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敞開心扉

五、敞開心扉

從慶功宴出來,李建騎著車,載米曉如回來,一路上,兩人不怎麼說話。米曉如察覺到他的心裡不痛快,連連問他怎麼了。李建嘴上說沒事,其實心裡非常不舒服。他也不明白到底難受什麼。

自從知道向依依喜歡他開始,他就對她很愧疚。向依依一顆心不再執著在他身上,他應該替她感到開心,可是隱隱又很不安。他在害怕,又不能將擔憂向米曉如傾訴。他不想瞞她,卻又不得不這樣做。

米曉如知道李建雖然面上假裝沒事,憑她對他的了解,他一定有事瞞著她,不想和她說。她的心裡沒來由的很慌,這是頭一次,李建沒有對她實話實說。她想找點話題來緩解沉默,於是試探地問:「你覺得凌遠怎麼樣?向依依什麼時候和他在一起的,我們都不知道,回去了,一定好好盤問一下。」向依依的事確實沒在宿舍說過,今天凌遠貿然過來見家屬,著實讓她們感到意外。

李建的表情淡淡的,明顯對這個話題不感興趣,「只見過一面,對他並不了解,不能妄加評論。」他稍微加快了速度,車子疾馳在校道上。冷風撲面,一張口,冷空氣便灌入整個口腔,令人直打寒顫。

米曉如適時住了嘴,既然他不想說,那便打住吧。她又能以什麼身份去質問他,逼他毫不保留地敞開心扉呢?推開他的是她,拒絕他的也是她,不顧他感受,狠心傷害他的還是她。

她挫敗地想,她現在有什麼權利坐在他的後座,越想越覺得煩悶,冷不丁地縱身從車上跳下來,由於慣性,一時沒穩住,連連後退了好幾步,差點就摔在地上。她忙用手去支撐,掌心和地板來了個親密接觸,冬天,手的表面本就脆弱,這一下緩衝,瞬時颳走了她一層皮,疼得她倒吸一口涼氣。她等站穩后,才彎著腰,護著手,直呼氣。

這一跳把陷入沉思的李建嚇的不輕。他趕緊剎車,緊張得顧不上停車,直接將它扔在路邊,奔過來檢查米曉如有沒有受傷,見她只是擦破一點皮,才鬆了一口氣。

從來沒有對她發過脾氣的他生氣地指責道:「發什麼神經,你知不知道很危險。要下車,不會直接說嗎?至於跳車嗎?」一連串的話從他嘴裡不間斷地蹦出來,把本來就驚魂甫定的米曉如吼得整個人僵住了,下一秒就抽噎著,哭了。

李建反應過來,剛才他是真的很生氣,話說得急了些,可能嚇著她了,見她無聲地哭泣著,頓時後悔起來,不該如此吼她。她跳車本就后怕了,應該給她些安慰才對。

他連忙握住她的手臂,手順著胳膊滑下來,正好將她整個手掌捧在手心,低下頭仔細查看了下傷勢,淤血已經漸漸起來,周邊紅了一大片,語氣便軟了下來:「怎麼樣?疼不疼?」

米曉如哭得更厲害了,眼淚怎麼止都不住。

「你真的把我嚇死了。」李建上前一步,將她圈在懷裡,鬆了一口氣,「下次不要做這麼危險的事了。」

米曉如躲在他懷裡哭了一陣才說:「你以前有事從來不瞞我。也不會吼我。」

李建哭笑不得,這女人還真是不講理的主,分不清好壞。他又安慰了幾句:「真的沒什麼事,我只是在想向依依不聲不響就交了男朋友,會不會太隨便了點?」

「你什麼時候這麼關心向依依了?」米曉如開門見山,直接問出一直縈繞在內心的問題。

之前許秀青和何亦菲談個戀愛,他都不聞不問的,怎麼這次反倒關心起向依依來了?

距她所知,李建從來沒有在她面前談起過向依依,從什麼時候起,他和向依依走的如此之近了?或者是,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沒有讓她知曉?

好多疑團纏繞在腦海里,不得其解,她想或許只有當事人才能給出答案吧?

她好整以暇地等待著李建的回答。可李建的表情略過一絲不自然,不直接回答,而是轉移話題道:「什麼關心不關心的,和你有關的一切人和事,我都必須留個心眼。」

米曉如嘟著嘴,不滿意這樣的回答。李建只好又哄道:「別亂想了,走吧,帶你回去,天太冷了,你看你都被凍的嘴巴說出來的話都會冒煙了。」

這下,把米曉如給逗笑了。李建見她笑了,這才放心,重新將她穩穩噹噹地安置好,四下檢查一遍,這才踏上車,回頭不忘叮囑她抓牢些,這才用腳一蹬,小心翼翼地騎著,車一路滑翔在校園裡。路兩旁的景色,很快像走馬觀花似的,遠遠的倒退著,飄忽不定,隨風而去。一切都是浮光掠影,過去的終將會過去。

李建想,他和向依依的那點事,最終也會煙消雲散,不過在這過程中,他必須要找向依依問清楚,如果是真心實意的想和凌遠好好發展,那他舉雙手祝福,要是只是為了找個人來忘記他,那麼,他就不能無動於衷,坐以旁觀了。

第二天,他約向依依在上次分別的那個公園見面。

向依依糾結了許久,等到約定的時間快到了,腳才像生了風似的,一溜煙兒地狂奔下去。她竊喜他還能找她,雖然她知道肯定是為了別人的事,可她還是控制不住,只要他有需要,她會二話不說就出現在他面前。

怕他等得急,她跑得氣喘吁吁,乾咳了幾聲,冷風快將她的口榨乾了,她停下來,整個身子貼在柱子上,大口大口喘著,等呼吸稍微捋順了些,這才邁開腿又開始跑。

等站在他面前時,她已經說不出話了,嘴巴已經被冷風掠奪得口乾舌燥,像噎住般難受。她嘗試著咽一口水,滋潤下嗓子,眼睛從大老遠望見他的那一刻,就不曾離開過。

李建看她跑得上氣不接下氣,歉然一笑道:「你可以慢慢來,不急。」說完,靜靜地立在一旁,等她的呼吸恢復暢快。

向依依向眼神示意他,可以說明今天約她什麼事了。李建望著這赤城的眼神,突然不知道如何開口了,來之前,他心裡反反覆復演練了好幾遍要說的話,可是真的話到嘴邊,反而說不出口了。

「為了米曉如的事?」向依依看他一句話都不說,猜測道,只有關於她的事,他才會主動找她。

李建只是搖搖頭,「和她無關。今天談的是你。」

向依依錯愕,感到有些諷刺,沒想到今日她能成為他口中的女主角,「我?」她輕飄飄吐出一個字,滿臉問號地望著他。

「你和凌遠是認真的?沒有開玩笑?」許久,李建終於問出口了。

「不然呢,你以為呢?」向依依很想笑,反問道。

「難道不是為了找一個人來忘記我?」李建不明白為何此時她還能笑得出來。

向依依欲說還休,乾脆找個地兒,一股腦兒坐下來,站著講話實在是太累了,並拍拍旁邊的地兒,讓他也坐下來。要是這會兒有一把刀,她實在迫不及待想要剖開他的腦袋看看,他的腦袋裡到底在想什麼,怎麼會有這種想法。

「你太高估自己了,大哥。你想讓我在你這一棵樹弔死啊?」向依依輕狂地笑著說,「我和凌遠是正正噹噹地相識相知相戀,合情合理。」可能是為了讓他減少一些愧疚,她故意把話說得很輕鬆。

李建一臉不可置信,他不相信明明前幾天心裡還有別人的人,這會兒能在這雲淡風輕地說她愛上了別人。愛如果能這麼容易捨得下,為何他花了那麼久的時間,還是放不下米曉如,甘心陷入愛的漩渦,無法自拔。

向依依眼底閃過一絲哀戚,但她掩飾得很好,不讓李建察覺,為了徹底讓他放下愧疚,她又說道:「是,我曾喜歡你,你不用覺得對不起我,也沒必要愧疚。愛不分對錯,希望你也能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他對我挺好的。真的。難道你想讓我吃著碗里的,看著鍋里的?」

李建似乎想探究她的話到底幾分真假,可她掩藏得太好了,沒有露出一點點的破綻。他能聽得出她話里的堅決和不容置疑。於是他釋然了,或許真是自己想太多了,高估了在她心裡的分量。

向依依忽然聽到他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整個身子都放鬆了,明白是自己的話起了作用了,他是信了她的話了。她的心此刻不明原因地被一刀一刀地剜著,血淋淋地滴著血。這樣也好,讓他卸了她這個負擔,從此一別兩寬就好。

李建打心眼裡笑了,他張開雙手,輕輕擁抱了向依依,「祝你幸福,」他貼在耳邊輕輕說。

伴著遠處刮來一陣狂風,他的話湮沒在風中,仿若嚶嚶細語,聽不真切。向依依笑了,就讓她在心裡默默地愛他吧,這將是一份永遠封存在心底的愛,不見天日。

最後一次抱他了,他身上的味道,她要好好的記住,借著他擁抱她的這一刻,她重重地反手抱住他,頭埋在他的肩頭,一滴淚就這麼無聲的滑落,滴在她的手心裡,她握緊了手,感受此刻手心的熾熱,像極了她愛他的這顆心,可惜了。。。。她像著了魔似的,留戀般一刻也不想鬆開。末了,她收拾好情緒,雲淡風輕想要鬆開的時候,耳邊突然響起了米曉如的聲音:「你們。。。。。。」

李建趕緊鬆開她,慌亂地轉身,見米曉如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這裡,正不敢置信地盯著他們。向依依非常冷靜地站起來,淡定地迎接米曉如質疑的眼神。

「你們剛才在幹什麼?」米曉如不敢相信眼前所見,又問了一遍。

李建連忙解釋,他抱向依依只是表達祝福而已,別無他意。他眼巴巴地望著向依依,希望她能解釋他們之間真的沒什麼。

米曉如將眼神飄向向依依,好像在等著她的回答一樣。

向依依轉念一想,何不借著此事試探一下米曉如心裡到底有沒有李建,篤定主意后,她慢悠悠地開口:「就是你見到的那樣。我喜歡李建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李建也知道。男人嘛,在你那兒得不到回應,當然得從別的地方尋求安慰了。」

李建慌了,急忙扳過米曉如的身子,不停地解釋著不是這麼回事,純屬誤會。

米曉如用力甩開他的手,退後幾步,質問道:「這就是你說的愛我,愛我愛到在這裡跟她摟摟抱抱?」

「為什麼不可以,他是你什麼人?你承認過他嗎?」向依依越說越來氣,「從頭到尾,你回應過他嗎?你能放棄何新,接受他嗎?你行嗎?」她朝她,步步緊逼,「如果不行,他一個名草無主的,憑什麼不能和我摟摟抱抱?」

米曉如被徹底擊中內心的苦楚,是啊,自始至終,她從來沒說過李建是她男朋友,那他跟別的女人卿卿我我,她有什麼權利指責。

「別說了!」李建側身朝向依依吼道,復又心急如焚地一遍又一遍,低聲下氣地求米曉如聽他解釋。可米曉如把臉甩向一邊,沒有正視他。

向依依已不打算這麼輕易放過米曉如,壞人讓她來當吧,今晚,她非得逼她。

「你口口聲聲說你愛何新,可是呢,你背著何新,理所當然的享受著他對你的愛戀,天天和他出雙入對,你敢說你從沒心動過?」向依依逼到她的眼前,湊近了,一字一句說道:「作為一個有男朋友的人,你沒有潔身自好,反而和他糾纏不清,你不是把他當寂寞空虛時,消遣的對象嗎?」

米曉如被說得啞口無言,她眼圈泛紅,倔強的忍著淚水不掉下來。

李建一個箭步衝上來,用力扯開向依依,護住米曉如,歇斯底里地喊道:「向依依,你閉嘴,這是我們倆的事,你無權干涉,你走吧,快走。」

向依依的心像沉入了萬丈深淵,寒冷刺骨,她哆嗦了一下,後退幾步,失望地轉身,淚流滿面,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三番兩次傷害她的地方。

李建,即使你恨我,我也要幫你刺穿她的心事,讓她正視你們的感情,不能再逃避。就當是我最後一次為你做件事了。

米曉如斷斷續續地哭著,不停地擦著臉龐的淚水,哽咽的說:「她說的沒錯。我就是利用你。我就是腳踏兩條船,我明明喜歡你,可是我又很愛何新。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說完,蹲下身子,兩隻胳膊抱著腿,將臉埋在大腿內側,哇哇的大哭起來,在別人面前,她偽裝地太累了,壓抑得太久了。

「哭吧,哭出來就舒服了。」李建抱住她,輕聲安慰著,讓她無所顧忌的哭。李建怎麼會不知道她對他什麼心思呢,他知道她心裡有他,只是礙於另一個人的存在,她把這份情藏在心裡,假裝不愛,假裝無所謂,她怕傷害他,同時也怕失去他,更害怕何新知曉她內心同時深愛著他們兩個。等她發泄完心裡的苦悶,李建輕輕走過去,從後面環抱住她,「你不要聽向依依亂說,無論你怎麼對我,從始至終我對你從來都是心甘情願。」他堅定對她說,像是誓言。

米曉如平復一下心情,稍微冷靜下來,說道:「這對你不公平。我喜歡你,但是我不能跟你在一起。」米曉如直接承認了她對他的感情,但是她也不可能放棄何新。

「沒關係,只要你心裡有我就行,我願意就這樣無名無分,呆在你身邊。你什麼時候需要我,我隨時都在。」李建撫摸著她的腦袋,心疼的說,「以後,我們的相處不會有任何改變,你不要有心裡負擔。對你,我無怨無悔。」他感受到她的身體顫動了一下,抱她抱得更緊了,似乎只有通過這樣用力的擁抱,才能深入她的心裡,讓她感受到他對她熾熱的愛。

米曉如突然覺得非常對不起他,心裡的歉疚比以往更重了,她想,她這輩子註定要虧欠他了,怎麼還都還不清了。光承認她喜歡他,就用盡了全身的氣力,這下,她已經體力再去推開他,她順勢就這樣仰躺在他懷裡哽咽著。

兩人靜靜依偎著,敞開心扉。李建和她交代了向依依的事情,也解釋了剛剛抱她的原因。

米曉如釋然了,其實剛看到那一幕,她是很傷心,不過一下子就想開了,她相信李建不會背叛她,也相信依依,不會做出格的事。只是一時被眼前所見,沖昏了頭腦,控制不住。

「回去的時候,替我向依依說聲對不起,我還是要謝謝她,謝謝她讓我知道了你的心思。」李建替她擦去殘留的淚痕,笑著說道。米曉如點點頭,當做回應,向依依這個人,能夠在她眼皮底下,將她對李建的愛隱藏得滴水不漏,她實在是小瞧了她。

寒風呼呼的吹著,吹到臉上如同刀割一樣疼,冷得讓人迷亂了眼。冬天,雖然十分寒冷,但是它有著無可比擬的溫馨和希望。

向依依哭紅了雙眼,狼狽地跑回宿舍。許秀青和袁香君看到向依依這副模樣回來,正想問問發生了什麼事,可向依依哪裡肯給她們這個機會,衣服沒換,一句話也沒說,哆哆嗦嗦就爬上了床,將自己從頭到腳,嚴嚴實實的捂緊了。

冷,侵入骨髓,冷得她毫無抵抗之力,似乎只有躲在溫暖的被子里,才能驅散這徹頭徹尾的冷。

今晚過後,不管李建和米曉如,應該都恨透她了吧。她在心裡輕笑了聲,目的達到了,可是為什麼她的心裡會這樣痛,痛的無法呼吸。她同時傷害了兩個她愛的人。米曉如於她,就像是大姐,曾幾何時,她們頭靠頭躺在床上,靜靜地說著只有兩人才聽得到的悄悄話。

她真的不想傷害她,可是,最後,為了李建,她還是狠心地逼她到這地步。今後,她將有何臉面在宿舍裡面對她?

李建呢,她傷害了他最愛的人,他肯定不會再想見到她了吧?越想,眼淚越忍不住,一顆顆不由自主地從眼角滑落。

就在眾人不明所以之際,米曉如踩著沉重的步伐也踏進了宿舍,看那雙眼,明顯也是哭過的樣子。今兒這是怎麼了?許秀青她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裡充滿了問號,她們將求助的目光投向何亦菲,可當何亦菲也是一臉懵地看著她們兩個時,她們就知道沒希望了,可誰都不敢上前去問一句。

米曉如要是紅著眼回來,那肯定是出天大的事了。她從來不在舍友面前哭,唯一的一次是她和何新鬧分手,在宿舍里哭得撕心裂肺的。其他時候,即使在外面哭過,她也能收拾得一滴不漏,不讓她們瞧出來。

沒有人能夠撬開她的嘴,除非她自己想說。眾人都怕怕的,眼巴巴地看著她換睡衣,上床,拉床簾,動作一氣呵成。

米曉如躺在床上,內心起伏不定。承認了對李建的喜歡,對她來說,應該感到輕鬆才對,可她心裡反而越發凝重。對遠在天邊,毫不知情的何新來說,這是一種背叛。她突然覺得對不起何新。

她的心裡很慌亂,不知道怎麼和何新繼續走下去,也不知道該以什麼樣的心態和李健相處,那層窗戶紙捅破之後,沒有人可以來去自如。

一切都漸漸偏離了原有的軌道,不在她的掌握中,她頭疼地揉揉發麻的腦殼,陷入了迷茫之中。何新的電話此時突兀的響起,下意識地,她趕緊掐掉,不敢接,她還沒想好跟何新說什麼。

何新不耐煩地一遍一遍的打著,米曉如一次又一次的按掉,終於在6次之後,手機鈴聲停歇了,米曉如漸漸吐出一口氣,算是應付過去了,只是何新那邊肯定會很擔心的吧,她只好找了個借口,回了一條簡訊過去讓他安心。

剛要放下手機,好好想想以後,李建的信息就來了,他讓她什麼都別想,好好睡一覺,一切都不會有任何改變。

她沒有回復,發生了就是發生了,不可能抹掉。米曉如心裡明白有些東西已經逐漸發生變化了。就比如她和向依依,不可能當什麼都沒發生過。那根刺,將會永遠伴隨她們度過剩下來的時光。

她決定和向依依好好談一談,這是她要共處一室的舍友,她不想兩個人在剩下的日子裡,像貓捉耗子似的,東躲西藏的。既然事情已經發展到這個地步,一味的逃避,自欺欺人,是沒有任何意義的,不如開誠布公,將話敞亮了來說。

她仰起頭,雙手半支撐著床,好讓自己能夠看清楚對面,只見向依依的床封的嚴嚴實實的,被子時不時地抖動幾下,心想她應該躲在裡面暗自哭泣吧?

算了,此時相信她內心也好受不到哪兒去,還是給彼此些時間消化吧,改天找個時間再和她聊聊。

因是周末,第二天不用上課,兩人都像較勁似的,賴在床上,早餐都沒有下來吃。

到了中午,李建打電話過來,讓米曉如陪他吃飯,這才把她才床上拉下來。

對著鏡子,看著腫得像核桃的眼睛,米曉如頹喪著一張臉,走到陽台,扯下毛巾,浸入冰冷的自來水中,再撈起來擰乾,然後敷在眼睛上,來回幾下,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腫似乎消退了些許。

她重新將毛巾掛起,隨便抹了幾下保濕水和乳液,越看越覺得臉色極差,臨出門之際,突然想到前幾天何新剛送過來一支口紅,匆匆忙忙在包里找了一圈,總算在一個小口袋裡逮住這小東西了。

她旋開,露出殷紅的膏體,在嘴上輕輕抹了一圈,吧唧幾下嘴唇,讓唇色更加均勻服帖。

她一向不喜歡塗脂抹粉染口紅。雖然陳凱月經常灌輸,口紅可以讓人看起來更有精神,這類的話,但從來沒人將它當回事。

這會兒,看著鏡子里,精神明顯翻了幾倍的人兒,她確確實實體會了陳凱月話的精髓了。

向依依依舊沒什麼動靜,凌遠來過幾次電話,約她吃飯,她都給回絕了,她現在這樣子,見著了他,不免又得接受審問。

正好袁香君要下去食堂吃飯,她在床上喊了她幾聲,交代她幫忙打飯。

袁香君知道她心情不好,連忙應好。待她走了以後,向依依探頭出來,向下瞄了一眼,四下無人,才掀開被子,挪動幾步,下了床。毫不意外,臉腫得像冬瓜,眼睛裡布滿血絲,嘴唇一點氣色都沒有。

她不想讓她們看見這副鬼樣子,趕緊衝出陽台,打開水龍頭,將整個臉置於底下,冰冷的水嘩啦啦地劃過她的臉頰,帶來一陣陣的激靈,混沌的腦子瞬間清醒了不少。

洗去疲憊后,她靜靜地坐在椅子上,發了一會兒呆后,就聽見袁香君回來的動靜了,她勉強擠出笑容,去迎接她的飯。可飯到嘴邊了,反而吃不下。她懊惱地扔下勺子,索性不吃了,原封不動地裝回去。

袁香君看見了,問道:「怎麼?不合胃口嗎?要不,你想吃什麼,我重新給你打一份。」

向依依趕緊搖搖頭,為了不讓她擔心,又重新解開袋子,小口小口地吃,雖然吃得慢,但是總算把飯幹完了。

袁香君見她吃完了,很開心,在她的眼裡,天大的事都比不上吃飯,無論如何都不能對不起糧食的價值,她本打算問問依依,昨晚發生了什麼事,在一旁吞吞吐吐的,想問不敢問。

向依依知道她要問什麼,只給了她一個沒事的微笑,她非常感激袁香君的關心,只是有些事,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晚上,米曉如帶著夜宵回來了。她許久沒有請舍友吃東西了,趁著發工資,她得犒勞犒勞她們。她故意提了一份,遞到向依依面前,四目相對間,向依依默默地接下了。米曉如這才高興地招呼她們過來吃,一下子,大家都忘了昨晚的事,宿舍又恢復了嘈雜。

趁著吃的空檔,米曉如給向依依發了個簡訊,約她到中庭聊聊。向依依即便不情願,還是如約前往,有些事還是得解決。

未免引起其他人的懷疑,米曉如找了個借口先走一步,向依依依舊默不作聲,悄悄跟在後頭。待坐定后,米曉如劈頭蓋臉就說道:「你喜歡李建,為何不早點和我說呢?這樣看著他對我好,你心裡其實也不好受吧?真沒見過像你這麼傻的人。」

她們之間還有什麼不能說的,非的偷偷摸摸地,造成誤會不說,還把關係搞得這麼複雜。

向依依複雜地看著她,說與不說,好像也沒有差別,並不能有任何改變。

米曉如嘆了一口氣,說道:「感情的事,我控制不了,但在我心中,我一直把你當成妹妹,我只要一想到你喜歡他那麼久,從來不讓我們知道,我就有些心疼。」這話引起了向依依極大的錯愕,原來在米曉如,自己竟是這樣的地位,兩人的想法竟不謀而合,她感激地朝她笑了一下,最終低下頭說了句:「對不起。」

「那晚上的事,我不怪你。我了解你,你在替李建抱不平,也是在逼我正視自己的感情。所以我不恨你,你也別自責了。我明白你並沒有惡意。」米曉如發自肺腑的說:「我應該感謝你,要不是你,我沒有勇氣承認對他的感情,這樣下去,只會讓我、何新、李建三個人都痛苦。」

向依依沒有說話,靜靜聽她剖白:「你的性格本來就低調,不宣揚,給我們兩個都留足體面。李建和我說了你們的事了,本來他昨天就怪怪的,一直擔心你,是為了氣他才交的男朋友,現在看來,好像他庸人自擾了。真的替你開心,我比誰都希望你好好的!」說完,輕輕握住了向依依的手,給她鼓勵和表達祝福。

向依依緊緊盯著這雙握住她的手,淚水像止不住的洪水,崩潰而下。果然,善解人意的,除米曉如,別無他人。她不記恨她就好,這是最大的安慰了。

她哭哭啼啼地說:「今後,我們還是好舍友,好朋友嗎?」

米曉如毫不猶豫地回道:「當然。一輩子的。除非你先和我斷交。」向依依笑了。

總算看到她寬心的笑了,米曉如這才又說道:「李建讓我和你說,謝謝你。那天他說的是氣話,別介意。大家以後還是會見面的,讓你放下心結,不要在意。」

向依依抓緊米曉如的手,久久不鬆開。李建怎麼對她,她已經無所謂了。對她來說,友情比愛情更可靠。她珍惜和米曉如的友情,曾經走在校園的陽光下,一起騎自行車回家,一路騎,一路笑,一路叫,如果用一個字來形容一起走過的路,那就是「歡」,歡樂的歡,歡笑的歡。

其實淚無痕,青春依舊,因為青春,她們冰釋前嫌,一同在月黑風高的夜晚,相視一笑,在彼此的笑容中,看到了純粹與美好。

愛情這麼奢侈,她已經沒有能力再在他身上浪費了。與其找一個你愛的人,不如找一個愛你的,被愛往往是最幸福的。時過境遷,一切美好,都化成一縷青煙,散去光陰深處。

夜風瀟瀟的呼著,凍得兩人鼻子通紅,兩個人裹緊外套,並排坐在中庭的長椅上,看著對面燈火暖洋洋的宿舍,看著旁邊小路上偶爾行駛過的車輛,看著綠化帶里矮樹下的幾色小燈,懶懶的坐著,互相依靠,噼里啪啦說一堆有的沒的。終於,實在承受不住寒冷,米曉如哆嗦著嘴唇,顫抖地說道:「走吧,回去,再晚一點,我們就成凍成冰棍了。」

兩人傻裡傻氣的笑著,勾肩搭背,一同走向那束透過陽台射出來的溫暖的光,那是她們共同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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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B316的愛恨情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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