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人頭氣球追來了
女人走過來，精緻漂亮的臉貼到我的臉上，我才發現，她的眼睛沒有瞳孔，沒有眼白，像兩顆純黑的玻璃珠鑲嵌在臉上，非常驚悚。
她勒住我的脖子，感嘆道：「王亦，你比我想像中大膽很多。」
「請把『膽』字去掉。」
「……」
我幽了一默，不知她有沒有生氣，心底直發慌：「姑娘，冤有頭債有主，你為什麼找我？我跟你不認識啊！」
「別着急，很快咱兩就要融為一體了。」
女人粲然一笑，忽然張開紅潤的嘴唇，吻住我，那一瞬間，我的嘴唇竟然像吃了麻椒一樣麻木。
「靠，要死了……」
那一剎那，天旋地轉，我跪在地上，不受控制地張開嘴巴。女人和我臉貼著臉，默默念著咒語，像在做法，把我的意識強行抽取出來。
恍惚間，我只看到眼前一片雪白，么蛾子在頭頂亂飛。
我從小膽子大，抬棺材、走墓地、做法事從來不哼一聲，可眼前的畫面還是把我嚇得夠嗆。
女人的身體在融化，雙腳沒了，緊接着，是腰、胸部、脖子，全都融化成一縷青煙，最後只剩下一顆腦袋，飄在半空。
長馬尾垂在腦袋後面，像一顆懸浮的氣球。
她離我極近，瘋狂地吸取着我的精氣，慢慢的，我發現了端倪！她的臉，像充氣氣球，每吸一下，就脹大一點，導致整張臉皮越來越緊繃，眼珠子往外凸，腦袋卻不斷膨脹，隨時有可能爆炸。
再這樣下去，會死！我得想個辦法快跑！
女人頭把舌頭伸進來！一股洶湧的屍臭味，撲到我鼻子裏，好噁心！我胃裏直抽抽，想推開她，卻無能為力。
接吻接出臭老鼠味，誰能頂得住！我終於忍不住，對着她的嘴吐了一坨。
「咳咳、咳咳！」氣球腦袋尖叫：「王亦，你找死！」
「嘿，老子噁心死你！」
身體能動了！
我見狀，立刻拔腿就跑，女人——哦不，她手腳融化了，只剩下一顆光禿禿的氣球腦袋——她咆哮著，從後面追上來！猛地甩出馬尾辮，捲住我的脖子，把我往後拖！
「救命——！」
我被勒得直翻白眼，此時，氣球腦袋瘋狂膨脹，體積竟然比瑜伽球還大！她的五官扭曲變形，嘴巴極大，裂向兩邊耳後根，能一口咬斷我的脖子。
慌亂間，我的襯衫扣子被磨掉，露出胸前的玉盾！
玉盾發出溫和的光芒，剛好照到氣球腦袋的眼睛。
「啊！」女人忽然尖叫，沒有再飄過來。
我低頭一看，胸口暖暖的，玉盾在保主！
女人發出慘叫，兩個暴突的眼球血絲遍佈，留下兩行血淚：「眼睛！我的眼睛！」
就是這個時候！
我驚魂未定，連小電爐都沒顧得上騎，屁滾尿流地跑了。
……
我家在古村落里，有一棟宅子，我爺退休沒事幹，就在旅遊街上開了個當鋪，叫王家古董鋪。
當鋪明面上是賣古董，實際上就是一特產店，賣點筆墨紙硯和假玉石，從村口一直往前走，門外放着一鍋茶葉蛋，就是我家了。
我拼了老命往家裏跑，剛好碰到我爺拉上門閘，提着一個行李箱往外走。
「爺！你去哪？！」
爺爺指著西邊：「找你小麗奶奶。」
「小麗是哪位？不對啊爺，你怎麼又換對象了？！」
「嘿嘿，小麗是廣場舞領舞，人長得可水靈了，屁股大，扭得賊對味！俺兩準備出去旅遊。」
我連忙攔住他：「先別走！您孫子攤上大事兒了！」
「啥事？！」
我咽了咽口水，確定氣球腦袋沒追過來，才繼續說：「今晚上，我遇上一個女人！那女人在半夜三更跑戲台上坐着，勾搭我，親了我，霸道地把我佔有了——」
「然後？」
「然後親到一半，我就跑回來了。」
「晦氣！」爺爺翻了個白眼：「男人要有負責心，拔X無情像啥樣！王家沒有你這樣的渣男！」
「不是！我話沒說完！」我火急火燎地打斷他的話：「那女人是個怪物，親著親著，腳沒了，然後大腿、腰、脖子以下全部化成煙，不見了！只剩下一個腦袋，比瑜伽球還大——」
「嗯，瞧見了。」
爺爺望向遠處，眯了眯眼，側臉被月光照得陰晴不定：「是那個吧。」
氣球腦袋飛在高空，臉皮被無限拉伸，眼球高高突起，低頭審視着我，一個人頭氣球在天上晃晃悠悠，像伊藤俊二的漫畫還詭異。
「咋辦？」我看着爺爺，等他發話。
差點忘了介紹，我爺爺，王富貴，王老道士，擁有多年的看事經驗，擅長搞一些神神叨叨的東西，但凡驅妖捉鬼、降妖除魔，找他就對了，而且價格便宜，童叟無欺，7天無理由退款，售後服務南波灣。
打從讀書以來，我就住在市裏，寒暑假回來一趟。他的事我不清楚，只聽街坊鄰里說，爺爺很牛逼，擁有溝通幽冥的本事。
氣球腦袋直直地盯着我，我心裏直發憷：「咋辦，爺。這大腦袋已經超脫我的知識範圍，此題只有您能解。」
爺爺表情嚴肅，審視了氣球腦袋良久，而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把我推出去。
「去吧。」
「啊？」
「去，收拾他！」
「不是吧，王老道士，我是祖國的花朵，社會主義接班人，你怎麼能把我推出去死？」
老頭摳著鼻孔：「你剛剛死了嗎？」
「沒死，差一點兒。」
「那就用腦子想一想，剛才是怎麼逃出來的。」
我家門口掛着兩個大紅燈籠，氣球飄到燈籠旁邊，紅光中露出一張臉，能把人活活嚇死。
「王亦！」女人臉咯咯地笑，馬尾辮如蛇頭，立在她身後：「你敢吐在我嘴裏，真噁心，老娘殺了你！」
氣球衝過來了！我慌得手抖：「爺！」
老頭沒理我，只顧低頭髮語音：「小麗呀，俺有點兒事等會再過去。沒別人，就是一賣保險的，非纏着我……」
「……」媽的！這是打定主意不理我了！
我回想起戲台邊發生的一切，掏出玉盾，往氣球兩個大眼珠子上一照：「瑪尼瑪尼哄！」
「啊！」氣球被閃到眼睛，痛苦地大叫。
就是這個時候！我一把抓住她的馬尾辮，用力一掄，三百六十度再加七百二十度，一個過肩摔，狠狠砸在牆上！
「哐——」
「哈！」
氣球撞癟了，剩下一張人臉皮子，從牆上滑落。
我坐在地上，驚魂未定，爺爺把癟了的氣球撿起來，捲成一卷，用繩子捆住，扔進隔壁院子的糞池裏。
我喘著氣問：「這、這就結束了？」
爺爺給我科普：「那玩意是鬼魅化形，魅，沒有原形，隨風四散。她穿上人皮之後，就像充氣娃娃打上了氣，膨脹成人形。你用玉盾一照，相當於給娃娃扎了個孔，人皮破洞了，魅就化成煙霧跑掉了。」
爺爺倒是解釋得通俗易懂，我點點頭，轉頭一想不對啊：「等等，我跟她無冤無仇，她為什麼要追着我跑？而且，她知道我叫啥，顯然是沖我來的吧！」
爺爺看着天空假裝聽不見：「應該就是沖你來的吧……」
「應該個屁啊！我明白了，這傢伙肯定是你的仇人，她對付不了你，就對付我！」
爺爺：「真聰明，不愧是我王富貴的孫子！好了，俺要趕高鐵了，拜拜！」
「站住！」我抬起爺爺的行李箱，一把扔進院子裏。
從小到大，爺爺就不讓我了解道上的事，只叫我安心讀書，說是干這行水太深，萬一心術不正，容易把自己的身家性命賠進去。
這麼多年，爺爺閉口不談，我也沒有過問家裏的事情，老爹老媽死得蹊蹺，成了我最大的心病，可到現在，我都不敢提。
就在剛才，我差點嗝屁！老頭居然只想跑路，有沒有良心！
我堵住門不讓他走：「爺，今天必須說明白！這一切到底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