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長寧公主 第十章

卷一 長寧公主 第十章

事後,弋帝命人徹查此事,禁軍日日在宮中巡邏盤問。因著刺殺一事,皇后借口長寧受到驚嚇,成婚在即需治傷養神,將她困於寢宮內。長寧一直心有不安,她擔心有人查出刺客中混有梁州太子的護衛,這會給梁州帶來災厄。使臣是常常出入太子東宮之人,自然不難認出太子身邊的護衛。

在禁軍盤問時,使臣將此人的身份隱瞞下來,巧言辯駁道,梁州舉國無不贊同兩州聯姻,歹人之所以混入了梁州議親使團的隊伍,乃是有人挑撥弋州與梁州的關係,意圖破壞聯姻之舉。弋帝信了他的託詞,此人的身份被矇混了過去。禁軍勞碌了幾日卻什麼也沒能查出。

大婚之日沒有推遲,依舊照常舉行。

十六當日,弋州的常勝將軍趙子賦迎娶梁州三公主長寧。婚事由弋州皇后親自操辦。宮門至將軍府有六里,設六里紅妝。弋帝恐再遇行刺之事,令百餘士兵喬裝改扮,混入迎親隊伍和百姓中。行拜別之禮后,花轎從宮門而出,前有禁軍開路,後有禁軍護衛,一路行至長街,無數百姓紛涌而來,竟至他處萬人空巷的局面。趙子賦驅馬行於前,一派春風得意之姿。整個新安城都熱鬧了起來,炮仗震耳,樂隊長鳴,人聲鼎沸。只長寧一人靜坐在花橋里。

將軍府內張燈結綵,紅綾綢緞掛了滿府。賓朋滿座,來訪的貴胄親眷一直站到了府門,見趙子賦下馬,個個連連道喜,二人在眾人聲聲祝福中並肩站在堂下。因趙家父母在趙子賦年幼時便戰死沙場,故高堂位上由弋帝、弋后替代,宮內的總管太監作為贊禮人。

「一拜天地。」總管高聲打斷了眾人的吵鬧聲。

「二拜高堂。」弋帝見二人拜下,不禁開懷大笑。

「夫妻對拜。」趙子賦滿目溫柔的盯著紅蓋頭,如同見到了她臉龐一般,直到行禮時他的眼梢也一直盯著她。

「禮成,送入洞房。」

「好!好!好!」

「哎……聽說公主貌美如花,也給我們看看吧!」右副將項識打趣道。

「對,對!」眾人不免起鬨道。

「去去去!」趙子賦揮揮手,「再瞎起鬨,等到了練兵場看我不把你們放倒!」

「來呀誰怕誰!今日我們就先把你喝到!」

「哈哈哈哈好!」眾人伸手一震,自信滿滿的樣子。

天邊晚雲漸收,如墨汁滴落在猶如七色織錦的彩霞上。將軍府闔府歡慶,足足吵鬧了一日。

屋內燃燒的紅燭啪一聲爆開。長寧公主端正的坐在床榻之上。

許久,門輕輕的被推開,趙子賦邁了進來,帶來一身的酒氣。他輕輕地掩上檀木紅漆的房門,徑直走向她,站在她面前不作任何動作。

她端端正正的坐在楠木月洞式架子床,艷紅的蓋頭綴了一圈明黃色的金邊,薄紗下她的容顏隱約映出一個輪廓。

趙子賦執起微涼的玉稱,緩緩掀起那精緻的蓋頭。

長寧微仰起頭,明亮的燭光照在她臉上,耀的她合上了雙眸。眉頭緊鎖。

趙子賦輕笑出聲,紅色的喜服襯得他格外意氣風發。

長寧睜開眼,明眸中盛有些許怒意直直的瞪著他,金冠的綴飾嚶嚀搖蕩,嗔怒的面容凸顯出她公主的威嚴。

「你我還未喝合巹酒。」趙子賦走至桌前放下玉稱,拂了拂紅袍坐在楓木嵌大理石圓凳上,拿起青玉瓷的酒壺,將刻有囍字的蒲蘆杯

倒滿一杯。抬眸,見她表情冷淡仍坐在床榻上,捏起酒杯一口乾了下去。

「怎麼,嫁給我你覺得委屈?」他把玩著手中的蒲蘆杯,面上雖雲淡風輕,心裡卻是有一絲緊張。

長寧嘴角牽起,卻無一絲笑意:「不過一枚棋子,嫁給弋州萬人敬仰的將軍,已是僥倖。」

趙子賦頓了一下,對上她冰冷的目光。他抿抿嘴,放下酒杯,終是開了口:「脖子上的傷還未痊癒吧。」

長寧不自察的皺了下眉,眼眸垂下。

「那日的刺客便是沖著你來的。」趙子賦肯定的說道:「我打鬥時便覺他們總在留意你的位置,見殺你不成才會逼你到石柱后,黑衣人埋伏在那,出手就是殺招。」他打量著她,見她黛眉越皺越深卻繼續說道:「我知你氣度不凡,那日卻如此失態,莫非那黑衣人是梁州皇室派來的?」他眼神犀利直逼著她。

長寧雙眸閃過一絲慌亂,她低下頭,暗暗從長袖內掏出一把精緻的匕首來。黃金鍍的鞘上刻著龍的暗紋,柄把的正中央鑲嵌了一顆碩大的紅寶石。她白皙的手指輕輕地撫過:「這是太子哥哥送我的陪嫁之物,聽說削髮如泥,鋒利無比。我還未曾試過。」

趙子賦將她的動作看在眼裡,起身走至床榻前:「你要殺我?」溫熱的手指勾起她的下巴,稜角分明俊朗的臉上看不出有什麼情緒:「約莫能有幾分勝算?」

長寧全身警戒,緊了緊手中的匕首,眼中殺機乍現,猛地朝他脖頸處揮去。趙子賦快速收回手,彎腰側身躲了過去。長寧連忙起身舞著匕首朝他刺去。雖帶著一點生疏,動作卻果斷凌厲。趙子賦無心與她糾纏,瞅準時機捏住了她的手腕,稍稍用力,便讓她的手腕卸了力鬆了匕首,跌坐在床榻上。

他接住匕首仔細瞧了瞧:「果真不錯。」手指再次勾起她的下巴,長寧的臉頰雖被揚起,眼神卻是瞥向了側邊沒有看他。勾起她的下巴的手指又抬了抬,迫使她對上他的目光。兩人就這樣僵持著。

紅燭已燃過了大半,燒的啪啪作響,他突然嚴肅起來:「你已是我趙子賦的夫人了,從今日起我在弋州是何等殊榮,你便是何殊榮,絕不會遜色作梁州的公主。」見她眼中已有波瀾,趙子賦乘勝追擊道:「那件事我可以緘口不言,我只要你安安穩穩做我的夫人,如何?」

長寧朱唇微啟,有些驚訝,她沒想到他竟是這樣的說辭。

趙子賦輕嘆了一口氣,收回他的手:「你不必現在就回答我,我也不會逼你。」他一轉身看見了桌上的蒲蘆杯,眼梢閃過一絲笑意:「這合巹酒你須得喝……」他走到桌前重新倒了一杯酒。

「你!」方才還說不會逼她,轉身便要讓她喝下合巹酒承認她弋州將軍夫人的身份。片刻的感動隨即轉為悲憤,長寧抓起床榻上的刀鞘狠狠的砸在他腳邊:「我不是物件,豈能由你們擺布來擺布去!」

「恩?」趙子賦轉身,有些不明白她為什麼生氣,可瞧著她眼中已噙滿淚水,不忍再言其他,只得自己代她喝了酒,他將蒲蘆杯重新放在了桌上。

「也罷,你且睡吧。」他長嘆一口氣,垂眸向外走去。

長寧注視著他的背影,直到他掩上了門。眼淚終是滾了出來,她低頭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好一會才長吁一口氣,緩緩走至桌前,無力的坐下。自顧自的斟滿了酒,一杯接著一杯的喝。渾然忘了那是他方才用過的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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