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突然見家長

十、突然見家長

陳凱月的事,給了宿舍很深的思考,她們意識到,戀愛不是兩個人的秀場,要顧忌的因素實在太多,不可能不顧一切。

許秀青明白,有些事真的不能一意孤行,不要等到事情已無迴旋的餘地,才去考慮身邊人的感受,為了不讓父母干涉,她擅自隱瞞了她和吳皓交往的事,每次和父母通電話,幾次欲言又止,想坦白,又怕遭到反對,尤其是吵架的時候,她滿腔的委屈無處訴說,想找媽媽出謀劃策,可話到嘴邊又縮回去了。以往,她和媽媽都是無話不說的,兩人之間並沒有秘密可言,可現在。。。。。。

目睹陳凱月的下場,她心有餘悸,在一次和父母的例行通話中,決定將吳皓的事全盤托出。她稍加修飾了言語,將吳皓說得天花亂墜,透過話筒,她媽媽都能感覺到她的深沉愛戀,這不得不勾起她爸媽對吳皓的好奇了。她媽媽不由得擔心起來,在家憂慮了幾天,於是在一個天朗氣清的日子裡,她爸媽臨時決定要來學校看她,說白了,是來看女婿的。他們要親自來瞧瞧這個男生有什麼獨特的魅力,能讓不通感情的傻女兒這般愛慕。

當許秀青將這個爆炸性的消息告知吳皓時,他整個人都傻掉了,這麼快就要見家長?他還沒有做好心裡準備啊,這可咋整?他焦頭爛額,惹不起,但總躲得起吧,真想挖個坑將自己埋了,消失不見。許秀青看得很開,完全不放在心上,爸媽來看她,簡直是天大的好事。

吳皓為自己捏一把汗,只能在心裡默默祈禱,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拿出遇神殺神,遇佛殺佛的魄力來。

緊張的一天,悄然而至。他和許秀青要去車站接人。

吳皓早早起床,穿上他所有衣服里算是比較正式的小西裝,用摩絲抓了個成熟的髮型,他皮膚本就白,臉蛋兒乾淨,打扮起來倒有點小白臉的感覺。

許秀青從樓上下來,看到吳皓有模有樣的站在她面前,噗嗤一下,笑出聲來。她從來沒見過他穿西裝,平日里見得多的基本就是運動裝,牛仔褲。她圍繞吳皓轉了兩圈,嘴裡不住地發出嘖嘖的讚美聲,人靠衣裝,這樣子的吳皓簡直太帥了,她忍不住,猛地上前,親了他一口,滿意得找不著北了。

吳皓懶理她花痴的模樣,一把拽過她,丟進了計程車里。

在車上,他頻頻絞手指,一會兒打聽著他爸媽的喜好和忌諱,詢問她爸媽從事什麼工作,一會兒又問他們對男朋友有什麼要求等等,一路上嘴皮子就沒停過,將2年來積攢的話,全部花在這時候了。

許秀青大笑他太小題大做了,他們就是來玩玩的,順便看他的,讓他別那麼緊張,她安撫似的,握住他的手,其實她心裡也不知道她爸媽會不會喜歡他,要是不喜歡,怎麼辦呢?

時間在難挨中一分一秒過去了。她爸媽一下火車,走出站台,一眼就認出她寶貝女兒了,許久不見,滿心歡喜,忙招手示意。

等走的近了,才發現她女兒旁邊還站著一個人,和她手牽手,不時抬起頭,四下張望。欣喜的神色一下子變得嚴肅了,停下了腳步,許秀青忙拉著吳皓上前兩步,叫了聲「媽」。她媽媽細細打量起眼前的這個人,外表是挺滿意地,就不知道為人怎麼樣了。她一邊親切地將許秀青重重摟在懷裡,恨不得揉進骨子裡,一邊訴說思念之情。

許秀青實在受不了她這股黏乎勁,快被她勒得喘不了氣了,偷偷朝她爸求救。她爸無語地拉走這個橡皮糖,稍加安慰了幾句。

吳皓站在一旁,緊張得瞠口結舌,許秀青輕輕用腳碰了他一下,提醒他叫人,他這才恍然大悟般,伸出手握住她爸的手,自我介紹道。她爸爸微微一笑,點頭應允。

車已經在外面等了,許秀青拖著她媽,走在前面,說著悄悄話,也不知在聊些什麼,引得她媽媽頻頻回頭瞄吳皓。吳皓心裡打著鼓,渾身不自在。他和她爸走在後面,不時相視一笑,客氣地聊著這一路發生的事。

終於到飯館了。這是吳皓昨天剛訂的地方,離學校不遠,雖然談不上高大上,但是環境衛生各方面已經算是佼佼者了。招呼落座后,吳皓生硬地端起茶水壺,拘謹地走到他們旁邊,給她們斟滿茶,或許只有茶壺能感受到他的手在抖吧,他忙兩手並用,用力扶住。

許秀青讓他別忙了,一起看看點什麼菜。他才僵硬地坐在她身旁,仔細研究起菜單來。許秀青話多,一直在發表意見,吳皓只是點點頭,嘴裡附和著「嗯嗯,可以。」

看來他還是挺順著許秀青的,她爸媽將這一切看在眼裡,對吳皓算是有了第一層好感。一頓飯在其樂融融中,圓滿結束,中國人的飯桌上,考驗的是人的修養和習慣,吳皓見她爸媽沒有變現陳慧不耐煩和嫌棄的表情,覺得應該挺滿意他的表現的,這意味著第一個考驗順利通過,吳皓心裡稍稍鬆了一口氣。

陪著逛了一會兒校園,吳皓知道她媽媽礙於他在場,幾次欲言又止,想必有好多話要問,他就推脫有事,先走了,留給她們單獨相處的時間。

果然,待他一走,她媽媽就迫不及待地問道:「你們倆交往多久了?」

許秀青不加掩飾,還真的掐起手指頭盤算日子,「差不多一年多了吧。」她回答。

她媽媽頓時很生氣:「都這麼久了,你現在才告訴我,要不是我逼問你,你打算瞞我到什麼時候?」

許秀青急道:「那不是剛開始嘛,又不一定走到頭,你知道了,能幹嘛?」

她媽媽氣極,怒目瞪著她,真是女大不中留,翅膀硬了,有心事都不和他們溝通了,她甩開她的手,把頭轉向另一邊,不想看見她。

許秀青見她這般怒火衝天的樣子,連忙撒嬌道:「好了,以後,我保證,隨時和你彙報戀愛進度,行了吧?」她媽媽瞬間心軟,這還差不多,她佯裝還在生氣的樣子,沒好氣的問道:「吳皓是吧?哪裡人?家裡經濟情況怎麼樣,你都清楚嗎?」

許秀青「哎呀」一聲,連忙打斷她媽的話:「你打聽人家家庭情況幹嘛,只要對你女兒好,不就行了?」她媽媽要是知道了吳皓家裡的情況,憑她那性格和勢利眼,估計她和吳皓以後都不會好過。瞞著一時是一時吧,再說,還沒到談婚論嫁的地步,說這些也未免太早了些。

她媽媽憑著一絲絲敏銳,捕捉到什麼,她疑惑起來:「你避而不談,是不是他家不好?」

許秀青趕緊打馬虎眼:「問那些做什麼,我從來不問他,我看中的是他的人,其他的,不重要。」她媽媽還想嘮叨些什麼,許秀青不給她這個機會,轉身挽過她老爸,七嘴八舌地問家長里短的趣事,聽得她哈哈大笑。

見父女倆有說有笑,不好破壞氣氛,她媽媽只好閉上嘴,不過沒有就此罷休,變著法兒想著,改天好好給她上一課。

總算糊弄過老媽了,哎,許秀青輕輕吐出一口氣,什麼時候在自家母親面前還要耍小心機了。她知道媽媽最在意門當戶對,肯定會打聽吳皓的情況,她能糊弄一時,也瞞不了一世,她突然覺得很累,想回宿舍。

一聽說她要回宿舍,她媽媽便嚷著要跟著她去宿舍看看,問候舍友們。許秀青拗不過,只好由她去,也好,她媽帶了些特產,剛好分給她們,省去了她提的力氣。她媽媽一進門,就自然而然,很熱乎地挨個打招呼,一邊掏出特產,一人發一些,說來說去,三句不離「多多照顧許秀青」之類的話。她經常聽許秀青提起5個舍友,不管好的壞的,對這5個舍友再熟悉不過了。

她還帶著目的來的,在許秀青身上問不出什麼,她的舍友肯定多多少少了解的吧。她趁許秀青進衛生間的瞬間,賊兮兮地拽了袁香君就往陽台走。

袁香君不明所以,正想問清楚,她媽媽就直截了當:「你知道許秀青的男朋友吳皓吧?」

見袁香君點頭,她又繼續問道:「那她平時有沒有跟你們說過,吳皓家的情況啊,比如幾個孩子,父母做什麼的。。。。」

這下倒難住袁香君了,她搖搖頭,表示不清楚。她媽媽不相信,讓她再仔細想想。

「啊」的一聲,袁香君似乎想起了什麼,之前兩人鬧分手的時候,聽許秀青無意中說過,便對她媽說道:「他家還有一個雙胞胎弟弟,父母好像是務農的。」

她媽媽一聽完就僵住了,鬆開了拽著袁香君的手,失望極了。袁香君看看發愣的秀青媽媽,一頭霧水。

許秀青出來就看見她媽媽獃獃地站在陽台,望著遠處發獃,見袁香君也從陽台進來,還一步三回頭,不免擔憂地問了一句:「我媽媽怎麼了?」

袁香君壓低聲音道:「不知道啊,她剛問我吳皓的情況,我告訴她了,她就成這樣了,我正納悶呢。」

許秀青跳了起來:「你告訴她了?哎呀,被你害死了。」她趕忙跑到陽台,想要和她媽媽解釋,可轉身一看到她媽媽的臉色,她就沒有了解釋的必要,兩母女在陽台上僵持著,誰也沒有吭聲。

她爸爸見狀,先將許秀青勸回宿舍,自己則在陽台開解她媽媽,兩人在陽台討論得很激烈,差點吵起來,將宿舍的人嚇了一跳。

見時候不早了,許秀青帶臉色不善的他們去住酒店,回來的時候,吳皓就約她在樓下公園見一面。他在宿舍坐立不安,乾等了一下午,什麼都做不了。

見到她那一刻,劈頭蓋臉就問道:「你爸媽對我印象怎麼樣?」

許秀青一時興起捉弄他的想法,故意裝作一副表情很凝重的樣子,唉聲嘆氣。

吳皓真急了,不知道怎麼辦才好,在公園走來走去,把許秀青晃得有些頭暈。她偷偷掩住嘴,笑彎了腰,隨後,終於忍不住了,「噗嗤」一聲,哈哈笑了出來:「騙你的啦!」

吳皓這才呆愣地望著笑成了一隻螞蚱的她,久久憋出一句話:「你耍我!」他喜出望外,眼疾手快捉住要逃跑的許秀青,將她一把抱在懷裡,壞笑著:「讓你嘗嘗騙我的滋味。」說完,不等她反應過來,一口吻住她,像發泄怒火似的,大力啃咬著,逼得許秀青連連後退,他步步緊逼,絲毫不放過她。

這吻來得太過霸道,帶著懲罰性,吻得許秀青有那麼一瞬間不能呼吸了,吳皓才放開她。她驚魂未定,大口大口呼吸新灌入的空氣,眼神狠厲地看著吳皓,巴不得殺了他。

吳皓用手輕輕拂過自己的嘴唇,這個地方估計已經紅腫了,他不甚在意,滿足地笑著說:「現在可以說實話了吧?」

許秀青直起腰,潤潤有點乾的口,摸摸還有些發麻的嘴唇,委屈道:「你這叫屈打成招。」

「看來還有些力氣,不說實話是吧?那再來一次?」吳皓威脅道。

許秀青連忙架起一隻手,擋住他前進的腳步,氣餒地說:「他們對你印象還不錯啦,恭喜你。」許是嫌許秀青說得太籠統了,他不太滿意,皺起眉頭,正要進攻時,又聽見她補充道:「我爸說你還挺有禮貌的,待人接物看起來比較謙和。」

「那你媽呢?」

「我媽啊,還行吧,勉勉強強啦。男人跟女人看中的東西不一樣。總之,對你初印象還行。」許秀青不想讓他知道,她媽還打聽了他家裡的情況,眼神有些隱晦。

吳皓看她逃避著他的眼神,心裡明白她肯定還有事瞞著她,他試探道:「你媽媽還打聽了別的吧?我家裡的情況?」

哇,他也太敏感了吧,這都能猜出來。許秀青心裡暗忖道,不說話,算是默認了。

「看來小說里,也不全是騙人的,天下所有的丈母娘都一個樣。」吳皓自嘲道。

「我沒和她說你家的情況,畢竟我們還沒走到談婚論嫁的份上,再說,我喜歡的是你,與你家裡無關。你不用覺得為難,一切交給我,我能搞定他們。」許秀青見他喪著一張臉,安慰道。

吳皓嘴上答應著,可心裡卻像打翻了五味瓶,不是滋味。家庭是他無法選擇的,他無力改變。他痛恨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

「放心吧,這次來,主要是看看你,明天他們就走了。」許秀青打著包票,「只要是我喜歡的,他們都會喜歡的。」

只能這樣了,吳皓報之以一記苦澀的笑。

回到宿舍,袁香君誠心誠意來道歉,她以為她媽媽只是隨口問問,並不知道竟然有這麼大的反應。

許秀青泄了氣一樣,癱坐在床上,說道:「我媽媽怕我這脾氣,沒人受得了,一直希望我找個家境好點的,最好是兩兄弟。」

宿舍的人都很疑惑,為什麼要兩兄弟?

袁香君說:「你們也知道,我是獨生女,我媽也是獨生女,我爸當初是入贅的,所以我媽媽就希望我以後的老公也能入贅。兩兄弟的話,對方會比較爽快。」

眾人皆恍然大悟,可還是不理解為什麼一定要家境好,人嘛,不是最主要看人品嘛?想想,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我媽比較勢利眼,所以今天她一直逼著我說吳皓的家境,我都糊弄過去了,沒成想,被袁香君一語道破。接下來我和吳皓,估計困難重重啦。」許秀青垂頭喪氣地直接往後躺倒在床上,唉聲嘆氣。

袁香君瞬間覺得很對不起她,忙跑過來一句一句道著歉,吳皓那邊,她只能拜託熊華去道歉了。

第二天,她媽媽的話題明顯多了起來,千叮嚀萬囑咐,警告她不要付出太多,悠著點,有時又嚴詞厲令要求她不能單獨出去過夜,嘮叨多了,許秀青嫌煩,乾脆讓他們早點回家去。她爸媽真的就收拾東西,連提都沒提再見吳皓一面,就這樣匆匆忙忙結束了這趟旅程。

吳皓本想送他們去火車站,可是他還有一場足球賽要打,高校足球聯賽今天預賽,作為前鋒,他必須在場,他向許秀青要了她爸媽的電話,客客氣氣地說明沒法送他們的原因。她爸媽因為賭氣,對吳皓愛理不理,語氣不善,說了兩句,就把電話給掛了。吳皓聽著手機里的嘟嘟聲,內心裡暗暗慶幸,在她媽媽面前,吳皓不知為什麼,總抬不起頭來。

這一處荒唐「見家長」的鬧劇,在雙方各抱著觀望的態度中,宣告落幕。

吳皓當時就想,現實,往往讓人措手不及。人無法左右他人的想法,尤其是根深蒂固地偏見。很多事情冥冥之中,早已註定好了的,即使他力挽狂瀾,也無濟於事。很多年後,他們真的敗給了現實。

和許秀青媽媽的匆匆一面,讓吳皓的心裡莫名的不舒坦,就像一根小而軟的魚骨不小心咽入喉嚨,雖然不礙事,但是吞噎的時候還是會不舒服,摳破喉嚨也想把它弄出來。

幸運的是,他們小組憑著一己之力,殺進了決賽。他忙著足球聯賽,每天緊鑼密鼓的訓練,備戰幾天後的決賽。也許是不想過早面對吧,一看到許秀青好像會時刻提醒他,他和她的不相配。他疲於約會,和許秀青的關係平淡了許多。

許秀青去看他訓練過幾次,每次看他小小的身影在空曠的足球場上,揮汗如雨,喘聲連連,既心疼又不理解。

她曾氣他把足球看得比自己還重,甚至好幾次因為臨時打球,而放棄跟她難得的約會,也因此吵過幾次,但這是吳皓最喜歡的事,她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引起紛爭,傷了彼此的感情,也就由他去了。沒課的時候,她會繞道過去,給他買水,然後靜靜地坐在旁邊等他。

也許這就是愛情的平淡期吧。她想,愛情不可能永遠熱情似火,轟轟烈烈。平淡如水的日子,安安靜靜,逝水流年,如果就這樣一生一世,倒也不是不可接受。

吳皓於她而言,已經融入骨髓,變成她生活的一部分,再也無法割捨。她想過披荊斬棘,得到天長地久,但她沒有把握改變得了吳皓骨子裡深切嚮往的自由。有一次,在討論嚴肅的未來問題時,他曾提到他想去流浪。這讓她對兩人的未來充滿迷茫,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向依依自回來后,和凌遠約會過幾次,凌遠快畢業了,他在外面和舍友合租了一套房子,接了幾項業務,忙的不亦樂乎,兩人見面的機會不像在校園裡那麼方便,但凌遠總會找時間來學校和她見上一面,傾聽她的心聲。

向依依從來沒有怪過他,她覺得兩人保持一定的距離,偶爾吃吃飯,散散步,看看電影,挺好的。這晚,凌遠做完工作,還跟往常一樣,悠閑的散步到她宿舍樓下,等她。

她施施然下樓來,一見到他,便笑了,她想,兩人好像牛郎織女,見面還得找日子。她微笑的和他打招呼,自然地伸出手去,他默契地牽過她的手,轉而並肩往校外走去,一點生疏的感覺也沒有。

或許這又是另一種愛情吧,不用過多的恩恩愛愛,不用膩膩歪歪,也不需要轟轟烈烈,情始終流淌在心尖。

「吃什麼?」正想入非非的時候,他問道。他剛完成一個大項目,分了一筆錢,打算請她吃頓好的。

「牛排吧。」具體吃什麼,向依依心裡也沒數,她一向不注重這類事情,不過聽袁香君和許秀青曾經在她耳邊念叨豪客來牛排,此時抬頭赫然看見那家店就在自己眼前,於是便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她有些不確定,對於大學生來說,牛排屬於奢侈品,花費昂貴,她又不想讓他破費,覺得她是那種貪圖享受的人。

聽出她的小心翼翼,他停下腳步,側身看了她一眼,見她低著頭,腳丫子不安的踢著路面,不敢看他。他嘆息了一下,調轉腳尖,立在她面前,用沒有牽她的那隻手將她的那隻隨意甩動的手握在手裡緊了緊,才開口說道:「依依啊,和我在一起,不需要那麼拘束,想什麼都可以大膽和我說。」

他凝望著她,上前一步,很快抱了她一下,旋即鬆開,拉著發愣的她走進了豪客來。這店他來過一次,比她熟,給她找了個位置坐下后,服務員就拿著菜單和餐具過來擺放在桌子上。他攤開菜單,認真看了起來,向依依也學著他,一頁翻開,琢磨幾下,又翻頁,前前後後將菜單翻了三四遍,依然不知道要吃什麼。她其實不挑嘴,但考慮到,這是他們第一次在這麼高檔的餐廳用餐,她得表現出一副淑女的樣子,而這裡的餐品大多是牛排,得用刀叉切開,她實在不懂,所以乾脆合上菜單,百無聊賴地喝起水來。

「不喜歡吃?」凌遠顯然注意到她不太用心,以為是食物不合她的胃口,挪開菜單,對著她問道。他知道她一向對任何事表現得很淡,隨心所欲,如果不喜歡這家的食物,那可以換一家。

向依依趕緊搖搖頭,說道:「不是,我不知道點什麼,我等你先選,我再選和你一樣的,就行。」跟著他走,總不會出醜吧。對於一切自己不熟悉的事務,她最擅長觀察,然後模仿,每次都不會錯到哪裡去。

凌遠苦笑了一下,又重新搬回菜單,仔細地問服務員相關的菜色。隨後,他報出幾個菜名,確認服務員全部記清楚后,才滿意地合上那像相冊一樣厚重的冊子,端起檸檬水,給向依依添上,又隨口問了幾句她最近的情況。

向依依簡單的大致說了一些宿舍和吳皓見家長的事。他一聽,頓時好奇起來,「見家長?」他好笑地看著她,腦補吳皓當時的場面,想想都覺得可怕。

「有什麼可怕的,遲早的事。」向依依反問道,這是所有情侶必經之路,早見面還能積攢些經驗,下次就不用慌張了。

「那你什麼時候帶我見家長?」冷不丁被問出這一句,她著實愣在了當場,不知該如何回答。這一步,對他們兩個剛談不久的戀人來說,好像特別遙遠似的,從來沒有考慮過。

凌遠見她許久不說話,彷彿被嚇到了,急忙改口說:「開玩笑的啦。」他故作輕鬆地轉換話題,說了一些工作上的趣事,沒一會兒,牛排就滋滋地出現在他們面前。他紳士的張開面巾紙,擋在她胸前,這才招呼服務員打開蓋子,用叉子將雞蛋翻了個面,又攪拌了一會兒,見火力沒那麼大了,才收起紙,轉而揀起刀子,一手按住牛排,切割起來。一會兒功夫,一盤切得小塊小塊,還流著血水的牛排就這樣赤裸裸地晾在向依依面前。「趁熱吃,才好吃。」他將叉子遞還給她,回身整自己那份。

向依依依著他的樣子,狐疑地叉起一塊,送進嘴裡,嚼了起來。牛排爽口入味,嫩滑多汁。她連連點頭稱讚好吃。

兩人靜靜地吃著,空氣間流淌著刀叉碰撞的聲音,但絲毫不影響兩人的心情。飯後,他們沿著九龍江公園逛了一整圈,走得累了,凌遠就背她走,考慮到自己的體重,她沒讓他背很久,幾步就跳下來,自己走。凌遠知曉她害羞了,剛好一輛人力三輪車過來,他就雇了一輛,載著她一路疾馳在岸邊。

風伴著些許涼意,拂過向依依的臉頰,舒適且愜意。她想,李建曾經在這樣相同的夜晚載過米曉如很多次,她也是這種感覺嗎?會不會比她多了依賴呢?她嘗試著抱住凌遠的腰,將臉貼在他熱乎乎的背上輕輕蹭著,原來靠著一個人,竟是這種感覺,這就是依賴嗎?確實挺暖心的。她終於明白,為什麼米曉如會無法拒絕李建了。可幸,她現在也找到了這個可以依靠的人。她閉上眼睛,不再多想,安靜地伏在他背上,默數他有力的心跳聲,突然覺得很心安。「謝謝你,凌遠。」她在心裡對他說道。

凌遠一路將她帶回了宿舍樓,可她不想這麼早就回去,凌遠便將她帶到了宿舍樓一處幽暗的角落,那裡有一條長凳子,適合聊天。沒說幾句,他的臉突然在她面前放大,在她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嘴巴已經無縫的銜接上他的。

向依依一動都不敢動,閉上眼睛,默默承受他細雨般的吻落下來。她只感覺唇上一片嬌軟,在她嘴上無所顧忌的掠奪著。很快,他的呼吸聲急促起來,向依依突然意識到了什麼,連忙使勁推開他,兩人同時喘著粗氣,互相對峙著。終於,他恢復神智,說了聲「對不起。」

轉身便要走,向依依一伸手,及時拉住了他。她只知道,不能讓他就這樣走掉,那會傷了他的自尊,如果只是滿足口舌之欲,她想,她是可以接受的。她上前兩步,將他圈在自己面前,兩隻手圍上他的脖子,猶猶豫豫,動作生硬地將自己的嘴唇重新貼上他的。似乎沒想到她會主動,他僵硬了幾秒,才開始回應。這次沒有了之前的狂熱,而是蜻蜓點水,在兩片嘴唇輾轉來回。

許久,直到向依依有些發麻,他才鬆開她,傾身摟住她,用鬢邊在她頭髮上摩挲著,輕聲細語道:「謝謝你。」他很高興,一個女人願意讓你吻,說明她已經從心裡接納你。之前他還懷疑,向依依對他只是單純的想要擺脫李建,可今日看來,好像不是如此。

向依依只是輕微的搖搖頭,抿嘴笑了起來。時間慢慢在流動,向依依不習慣這樣的深情對視,那會讓她感覺很假。她抬手看了眼手錶,時間已經不早了,她開始趕凌遠回去。凌遠送她到宿舍樓下,目送她上樓,才動身回自己住的地方。

剛回到宿舍,所有人的眼光齊刷刷射過來,搞得她莫名其妙,她邊走,邊狐疑地看著她們,就見米曉如眼角泛紅,顯然哭過的樣子,向依依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愣頭愣腦地看著她們。過了一會兒,還是許秀青好心好意告訴她,米曉如要出國了。

「出國?」怎麼這麼突然?向依依立馬站直了身體,一想到,李建要怎麼辦,她顧不上其他,連忙質問米曉如:「什麼時候的事?李建知道嗎?」

米曉如手裡攥著紙巾,擤了一下鼻涕,吸著鼻子,用有些沙啞的聲音回道:「還沒告訴他。」,晚上剛接到她爸爸的電話,確定的告訴她,手續已經下來,不日就會寄到學校,讓她準備辦休學手續。她的眼淚頓時就掉下來了,雖然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只是沒想到,來得這麼快,快到她措手不及,連何新也還沒來得及說。舍友們見她一放下電話,哭得梨花帶雨的,急忙問怎麼了,她這才一五一十和她們交代。

才沒說兩句,她的眼淚又像斷了線的珠子,簌簌而下。米曉如曾經和她爸周旋過,甚至為了說服她爸,將何新的事一股腦兒和盤托出。她爸無動於衷,鐵了心要送她出去。她依然清晰的記得,當初她爸的表情很凝重,苦口婆心的勸她:「你是長女,是我們家的希望,紐西蘭錢好賺,你去到那裡,呆個幾年,就能順利拿到綠卡,在那邊定居,到時我們全家都可以跟著過去。」「男朋友再找就有了,說不定你在那邊會遇到更好的人。」「爸媽都老了,唯一的希望就是你出國去發展。。。。。。」

她是長女,整個家族的興衰都在她肩上,身上承擔的責任比任何人都要重,她沒有資格任性。所以她默認了,無話可說,任由她爸去疏通關係,辦理手續。她曾去打聽,發現手續很難辦,很少人辦成功過,一聽到這消息,天知道,她有多開心狂喜。可是現實往往就這樣狠狠地打了她的臉。難道這是命中注定嗎?她一向不信命,可越來越感覺到命運已沒辦法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她覺得她就像傀儡,任由人擺布。

「你打算怎麼辦?」何亦菲問出了口,在6個人裡面,她最波瀾不驚,情緒沒有絲毫起伏:「何新知道了,應該會痛徹心扉吧?」對於出去的人,留下來的人才最痛苦。無法相守的愛,何止肝腸寸斷。

米曉如還是搖搖頭,當務之急是先和他說,看他什麼反應,怪她,恨她,她都全盤接受。李建也是如此,這一去,她一下子傷了兩個最愛她的人。她不知道要如何開口請求他們的原諒。

316宿舍,一時之間籠罩在陰雲里,看不見天日。所有人都默默哀傷著,既不舍,又不甘。正在靜默之時,米曉如的手機鈴聲突兀的響起了。她一看,是何新,連忙收拾情緒,接了起來。那邊的人兒,還未意識到驚濤駭浪即將來臨,還一個勁兒的分享他今天做的趣事。米曉如只是我這手機,並不講話,察覺出她的情緒欠缺,何新忙止住話語,問道,怎麼了。

「我過幾天就要出國了,手續已經下來了。」米曉如強忍著眼淚,訴說著即將的分離。那邊許久,沒有任何聲音,靜謐得可怕。兩人就隔著電流,僵持著,誰也不肯掛斷電話。米曉如終於還是忍不住淚流滿面。悲傷會傳染,那邊的何新也早已無聲地哭成了淚人。他強打起精神,對著電話說道:「沒事兒,你先過去,我隨後就來。你去哪,我就去哪,天涯海角,我跟定你了。」說完,泣不成聲,掛斷了電話。

何新的毅力她是知道的,一旦決定了一件事,十頭牛都拉不回來。米曉如心裡非常感動,不知道為什麼,聽到他這樣說,心裡反而沒有那麼難過。她知道他說到一定會做到,說他會隨她,他就一定會去。她的心莫名的安定下來。這份不離不棄的愛,值得她一輩子珍藏,她想她註定離不開他了。

「何新怎麼說?」許秀青迫不及待想知道答案,剛才她在一旁,緊張得心都揪疼了。米曉如擦乾了眼淚,鄭重其事的說:「何新決定跟我一起去,他會讓他爸媽去辦手續,只是,不確定什麼時候,我得先出國,他隨後就來。」

何新此舉,讓他在宿舍里的形象瞬時高大上起來,舍友們全部倒吸一口涼氣,直佩服他的勇氣。生死契闊,與子偕老,很多人說,卻很少人做得到。米曉如這輩子,遇到他,真是三生有幸。

向依依不關心何新,她只心疼李建。她又重複的問道:「李建怎麼辦?你打算什麼時候坦白?」

李建。。。。。米曉如喃喃自語,她終是要傷害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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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B316的愛恨情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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