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人販子巧玲

第十一章 人販子巧玲

田明麗不在了,劉麥稈更是信馬由韁,他一連好幾天不回家,丟下劉愛雨一人

陳望春不忍心劉愛雨孤獨寂寞,常常把她領回家,和她同吃同住。

劉麥稈三十齣頭,這一生還有長長的路要走,家裡沒個女人也不行,村裡媒婆給她牽線搭橋,他卻不理睬,自己在外邊打野食,過幾天領回來一個,再過些天又領回一個。

陳背簍勸他,找個老實本分的,好好過日子,劉麥稈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外甥打燈籠,照舊。

有一次,劉麥稈領回一個叫巧玲的外地女人,一會說是四川的,一會說是貴州的。

劉麥稈和巧玲在車站認識的,當時劉麥稈身無分文,餓得飢腸轆轆,是巧玲給他買了飯,也買了車票。

劉麥稈雖然是個懶身子,但他巧舌生花,口才好,說話幽默風趣,一般女人三兩下就被他忽悠得不辨東南西北。

不到一天時間,巧玲就要以身相許,不嫌棄他是個鰥夫,劉麥稈激動地說。「找到知音了,千古知音最難覓。」

巧玲小個子,但長得圓潤喜氣,有六七分的顏色。陳背簍不明白,巧玲看中了劉麥稈哪一點?

劉麥稈不高興,問:「我身上的優點還少嗎?她可能聞到了我的富貴味,虎死不倒威,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陳背簍說:「這女人太能了,眼睛能說話,耳朵能打蒼蠅,不是你劉麥稈的菜。」

陳背簍擔心劉麥稈上當受騙,劉麥稈呵呵笑著說:「她騙我?我這家裡有她騙的東西嗎?」陳背簍想一想,是啊,劉麥稈家徒四壁,除了餓得四處亂竄的老鼠,還有啥呢?

陳背簍疑惑地問,她這麼遠的路跟了你,到底圖啥呢?

劉麥稈恬不知恥地說:「是愛情,我們真心相愛,早就睡到一個被窩了。」

劉麥稈和巧玲的關係發展神速,認識三天就顛鸞倒鳳,不到十天就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居然不用花一分錢彩禮,油坊門人看巧玲猶如霧裡看花,越看越看不清。

都說后媽的心是蛇蠍心腸,當何採菊替劉愛雨深深擔憂時,巧玲的表現,卻讓人大跌眼睛,她給劉愛雨洗澡梳頭、縫補衣服、給她買零食、陪她玩,油坊門人都說,即使田明麗,也沒對親生女兒如此好過。

幼小單純的劉愛雨很快被俘虜了,她曾經藏在心裡諸多的、爹娘都沒有滿足過的願望:譬如她需要一個好看的發卡、需要黑夜裡有人陪她、她想嘗嘗那個彩色的冰棍到底啥滋味、她需要一個新書包、一個新筆盒、一支帶橡皮的鉛筆。

如果再能奢侈點,她還想有一個時髦的鉛筆旋,她削鉛筆時,筆芯老是斷,而鉛筆旋非常神奇,從裡面吐出的木紋像美麗的波浪。她的這些願望,被這個陌生的外鄉女人一一兌現。

油坊門人感慨劉麥稈有福氣,打著燈籠找了一個好女人。

只有六爺憂心忡忡,他捋著鬍鬚說:「事出反常必有妖,要當心。」

幾天後的一個早晨,劉麥稈受巧玲委派,去鎮上採購結婚所需用品,即將新婚的劉麥稈,電壓早就超過了220伏的正常值,他說話聲高,走路步大,常有一些類似醉酒的癲狂癥狀,村裡人說他是高興糊塗了。

劉麥稈走後不久,巧玲便帶著劉愛雨來找何採菊,這幾天,劉愛雨和巧玲已經混熟了,對巧玲言聽計從,這讓何採菊有點失落、有點妒忌。

巧玲主動和何採菊打招呼,說:「我帶愛雨去找她爹。」

何採菊沒啃聲,只是點點頭,不知怎麼的,她對這個過於熱情,過於嘴甜的女人有點反感。

倒是陳背簍,對劉麥稈耿耿於懷,躺在炕上,氣憤地說,他憑啥找個好女人?臉蛋俊、胸飽滿、屁股翹,隨即一聲長嘆。

何採菊在菜園裡摘了菜,準備做飯時,陳望春突然從學校跑回來了,何採菊奇怪,不到放學時間,他怎麼就回來了?

陳望春問:「劉愛雨呢?」

何採菊問:「你找她幹嘛?他們一家去鎮上了。」

陳望春要去鎮上,何採菊疑惑地問:「你去鎮上幹嘛?」十二歲的陳望春表達不清,他說不出理由,只是焦躁地要立刻見到劉愛雨。

陳背簍威脅說,「趕緊滾回學校去,要不我抽你的筋。」但陳望春對父親的恐嚇不為所動,就是鬧著要去找劉愛雨,他哭得鼻涕橫流,好像劉愛雨遭遇了大不幸。

陳望春異常的舉動,令何採菊心頭一沉,她心裡罩上了一層陰雲,要是萬一?她解下圍裙,急匆匆地推出自行車說:「我去鎮上看看,他這一鬧,我的心裡也慌得七上八下的。」

陳背簍不高興地說:「人家三口在鎮上逛,你是咸吃蘿蔔淡操心。」

何採菊騎著自行車,帶著陳望春去鎮上,這個一向慢吞吞的女人,此刻卻把車子騎得飛快,陳望春不斷催促母親騎快些,何採菊已經累得氣喘吁吁了,她上氣不接下氣地說:「你要累死我啊。」

何採菊在鎮上見到了劉麥稈,他正賴在鎖元的肉店裡喝酒,喝得紅頭漲臉的,何採菊劈頭就問:「劉愛雨呢?」

劉麥稈硬著舌頭說:「不是在家嗎?」

何採菊說:「早不在了,讓巧玲帶走了,說到鎮上找你。」

劉麥稈笑嘻嘻地說:「她們娘倆親,隨她去吧。」據時間推斷,巧玲和劉愛雨早就應該到了鎮上,但他們找遍了鎮上,連個影子都不見。

何採菊著急了,她問鎖元:「班車過去了嗎?」

鎖元說:「走了有一會了。」

何採菊一把拽起劉麥稈說:「快追啊!」

劉麥稈摸不著頭腦,問:「追啥?」

何採菊氣惱地說:「劉愛雨被巧玲拐走了。」

劉麥稈搖搖頭說:「不可能,我了解巧玲,她不是那種人。」

何採菊說:「是真是假,見到人就清楚了。」

劉麥稈不情願地在街上抓了一輛自行車,他騎了上去,歪了幾下,倒在地上,他的酒勁發作了,騎不了車。

鎖元聽出了點名堂,這事嚴重呢,他有輛四輪車,就停在店鋪門口,救人要緊,他關了店鋪門,搖著了四輪,拉著劉麥稈何採菊和陳望春,向縣城的方向狂奔。

幸好班車走走停停,跑不快,他們在雲陽鎮截住了班車,何採菊上車后,一眼看見巧玲和一個瘦小的男人坐在一起,他們中間夾著昏睡的劉愛雨。

鎖元報了案,派出所扣留了巧玲和那個男人。

何採菊抱著劉愛雨去了鎮醫院,醫生檢查后說:「吃了安眠藥,過幾個小時就會醒來,沒啥問題。」

何採菊懸著的心這才放下,從班車上到醫院,陳望春的一隻手,一直抓著劉愛雨的手不放。

何採菊和劉麥稈在派出所做了筆錄,警察讓他們回家等消息,臨走時,劉麥稈望著巧玲,戀戀不捨,何採菊輕輕踢了他一腳,說:「快走吧,別丟人現眼。」

幾天後,村長牛大舌頭去鎮上開會,帶回了消息,巧玲和那個男人是兩口子,他們是人販子,巧玲下誘餌釣魚,專門勾搭單身男人,尋找機會,她男人在外圍接應,兩人已經作案幾起,販賣了四五個孩子到雲南四川貴州的大山裡,罪行嚴重。

劉麥稈大意失荊州,丟盡了臉面,他灰溜溜地在家裡窩了幾日,他以為白撿了個女人,沒想到差點把他的閨女給拐走了,這件事被村裡人當笑料議論了好久,劉麥稈羞得抬不起頭來。

眾人誇獎陳望春,要不是他神秘的心靈感應,劉愛雨不知會被人販子拐賣到哪裡去,有人說是劉愛雨運氣好,有人說是人家小兩口有緣分,拜了天地的,老天爺在關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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喧囂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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