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邊境風雲

第十一章 邊境風雲

「嘟嘟表姐!」

「嗯。」

每一次喊出這個稱呼,西蒙都會覺得有點尷尬,即使他現在正被一大群騎兵包圍着,身上還插著一根箭,心裏依然多多少少會冒出點羞恥,他的尷尬和羞恥來源於表姐的名字「嘟嘟」兩個字,在成年以後他才明白,這兩個字確實帶着點撒嬌的意味在裏頭。

但此刻他是絕對不敢表現出來的,因為面前有一位比他矮一個頭的女騎士,正微眯著雙眼,仔細地瞧着他。

女騎士的裝扮跟弓騎兵別無二致,白色的頭盔頂插著一根長長的羽冠,面罩遮住她的面孔,僅露出一雙睿智的眼珠子。她的胸甲看起來比其餘人要大一些,但這屬於正常範圍,白色的銛金甲葉將那束長腰圍在其中,側方掛着一把精美的單刃長刀,鑲滿紅色魔晶的刀鞘一邊晃動着,一邊拍向被裙甲包裹的渾圓臀部,並排的雙腿仿若兩根直冒尖的新鮮白蘆筍,一雙銀色纏繞白絲布的金屬靴子就套在她的腳上。

他是在聞到一陣清香后才看向女騎士雙手的,只見她銀白色的右手套輕輕地活動了一下,一道輕微的骨骼「噼啪」聲便傳進耳朵里,另外的一隻左手則握著一根細長的馬鞭,垂到她的膝蓋。

大概半分鐘之後,女騎士便不再看他,只是站在原地將視線越過他,往他來時的方向望去,西蒙也跟着她的目光轉頭,只看見十個陣列的弓騎兵按照隊形緩緩有序地返回,一名袖臂上綁紅色綢帶的女騎士衝出軍陣,駛向這邊。

高大的女性騎士並沒有下馬,而是拉着韁繩撫慰著活潑的坐騎,朝着西蒙面前的表姐說了一句話,隨即這位表姐的面罩里發出了一道聲音,卻是不同於初次聽到的那個平靜的「嗯」字,而是十分地富有磁性和力量。西蒙咽了口唾沫的時間過後,那句話他聽不懂的布魯爾亞語戛然而止,而領隊模樣的紅袖帶騎士應了一聲,掉轉馬頭奔回軍陣之中。

這時,他面前的女騎士才轉身走到一匹白鬃鱗馬前,翻身躍了上去,那匹骨架高大的坐騎頓時發出一道嘶鳴,高高地抬起兩隻前蹄子,重重地蹬在草地上,轉身奔去。

幾根斷了的狗尾巴草竄到西蒙的臉上,一個平穩的字音也同時飛進了他的耳朵,「走!」

西蒙.柯以頓忍着疼痛的傷勢,拽過青鱗馬的韁繩,翻身坐在馬背上。接着不遠處的四十餘名騎兵,紛紛圍繞過來,將他混在隊形間不起眼的位置,一同朝着公爵領行去。

北地大多空曠,山林之間涼氣騰騰,很少看見人跡。因此方便了許多野獸和魔獸的佔領,軍隊行過叢林時,各種怪叫聲此起彼伏,長長的隊伍延伸至兩公裏外,裹着黑布的馬蹄蹬地聲音尤其沉悶,堪堪蓋住色厲內荏的獸叫。

傍晚時分,西蒙才看到一座宏偉的城池,高達二十米的灰黑色倒梯形牆體上,被打磨的蹭亮,一條三十來米寬的河將西蒙隔在對岸,夕陽從河的下游照來,行廊間放置著一排排放大十倍的黑金床弩,散發出柔和的晚霞光。

一架僅供一騎行走的窄橋被放了下來,又展開它摺疊的部分才伸到對岸,城牆上的守兵大聲吆喝了一聲,就見弓騎兵隊伍中,走出兩騎人馬,一前一後地上了窄橋,一陣「嘎吱」「嘎吱」的木板聲傳來,西蒙很擔心她們會掉進洶湧的河水裏,所幸兩位弓騎士的馬術比他想像的要好,一會之後就到了對岸,翻身下馬走進一道矮門后,不見了蹤影。

西蒙大概等了五分鐘的時間,就看見城牆上出現了一名顯眼的通信兵,對方站在一架石台上,搖晃了手中三支顏色不一的小旗,弓騎兵中立刻也出現一名騎士,馭馬行到了最前方,同樣掏出了三支顏色不一的小旗,跟着對方擺了一通。

西蒙並沒有不耐煩,因為這座城池通往一個很重要的地方,那裏有北地的軍政中心,有公爵的老巢雪狼堡,還有很重要的兵事重地。這樣的城牆在面北的邊境線上,總共有五座。

一分鐘之後,城牆上吹起了一道渾厚的號角聲,隨即一架巨大的橋樑被慢慢地放了下來,十七八根手臂粗的鐵鎖被拉得筆直,「哐」地一聲巨響后,大橋同樣展開了一次,架在了岸上。

西蒙跟着五騎并行的隊列走到了橋上,身上的一根狗尾巴草隨風飄落進河裏,轉瞬間便被激流捲入。他抬頭看去,最開頭的弓騎兵已經到了狹窄的對岸,接着她們往右行走大約50米的距離,便到了這座城池的寬大城門。

「萬首城」,西蒙輕輕吐出這個詞,緩緩進入了北地公爵領境內。

西蒙在一公里以外的地方,就看到了一座灰色為主體的城堡群,他倒是沒有吃驚,一來他已經走了一夜的時間,沒有那個精力,二來便是這座城堡遠沒有西王堡的五分之一大,但即使是這樣,它的宏偉也超乎一般人想像,沒有華麗的語言表述,只是因為南邊那裏的那座城堡,太過於驚駭奢華。

一間莊重的大廳內,西蒙一邊接受一名魔法師的治療,一邊坐在椅子上開始敘述。黑褐色的長箭已經拔出,他的右胸已經被包紮得很嚴實,並且那名治療他的女魔法師俏皮地打了個蝴蝶結。他並沒有因此而怪罪,因為此時他的前方站着一位身材高大的黑髮老頭,犀利的眼神從高高的鼻樑兩邊射到他的臉上,令他有些緊張。

「公爵大人!我受西爾格大人的命令,將此消息傳遞給您!望大人謹慎考慮,施以支援!」,西蒙終於說出來到這裏的第一句話,乾澀的嗓門讓他非常不舒服,說出這句軍隊中常用的簡語話之後,一名衛兵將他旁邊桌上的茶杯倒滿清水,他下意識地就抓過來喝了下去。

西蒙的眼神餘光趁機瞟向這位公爵,一枚嵌綠色寶石的戒指戴在他略微枯乾的手指上,襯袍的手臂內側,綉了一隻張牙舞爪的白色冰原狼頭,大廳的氣溫顯得比較暖和,公爵的靴子邊馬上就滴出一小攤水漬。

他的心裏立即就清楚了,這位很有智慧的公爵,可能已經預料到了一些狀況的發生,那身滑軟的袍子上依稀還能看出甲胄的痕迹,只是公爵一生參加過的戰爭和遇到過的大事,比西蒙這輩子睡過的覺都多,冷靜傾聽已經是深入骨髓的姿態了。

西蒙.柯以頓在心裏念了句抱歉,然後說出了第二句話:「三天前,西境之主,帝國親王路易.亞特蘭斯,連同王妃露娜.柯以頓,被刺死在西王堡內,西爾格大人與巴頓伯爵,艾斯侯爵,尼米亞伯爵等四十多位軍團長,證實了這個消息!之後查出刺客來自北邊,卡尼勒帝國的一個教會組織。然後幾十位伯爵的意見互不統一,南地兩百萬軍隊已經開始相互猜忌殘殺!我來的時候,正有十幾支軍團聯合北上,目的正是卡尼勒帝國,恐怕馬上就要到達公爵領!」

西蒙一口氣說完,便看着那位62歲的老公爵。

「什……什麼!路易和露娜兩個孩子死了?」,公爵原本冷靜尖銳的臉色瞬間變得不敢置信。「你是說,路易親王,被人刺死在城堡內?路易.亞特蘭斯親王!」

「恐怕是的!表舅!」,西蒙紅了眼睛,情不自禁地換了一個稱呼。

「你知道那是一名傳奇武者,和一名傳奇魔法師嗎?」,公爵的臉色沉了下去,但他的手顫抖了起來,「將事情原原本本再說一遍!」

「親王的受封騎士加百列,就參與到了那次被刺殺中,露娜表姐在危難之際將她的孩子,託付給她,加百列騎士的銛金盔甲救了她自己和孩子的性命……」,西蒙再次喝了一口衛兵倒下的水,花了一點時間,將事情的本末完完整整地說了出來。

「西爾格叔叔命令我趕到您這兒,將消息傳遞過來,並聽從你的安排!」,西蒙望着那個漸漸眼睛閃爍淚花的老人,忽然有些不忍。

「露娜,我的露娜……」,聽完這段話,老頭彷彿不像那個狠厲的北地公爵,而只是一個悲傷的父親,他的背不由自主地駝了下去,吃力地扶著光滑的木桌子,嘴裏不停嘟囔著女兒的名字。

西蒙很同情這位表舅,他能夠理解這種失去親人的悲傷,因為他的父母就是在他八歲的時候,雙雙死掉。常年的軍中生活,讓他確實看淡了生死,一些要好的兄弟今天還在大笑着喝酒歌唱,明天就只剩下一條腿或者半截身子,你的價值觀瞬間就會被狠狠地羞辱,這樣的時間越長,心也就越麻木。但恰好正是這樣隨時不把傷亡放在眼裏的人,往往將親情看得無比的重要。

「表舅,表姐還有一個孩子!」,西蒙的提醒確實很有必要,人們常常沉於巨大的悲痛,從而錯過轉瞬即逝的時機,讓自己處於無法逆轉的危險之中。

公爵聽到這句話的瞬間,眼皮就縮進了額骨里,接着身體就是一抖,「孩子?孩子!對,對!孩子!她的孩子在哪裏!」,眼睛露出精光的老頭子盯着西蒙,西蒙感覺好似被一頭惡狼盯住。

「肯迪恩.亞特蘭斯,您的外孫,現在正在西王堡內!西爾格叔叔保護着他!」,西蒙急忙說道。

「西爾格?那個14級的魔法師廢物?他保護個屁!」,誰也不知道公爵什麼時候會發火,為什麼會發火,他的鬍子被自己口氣噴得亂顫。

「加百列騎士大人,艾伯特騎士,阿郎索兩兄弟,還有米納德軍團長都在那兒!公爵大人!總共有一萬的重甲步兵,和三千騎兵!」,西蒙咽了口唾沫趕緊說道,「還有幾百名刺士隊,三十多名魔法師……」

「這些人頂個卵用!連兩個傳奇都被弄死了!那個受封騎士為什麼不去死?她應該要自殺!」,公爵沒有等西蒙的話說完,一口就打斷了他,「叫我表舅!聽到了嗎你這個該死的小子!」

西蒙很理解公爵的心情,他不想在此時觸怒了這個老頭子,於是喊了一聲:「表舅,那麼您會怎麼做?那些軍團長擅自開拔軍隊,百萬兵團正往您這而來!」

「往我這兒來難道是為了搞我這個老頭子?」公爵的背挺直了一些。

「當然不是!他們的目標是卡尼勒帝國,那個教會!」

「這不就得了?那我還怕個卵!」

「可是現在正在契約的期限之內,我們在和平期啊!」

「和平?你看見和平了嗎?強大的亞特蘭斯帝國親王,被他國的人民殺死!這是和平?」,公爵沒有心情再繼續教訓這個榆木腦袋,而是丟下這一句話,就轉身走了,他的步伐特別的大,那雙黑底纏銀絲白布的靴子,只在地板上踏出五個印子,便沒了蹤影。

西蒙不知道事情會發展成這樣,但他也只能幹瞪眼,對面那個老頭不僅是一位位高權重的公爵,還是他的長輩,更是一位善於用兵的大佬,於是他默念了一句安慰自己的話。

半個小時后,兩隊約百人身穿皮甲的黑風狼騎兵斥候,從雪狼堡旁的營地火速奔出,一批趕往帝國內地方向,一批往正北方向馳去。兩名衛兵跟在西蒙的身後,站在雪狼堡一間房子的陽台上,眼睜睜地看着飛速消失的狼騎兵。

第二天下午,從北邊的邊境線方向,趕來一位中年模樣的疤臉男人,在到達雪狼堡的城牆前,套在他身上的黑色全身甲沒有發出一點聲音,他的馬匹後面一公裏外,跟着浩浩蕩蕩的大約三萬黑風狼騎兵,西蒙的眼中,倒映着黑色的盔甲黑色的披風和黑色的鱗馬,就連長槍,也都是黑色的。

幾乎是同時,西北方向的曠野處,也奔來一位身穿銀白色盔甲的女騎士,而她的身後,緊跟着約兩萬的弓騎兵軍陣,幾面碩大的百合花旗幟,將十幾個陣列隊形分開,黃白色的天空下,大地一片空白。

西蒙看着這兩支迥然不同的精銳軍團,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在他十幾歲的時候,有幸去過一次北地邊境,大多數青少年其實都有着一段叛逆時期,那種無腦的倔勁樣常常令家長們痛不欲生,他們放聲肆意地評判一切,恨不得將天穹都踩在腳下,視天下所有人都為蠢蛋,從小就失去了父母的西蒙也不例外。

樸實的廚娘克里瑪大嬸,根本沒有辦法罩得住他,於是疼愛他的這位胖大嬸,以擔心少年人的前途為理由,託人給他遠在西狼堡的叔叔西爾格,寫了一封信。幾天後西蒙就被一隊披着皮甲的士兵,拉上了一匹小馬的背上,離開了生活多年的小鎮。臨走時他坐在馬背上,拍著胸膛昂着頭對那個紅了眼的大嬸說:「嘿!瞧瞧是什麼讓鎮上的克里瑪大美人掉下了眼淚,我的天啊!真是不可饒恕!」,記得當時他的笑容,就好像不要錢的清晨的空氣,「等我封了爵士分了領地,就回來娶麗塔,您得幫我照顧好您的女兒!」

後來他騎了一天的馬,大腿內側的水泡腫得就像是牛頭魚的浮瞟,寒風將他柔嫩的臉蛋吹得紅通通的,第二天早上就開裂了,一名士兵燒火融化一大塊豬脂,用棉布沾上腥臭的油水,敷蓋在他的臉上,他到現在還有印象的就是,腮幫上那些風乾壞死的皮黑乎乎的,他整張面孔活像是一隻被扔中牛屎的大烏龜。

這樣的出行一直持續了七天,西蒙好不容易克服這些不適應的氣候,來到西北邊境的軍營里,他還沒見到那個印象中的叔叔,就被一個路過的老頭抓住了后脖領,扔到了馬背上,帶到了一個地方。

接着就是他人生中的第二次看見死人。

也是他第一次看見全身籠罩在黑色中的騎兵,以及隱藏在雪地里的高大白色女騎士。

後來的西蒙就待在了軍隊里,從一名普通的小士兵做起,直到五年後帶他的那位老兵死去,他才漸漸踏上了成熟之路。

年齡越大就了解得越多的西蒙,知道了許多這兩支隊伍的來由和事迹。

漫長的商業之路,讓原產自斯羅坦大草原的鱗馬得以銷往大陸各地,六百多年的時間內,這種非常適合當坐騎的魔獸,種群數量急劇上升,也因此誕生了各種雜交的其他種類鱗馬。在複雜的各種環境和長時間的物種融合下,原本為一級魔獸的鱗馬,竟然演變出後代可以進階到二級的鱗馬種,有些傳承已久的富裕家族,有着自己的馬場,通過精心培育還能得到稀有的三級鱗馬,甚至是生長出魔紋,激發鱗馬的本命天賦。

鱗馬的種類則根據它的體型身長來判斷,正常的鱗馬背高,幾乎高於人類騎士的身量,約為兩米一到兩米四之間,這種為普通馬匹一點五倍大的鱗馬坐騎,一般用作軍隊的戰馬,而顏色則可以判斷它們的級別。

一般來講,毛色和體色越純越一致,那麼它的級別就更高,一匹紅色皮膚的鱗馬頸毛為黑色,或者一匹全身黃色皮毛的鱗馬有明顯暗亮的區別,這些基本都屬於雜色鱗馬,絕大多數為一級魔獸鱗馬,市場上一匹適合作戰馬的雜色鱗馬,價格約三十到六十法蘭金幣,是一顆一級魔晶的幾十倍。而全身一致皮色毛色發亮,這種的大多數就是二級魔獸鱗馬了,一般是純黑色,純白色,純紅色,當然也包括一些少見的純青色種類。

這種純色的二級鱗馬沒有什麼市場價的說法,因為在市場上很難買得到它們,想要在售賣馬匹的市場看到它們,只有靠那些大勢力的家族培育,一些敢於冒險的傭兵團捕捉,或者一些馬販子也偶爾能碰運氣收購到。純色的鱗馬價值則為800枚法蘭金幣以上,即使你很想擁有這樣一匹鱗馬,也要看運氣,而組建一支以二級鱗馬為坐騎的騎兵團,這種實力確實難以想像。

光從這一點,你就能想像出這位北地的冰原狼公爵,究竟花了多大的代價,才組建成那支令無數敵人膽寒的二十萬狼騎兵軍團,更何況還有一支全部以二級黑鱗馬為坐騎的六萬黑風狼騎兵,和一支以二級白鱗馬為坐騎的四萬弓騎兵軍團。

亞特蘭斯帝國西境的北地和南地,可並不像其他的地區那樣,分封有數量不一的貴族單獨領兵鎮守。整個北地,只有一個冰原狼家族,連效忠的十幾個軍團長,也只佔據着很小的一塊封地,這倒不是公爵小氣,整個北方地區兩省的龐大地域本就他的公爵領,他若是想分封出去,憑着那十幾位軍官的軍功,他也就是一句話的事,只需要寫上十幾篇羅里吧嗦的彙報,作為帝國公爵,這種不過分的要求很容易被首相接納,而且說不定行政部還會很感激你的慷慨,感謝你幫他們省下了十幾塊帝國領地的擁有權之類的。但這有什麼用?既然封地還是在邊地,照樣要駐守邊境線。

究其原因,還是一個家族的凝聚力,使得效忠它的人們甘願聚集在一起,況且這位公爵根本沒什麼架子,深受手下愛戴,反正只要有吃有穿有嫖,幹嘛要脫離出去?

因此,十幾個軍團組成的30多萬狼騎兵集團軍,物資供應就落在整個公爵領頭上。

而一支數量超過30萬人的騎軍,它背後的配套設施系統,也不容小覷。

這樣的騎兵軍團,鱗馬坐騎跟身上甲士的數量,可不是單純的一比一這麼簡單,按照兵種不同,分工不同,具體任務不同,整個北地的戰馬大約為甲士的一點五倍,這麼多的戰馬,每年消耗的糧草就不是個小數目,再加上馬鞍,鏈子甲,馬蹄,魔晶等等一些消耗性物資,光是坐騎的消耗,就達到一個驚人的數目。

那麼還有馬上的甲士呢?連人帶馬這才叫做騎兵,他們身上穿的各種甲:皮甲,鐵甲,鎖子甲,重甲等,他們佩戴的各種武器,弓,斧,槍,刀,劍,匕等,包括每年對它們的維護物資和材料,都是一筆開銷。

更不用說訓練甲士所花費的巨量財貨了,從選拔,訓練,淘汰,練兵,成軍,這一系列的流程中,就有無數的金幣在嘩嘩地流動。

所以才有這麼兩支精銳中的精銳隊伍,據守在北地邊境線上,只是這區區的六萬黑風狼騎,和四萬的布魯亞弓騎兵,就讓那些野蠻人,精靈和獸人不敢輕易南下,由此可見這兩支軍團的戰力了。

雪狼堡內,62歲的公爵一臉愧疚地望着疤臉男和女騎士,悲傷地說道:「哥頓,嘟嘟,你們的妹妹露娜,已經死了!」

萬首城的巨大橋樑再次被放下,從城內依次走出兩支不同顏色的軍隊,卻沒有輜重馬車,這兩支軍隊整整走了一個多小時,才完全通過這個巨大的橋樑。

初夏的北風吹過霜白色的土地,黃銹石瞬間就像被蒸熟了的糕點,從它們的間隔中飛騰起一陣陣煙霧似的細沙,飄到鐵爐堡外的白樺林。

瑪德無聊地將手搭在黑金床弩上,正感受着溫熱的北風和快要落下的暖陽,一股死老鼠味突然就衝進他的鼻孔,那張原本巴適的臉頓時就皺成他的卵蛋皮一樣難看。

「狗日的!」,瑪德罵了這句話,屏住了他的呼吸。

瑪德年輕的時候原本是一名木匠,但這個職業對於他來講過於枯燥了,在鎮長上呆了幾年的時間,恰巧就碰到了那位格溫德琳女伯爵,招收對木頭有着濃厚興趣的年輕人。

說實話,瑪德對這句話一點都不感冒,他對木頭有個卵的興趣!做木匠只不過是生活所迫而已,不做連飯都沒得吃,他的父母就是被餓死的,年幼的瑪德將屍體埋在了鎮外的荒地里,他看着兩具屍體的慘樣,心裏是一點也不想有這種死法,這才不得不偷學了木匠的手藝,這不,攢夠了錢的瑪德已經計劃跟父母告別了。

一開始,他確實已經打好了包袱,準備離開這個他生活了16年的地方,去更遠的地方闖一闖,年輕人嘛,不出去闖就永遠也不可能會有書上說的那種精彩的未來!

可是就在瑪德將他的小店鋪退租的時候,那名女伯爵竟然親自找到了他的店裏。

「這是你做的風鈴桿,英俊的年輕人?」,她是在離瑪德很近的距離下,說出的這句話,一條帶有螺旋紋的短木杆子出現在他的面前,隨後他就看見那雙鮮紅的嘴唇,吹出了一股噴香的氣味。

「當然,伯爵閣下!」,瑪德認出了自己的專有記號,但眼睛卻直直地盯着這位女伯爵。

「哦?那你的技術可真是好啊,這支杆不粗不細,十分堅硬,我非常喜歡!」,或許女伯爵是真的看上了瑪德的技術,她說話的聲音很柔媚。

但瑪德卻是看上了這個女伯爵的身材,她的個頭比他還要高,金色的頭髮盤繞在頭頂,修長的白色脖頸下,是胸前的兩座雪白高峰,它們正對着瑪德,似乎就要掙脫紐扣,撞在他的大腿根上。

她薄薄的絲袍隱約可見她纖細的滑.嫩.腰肢,那條同樣薄的圍裙就套在她挺翹的圓臀上,併攏的大腿佇立在他面前,顯出一個難以想像的幽秘痕迹,當時瑪德就想起了鎮外的那座黑森林,他依稀記得鄰居們常常告誡他,有一條筆直的小路通向黑森林的隱秘深處,但那裏潛伏着兇猛的會吃人的野獸。

總之,年輕的瑪德根本不怕事兒,當時他一口就答應了下來,並深深地記住了她的「樣子」,在允諾第二天會準時報道后,瑪德回到了他租下來的小屋,將他要帶走的行李和財產系好,接着他一邊默想起腦海中那個美麗的「樣子」,一邊做完了某種運動后,然後就美美地睡了一覺。

瑪德這一干,就是十年的時間。

說實話他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後悔,女伯爵確實沒有「虧」過他,她給出的薪水比他預想的要高出一大截,而且瑪德的工作相對來說比較安全,那位女伯爵基本上用不着英俊的瑪德上戰場。

但是前幾天的發生的那件事情,讓瑪德覺得自己是不是有必要好好考慮考慮了。

那天的女伯爵從鐵爐堡帶出去4000多名騎兵,去追逐一個不到一百人的騎兵隊伍,可回來的時候卻只剩下一千多人,而且基本上個個帶傷,這讓站在城牆上的瑪德嚇了一大跳,那一刻瑪德確實是真心地擔心她出了什麼事,只不過後來的女伯爵就是發了一通脾氣,什麼都沒事,也什麼都沒說。

那股臭味消散之後,瑪德的腦海里又想起那個樣子,他不由地嘆了一口氣,「唉!」

可就在這個時候,瑪德好像突然看到了什麼東西,於是他拿起一塊抹布,擦乾了沾滿黑油的右手,將它搭在額頭前,遠方的地平線上,一條半黑半白的長線出現在他的視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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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尼亞公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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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邊境風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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