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玉壺春瓶

所謂玉壺春瓶

所謂玉壺春瓶

宣成幽幽瞧了許枚一眼,悶聲道:「許老闆之前在莊子里撿到一封勒索信……」說著宣成從袖中滾出一塊小紙團,輕輕捻開,沉聲念道:「『髮帶主人在我手裡,想要她活著回去,明日中午十二點,用錦緞妥善包裹此玉壺春瓶,裝入木匣,置於百果庄外泛盡河渡口的小船中,解開纜繩,使船順流而下。我拿到東西,便放她離開。不要報警,也不要將此事告訴其他三人,莊裡有我的人盯著你,你若輕舉妄動,便等著為她收屍吧。』」

宣成靜靜念完,眾人瞠目結舌,半晌無語,只有許枚默默從袖中取出一條綴著珍珠的髮帶。

過了好一陣,才聽梅笙「呼哧呼哧」喘著氣道:「他要什麼東西?什麼春瓶?你手裡那是什麼?」

許枚道:「髮帶,綴著七顆珍珠,用來系著勒索信的,你們可見過?」

「沒有。」梅笙一怔,隨即使勁搖頭,桑悅、洪瓔、金沁三人也是一臉茫然。

宣成展開紙條,那幾行小字下面的空白處畫著一隻撇口、細頸、垂腹的瓶子:「你們莊子上,有這樣的瓶子嗎?」

桑悅接過紙條看了好久,犯難道:「百果庄的傢具、陳設都是我置辦的,我不記得買過這樣的花瓶。」

許枚道:「準確地說,這不能叫『花』瓶。我見莊子里的陳設多是近年燒造的青花、粉彩大撣瓶,還有些帽筒、冬瓜罐,都是時新的造型。高檔些的么……我和江老闆住的幽篁舍正堂有一塊金品卿的淺絳瓷板插屏。至於這樣的玉壺春瓶,我的確沒有見到。」

「玉壺春瓶?」桑悅道,「綁匪要的這種瓶子是叫『玉壺春瓶』嗎?」

許枚點頭道:「沒錯,古人稱酒為『春』,唐人名酒多帶春字,李肇《國史補》中便有滎陽之土窟春、富平之石凍春、劍南之燒春。《水滸傳》里宋江、戴宗、李逵在潯陽江邊的琵琶亭吃酒,吃的便是江州特產『玉壺春酒』。這『玉壺春』既是酒的名字,『玉壺春瓶』當然是用作酒瓶了。不過此瓶挺拔秀氣,纖弱有之,圓潤有之,端莊有之,靈巧有之,形如美人靜坐,頗入文人法眼,故而後來變成了書齋雅室中的陳設。」

宣成道:「桑公子,你確定百果庄沒有這種……玉壺春瓶?」

桑悅搖搖頭道:「應該沒有吧,我不懂瓷器,這裡的擺設除了從家裡拿來的一些舊物,大都是從我父親的一個做瓷器生意的朋友那裡一股腦兒運來的,景德鎮新出窯的,沒有一件值錢貨,倒是我書房裡有幾個玉擺件還值些錢,還有洪瓔養蛐蛐的幾個罐子……」

洪瓔鼻中一哼:「我隨便一個蛐蛐罐都比你這滿屋子瓶瓶罐罐加起來值錢。」

許枚聽得心動,正要出口相詢,卻覺此情此景問及此等閑事大不妥當,便道:「這卻怪了,四位公子都不認得這條髮帶,百果庄也沒有玉壺春瓶,難道這信送錯了地方?」

宣成道:「不可能,這兩封信的內容太像了,那封要種子的信明顯就是沖他們這些果商家的孩子來的。」

「內容太像……」許枚搔搔下巴,「我有個想法,這髮帶的主人會不會就是褐發姑娘?」

江蓼紅一拍手道:「你是說……兩個綁匪綁架了同一個人,卻送出了兩封不一樣的勒索信?」

姬揚清也覺得不可思議:「一個人質,兩個綁匪,各自寄出一封勒索信……綁匪內訌了?」

許枚道:「內訌不至於,至少兩人各懷心思,各有目的,而且他們要的東西都很奇怪。」

宣成將兩封信和髮帶、頭髮小心收好,抬眼掃過桑悅、洪瓔、梅笙、金沁和鴿僮阿七,沉聲道:「我最後問一遍,你們確實不認得這頭髮和髮帶?」

洪瓔粗聲粗氣道:「不認識!」

桑悅也嘆了口氣道:「宣隊長,事關人命,我們不敢和警察撒謊。」

梅笙垂下眼皮,輕聲道:「我……也沒見過。」

金沁怯生生地偷眼瞧瞧宣成,咬著嘴唇搖了搖頭。

宣成點點頭道:「好。」

桑悅只覺這個「好」字意味深長,心中忐忑不已。

洪瓔狐疑道:「宣隊長……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什麼?」說著他不經意瞥了一眼臉色大變的季嵐:「你是不是也知道什麼?」

季嵐被洪瓔的大嗓門嚇了一跳,忙躲在季世元身後,帶著哭腔聲道:「我……我不知道!」

梅笙眉頭大皺,重重推了洪瓔一把:「你嚇唬女孩子幹什麼?」

洪瓔胖臉一紅,訕訕地嘟囔幾句。

桑悅見季世元臉色不善,不由暗暗叫苦,回頭狠狠瞪了洪瓔一眼,正要告罪,卻聽宣成道:「天色不早,各位先回房休息,綁架的事由我們來處理。」

季世元嘆了口氣,扶著瑟瑟發抖的季嵐:「好,勞煩宣隊長,我們先回去了。」

桑悅忙道:「我送季先生。」說著他一扯梅笙衣袖。

梅笙會意,也道:「這裡到洗玉樓距離不近,天也黑透了。」梅笙吩咐阿七從水亭立柱上取下三隻燈籠,當前帶路,梅笙與桑悅一人提了一隻陪在左右,向宣成、江蓼紅道聲晚安,簇擁著季世元父女回住處去了。

洪瓔一時口快,此時也覺後悔,悶悶地拉了金沁離開。一時間偌大一座水亭只剩許枚、江蓼紅、宣成、姬揚清四人。毛茸茸的紫四塊玉偎在姬揚清懷裡,身子微微起伏,像是在打鼾。

許枚捧起面前酒杯道:「警官,你來百果庄是不是和這件綁架案有關?」

宣成微微皺眉,反問道:「你是不是和這件綁架案有關?」

許枚莫名其妙:「為什麼這麼說?」

宣成遲疑片刻,偷偷瞧了逗弄鴿子的姬揚清一眼,嘆了口氣道:「沒什麼,我稍後和你細說,時候不早了,回去歇了吧。」

許枚滿腹狐疑,宣成有什麼事不能讓姬揚清知道,卻能私下對他細說,思來想去,總覺得這事十之八九和瓷靈有關。又想到季家父女神色詭異,加上綁匪索要玉壺春瓶,許枚忍不住自言自語:「難道和季鴻的案子有關?不會吧……」他正苦苦思量,卻聽江蓼紅道:「發什麼呆呀,人家都走了,我們趕緊回去吧。」

許枚回過神來,見宣成、姬揚清已經走下十字橋,出了忘機閣,只好伸個懶腰道:「好,我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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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古董店.尋瓷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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