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搖搖欲墜

36 搖搖欲墜

我最後也沒有回答李澈的話,我這一生,虧欠身邊的人頗多,不想再虧欠多一個人了。我與李澈的關係,還是儘早把話說清楚比較好。

一路無話,回到家的時候,菱菱竟然還躺在床上。

「你是不是把我哥拒絕得毫無機會了?」聽到我過來,菱菱笑著起身,問道。

「你哥給你講了?」我笑。

「剛剛給我發消息,說讓我以後照顧好你,他可能無能為力了。」菱菱嘆了口氣。

「呵呵,哪有那麼脆弱,為什麼大家非要找人來照顧我呢。」我撇嘴,在她床邊坐下,示意她往裡挪動下,我擠了上去。

「大概是都怕了吧,雖然我一直說得輕鬆,其實我總是害怕某次生病,你會和我永遠分開。我覺得愛你的人都會這樣患得患失,畢竟每一次陪你經歷過生死的人,都好像是溺水了一次。」菱菱語氣很慢,應該是在考慮措辭。

「你說上天還真是公平,給了你這麼漂亮的臉蛋兒,這麼聰明的腦袋,博學、有才華、有氣質,卻給了你這麼一副病軀,所以大家都害怕那句『自古紅顏多薄命』。」菱菱一副登徒子的表情調戲我,我倆在床上滾成一團。

「菱菱,如果有一天我離開了,不要難過。你把你最好的青春給了我,相信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我假裝不正經的調戲道。

「呸呸呸,我讓你這麼講話。」菱菱過來撓我痒痒。

手機鈴聲把我們的玩鬧打斷了,我看了眼,陌生號碼。

「喂,您好。」

「你好,請問是顧瑾嗎?」對面是一個清朗的女聲。

「我是,你是哪位?」我問道,卻聽到對面的女聲叫了聲「洛醫生……」

「洛迦怎麼了?」我問。

卻聽到了洛迦的聲音,他說了句「我來吧。」然後才對著手機聽筒開始講話,「璐璐,和你講件事情,你不要著急。」洛迦放慢語速道,我突然想到了他和我講外公病重時候的情景。

我立刻想到了我的化驗單都在洛迦手裡,是不是我有什麼不測,我問道:「洛迦哥,是我要死了嗎?」

「說什麼呢,哥怎麼告訴你的?你比誰都健康。」洛迦語氣嚴肅道。

「那是誰?」我問,直覺事情很嚴重。

「你媽媽從非洲回來了。在我們醫院,患了出血熱。」洛迦硬是把母親生病拆開說了。

「很嚴重嗎?」我問。

「病情還不明朗,你能過來一下嗎?」洛迦問,「有些文件哥無法代你簽字。」

「嗯,我們馬上來。」一旁的菱菱已經聽了個七七八八,聽到洛迦讓我去,趕緊拿過手機回了一句,便拉我起床了。

穿衣,打車,一氣呵成。

在車上,我打開瀏覽器,輸入「出血熱」,立刻出現了很多解釋。鼠疫,傳染病,病死率在百分之二十到九十不等,心裡默默開始祈禱母親的情況沒有那麼嚴重。

一號手術室外,已經有護士在等著了,手裡拿著資料。

「您好,我是顧瑾,左雲的女兒。」我上前說。

「你好,這是手術同意書,你先看完后簽字,我去叫洛醫生過來。」打電話的護士講完便腳步匆匆地離開了。

洛迦穿著藍色手術服急匆匆地打開了手術室的門,看到我神色如常時表情明顯放鬆了一下。

「璐璐,先照顧好自己。」洛迦說著摘下手套,拍了拍我的肩膀,「你媽媽在裡面,你放心,有哥在呢。」

「哥,情況怎麼樣了?」我問。

「出血熱是傳染性疾病,一般都是要就地隔離的。但是由於非洲的醫療條件落後,你媽媽病情比較嚴重,經由軍區申請批准轉院到我這邊。」洛迦耐心地解釋。

「她現在已經開始出現瀰漫性血管內凝血,需要手術和觀察,所以我才著急叫你過來簽字的。」

我聽完很快在手術同意書上籤了字,卻突然想到一個問題,洛迦給一個傳染性病人做手術,那麼他本身安全嗎?

「哥,手術是你親自做嗎?」我問。

「嗯,你放心,你媽一定會沒事的,哥努力。」洛迦安慰我道。

「哥,那你能保證你自己的安全嗎?」洛迦聽到我的話,明顯一怔,繼而笑了。

「你放心,我也儘力保證我自己的安全。」洛迦說完,拿過我手裡的手術同意書,向手術室走去,步伐匆匆。

雖然心裡忐忑不安,我卻還是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坐到手術室外的座位上。身邊的菱菱雙手緊緊地絞在一起,我伸手握住她的手,示意她不要緊張。

菱菱不安地看著我,試圖安慰我,「阿瑾,你不要擔心,阿姨肯定會沒事的,洛迦那麼厲害……」不開口還好,越說越語無倫次了。

「菱菱,別緊張,我們耐心等著。」我打斷菱菱,說道。

這時一個白色影子很快走過來,坐到了我和菱菱的前面的座椅上,回過頭,是鄒其然。

他表情嚴肅道:「顧瑾,雖然洛迦沒有說,但是我還是希望你能通知你母親的其他親人,如果不測,也能見上最後一面。」

菱菱聽了,結結巴巴問:「這麼嚴重嗎?洛迦為什麼沒有說?」

「可能是怕嚇到顧瑾吧,雖然洛迦醫術很高,經驗豐富,我擔心他在其中摻雜了個人情感。當然,我只是提議,你也可以不考慮。」鄒其然說完,匆匆離去。

我覺得有道理,便撥通了父親的電話。

「喂,哪位?」他明顯不知道我會給他打電話。

「爸,我是顧瑾,我媽在援非時不幸感染出血熱,目前在B大附院的手術室,您要不要考慮過來一下?」我說著,看到鄒其然又步伐急促的向這邊走過來。

「阿瑾,你別著急,先問清楚具體情況。」父親安慰我道,我把手機遞給了鄒其然,示意他來解釋。

「您好,我是血液科醫生鄒其然,因為病人已出現瀰漫性血管內凝血,是危重症,我建議您過來一下,以防不測,錯過最後一面。」醫生真的都有個堅強的心臟,鄒其然雖然心裡萬分希望父親不要錯過母親的最後時光,語氣卻還是淡淡的,讓人聽著像是機器人說的。

有護士過來,示意鄒其然過去,他匆匆把手機塞到我手裡走了。

「爸,剛剛是血液科的副主任醫師。」我解釋道。

「嗯,我儘快回去。」父親說完便掛了電話。我繼續坐在手術室外,和菱菱等著,電子屏顯示得一直是「手術中」,不曾有任何變化。

「阿瑾,你怕嗎?」菱菱問我。

「怕,很怕,但是我相信我媽肯定很堅強。」我答。

「嗯,阿姨一定是命大之人。」菱菱附和道,我們兩個都知道這是在給對方底氣呢。

「阿瑾,你餓嗎?」過了會兒菱菱又問。

「我不覺得餓,要不你去吃飯吧,吃完給我帶點回來。」我希望菱菱能出去緩解下緊張的情緒。

「我再等會兒,我也吃不下。」菱菱小聲說,突然想到了什麼,摸出手機,撥通了表哥的電話,卻又立刻掛斷了。

「你看我,糊塗了,這個電話得你來打。」菱菱把手機遞給我說。

「好。」我拿過來,又重新撥上表哥的電話。

電話很快接通了:「喂,菱菱。」

「表哥,是我。」我開口,「我媽在洛迦這邊的手術室,是援非時感染了出血熱。」

「現在情況怎麼樣?」表哥語氣凜然。

「不知道,洛迦在手術室,一直沒出來。另一位副主任醫師讓我通知家屬,說以防萬一,錯過了最後一面。」我一字一句地敘述著,努力想著鄒其然和父親講話時是怎麼描述的,卻怎麼也想不起來更多了。

「這麼嚴重嗎?那你通知你爸了嗎?」表哥著急地道。

「說了,他說儘快回來。」我答。

「嗯,我現在去打報告,不出意外的話,應該很快就可以過去,洛迦在,你別怕。」表哥說完,沒有掛電話。

「嗯。」直到等到我的回答,他才很快掛了電話。

我回頭問菱菱:「咱們還需要通知其他人嗎?」

「好像不用了,剩下的你表哥會通知的,就是不知道他方便不。」菱菱回答。

「那你先去吃飯吧,不然我餓了也沒飯吃。」我催促道。手機顯示已經是下午六點半了,以我對這個醫院的了解,食堂一會兒就沒飯了。

「那好吧,我去買飯回來。」菱菱起身要走,我趕緊拉住她,囑咐道:「給洛迦帶一份,要清淡一些的。」

菱菱表示收到后便匆匆走了,沒過多久手裡提了一袋盒飯,放到一旁椅子上,坐下問我要不要吃。

我搖搖頭,示意她先吃,她也說不餓,其實是心裡有事吃不下吧。

又等了一個小時,手術室的門開了,洛迦先走了出來,我和菱菱立刻起身迎上去。

洛迦開口道,「還沒有度過危險期,需要在手術室觀察兩個小時后,轉移到隔離病房。」

「你們兩個都沒吃飯嗎?」洛迦看了眼我們身後,問道。

「吃不下。」菱菱說,「還給你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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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盼尋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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