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七回 李鶴得醫再遭難 楊輝失功化其災

五七回 李鶴得醫再遭難 楊輝失功化其災

話說李鶴在諸友的幫助下,到了四正山莊求醫,在眾人的不懈努力下,幾番周折,終於求得此庄幫助。這本該是旱苗逢春露,漠者獲甘泉,大福也!卻不知此一來,是禍是福。但見楊家四兄弟為李少俠合功療治,起初也順利,並不見有半點異常,眾人無不心(欣)喜。可誰能預料得到,只須臾功夫,只聽「阿」的一聲齊鳴,醫者和病者均口中各噴血一口,緊接着,病者倒地,四名醫者被反彈向了四處,各為丈余!眾人見狀,無不大驚,心跳如急鼓,灑汗似秋霖!初時無不目瞪張口,手腳無措,面如霜色!少頃之後,才漸漸的陸陸續續的得以恢復!又是須臾,歐陽一萍得以恢復,只見她,三步並作兩步,卻又跌跌撞撞,奔向李鶴,急忙扶起,摟入懷中,顧不得探看氣息,也顧不得叫人幫忙!又見她,面貼病者額頭,淚如湧泉濕衣襟,手若琴弦顫顫巍。那面色,如同晨霜一般,蒼白得少了潤色,那雙目,像是木偶一般,呆板得缺了活力!可竟不見哭出聲來,想必,她已經呆了!看得眾人無不動容,不敢打攪。柳雲燕也看得呆了,她沒想到,歐陽一萍對她李大哥的感情,竟有這般深!皆不知又過了多少時間,歐陽一萍才漸漸地回過神來,大哭幾聲之後,突然「鎮定」了下來,道:「師兄,既然天意如此,那我來陪你,路上你我相伴,再也不分開!」話音未落,「嗖」的一聲,從腰間抽出了匕首,眾人再次驚了!柳雲燕欲出手攔阻,卻使不出半點力氣,手腳似乎不聽使喚!恰好忽聽「噹啷」一聲,只見匕首落地,緊接着,又見柳扶風搶步過去,用長笛的一端,點了歐陽姑娘一下,封住了她的穴道,道:「愚蠢,你要死,也得看看他死了沒有,他若沒死,路上孤單的,豈不是你?他曾幾經閻羅殿門口,都不曾死得,怎能輕易死去?」歐陽一萍聽過這話,驟然眉宇一展,微悅,道:「啊!」柳扶風道:「你現在明白了吧?得先看看人,有救沒救?」歐陽一萍這才真的回過神來,道:「哦,多謝!」柳扶風道:「謝什麼謝,現在謝還早,得先看過再說!」此時,眾人才看得清楚,在那柄剛剛落地的匕首旁邊,還多了一枚圍棋子,皆以為是柳扶風所為!柳扶風卻是明白,轉身,合掌胸前,施禮道:「幸好大師及時出手,否則真是不堪設想!這小丫頭,真傻!」凈空大師還禮,道:「阿彌陀佛,柳神醫過講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老衲也只是盡了本份而已!」「歐陽施主,緣起緣滅,循然而然,你又何必如此呢?何況可能李少俠還有得治!」

歐陽一萍道:「多謝大師點化,不過,若師兄真有不測,小女子也不想苟活了,與其受這痛苦,還不如與師兄同去!」

凈空大師道:「歐陽施主,即便如此,又能如何呢?」

歐陽一萍道:「大師之教導,小女子銘記於心,但萬事皆空,這又何妨?」

凈空大師道:「施主如此說來,雖老僧不解,但老僧也不好多說了?」

「不解?」歐陽一萍道,「佛家不是講一個『空』字嗎?」

凈空大師道:「見山是山,見山不是山,見山是山,施主此『空』非彼『空』也,是空也,非空也,固然老僧不解!」

「什麼『是山不是山的』?小女子不懂,大師也無需多言了,小女子自有主張!」

謝無崖道:「歐陽姑娘沒有真正的理解,自然迷惑,不過眼下最主要的是,先救治李大俠和四位前輩!」

柳扶風道:「對呀,燕兒,你負責治療你李大哥!」「師兄,其餘的怎麼分?」

謝無崖道:「我負責楊焰前輩,師妹負責楊輝前輩,紫霞負責楊暖前輩,還有一個……,這……?」

茶清香道:「小女子略懂些醫術,不知道……?」

柳扶風道:「在武林中,醫毒本同根,茶教主先前又已成功醫治好了逍小子,老太婆我信得過!」

白儒雅道:「你們真是啰嗦,哪有大夫治療病人,還分人手的,一個大夫不是可以同時看幾個病人嗎?」

柳扶風道:「白小子,你說的,都有道理,但你非習武之人,你不懂,這不是普通的病例,這是強大的內功所引發的內傷,必須一對一的特別監護!」

白儒雅道:「哦!」

凈空大師道:「有什麼能幫得上忙的,老僧義不容辭!」

柳扶風道:「多謝!」「哎,燕兒,還不快去看看你李大哥?」柳扶風話完,卻不見柳雲燕有半點動靜,再一看,她竟然已經呆傻在那了!雙眼直直的注視着李鶴和歐陽一萍,眼神里充滿了欽佩、敬意和嫉妒!柳扶風一看,像是有些明白了,拉了柳雲燕的衣服一下,道:「呵呵,傻丫頭,真傻,還不快看看你李大哥去!」

「哦!」柳雲燕這才反應過來,「哦,這就去!」說完,三步並作兩步,便到了李鶴跟前!大夫的職業本能促使她先探了探李鶴的鼻門!見柳雲燕過來,歐陽一萍卻不樂意了,大呼道:「滾開,誰讓你過來?」柳雲燕一聽這話,心裏自然不是滋味,臉色一沉,怒道:「好個不知好歹的人,李大哥氣息微弱,若再不及時救治,你負得起這個責任嗎?」歐陽一萍一聽,想:她是一個大夫,這話也算說得有理,但我也不能讓她佔了便宜!於是道:「滾開,你不許碰我師兄,滾開!」沒等柳雲燕回答,她馬上又對謝無崖道:「謝神醫,有勞了!」謝無崖看這情況,想:若我去換了燕兒,似乎有些不好,但我若不去換,也似乎不成。再想:哦!不妨就這樣!於是道:「歐陽姑娘,在這緊要關頭,就不要鬧了,也許照顧李大俠的病,燕兒比誰都細心!」柳雨燕插話道:「歐陽姐姐真是不懂事,現在救人要緊,還在這攪!」歐陽一萍道:「你……?」柳雨燕道:「外婆,你總是說我不懂事,你看,她比我還不懂事!」柳紫霞道:「燕兒,不得無禮,怎麼說,她也比你年長,不能說姐姐的不是!」柳扶風道:「哼,放屁,燕兒並沒說錯,歐陽姑娘哪裏是不懂事,她是自私過頭了!」白儒雅道:「小生覺得也是,這興許會害了李兄!」茶清香道:「歐陽姑娘沒有完全錯,不過現在確實不是爭這些的時候,救人要緊!」歐陽一萍道:「你們……?」想:謝神醫也說得有些道理,在這幾位大夫中,確實只有柳雲燕才會真正的對師兄細心,不妨就讓她看看吧!道:「哦,茶姐姐說得還算有幾分道理,柳雲燕,我現在不與你啰嗦,看在你還算有兩下子的份上,隨便你吧!」凈空大師看了看歐陽一萍,微微一笑,先是搖了搖頭,再是點了點頭。

「哎,你們不要吵了,還不快扶我起來!」這說話的聲音有些吃力,眾人隨說話聲看了去,竟然是楊輝!大家不禁吃了一驚,看方才那情景,這幾乎不可能,連凈空大師幾十年的功力,年輕時在江湖上也是數一數二的高手。他唯一不及的,江湖上的人數來數去,也就只孤雲老道一人而已,但凈空大師初出江湖之時,孤雲老道已經人進中年,事業如當頭紅日,這怎麼能比?現下,四正山莊的莊主楊輝居然能抵制住如此莫大的力量,凈空大師自知不如,不禁大大的吃了一驚,那眼神里先是充滿驚奇,接着轉為欽佩,再是羨慕和敬意!

「哎呀,你們真啰嗦,要是老夫再差一點,你們這樣啰啰嗦嗦的,老夫可就慘了!」楊輝道。他居然能聽到眾人說話,而且頭腦還這般清晰,這可是受了莫大的外力「洗滌」哪,若是換成了其他人,定將內傷纏身,甚至性命不保,眾人哪能不吃驚,不禁再次看得呆了!

「你們還在幹嘛?拖拖拉拉的,快扶我起來?」楊輝又道。

「哦!」柳扶風這才回神過來,趕緊搶步過去,扶起了楊輝,謝無崖、凈空大師,茶清香夫婦,柳紫霞、柳雲燕和幾個莊客、家丁也跟着過去了!

「哎呀呀,你們真不是好東西,他會出聲,就不顧老夫了嗎?」眾人尋聲看去,說話的是楊焰,他竟然也沒事,他雖年紀要比楊輝大一些,在自幼習武的楊家兄弟們中,他的內力自然是最年長的,可因年勢最高,體力應當最差,江湖上有云:「習武者就怕年邁,對於老人而言,年紀每增加一歲,體力會自然下降好一大截,這是非人力可為之事,這誰也改變不了的!」可讓大家都沒想到的是,楊焰居然彷彿沒事一般,眾人不禁再次大吃一驚!就連凈空大師也不例外,他萬萬沒有想到,這楊家的老大和老四,玩世不恭,做事懶散,竟然是常人所不及之輩!看來,他們的境界,才是天下最高的!特別是這楊焰,九旬年歲,竟然還有這般體力。可凈空大師自己不知,他自己不也是這樣的嗎?

「你們都傻了嗎?還不快過來幾個,扶我起來!」楊焰再次喊道!眾人這才回過神來,凈空大師趕緊踏步過去,謝無崖也跟了過去!

「一個就夠了,快去看看老二和老三?」楊焰道,「唉,要是我家五妹在就好了,她可是不會像你們這樣,大驚小怪的!」

「萬事多見自然少怪,楊蝶老前輩雨幾位老前輩熟悉,自然多見少怪了,這有什麼奇怪的,像小生,不會半點武功,倍感驚奇,也在情理之中,而其餘各位,想必也是少見得這般情景,自然也當不禁驚奇,此乃無怪也,無怪也!」說話之人,不用多想,自然是白儒雅,相信看官們,用屁股都能想得到!

「啰啰嗦嗦,狗屁大道理!」楊焰道,「還愣著幹嘛?還不快分些人去看看我二弟和三弟!」

「哦!」柳扶風道,邊說邊快步到了楊照身旁。同時,茶清香也到了楊暖邊上,並扶起了楊暖!

「哎,你們真是,大驚小怪的,扶我起來就行,先去看看李少俠,他可比不得我兄弟四人!這是楊照說的,眾人聽后,又是一愣,這幾兄弟,究竟是什麼人呢?居然沒事!簡直不可思議,不可思議哪!楊暖接楊照的話道:「就是,快去看看李鏢頭,我們幾兄弟,只需休息一會,再相互運功理療一會,便可恢復!」眾人又是一驚,這……!真是不可思議啊!天下間竟有這般硬朗的人,而且一次就見到四個,這種神力,縱觀江湖古今,也是少有的,橫看當今天下,估計少則唯孤雲子一人而已,至多也不過就是少林、武當等大門派的前輩或奇人罷了,沒想到,四正山莊地理偏僻,也不及大門大派之名氣,又少出江湖而缺乏歷練,竟然也有這般奇人!眾人焉能不驚,焉能不奇?

「哎呀,李大哥,這……!」柳雲燕一摸李鶴的脈象,不禁驚道,「婆婆,李大哥的脈象極為紊亂,但體內的幾股真氣極為強勁,人卻又似乎奄奄一息,只剩下心力還在頑強支撐,這如何是好,若他有個什麼三長兩短,我也死了算了!」

「傻丫頭,好好的說什麼死?先不要管,等我一下!」楊輝道,「這病,你們是沒有辦法的,還得我來!」話完,便運功自己調息了少頃,然後與其餘三兄弟再合功調息了起來!眾人都不敢驚擾!不過,柳雲燕卻沒聽話,她心急如焚,哪能會聽話?她不顧許多,便不覺自作主張,憑着經驗,在李鶴身上多處穴道施針。歐陽一萍也是心急如焚,柳雲燕的做法,她看得很着急,但又不敢理會,她想:她這樣,怎能可以?楊老前輩不是交代過了?這……?正要阻止,卻又突然想到:哎呀……,但四師兄這般樣子,怎能熬得起呢?再想:柳雲燕這丫頭,是不會害四師兄的,若要師兄苦等楊輝,還不如讓他試試,再說楊輝有沒有能耐,還不好說,這柳丫頭的能耐,我是見過的!若是師兄真有不測,我陪他去就是了!

這樣一來,自然就默許了柳雲燕!

好一陣功夫之後,只見李鶴渾身汗珠,「噗」的一聲,吐血一口。接着便醒了過來,眾人見了,無不欣喜了幾分,但也明白,此時不能多嘴,以免攪擾了正在閉目療傷的楊家四兄弟!這一點,柳雨燕雖還是個孩子,卻也懂得!李鶴醒來,不禁問道:「發生什麼了?我還活着嗎?」人們都還來不及回答他,卻聽「嘣」的一聲,再見楊家師兄弟的八掌互相同時彈開,四人的額頭上,綠豆般大小的汗珠滾滾直下,眾人無不吃驚。卻沒想到,楊輝居然精神抖擻的說道:「各位,不必驚慌,老夫兄弟幾個,已經無恙!」楊焰道:「若不是聽見李少俠醒來,我幾兄弟休矣!天意啊!真是天意!」

柳扶風道:「這……?哦,這是怎麼回事?」

楊暖道:「方才我四兄弟合功一處,卻走火入魔,這掌心合到一處之後,便分不開了,也動不得,就是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了!」

楊照接話道:「若不是李少俠講話,把我等的注意力引開,我等就這樣悄然而去了,真是幸運哪!」

柳扶風道:「哦!原來是這樣!」「哦,四位前輩,有什麼吩咐!」

楊輝道:「吩咐?沒事了,我們都好了!」

眾人都聽得驚奇了,不覺異口同聲問道:「好了?」

楊照道:「好了,的確好了!」

柳扶風道:「幾位前輩同出一門,內功應該不會互相排斥啊!」

楊輝道:「不怕諸位笑話,我們雖同出一門,但練的內功卻是有所不同,大哥練的是『正心心法』,二哥練的是『正德心法』,三哥練『正身心法』,而我練的是『正氣心法』!而這四種內功,要配合得默契,就必須得四人同心。」

楊照道:「此乃『四正心法』,而我們的外功和招路都是相同的,只有這心法被家父一分為四,分別傳了我四兄弟,看來,幾年沒有交流溝通,我四兄弟已經失去了默契!」

柳雨燕聽到這裏,道:「外婆,四位老公公的爹真是古董,冥頑不化,竟然這樣教徒弟!」

柳扶風一聽,怒道:「燕兒,不得無禮,不許胡說!」

柳雨燕道:「胡說?外婆不是給我講過,有一個神醫,為了怕兒子們不合,把一個秘方一分為五,分別傳了給五個兒子的故事,而這一副葯,必須以五合一才能有作用,但最後,這副葯因此而失傳了!」

柳紫霞道:「燕兒,不許亂講!」「再亂講,看我不收拾你?」

柳雨燕小嘴一遍,生氣地道:「不講就不講!兇巴巴的幹嘛?」

聽柳雨燕說這話,有好幾個人都急了一把汗,此時,這話,哪能隨便講得?好在楊輝並不在意,而楊家其餘三兄弟也不在意,他們神情平常,並不見有半點異樣!楊輝道:「哎,柳女俠,燕兒並沒有講錯,她講得對啊!」「燕兒,哪神醫是不是怕他的秘方外傳,但又不想失傳,才想了這個辦法!」

柳雨燕道:「老公公真聰明,你怎麼知道?」

楊輝道:「這是千百年來不變的世俗,怎不知道?把一門技術分開傳授給子女,怕的就是整整一門技術全部一起外傳,同時又可以不讓幾個子女四分五裂!若是師傅教徒弟,還有可能是怕徒弟們都超過了自己,這叫留一手!」

柳雨燕道:「那這樣不是會失傳了嗎?」

楊輝道:「不錯,古今往來,多少好的東西就是這樣失傳的,師傅教徒弟要留一手,最好的手藝,父母教兒女,有時,還要留一手,真是可惜啊!」楊暖接話道:「不過幸運的是,歷史總體上,還是在進步的,無論留了多少手,都不可以改變這個趨勢!」

柳雨燕道:「那,老公公,你爹是不是這樣想的呢?」

柳扶風一聽,怒道:「燕兒,你真不像話,你太不像話了,真不像話!柳紫霞也罵道:「燕兒,你太沒規矩了,怎能這樣和老公公說話,真是氣死人了,氣死人了!」柳雲燕接罵道:「燕兒,你真不懂事,這是什麼話?」

楊輝擺擺手道:「哎,別罵孩子,她並沒問錯,敢這樣問話的人,這心裏有多真,你們懂嗎?」「燕兒,你問得好啊,不過這倒不是,雖四正山莊也擺脫不了不傳外人的俗氣,但把一種武功分成四份來教,是因為以我們四兄弟的能力,都不可能獨自一人練下這門神功!」

柳雨燕道:「那?楊蝶老太也一樣嗎?」

楊焰道:「不一樣,就算她有這個能力,家父也不會教她這麼多的,女大當嫁嘛!」

凈空大師道:「阿彌陀佛,這是幾千年來的劣根,很難改變,別說是俗世,就是我空門中人,也基本是一樣的,幾位楊施主能這樣說來,也算難得!」

楊輝道:「話倒是這樣說,但說實話,好多事情,我自己也是改變不了的!」

凈空大師道:「哎,千百年來都是這樣,楊施主也別太自責,這也許不是某個人的錯,楊施主怎能如此自責呢?」

「啊,不好了,李大哥又昏迷過去了!」柳雲燕突然急道,眾人一聽,再次捏了一把汗!楊輝走了過去,細細看了看,再把了脈,摸了摸鬍子,道:「哎呀,柳姑娘的這幾針施得好啊,牢牢的護住了李少俠的心脈,眼下只是他過度虛弱而已,不必着急的!不過……!」

柳雲燕一聽,急道:「不過什麼?急死人了!」歐陽一萍也着急地問道:「不過什麼?快說呀,真急人!」

楊輝道:「也罷,也罷!該說的,還是要說的,所謂一枝動百枝搖,李少俠本來雖帶有殘疾,但性命無憂,而現在,不好說呀,就得看他的造化了,若他醒來,好好的照顧他幾天吧!

歐陽一萍一聽,急了,激動地叫道:「什麼?前輩的意思是……?」「是你們這些,都是你們,是你們害了我四師兄,你們一個個,都不是好東西,我本來可以好好的照顧師兄一輩子,都是你們!是你們!是你們執意要醫治好他,才出了這等事!是你們害了他!」

柳扶風道:「真是不知好歹,你不也要醫治好他嗎?這事,你阻止過我們了嗎?大家都是為了李鶴好,誰害他了,要罵,你得回天遠鏢局,去罵楊驚濤,你敢嗎?」

歐陽一萍一聽這話,心中來氣,道:「有什麼不敢,你以為我不敢嗎?我這就去!」說完,起身便走,邊走邊對柳雲燕道:「柳姑娘,我師兄先拜託給你了,只有你還能讓我放心得下,待我找楊驚濤算過賬之後,再回來陪他!」

柳雲燕道:「慢著,你以為你找到楊驚濤,就能解決問題了嗎?他會放過你嗎?你以為你看到他,就下得了手嗎?別忘了,他也是你的師兄,而且還是你的夫君!」

歐陽一萍一聽,道:「但四師兄成這個樣子,能怎麼辦?」「唉!不錯,我真有可能下不了手,大師兄在壞,他對我也是好的,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不如死了算了!」說着,便一掌打向了自己的天靈蓋!幸好凈空大師出手快,扔一枚圍棋子點住了她的穴道,這才沒出了大事!歐陽一萍被救下之後,反而怒道:「誰讓你救我,快解開我穴道!」凈空大師道:「阿彌陀佛,不懂得自愛之人,有什麼資格去愛別人?雖老衲不理紅塵俗世,但道理是一樣的,歐陽姑娘連自己都不愛護自己,那麼如何去愛別人!」

歐陽一萍道:「別啰嗦,放了我,讓我去死!」

凈空大師道:「阿彌陀佛,萬事皆不可強求,老衲救得了你的人,卻救不了你的心,救得你一次,卻救不了你兩次,三次,諸多次!既然姑娘意已決,老衲也不敢強求,不過,李大俠還有機會,楊莊主不是說好好的照顧他幾天嗎?若李大俠醒來,知道這一切,他會怎麼想,這個老衲也不敢想,姑娘以為呢?」說完,再扔一枚圍棋子,解了歐陽一萍的穴道。歐陽一萍剛被解穴道,立馬就舉掌劈向自己的頭頂,眾人看時,都捏了一把汗,只有凈空大師淡定自若,好像什麼也沒發生似的!又見歐陽一萍的掌心剛接近自己頭頂時,卻突然自己止住了!她這是沒勇氣嗎?當然不是!那是為什麼呢?又聽歐陽姑娘道:「哎,多謝大師,您說得對啊,多謝,多謝!」眾人這才明白,原來凈空大師早就知道了這一結果!凈空大師道:「姑娘能有所感悟,老僧倍感欣慰!歐陽施主無需多禮!」白儒雅道:「原來大師知道這小丫頭不敢自殺!」茶清香道:「多嘴,悶着,你能不能不說話?沒人想聽你說話!」白儒雅道:「不是,我是說……」,茶清香岔口道:「說什麼?叫你悶着,你不說話會死嗎?」白儒雅道:「我是說,剛才,凈空大師泰然自若,看來他才是高人呢!」茶清香道:「廢話,這話要你來說?」白儒雅又道:「不過,小生還是不明白,萬一歐陽姑娘沒勇氣自己住手了,那可不得了!」茶清香道:「你以為大師與你一樣嗎?」柳雨燕道:「白哥哥真憨,凈空老公公的武功那麼好,以他的身手,是不可能讓歐陽姐姐出事的!」白儒雅道:「就你知道?」柳雨燕作著鬼臉用舌頭道:「嚧嚧嚧嚧嚧!」

歐陽一萍想了想,又道:「可是,幾天之後,我師兄還不好,該怎麼辦?」柳雲燕道:「說這些還為時過早,我不當心嗎,但現在最主要的是,想辦法啊!」

楊輝道:「辦法不是沒有,只不過……!也罷,也罷!老夫少出江湖,武功對老夫來說也沒多大用處,老夫竭盡所能,儘力死救李少俠一命!成與不成,那就看天意了!」

楊暖道:「四弟,你這是……?你這是要消耗你大部分的內力,不行,這樣不行!」

楊輝道:「方才走火入魔,差點就什麼功力也沒有了,年紀大了,總有一天也會功力散盡,倒不如做點有用的事!」

楊照道:「這不行啊,不行,你可是一庄之主!」

楊輝道:「不要勸了,我意已決,若我有什麼三長兩短,你們不可以當莊主嗎?」

楊暖道:「老四,你千萬得考慮清楚啊!」

楊輝道:「多謝哥哥關心,不過你不是本庄的人,就不要管本庄的事,何況這是你的恩公!」

楊暖道:「你……!」

楊焰道:「我和老四性格相投,他決定了的事情,是誰都勸不了的,什麼都別說了,我們要說的,只有助他一臂之力!」

楊輝道:「還是大哥了解我,知我者大哥也!」

楊暖道:「那,此事,要不要問問莊主夫人?」

楊輝道:「本庄做事,你弟妹歷來都不會多問,這次一定也不例外!」

柳扶風等人在邊上聽得明白,柳扶風道:「若是有危險,這就多謝楊莊主了,楊莊主千萬別為這小子冒險,生死由命,這裏已經病倒了一個,萬一楊莊主再出意外,老太婆我不願意,相信李少俠也會不開心的!」

謝無崖道:「請楊莊主三思,此事不可輕定!」

柳雲燕道:「大師,這不行,若你為了救鶴哥而出了什麼意外,鶴哥的心理也不會開心的!」歐陽一萍聽了柳雲燕的話,不悅,道:「鶴哥,鶴哥,叫得滿親熱的嘛,這叫法豈是你能叫的,鶴哥的叫法,只有我能叫!」柳雲燕道:「歐陽姑娘,請你自重,我懂得你的心思,但這個時候,不是說這些的時候,你我都是女兒家,你又何必為難人?」歐陽一萍道:「鶴哥是你叫的嗎?你有資格叫嗎?你為了做好人竟不管鶴哥的安危!你自私!」

「哼!」柳雲燕冷笑道,「我自私?難道像你那樣為了個人之私,不顧他人,這就是無私嗎?」

「哼!」歐陽一萍道,「姓柳的,我敢去為鶴哥死,你敢嗎?你敢嗎?」

柳雲燕道:「若鶴哥真有什麼不測,我願陪他而去,但是,但是,但是我跟你不同!我不會把「死」字隨便掛在嘴邊上,但我絕不會輕易的放棄!若是真有什麼不測,我已經做好了打算,最壞的打算!而你呢?」

楊輝道:「兩個傻丫頭,你們急些什麼?有老夫在,你們的鶴哥是不會有事的!」說完,快步趕到了李鶴身旁,再輕輕地推開了柳、歐陽兩位姑娘,身手點了李鶴的多處穴道,然後雙掌搭於李鶴的背部,運行真氣,施功療傷!兩名姑娘見了,不約而同,異口同聲的急叫道:「前輩!別!」楊輝道:「傻丫頭,沒事!不要再說話,若再說話,我和李少俠才會有事的!」眾人無不觸動,臉上的神色,皆欽佩,緊張和當心!

旁人看不懂,楊家幾兄弟可是看得明白,楊焰急驚道:「老四這……!唉!他這哪裏是普通的運功療傷,他是想把大部分的功力都輸出去呀!」

楊暖道:「四弟這樣,很危險,我們都助他一臂之力!」

楊照道:「唉!看來也只有這樣了!」

緊接着,焰、暖和照盤膝而坐,排成玩老鷹叼小雞遊戲的架勢,後者運氣之後,將雙掌推出搭於前者背部,同時施功!其餘各俠也自覺地前來關照,柳雲燕最先來到,卻被位於最後的楊照用內力排開了,道:「你們不用管,四正神功療傷時,其他內功是融合不進來的,何況就你幾個的那點內力?」

伴隨着眾人神情的緊張,時間一步步往後挪,只見楊家四兄弟額頭上的汗珠如雨點般的往下掉,頭髮越來越變得枯燥無色,鄒文越來越多,面色蒼白,人一下子就老去了三、二十歲,略顯得有些老態龍鍾,但依然不減氣質和風采!眾人目不轉睛,把所有的注意力都定在了他們身上,不敢有半絲怠慢,哪裏能知道門外竟已經趕來了好些人,這不用說,自然是四位前輩的家人,三位老夫人和他們的兒孫晚輩們!三位老夫人?的確,是三位,因為楊暖的老伴大病初得治,大家自然不敢讓她跟着受些擔心。隨後,還有一對老夫老妻也趕來了,自然是楊蝶和她老媯了。【註:老媯(gūi),雲南方言,指老夫的意思,而老妻則稱為老媽媽,如:「老媽媽買菜去了,不急,留下來吃過飯再走也不遲,兄弟,不要走了,妹子勸勸你老媯,吃過飯以後再走!」】

只聽一名家丁說道:「老夫人,你們瞧,已經來不及了,老爺他們已經開始了!」一名漢子一看,急忙往門裏沖,滿臉是汗!卻被一名老孺使了眼神,一把拽了回來,並輕聲的小心翼翼的用白族話對那漢子道:「敢當,你這是要你爹和幾位叔伯出事嗎?」

楊敢當道:「四孃,可是……!」「可是什麼?你現在進去只會添亂!」那老儒道,「你們都給我聽着,不許進去!」楊敢當的堂弟楊敢闖接話道:「是呀,阿姆(娘,雲南方言),大哥說得有道理,這如何放心得下?」四孃道:「再放心不下,也只能如此,難道你們要去添亂嗎?」「敢當、敢為、敢拼、敢做、敢沖、敢闖,你六個年紀最長,都給我聽明白了,你們必須帶頭,不要添亂!」這幾兄弟互相看了看,再瞧了瞧其他的小弟小妹和小輩們。再互相暗示之後,又暗示了其他兄弟姐妹和後輩們,便不再做聲了!大家都能明白,自然不會胡鬧!

「你們四嬢的話,都給我聽好了!」年紀最大的一名老儒強調道。很顯然,她是楊焰的老伴,而那名被稱為四孃的,自然是楊輝的老伴。剩下的那名老夫人,當然就是楊照的老媽媽(老伴)了!

楊敢為明白了長輩的意思,不敢再說話了,其餘的晚輩們當然也能明白,不敢多話!晚輩們倒是懂事,可有一人卻不同,她焦急萬分,滿頭滿臉都是汗,道:「可是……可是這怎麼行呢?這樣都讓人擔心死了!」

大嫂道:「他二嬢,現在急也沒用,老夫老妻的,難道你還不支持他二叔嗎?」四嬢接話道:「對啊,他二大媽,急也沒用,像我家那個,我一直都是由着他的,雖這次有些不同,但我能相信他,你呢?」

楊蝶道:「幾位嫂嫂,我看,我們還是偷偷離開算了,在這裏只會多些擔心,有可能還會分她們的心!」楊蝶的老媯接話道:「就是,吉人自有天相,還是先離開吧!」

四嬢道:「也罷,這樣也好,不然能怎麼樣,可不能影響到他們啊!」

二嬢道:「唉,也只有這樣了,不然還能怎樣?」

四嬢道:「娃娃們,你們覺得呢?」

楊敢為道:「看來,我們只有聽你們的了!」

四嬢道:「那好,我們就走了吧!」然後有對一名家丁說道:「阿吉,你本來就在這,你留下,記住不得攪擾老爺他們,到事情完了后,來告訴我!」

「是,老夫人!」

在大嫂和四嬢的帶動下,大家偷偷地撤離了現場,此事,竟然沒有人發現!但這樣又能怎樣呢?接下來,伴隨他們的當然還是只有心焦,着急和等待,以及對親人的默默祝福,這與一千三百多年後的今天,手術室外的病人家屬是一樣的,唯一不同的是,他們更當心的卻是醫生!

約莫又過了個把時辰之後,家丁阿吉急匆匆地來到了大嫂面前,急匆匆地道:「老夫人,不好了,出事了!出事了!」

大嫂道:「出事了?」想:還不知道是什麼情況,反正事情已經出了,不能讓大家太過着急!於是道:「哼,胡亂叫些什麼?哪會出什麼大事?」話音剛落,她自己便又覺得有些過分,於是接道:「哦,不好意思,有話慢慢說!」阿吉摸了摸腦殼,弄不明白是什麼回事!大嫂看了阿吉那可愛的樣子,有些不好意思了,便和藹的道:「阿吉,不急,有話,慢慢說嘛!」

「幾位老爺已經收工了,都老了一大截!」

二孃一聽,急道:「啊,那還不快去看看!」

四孃道:「二嫂,急什麼?預料之中啊!」

大嫂道:「姐妹們,娃娃們,他們需要休息,我們先不要急,等他們自己運功調息后,再過去吧!」

二孃道:「人變老了,不是散功了嗎?」

四孃道:「是散功了,但他們不會連命都不要的!」

楊敢為道:「可是他們年紀大了啊!」楊敢當接話道:「就是啊,這怎麼行呢?」

阿吉道:「不是,是莊主,莊主快不行了,他吐了好多血!」

「啊!」四孃驚道,她幾乎要昏了過去,手腳發抖發麻,三步並作兩步,跑了出去,往楊輝等人所在之處去了!出門的時候,還被門檻給絆倒了,阿吉彎腰去扶,卻晚了一步,四孃心中焦急,便是連痛都不知道,當然爬起得快,阿吉哪有這般速度?楊輝的子女兒孫們也急匆匆的跟去了,其他人也跟去了,大家都是急匆匆的,現下,容不得大家多想,也沒有多想的任何時間和條件!房前屋后,枝頭樹下,鳥兒們的叫聲,彷彿變得更加緊張了起來,當然,大家根本就沒有條件去刻意感受這些,只是原本非常動聽的鳥鳴,現下變得讓人心煩,都成了噪音!原本吹面令人舒坦、令髮絲飄逸的誘人的輕風,現下彷彿成了人們腳步的阻力!而四孃則是只顧往前跑,她除了着急,便是連心煩也不知道,她跟本就沒有任何心煩的機會,不,是她根本已經不知道什麼是心煩了!她只知道急,除此,還是急!若她是一個普通的女子,恐怕早就已經昏死過去!楊輝玩世不恭,四正山莊始終是武林門派,身為莊主夫人,這些年來,她操的心可不比任何一個莊裏人少,只有更多!雖算不得見慣了大風大浪,但總算經歷不少,如何能經不起風雨的洗滌!

當眾人趕到的時候,再次驚了,這是為什麼呢?楊輝真的遭遇不測了嗎?當然不是,他好好的,這如何讓眾人不驚,如何讓眾人不喜呢?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呢?

原來,楊輝在給李鶴施功療傷的時候,超強度的散功,讓他吐血昏了過去,柳扶風和謝無崖趕忙聯手急救,居然無意中把他的中脈給打通了,練「四正神功」,最關鍵的就在這!雖然九成的功力都輸給李鶴去了,但他卻反而感覺渾身有勁,只運功調息之後,不但功力恢復,而且還大曾!楊輝此時終於明白了,道:「原來是這樣!」接着又道:「哥哥們,父親教你們的心法口訣是怎樣的?」沒等回答,他自己便再次開口,把自己學的讀了一遍。其餘三兄弟聽后,皆大驚。楊暖道:「老四,我的和你的一樣啊!」楊照道:「我的也是啊!」楊焰道:「我的也是,奇怪了!」

楊輝道:「這就對了,要練成真正的四正神功,必須打開中脈,而這是一道生死玄關,但又不能強求,這就是澳妙,其實我們練得都是同一種內功!父親真是用心良苦啊!」

楊照道:「你倒是因禍而福,但我們可就慘了,這些功力怕是補不回來了,人老了,沒時間練得回來了,可不幫你也不行!」

楊暖道:「我們三個都只用了五成的功力,沒什麼大礙的!」

楊輝道:「你們別急,我可以幫你們恢復!」說完,點了三位哥哥的穴道,再推他們排好方才的隊形,然後在後面給其輸送真氣!果真!大喜!只一會兒功夫,三位哥哥的功力居然奇迹般的恢復了!

凈空大師看后,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幾位楊居士一念之善,才有此報,善有善報!」

楊輝道:「大師,萬事不可強求,皆為緣分,弟子以前總是刻意追求武學的至高境界,卻到了一定程度的時候,就再也上不去,而今天,只因救人而打算放棄武功,卻反而進步了!」

柳扶風道:「楊莊主淡薄名利,練武純為愛好,這就是一種善緣!」

謝無崖道:「對,結下善緣,才有此皆大歡喜啊!」

見到此景,在場之人皆大喜。歐陽一萍自然也不例外,但她更在乎李鶴,道:「幾位前輩,我師兄依然昏迷不醒,這……?」

柳雲燕道:「鶴哥暫時以無大礙,性命無憂,只是若不及時找個辦法,還會反彈!」

茶清香道:「不錯,他的經脈已經打通,只是他身體還再虛弱,再過幾個時辰就會醒來!」

柳扶風道:「不過,他的病情還會反彈!」

歐陽一萍一聽,急道:「反彈?」

楊焰道:「不錯,李少俠多年舊疾,雖經脈一通,但手腳已經成舊性,需要修養一段時間之後,才能恢復,但必須得在十天之內,因為他若不能自行運功調息,就會反彈!」

楊輝道:「我們輸入的真氣,並不能驅走他原來的體內的真氣,只是為他暫時打通了經脈而已,若他不能自己運功調理,就會反彈!」

柳雲燕道:「十天,可這也太難了!」

柳扶風道:「不難,但必須得上老君山,現在,那老賊有辦法了!」

凈空大師聽到這,想:老僧本來當心的,就是怕他們在老君山遇到楊驚濤幾兄弟,再結惡緣,冤冤相報何時了?但現在看來,只有這樣了,一切隨緣吧!

李鶴等人上老君山找段天涯,可宋兩全和田俊海都在那裏,那不是冤家路窄嗎?搞不好,楊驚濤也會在那裏!若真是這樣,豈不是又有事情發生了?凈空大師所擔心的事情,會出現嗎?請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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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傷劍暫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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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七回 李鶴得醫再遭難 楊輝失功化其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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