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雨中練歌

四、雨中練歌

「自你走後心憔悴,白色油桐風中紛飛,落花似人有情,這個季節,河畔的風放肆拚命的吹,無端撥弄離人的眼淚,那樣濃烈的愛再也無法給,傷感一夜一夜。」

過了好些天,班委通知下來,系裡要舉辦舍歌大賽,讓每個宿舍準備一首歌來pk,決出最佳宿舍標兵。

316宿舍躍躍欲試,尤其陳凱月一大早就開始張羅選歌的事。這個歌著實難挑,簡單點吧,沒有挑戰性,不戰即敗;難度高點的吧,就憑她們這五音不全的,很難取勝。

於是,一首接一首接連被否決。單單選歌,就耗費了一個上午。米曉如氣急敗壞,直接要棄權。偏偏陳凱月不讓,還沒戰鬥就要認輸,不是她的風格。

袁香君這時候跳出來說:「要不選個朗朗上口的,難度相當,學起來容易些。」

米曉如想了下,說:「周傳雄的《寂寞沙洲冷》吧,旋律單一,歌詞好記。」這段時間,這歌火的不行,她天天聽,跟著唱,已經學得有模有樣了,陳凱月便讓她清唱兩句試試。

米曉如喝了一口水,清了清嗓子,開口唱道:「從你走後,心憔悴,白色油桐……」米曉如唱歌是真的好聽,每一拍都踩在點子上,而且她的嗓音很醇厚,又有些低沉,聽起來便很有味道。

誰料,整句還沒唱完,就被陳凱月給打斷了:「不行不行,歌詞太拗口了,記不住,咱們要選擇大眾化些的。」

後來又一遍一遍的選著,終於敲定了齊秦的《大約在冬季》。

陳凱月雷厲風行,馬上就把歌詞下載下來,給每人列印了一份,然後囑咐她們,先把歌詞熟悉了,明後天開始練歌。

寒冬臘月,天上不時飄著幾條雨絲,更顯陰冷。所有人躲在宿舍的被窩裡,反反覆復對著詞,聽著旋律,恨不得把它揉進腦袋裡。

也許是所有人都是坐著,氣息提不上來,練了幾次,得不到預期的效果,將陳凱月氣的不行。「這樣子下去,猴年馬月也學不會。」她思慮了一陣,說「要不,去鑽石廣場,那兒地空曠。」

為了爭得榮譽,大家只好裹緊外衣,乘著寒風,迎著雨絲,在鑽石廣場集結。

許秀青站在這四下無人的鑽石廣場,回想起曾經很多個夜晚,在這裡,和吳皓抱著聊天,接吻,打情罵俏。

陳凱月打開音樂,齊秦那細膩,剛中帶柔的嗓音就輕輕的流淌出來。「輕輕地,我將離開你,請將眼角的淚拭去……」

聽著聽著,許秀青的眼淚像絕了堤的洪水似的,瞬間泛濫。這幾天,她強忍住不去想吳皓,不去想分手,她以為這只是個夢,夢醒了,一切就恢復原樣了。

可是寒流冷卻不了她的熱愛,颶風吹不走她的思念,喧嘩掩不了她的心聲,黑夜蓋不了她的深情,她真的好想他!憋了好幾天,她終於崩潰了。

「沒有你的日子裡,我會更加珍惜自已,沒有我的歲月里,你要保重你自己,你問我何時歸故里,我也輕聲地問自己,不是在此時不知在何時,我想大約會是在冬季。。。。。。」

歌聲還在繼續,所有人都被許秀青的哭聲震住了,靜靜地望著她的眼淚滴答滴答地掉下來,一時之間竟忘了把音樂關了。這時候,所有的安慰都比不了大哭一場來得徹底。沒有人去勸她,反而留存足夠的時間讓她發泄。

無數的小水滴聚在一起,落了下來,雨越來越大,似乎在和許秀青的眼淚一爭高下。不一會兒,許秀青就淹沒在雨霧裡,朦朦朧的,看不真切。她閉著眼睛,任憑雨水從頭上澆下,劃過她的身體,在無情的流淌到地板上,匯成小流,爬向遠處。雨水使命地像有人拿著水管,開關開到最大,那樣放肆地倒下來,澆吧,澆滅我心中那殘存的愛吧,許秀青無不傷心的想。

米曉如昂著頭,看看這無情的老天爺,終於挫敗的撐開傘,跑到許秀青身旁,想要扶起她,可第一下手滑了,沒有成功,她踉蹌的倒退了幾步,傘也倒向一邊,雨將她半身淋透了,她連忙向一旁招手,示意像沙雕一樣站在旁邊的那幾個人。

何亦菲她們見狀,趕緊也打開傘,衝過來幫忙。有人打傘,有人半拉半扶起許秀青,一路裹夾著她,返回宿舍。等到了宿舍,全部的人都被淋成了落湯雞,狼狽極了。

第二天,果不其然,許秀青病倒了,重感冒,發燒,人迷迷糊糊的,喉嚨嘶啞,發不出一點聲音,也不知是淋了雨還是傷心過度。

米曉如只好幫她跟輔導員打了病假條,留在宿舍休息。她也有點小感冒了,連打噴嚏。看來得去買幾盒感冒靈來喝。李建聽說了她被雨淋濕了,擔心得要命,連夜穿著雨具,騎著車,跑出校門,去藥店買葯去了。考慮到其他舍友也可能感冒了,他多買了好幾盒,回頭放在宿管處,再打電話讓米曉如下來拿上去,泡給大家喝。米曉如讓他自己留一盒,以防萬一,他笑笑,表示他的身體壯得像頭牛,淋點雨不算什麼。

連著好幾天,吳皓都沒見她去上課,心裡起了疑,下課後忙追著米曉如打聽她怎麼了,米曉如將事情一五一十和他說了,得知她這幾天一直發燒,他非常擔心。「我能不能去你們宿舍看看她?」看不到她,他如何安心。是他對不起她在先,才讓她這般折磨虐待自己。

米曉如點頭,許秀青應該也想見他吧。她和宿管阿姨打了個招呼,找了個借口便帶著吳皓進了316。

「你們慢慢聊,我們去下面吃飯,順便幫她打包上來。」米曉如叫過舍友們,一同去餐廳吃飯,舍友們主動給他們倆騰位置,很識趣地走了。

吳皓放低腳步,輕手輕腳,來到許秀青身旁,看著心愛的人如此憔悴,他的心泛疼起來,揪得他快要喘不過氣來。自己到底做了什麼混蛋事啊,他無比後悔和自責。

「吳皓,你來了。」許秀青睜開眼,看清伏在床上的熟悉的臉蛋,驚喜地笑了,掙扎著要坐起來。吳皓趕忙將她扶起,用枕頭枕在背後,讓她靠得舒服點。

「嗯,我來了,對不起。我是個混蛋。」吳皓歉疚地對她說道。

「不關你的事,是我身子太弱了,淋點雨就成這樣了。」許秀青有氣無力,想要把話說得輕鬆些,卻發現是徒然。吳皓將她的被子拉高點,她順從的任由他搗騰。

「我今天來,想告訴你,我想清楚了,我放不下你,咱們不分手了好不好?」吳皓小心翼翼地哄著,生怕她不答應。自從分手后,他也不好過,整晚整晚的失眠,一想到許秀青的名字,心就一陣一陣的疼,困意褪去,只剩惆悵。

許秀青不說話了,眼睛定定地看著他,有懷疑,有疑惑。

「不用懷疑,我心裡一直都有你。不用疑惑,我想跟你在一起。」吳皓知道她眼神的含義,不用她開口,他就把話堵死了。

「之前是我太自以為是了,以為離開你,就是對你好。」吳皓懺悔似的低下了頭,繼續說,「直到向依依和我說了一番話,我才醍醐灌頂。我錯了。你能原諒我嗎?」

許秀青想到前幾天的委屈,眼睛微紅,水霧盈滿整個眼眶,有想哭的衝動。吳皓看在眼裡,疼在心裡,他往前傾身,抱住了她,嘴邊一直說著對不起。

許秀青在他懷裡掙扎著,雙手死命捶著他,再也忍不住了,哇的一聲,大哭起來,眼淚大滴大滴地滑落,滲進吳皓的衣服里,濡濕了一大片。

吳皓順勢按住她的後腦勺,讓她貼的更緊一些,又輕拍她的後背,以示安慰,並在她耳邊溫柔地說道:「好了,別哭了,你要趕緊好起來才有力氣打我。」

說完,便起身想要拿紙巾給她擦擦,誰知,她竟不讓他亂動,抓起衣角,胡亂揩了幾下。

冬日裡的衣服厚重得要死,粗衣麻布的,烙的她生疼,一下子臉就紅了一圈。

吳皓好氣又好笑地捧起她的臉,小心地呼著,好像這樣就能減輕痛楚。

許秀青看見他笑,有點生氣,她都這樣了,他怎麼還笑得出來,便嗔怪著,抬手要打他。

吳皓眼疾手快,連忙抓住她的手,放在胸口處,連哄帶騙,求她原諒。只聽得一聲「嗯」,兩人都如釋重負地笑了。

抱著溫存了一會兒,許秀青猛然掙脫他的懷抱,眨巴著眼睛,一驚一乍道:「你說向依依找過你?什麼時候?」

吳皓不假思索地答道:「前幾天,我和一個學長一起吃飯,她也在。」見許秀青還是眉頭緊皺,他也覺得奇怪,「難道你們不知道她現在好像跟那個學長在一起了?」

許秀青拚命搖頭,表示完全不知情。吳皓瞬間感覺到自己說漏嘴了。他提醒許秀青,暫時先不要和舍友們說,等到時機到了,由向依依自己和她們交代。許秀青只好乖乖點頭。

米曉如她們為了給他們倆挪地兒,在食堂里吃完飯,便百無聊賴的練起歌來。陳凱月將手機里的伴奏打開,坐在位置上指揮。何亦菲在大庭廣眾之下嫌丟人,聲音小的可憐,挨了陳凱月一頓批,大家只能厚著臉皮,無視食堂其他人投來的異樣的眼光,放開嗓子乾唱道,更吸引了人們的關注。李建和朱志強剛好下樓來吃飯,聽見這邊的歌聲,回過頭來,瞧見這一幕,紛紛看熱鬧來了,在一旁瞎摻和。被人明目張胆的盯著,他們更不敢開口唱了,嬉嬉笑笑地唱兩句便開始打鬧起來。陳凱月見練歌的效果這麼差,為了不影響大家的發揮,生氣地將李建他們趕走了。

舍歌大賽快要到了,不抓緊練習是不行的了,陳凱月催得非常緊,爭分奪秒,一有空就召集大家練歌,甚至為了練歌,將約會的場地搬到了練歌場。許秀青身子慢慢好轉,嗓子也在慢慢恢復當中。陳凱月沒有給她多一點的時間,緊鑼密鼓地要求她投入戰鬥。

吳皓這幾天忙著編輯文案和排練他們宿舍的舍歌,但還是會抽空陪許秀青,偶爾一起吃吃飯,散散步,彷彿又回到了之前甜甜蜜蜜的樣子。

幾天後,大賽如期舉行。憑著過硬的颱風,和王偉三番五次參加綵排提供的寶貴意見,316捧回了「最佳標兵宿舍」的獎盃。那天晚上,為慶祝勝利,他們在大排檔開葷了。王偉、吳皓、熊華作為家屬,一同出席,期間還叫了李建,朱志強和周遊陪同。

喝到興頭時,只見吳皓舉杯站了起來,非常豪氣地說:「感謝你們這段時間對許秀青的照顧,一切盡在不言中,這一杯,我幹了。」說完,仰頭,動作漂亮地,一口氣喝光了。酒順著他的喉結,一股腦兒滑入胃裡,頓時激起滿身疙瘩,他實在是不會喝酒。

316的人默契地看著他喝,這一杯,他該喝,誰讓他欺負許秀青,連累她們也要受罪,沒有罰他三杯,算是仁慈的了。

末了,米曉如作為大家長,義正辭嚴地發話了:「行了,好好過你們的小日子,別一天天的鬧啊鬧啊,就算是給我們天大的恩賜了。」

這話同時也是說給王偉聽的。他和陳凱月也好不到哪去,三天兩頭的吵,宿舍的瓦片都快被陳凱月哭翻了,舍友們一會兒幫著勸這個,一會兒又忙著安慰另外一個,整日不得安寧。好在,現在天下一片太平,終於可以過幾天舒心的日子了。

等米曉茹坐下后,向依依也站了起來,趁著這個機會,她公布了她和凌遠的事。一時間,全場嘩然,目瞪口呆,紛紛要求依依帶過來驗證一下。

正在討伐之際,向依依示意大家稍安勿躁,抬手向遠處朝這邊走過來的一個人兒示意。眾人的眼光忙聚集在那人身上,待走近了,才看清原來是凌遠。

許秀青悄悄地在桌下和吳皓說著話:「他就是你說的那個學長?」吳皓點頭,算是回答。許秀青趕忙抬起頭,睜大眼睛,仔細瞧瞧。

凌遠走到向依依跟前站定,微笑地和眾人打了聲招呼,並做了自我介紹。早上,向依依和他商量著,利用晚上的慶功宴,和舍友們見個面。他二話不說就答應了,算準了時間,出現在酒席旁,等著向依依的信號。

見大家都目瞪口呆,沒有人出聲,因是舊識,為了緩解他的忐忑,吳皓站起來,朝他打了聲招呼。眾人才反應過來,互相挪動位置,騰出一個地兒,招呼他落座。

陳凱月明顯不放過他,怪裡怪氣:「呦藏得夠深的呀,一點風都不透。說說,怎麼把我們宿舍的向依依騙到手的?」一席話,又將眾人的眼光全都聚焦在他身上。

凌遠和向依依對視了一眼,笑著說:「說來話長,有時間讓依依和你們老實交代。今天的主場是你們宿舍的榮耀時刻,我就不喧賓奪主了。來,我先敬你們,恭喜你們!」他拿過一個空的酒杯,很快滿上,朝著316的姐妹們,做了個揖,很乾脆的幹了。

向依依滿意地笑了。來之前,她還怕凌遠被宿舍欺負了去,這下倒好,凌遠竟不給她們任何機會,果然多上幾年的課,人際交往手段還是有差的。她知道,投射在自己身上的眼光肯定不會少,突然之間冒出一個男朋友,擱在誰身上,都是一枚炸彈。她假裝淡定地吃著菜,偶爾給凌遠夾上幾筷,全程緘默。

李建靜靜地看著兩人的互動,臉上意味不明。他既替向依依高興,可心裡又好像有一根刺,扎得他渾身不舒服。他給自己倒了一杯,和朱志強喝了起來。

米曉茹捕捉到李建的不尋常,她看了看李建,又望望對面的向依依,一股莫名的感覺爬上她的心尖。

凌遠和王偉挨得近,同是學長,話題便多了起來,吳皓也會湊過來,和凌遠談著工作上的事,三三兩兩的舉杯互相敬來敬去,時不時地爆發出一陣壞笑。

一頓飯總算安安穩穩地吃完了,向依依頓時鬆了一口氣。回去的路上,因吳皓和凌遠還有話要說,許秀青便挽著向依依陪在旁邊,他們說他們的,女生說女生的。

「看樣子,人不錯嘛。」許秀青打趣道,向依依竟然談戀愛了,對於心中藏不住事的她來說,這個消息可是憋了好幾天了,終於可以一吐為快了,她早就想問依依那天和吳皓說了什麼。

向依依只是輕輕笑了一下,直到現在,她還不太適應有男朋友,一聽許秀青誇讚他,頓時臉紅了,忙謙虛了幾句。她完全沒想到,許秀青會知曉她找過吳皓。

「那天,吳皓說和學長吃飯,碰到你了。還說你和他說了一堆的話,把他罵醒了。」許秀青環著她的手,回頭看了吳皓一眼,故意壓低聲音說:「我想知道,你怎麼罵他的。」似乎是感覺到許秀青在看他,吳皓抬頭,微微笑了。

向依依想了想,那天說了什麼,她自己也記不太清了,都是無意之間脫口而出的,便回道:「沒什麼。無非就是你很愛他,很傷心之類的。」突然,她便起了捉弄她的想法,「還說你為了他尋死覓活的,讓他趕緊收了你。」

果然,許秀青氣急敗壞,鬆開她的手,捏了她的腰一把,向依依吃痛,怕再被她打,一閃身,趕緊溜走,兩人一前一後追了起來,吸引了後面兩個人的目光。他們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任由她們打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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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B316的愛恨情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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