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人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

1 人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

這是劉慶國九歲生日的第二天。

天氣晴朗,所有的地方看起來都像是生日蛋糕那樣甜甜的。

劉慶國早早的起了床,按照慣例幫著媽媽準備早飯。

媽媽的氣色看起來也很好,見到劉慶國媽媽俏皮地眨了一下眼睛。

男人還在睡覺,他一般得睡到接近中午才會醒,所以每天的清晨總是母子倆最放鬆的時候。

「媽媽,我去上學了!」劉慶國背起書包,元氣滿滿地說道。

「好的寶貝,」媽媽在劉慶國的臉頰上重重的親了一下,「好好學習。」

劉慶國背著書包走在路上,蹦蹦跳跳的。

路邊的雜草看起來甜甜的,天上的白雲看起來軟軟的,路過的小狗是雪白色的,就像是奶油一樣。

小鳥的鳴叫聽起來那麼的讓人感動,周圍的一切都讓人喜愛。

世界上最好的生日!

來到學校門口,劉慶國手裡抓著那剩下的七分錢四處張望著。

賣彈珠的小販在哪兒呢?賣彈珠的小販在哪兒呢?

今天他也可以擁有他的小彈珠了!

透明的圓圓的小彈珠,晶瑩剔透的小彈珠啊,劉慶國的眼睛閃著光,此時此刻,他和世界上千千萬萬普通的九歲孩子沒什麼不同,只是一個想要玩具的任性的小朋友。

賣彈珠的小販姍姍來遲,他推著一個帶輪子的木頭箱子,上面擺著花花綠綠的小彈珠。

「好玩的彈珠,好玩的彈珠,四分錢一袋七分錢兩袋了!」小販叫賣著生意。

一個穿著破破爛爛的小孩兒靠了過來,他的衣服又破又臟,光著腳,褲子一半長一半短,背上的紅書包都被洗得發白了。

攤販習以為常,這樣的小孩在這個年代實在是太多太多了。「小朋友,要點兒什麼?」

「叔叔,我想要兩袋…」劉慶國話說到一半又頓住了,想了想,還是改口說道,「一袋彈珠,我想要一袋彈珠。」

「一袋彈珠是吧,」小販左挑挑右挑挑,拿出一袋花布包好的彈珠遞給了劉慶國,「四分錢小朋友。」

劉慶國數了四分錢遞了過去,然後伸出雙手接住了小販遞過來的玻璃彈珠。

嚓啦嚓啦,玻璃彈珠在裡面相互摩擦著,涼涼的手感通過布包傳到劉慶國的手上。

「哇——」劉慶國不禁發出一聲小小的驚嘆。小心地解開布包一看,十顆透明的玻璃彈珠一顆不差,都安靜地躺在裡面。

世界上最好的生日!!劉慶國的再一次這樣感嘆著。

真希望這樣的一天永遠持續下去啊。

黃昏,太陽在大地上撒上了餘暉,把所有的一切都染成了黃彤彤的顏色,就像是昨晚蠟燭照耀著的媽媽的笑臉。

劉慶國走在回家的路上,他的步伐輕快,臉上含著笑容。

書包里的彈珠嚓啦嚓啦的響著,聽著美妙無比。

媽媽。

真想快點回去給媽媽看看自己的彈珠。

劉慶國留了最好看的一顆彈珠在手裡,這個是給媽媽的。

最晶瑩剔透的彈珠,就好像是冰凝結在手裡一樣。

媽媽肯定會喜歡的。

肯定會。

「賤貨!!」

「你還會藏錢了?死賤人!」

毆打的聲音聽起來別樣的刺耳。

劉慶國遠遠的就聽見了男人咒罵媽媽的聲音。

「要不是我在路上遇見你們一起幹活的,我還不知道呢,你竟然敢背著我藏錢了!」

「我…」

啪的一耳光。

「不要頂嘴,」男人瞪著牛一樣大的眼睛,掐著李慧的脖子將瘦弱的她整個提了起來的,「現在就把錢給我,我還可以對你溫柔點。」

「我…我沒錢…」李慧喘不過氣來,從牙縫裡面擠出話來,「求求你…原諒我…」

「媽媽!」劉慶國大叫起來。

「喲,小賤貨回來了?」男人斜眼看了一眼劉慶國,「大小賤貨輪流過來煩我呢?」

「放開媽媽!」

「放開她?那你給我錢嗎?」

「錢…我有錢!爸爸,我有錢!」劉慶國掏出書包里揉得皺皺巴巴的三分錢,「這個…這個!」

「哼,」男人輕蔑的哼了一聲,「果然啊,老媽是個賤貨,兒子也差不多,都會藏錢,好啊,好啊!!」

男人將女人破布一樣的丟在了一邊,轉身去拿自己旁邊的燒酒瓶。「看來我是最近對你們太溫柔了是吧。」

哐啷一聲,男人手握著玻璃瓶的上端將啤酒瓶砸到牆上,然後拿著碎掉的玻璃瓶向劉慶國走過去。

「是得讓你掛個彩,你和你那賤貨老媽才會聽話是吧?」

「爸爸…」男人獰笑得宛如地獄的惡鬼,劉慶國被嚇得連連後退,「爸爸,爸爸我害怕…」

「害怕?那你藏錢的時候怎麼膽子那麼大?」男人舉起了玻璃瓶,「你還當我是爸爸嗎!!」

劉慶國緊閉上眼睛。

啪嗒,一滴溫暖的液體滴到了劉慶國的臉上。

媽媽的味道慢慢環繞住了劉慶國。

劉慶國睜開眼睛,面前的不是男人兇惡的臭臉,而是媽媽溫柔的笑臉。

她擋在了劉慶國的身前。

男人愣住了:「慧兒,你…」

李慧並沒有理會男人,她低下頭細細地理了理劉慶國額頭的碎發。

「瞧瞧你,」李慧驕傲地說道,「都長成個帥小伙了。」

「啊,啊!慧兒啊,我不是故意的,慧兒!」男人的聲音聽起來滑稽且搞笑,他慌張地伸手企圖將李慧背上流出來的鮮血再塞回去。

那麼瘦小的一個人,卻有那麼多的血可流。

李慧的地上很快就變成了一片血河,溫柔地包裹住了劉慶國光著的腳丫。

「媽媽,我想要帶你去大房子…」

「媽媽從來就沒有懷疑過我家慶國,」李慧虛弱地說道,「媽媽只是有點兒累了。」

夕陽西下,太陽已經藏進了一半在地里,黑暗慢慢爬上了天空。

劉慶國手裡最好看的彈珠落進了血里。

晶瑩剔透的彈珠反射著太陽的最後一絲光輝。

「殺人了!!殺人了!!」

阿婆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附近的人都從自己的房子里探出了頭來。

「殺人了!那個男的把自己老婆殺了!!快來人啊啊啊啊!」

男人一見事情變大了,馬上掉頭就跑,但沒跑了兩步,就被兩個鄰居跟按到了地上。「我不是,你們聽我說,我不是故意的!我真不是故意的!!」

「躺著吧你,等警察來了你有的是時間解釋!」其中一個鄰居果斷給了男人一拳,打斷了男人的話。

周圍變得亂鬨哄的,然而劉慶國什麼都聽不到,他坐在溫暖的血泊之中,定定地看著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的媽媽。

「媽媽……」劉慶國從血里掏出沾滿血的彈珠,「你看這個,漂亮吧。」說完他將彈珠塞進了李慧的手裡。「送給媽媽的。」

李慧睜著眼睛,依舊一動不動。

阿婆走到劉慶國的旁邊溫柔的抱住了劉慶國:「孩子,媽媽去天上了。」

「天上?」

「對啊,你媽媽去天上和神仙們在一起了。」

「啊——」劉慶國回頭看了一眼阿婆,當初純真的眼神不再,「婆婆騙人。」

「婆婆沒有騙人…」

「天上什麼都沒有,」劉慶國接著說道,「沒有神仙,也沒有媽媽,人死了就什麼都沒了。」

「……慶國啊…」

「如果我有更多的錢的話,說不定爸爸就會開心了,」劉慶國說道,「媽媽就不會死了。」

「都是我的錯,婆婆。」

——XXX——

從黑暗中睜開了眼。

四下純白的房間扎得眼疼。

冰冷的白織燈光照亮著周圍的環境,一個純白的瓷馬桶和純白的洗漱台,一小塊方形的鏡子,一張鋪著純白床單的鐵架床。

一根撕裂的水管從洗漱台位置的地面上冒出來,正在源源不斷的往外淌水。

劉慶國躺在地上,一半腦袋泡在水裡貼著純白色的瓷磚。

有那麼一瞬間,潺潺的水聲讓劉慶國以為自己是在哪個碧綠的溪流里躺著呢,多年沒見的媽媽正輕撫著自己的額頭,一邊整理自己碎發一邊哼著她最喜歡的歌。

但隨著模糊的視力和聽力逐漸清晰起來,他意識到了那只是個美好的錯覺,潺潺的溪流是水管裡面帶著消毒氣味的自來水,媽媽的歌聲是房間上方播音器的磁磁電磁音。

「你醒了?」是唐兵的聲音,從上方的播放器傳來,「你發狂把水管扯斷了,你還記得嗎?」

通過播放器后的唐兵的聲音變得可恨異常,劉慶國光聽到這個聲音就想嘔吐。

生理性的讓人不適。

「唐——兵——」劉慶國咬著牙。

「嗯嗯,我在。」

「你狗日的,你拿我做實驗了?!」

「……」

唐兵沉默了一小會兒,不知道為什麼,透過播放器的唐兵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兒震驚。「劉慶國?」

「不是我還是誰?」劉慶國怒極反笑,「不是你他媽把我關到這個房間裡面的嗎?」

「這可真是……」唐兵的情緒從震驚疑惑轉為了一絲驚喜,大概十幾秒后,他輕輕地笑了一聲,「我如果說你是自己走進去的,你相信嗎?」

「不是你在茶里下藥,我能自己走進來嗎!」劉慶國吼道。

「茶里下藥?啊——你的記憶還停留在那裡啊。」

「你什麼意思?」

「慶國,你真的是太讓我驚喜了,」唐兵並沒有回答劉慶國的問題,語氣又變成了那種癲狂的模樣,「你真的是!絕無僅有!!天之驕子!!!啊——我好羨慕你啊慶國,哈哈哈哈哈哈!!」在一陣令人耳膜發疼的瘋魔笑聲之後,咔的一聲,唐兵就這樣自顧自地突然斷了線。

「唐兵!!!」

劉慶國青筋暴起。

嘭咚一聲巨響,面前的陶瓷洗漱台被劉慶國一拳砸得粉碎,然而被憤怒沖昏頭腦的劉慶國並沒有意識到這有什麼不對,對唐兵的恨意讓他現在只想要把這個房間里的一切東西都砸得稀巴爛!

「你拿我做實驗!你他媽的出來啊!!」劉慶國一腳踢在洗漱台旁邊的馬桶上,馬桶整個飛了起來砸進了牆裡,「虧我還以為你真的想要救我!我要是能出去我一定弄死你!!」

「弄死你!!!」

「唐老師,就這樣放任他沒問題嗎?」男人隱在陰影里,淡然地看著監控里持續發狂的劉慶國,「他說他要弄死你,恕我直言他現在完全有這個能力。」

唐兵正在一邊的桌子上寫寫畫畫,聽見男人這樣說,抬起頭來看了看監控。

不怒反笑,唐兵的言語中充滿了詭異的慈愛:「孩子怎麼能殺死父母呢?他是不會允許慶國這樣對我的,放心吧,你繼續你的工作就行。」說完繼續低頭在本子上寫寫畫畫,一臉無所謂的樣子。

男人的眼睛在陰影里看起來就像蛇一樣的,他看了看唐兵又看了看監控里的劉慶國,什麼話也沒說,默默的拿起文件退了出去。

——XXX——

劉國慶就這樣放任自己將面前的所有東西砸得再看不出原型來。

他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

鬼知道0A會不會要他的命!

他還沒活夠呢!

死了就什麼都沒了!

什麼都沒了!!

就像多年前凄慘的死在自己面前的媽媽。

什麼都不會剩下……

開什麼玩笑!他要逃出去!

一定要逃出去獲得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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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法逃離喪屍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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