「更何況……」她聲音突然低了下去,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但最後還是說了出來:「我又怎麼能拋下你,讓你獨自去戰鬥呢?」
李子航心裡一跳,嘴巴長大呈「O」型。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這話有點問題。可具體出現在哪裡,卻又說不出來。
原本他還想警告幾句,讓徐菲菲先別回來。可現在再開口卻轉變了口風。他笑著說道:
「歡迎你回來,我的戰友!」
叮囑她幾句后,李子航掛斷電話,重新進入調度室。這裡的事情雖然結束了,但他還是第一時間趕來,為的就是能找到面具,追蹤到它背後的陰使。只要能抓到陰使,就能終結剩下的三大罪孽。
不對,懶惰沒能害死人,應該是四大!
張凱的崗位被人頂替了,他癱在另一張椅子上,被綁了個嚴嚴實實。可他似乎毫不在意,連眼睛都懶得睜開。
李子航走到他面前,沉聲問道:「面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