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沉默寡言
「等一下。」
馬車停住，褚風下了馬車，直衝著傷病所去了。
「哎，世子，幹嘛去？」霍蕭忙道。
牧遙一把拉住霍蕭「應該是去挖蘿蔔了。」
「挖蘿蔔？」霍蕭一臉疑惑。
「等他回來吧。」
傷病所，褚風找到那孩子時，那孩子正坐在外面的石樁子上發獃。
聽到腳步聲，那少年抬頭，看見褚風忙起身。
「世子。」
「這是怎麼了？」
「我……」
「傷口疼？」
「不是，不疼的。」那少年忙擺手「只是……」
「只是想不通？」褚風道「是嗎？」
那少年輕輕點頭，而褚風卻笑了「想不通，那為何不想想你當初為何會隱瞞年齡也要來參軍，什麼樣的動力驅使你來參軍，而你一開始參軍的目的，又是為何？」
「當然是，為了報效國家，也為了讓和我母親一樣的普通百姓過上安定的日子。」
「不僅是你，在這個軍營里的每個人心底都有這麼一個小小的願望。」褚風笑了「你現在還迷茫嗎？」
「不迷茫了，多謝世子。」
褚風起身，拍了拍那孩子的肩膀，轉身離開。
「世子。」
褚風轉身，看著那個少年站起身，怯生生的望著他。
「你來是來找我的嗎？」
褚風頓了一下「是，你願意跟我走嗎？」
那少年一愣，而後輕輕搖頭「多謝世子好意。」
「也罷。」褚風嘴角微揚「我們會有機會再見的，可別輕易死了。」
「明白。」
軍營外，牧遙看著從遠處走過來的人，笑了。
「一個蘿蔔一個坑，沒挖動？」
「什麼蘿蔔？」褚風嗔道「那叫人各有志，畢竟在戰場，誰也沒法保證能不能活下去，我挺喜歡這孩子的，想著能不能把他帶在身邊，他不願意，我便也不強求。」
「其實你還是想強求一下的，只是自尊心不允許不是嗎？」
上了馬車，褚風撇了牧遙一眼「你又什麼都知道了。」
「我們走吧。」
褚風坐在馬車裡，靜靜地看著沿途的風景。
這次大戰雖然就這麼稀里糊塗的過去了，就是不知道最後那把火是誰放的，夏知秋也沒死，潼關的守軍也沒有傷亡慘重，這算不算是改變了歷史？
還有那個人，連白客也擋不住他。
「世子醒醒，隨我走。」
褚風被人綁住，還灌了迷藥，那人也不知道往他嘴裡灌了什麼，讓他立刻清醒了很多，一睜眼便是一片黑衣擋在自己身前。
那人一手抓著他的手臂，隔著衣料，那人手上的溫度傳到了褚風身上。
「抓住我。」
褚風反手拉住他的手，那人身形微顫，轉頭看了他一眼，兜帽之下看不清他的表情，呆愣也不過是一瞬，而後轉頭拎著劍將那些聞聲趕到這裡的人都斬殺於身側。
就如同前世，他們一起上了馬，他將他壓在馬背上，防止那些人的箭矢傷到他，那人似乎也知道他不老實，上了馬直接點了他的睡穴。
「你……」
「睡吧，你會沒事的。」
「燕……」
……
「他果真是絕頂聰明，一下子就猜到了。」
「因為這件事只有我和他知道。」
「什麼？」
「沒什麼，這兩天打擾了，我該走了，你的病應該很快便能好了。」
「嗯，我還能再見到你嗎？」
「應該不會了。」
「好叭，再見。」
「再見。」
……半月後……
褚風同霍蕭進宮向皇帝彙報后便回了府，可是剛坐下沒多久，便聽到慶祥說燕回發了燒，又風風火火的去了小院子，又彷彿將之前的事忘了個乾淨。
牧遙看著褚風風風火火的樣子，無奈搖搖頭，同褚風道別後，而後同阿青回了易水閣。
「不留在京城了嗎？」
「不了，易水閣還有事等著我處理，處理后我就會回來。」
「嗯，注意安全。」褚風道「阿青，照顧好你們閣主。」
「是，世子。」
牧遙無奈「回去吧。」
牧遙走了。褚風帶著東西去了燕回的院子。
「燕回。」
褚風到的時候，燕回正坐在院子里的桌旁看書，看到褚風來，臉上明顯多了一分喜色，而後那抹喜色被他強行壓了下去。
「世子。」燕回恭恭敬敬的作了個長揖，褚風腳步一頓，突然想起來了什麼，有些尷尬的撓了撓臉。
「你沒事就好，既然沒事，那我們便走了。」
「慶祥，把東西放下我們就走吧。」
慶祥一愣，也不知他們家世子這葫蘆里賣的什麼葯。
「是，世子。」
褚風轉頭便朝門口走，他知道燕回在後面看著他，慶祥跟在他身後，褚風走了幾步，突然停了下來。
「我以為你會留我的。」褚風回頭，看向燕回，燕回站在桌子邊，一隻手搭在桌子上，目光落在了褚風身上，看著他一步一步朝門口走去，直到，他突然停下，轉頭，說了一句話。
「我以為……」
「我以為什麼呢？」燕回一步一步慢慢遠離桌子，慢慢朝褚風靠近，意識變得越來越模糊，直到意識消失的前一刻，他跌進了一個滿身風塵味的懷抱里。
「燕回，燕回。」
褚風在燕回摔倒的前一刻，一把抱住了他，抱住他的那一刻才知道，他現在的情況，有多糟糕。
「阿爾罕，去告訴薩滿大人，燕回我帶回去了，慶祥，回去通知羅叔，準備房間，我經常吃的退燒藥，還有毛巾，熱水通通準備一份，還有，算了，我自己可以照顧他。」
「世子。」阿爾罕開口。
褚風吃力的抱起燕回，將他放在馬車上「阿爾罕，你們就是這麼照顧他的，這個人，從今天開始，我來照顧，等他好了，他自己會回來，在此之前，你們就不必來了，畢竟，兩個院子來往密切對你們不好，之前同薩滿所承諾的話依然有效，僅此一次。」而後熟練的跳上馬車，駕馬車離開。
王府同小院子的距離並不是很長，很快，他們便回了王府，羅叔已經做好準備，看到馬車回來直接把門打開，馬車進門，門關上之後，便再沒了消息。
傍晚，褚風坐在床邊，看著臉色蒼白的燕回，輕輕鬆了口氣。
「燒退了。」旁邊，羅叔輕輕開口。
「幸虧之前同牧遙學了些醫術，不然真沒法應付。」
「話雖然這麼說，但是你這次是不是有些亂來了。」
「羅叔指的是什麼？」
「擅自將燕回世子帶回來照顧，還威脅他的家人。」
「這次算是我亂來了，但是我見不得他受傷。」褚風看向羅叔，才發現羅叔的表情有些微妙。
「唉……」褚風輕嘆「羅叔你在想什麼？」
「沒什麼，老奴先告退。」
「羅叔，不是你想象的那樣。」
「是，老奴明白，明白。」
褚風無奈「你先出去吧。」
「是。」
羅叔出去了，慶祥走了進來，站在一邊，什麼都沒說，他是親眼看見他家世子是怎麼威脅阿爾罕的，連帶著薩滿。
「怎麼了？」褚風回頭看著慶祥的樣子「我嚇到你了？」
「沒，沒有。」
聞言，褚風笑了「你家世子我不吃人，放心吧，累了一天，你也回去休息吧。」
「是。」
很快，房間內就剩下了褚風一個人，和一個燒糊塗的人。
「我確實見不得你受傷，這輩子，便由我來護著你，可好？」
褚風搬了個凳子，坐在床邊，時時刻刻盯著他。
……
良久，褚風突然睜眼，看著上面漆黑的天，還有臉邊紅色的影子，又突然坐起身，看了看周圍，彼岸花，奈何橋，以及在橋上盛湯的孟婆，只不過這次，輪迴口，卻沒有判官的影子，褚風站起身，走到橋上，忘川的水映著他的臉，還有，那不知從何而來的一頭白髮，以及眉心，那朵紅色小花。
「褚風，回頭……」
褚風想都沒想，就回了頭，可迎面便撞上了一張帶血的臉，那人嘴角微微揚起，抬手，便將褚風從橋上推了下去……
「啊！」
褚風猛的抬頭，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頭枕著燕回的手睡過去了，自己的眉心正對著燕回的手。
「嘶……」
褚風起身，看了看門口，已經有光照了進來，又看了一眼床上的那人，探了探他的額頭，已經退燒了。
見他退燒，褚風站起身，轉頭出了房間，房間一度恢復安靜。
房間外，褚風剛出門便看見羅叔等在外面。
「羅叔，怎麼這麼早便起了？」
「已經辰時了，燕回世子如何？」
「退燒了，估摸很快便醒了。」
褚風頓了頓「羅叔，這樣……」說著，褚風便在羅叔耳邊說了些什麼，聽完，羅叔微微蹙眉「這……」
「拜託了。」
羅叔看著自家世子，輕嘆「也罷，也不知世子這彆扭性子隨了誰。」
褚風只是笑，並不答話，目光卻落在那道緊緊關閉的房間上。
……
傍晚，燕回醒了，羅叔端著東西走了進來「世子，醒了。」
燕回一愣「羅叔，這……」
「這是南洛王府，我們家小王爺把你抱回來的。」
「那那那，阿情呢？」燕回忙坐起來道。
「真不巧，陛下將我們家小王爺留在宮裡了，今天回不來，不過我們家小王爺說了，世子醒了想留在這裡等他回來也可，回院子也可。」
「多謝羅叔。」
羅叔輕輕搖頭「無妨，世子先休息。」
屋子裡又恢復安靜，燕回下了床，出了門，裹著厚衣服，也在廊下站著，像是在等誰，良久，他轉身回了屋子。
半夜，褚風終究還是偷偷回來了，羅叔早已經等候多時。
「羅叔，燕回怎麼樣？」
羅叔一愣，而後開口「燕回世子已經回去了。」
「這麼快就回了，回就回吧，等明天把東西再送過去一份。」
「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