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二章

第三百七十二章

這呂夷簡着實是妙人,至少他的一番作態不論是裝的也好,真的也罷,反正秦知儒是覺得不錯。

至少沒有大宋那窮酸讀書人皆有的倨傲,一副白衣傲王侯的姿態。

也沒有大宋官員的驕矜,這是秦知儒最喜歡的。

兩人就圍坐在小火爐旁,吃吃涮涮,不時喝上一杯果酒,着實愜意。

呂夷簡的話題着實有些多,但都是些風月趣事,並未曾說什麼正事。

但秦知儒也不着急,就這樣與他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

「秦兄可知東京最美之處在哪裏?」

「初來乍到,還望呂兄指教。」

呂夷簡神秘兮兮的湊上前來,小聲道:

「那自然是有天下第一樓之稱的樊樓!那裏不只是有美食珍饈,更有媚入骨髓的可人兒!」

秦知儒一臉驚訝:

「那豈不是我輩之天堂?」

「那是自然!樊樓的姑娘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更是柔弱無骨,嬌憨撩人,令人動作不敢過甚。」

秦知儒一看呂夷簡那副淫笑的模樣,就覺得自己有義務來打斷他了,畢竟接下來的話語明顯會有些少兒不宜的內容。

這倒是沒什麼,血氣方剛正少年的男人嘛,但他隔壁可就是小蘇木與陸木槿呀!

這要是被她們聽到了還得了?

「那等有時間一定要與呂兄去長長見識!」

沒想到呂夷簡居然是一臉可惜的搖搖頭,看着自己的有些無處安放的手掌。

秦知儒頓時會意:「呂兄這是手套有點緊呀!等過會小弟送呂兄一副大小適中的!這天寒地凍,一不留神就會凍傷!」

呂夷簡立刻喜笑顏開,連干三杯果酒。

可以看的出來這人酒量是真的不錯,即便是低度酒也是喝了一下午了,竟是半點都不受影響。

實際上大宋的讀書人都愛喝酒,這是附庸風雅,吟詩作對的必要環節。

當然,青樓的姐兒們也是必不可少的一環,只不過吟出來的詞畫風可能會不太對。

呂夷簡吃飽喝足后完全沒有走的意思,只是摸著渾圓的肚皮溜達過來溜達過去的消食兒。

秦知儒端了好幾次茶了,也不見這人走,只好在這裏乾耗著。

「哎呀,秦兄大才呀!西遊釋厄傳這等志怪傳說竟是寫的如此有趣,着實了得。」

「呂兄謬讚了,若是喜歡,不妨入股東京日報,每日都有免費的報紙可以看。」

呂夷簡打個哈哈:

「恐怕還有一筆可觀的費用吧,哈哈哈哈,呂某就不奪人所愛了,每日一文錢還是出得起的。」

說完,呂夷簡再次轉悠起來,摸摸硯台,看看紫毫,又對琉璃物件讚不絕口。

一圈下來,他可以說是收穫頗豐,秦知儒見他喜歡便一樣送了一套。

只不過涉及到錢的事情上,呂夷簡口風緊的很。

這也挺正常,禮物這種東西什麼時候都可以送,什麼時候也都可以收,畢竟誰家都有個七大姑八大姨的,過個生日隨隨禮還是蠻正常的。

直至外邊天色不早了,呂夷簡才再次老老實實的坐了下來,

眼見秦知儒一臉遭了賊的模樣,呂夷簡尷尬的說道:

「不白拿秦兄的東西,呂某絕對不是貪圖便宜之人。」

這話說得說的理不直氣不壯,別說秦知儒了,就連他自己都不信。

當然最有發言權的還是謙謙君子晏殊。

眼前秦知儒滿臉懷疑的神色,呂夷簡感覺自己再不說些神秘,恐怕人設就要崩塌了。

「聽聞秦兄有意開酒樓,但受到樊樓的百般阻撓?」

「哦?沒想到如此小事竟是傳到了尚書省呂兄這裏,那豈不是整個京城都傳遍了?」

「哈哈哈,非也非也,我可不是兩耳不聞窗外事,高居廟堂之上的食肉者。」

「也就是說,呂兄其實早早便關注我雷州商號了?」

秦知儒漸漸眯起眼睛來,右手屈指,輕輕叩擊著桌面。

雖說這呂夷簡看起來並無敵意,但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誰吃飽了撐的沒事會惦記着別人?

這種事情很大的概率都是非奸即盜!

呂夷簡倒是也不着急解釋什麼,笑着喝了口茶水,繼續道:

「秦兄別想多了,我只是頗為敬仰寇先生,愛屋及烏,自然便注意的多了些。

雖說樊樓勢大,想要力壓秦兄,但東京城卧虎藏龍,自然有能與它作對的,想必秦兄已經收到地契了吧!」

既然話說到這個份兒上,秦知儒也沒有藏着掖着,點點頭便承認了。

呂夷簡神秘兮兮的追問道:

「秦兄可知是哪方勢力送來的?」

秦知儒想了想:

「應該是將門之人,樊樓主人與將門石家有仇,又如此噁心樊樓的機會,那自然不會放過。」

呂夷簡點了點頭:

「在我的意料之中,身為寇公弟子又如此覺悟還是合格的,想必寇公在你來之前也詳細的講述過汴京種種。」

確實如此,在秦知儒來之前寇準專門與他暢談三日三夜,交代了京城中的事宜。

其中對於呂夷簡也是有過描述,只不過寇準在汴京的時候,呂夷簡還屬於小字輩,因此沒有過多着墨,只是說此子不可小覷。

「但是寇公畢竟遠離汴京日久,因此並不知道如今的局勢。

就在秦兄寫出《六國論》之後,便在朝堂之上引發了一番風雨。」

秦知儒自然是不知曉朝堂之事,畢竟張家財勢力發展的再快也不可能觸及朝堂。

於是他立刻正襟危坐,嚴肅道:

「願聞其詳。」

「王欽若彈劾你妄議朝政!一併彈劾寇公管教不嚴之罪。

但,聖人給毫不留情面的壓下去了。」

這話一出,秦知儒就有點懵了。

自己遠在到海只十里的雷州都能躺槍?

總是聽聞這奸臣陷害忠良,可特么自己還沒怎麼着呢就開始被人陷害了?這一出手還是目前天底下最大的奸臣!

不過呂夷簡說完這話,秦知儒心裏便豁然開朗了。

樊樓確實忌憚醉仙居不假,但也不會針對到如此份上,畢竟他們也有汴京第一樓的驕傲。

而雷州商號購地碰壁,真的是趙元儼這個藩王造成的嘛?

不!很有可能是王欽若動用了自己的勢力,畢竟作為當朝宰相,多年積累門生故吏繁多,噁心一下雷州商號簡直不要太簡單。

與此同時還放出了樊樓的消息,這明顯就是想要坐山觀虎鬥!

再想想將門與趙元儼之間的恩怨,夾在其中的人怎麼可能有好果子吃?

局中局啊!

秦知儒感覺後背有些風涼,他站起身來,認認真真的行了一禮。

「不知呂兄為何要與秦某說這些事情?不怕惡了當朝宰輔嗎?」

呂夷簡洒然笑道:

「怕他個囊求!呂某隻覺朝堂太過寂寥無趣!着實嚮往寇公當時之勢,想來寇公弟子亦當不差,莫要讓我失望啊!」

呂夷簡愉快的離開了,還借走了一輛馬車,裝着他的「酬勞」。

足足五麻袋的東西可以說是收穫頗豐,至少看起來他好似一隻偷了香油的老鼠一般。

當然這不算行賄,更不算受賄。

用呂夷簡的話來說,這叫做合法勞動收入,就像他給京城日報寫時評拿到的潤筆費是一個道理的。

秦知儒斜靠在軟塌上,怔怔出神。

他並沒有在思考問題,而是在發獃。

對於秦知儒來說,發獃是一件極為享受的事情,更是在忙碌一天之後最好的發泄。

它不像發火、酗酒、征伐那樣影響到別人,也自然不會傷害到自己。

小蘇木輕手輕腳的走了進來,探著腦袋瞧了許久,又伸出了嫩藕般的小手揮了揮,發現秦知儒依舊沒有反應的時候,她便也蹦到了軟塌上,伸著水嫩的小腳丫,蕩來蕩去。

「我不太喜歡那個呂夷簡,他總是一副什麼都想要的樣子,從咱家拿走了不少好東西哩!」

「唔,他就是這樣一個人,莫說是物件,他對於權力的渴望才是最強烈的。」

小蘇木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秦知儒依舊是雙目無神,可思路還算清晰:

「他肯跟咱們要東西還算好的,就怕他不要東西,那說明他想要的,目前我還給不了。

等我給的起的時候,那便是還債的時候!

到時候恐怕便不是這些琉璃器,奇珍異寶所能夠比擬的了。」

「那他是來幫我們的嗎?」

「幫?在這些政客面前,沒有幫助二字,即便看起來是在幫我們,但實際上是想要對付王欽若罷了!他想要做宰輔,那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

秦知儒猛地從軟塌上坐起來,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

「還是那句話,既然都想利用我,那我這把刀自然要鋒利一些,只是希望到時候他們能夠握緊,別被刀鋒所傷到。」

小蘇木用力的點點頭,握緊了小拳頭,一副同仇敵愾的模樣。

這時候,路木槿推門而入,隨手褪下頭上的兜帽,露出了那副絕美的容顏。

「賬都盤清了,咱們目前可以動用的資金有一百七十五萬貫,若是需要更多的話,可能需要些時間。」

「辛苦了,這些夠了。」

路木槿想了想補充道:

「張家財做的很不錯。」

說這話的時候,張家財剛好與阿染走到門前,聞言,頓時挺起了胸膛,一副自信模樣。

阿染看着他嬌嗔的打了他一下,便快步逃也似的離開了。

但路木槿的下一句話直接讓張家財泄了氣。

「別高興的太早,在你能夠靠自己保護阿染之前,別想太多!」

秦知儒看得津津有味,不過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東京城並未因為寒冬而變得清冷起來,大街上行人摩肩接踵,沿街叫賣聲不斷。

男人挑着擔子走街串巷幹些力氣活,女人則開着飯食店,憑着手藝賣些吃食。

秦知儒帶着劉小左和張家財隨便找了家店,很快一個肥碩的婦人便扭著碩大的屁股走了過來,熱情洋溢的問道:

「客官可是找對地方了,咱家的小吃呀,可是有名的很!您是來碗豆腐腦還是胡辣湯呀?」

「三腕胡辣湯!三個炊餅!」

說完,他伸手拍出六個銅板,老闆娘滿臉堆笑的上前一抹,便將銅板收入囊中。

眼見她又扭著大屁股離開了,可劉小左的眼睛好像還沒有收回來。

「你是喜歡這樣的婦人還是喜歡這樣的屁股?」

劉小左搖搖頭:

「大屁股好生養,容易生兒子。」

秦知儒伸出大拇指,對於武林盟主劉小左的特殊癖好表示佩服。

張家財鬼鬼祟祟的湊上前來,壓低了聲音道:

「若是小左兄弟真的喜歡,那兄弟可以帶你去樊樓見識見識!那裏的姑娘,嘖嘖嘖。」

秦知儒斜睨了他一樣,淡淡道:

「這話莫要跟別人說,不然我不能保證木槿不把你給騸了。」

張家財頓時感到胯下一涼,訕訕道:

「我就這麼一說,這都是聽別人說的,我真的沒有去過。」

沒想到坐一旁的劉小左卻用力的搖搖頭,喝了一口茶,緩緩說道:

「樊樓的姑娘太瘦小了一些,不是武林中人心儀的對象,腰肢一扭就好似要斷一般,如何能成為良配?」

此話一出,秦知儒頓時忍不住鼓起掌來,不愧是武林盟主,路子就是野。

他已經在惡趣味的想着,以後給劉小左找媳婦就按照母豬的樣子找一個好了,腰夠粗,不怕折騰。

老闆娘很快便端來了熱乎乎還冒着熱氣的胡辣湯和炊餅。

三人不再鬥嘴,稀里嘩啦的吃了起來。

此時已經快到晌午,小店中沒太有人,這老闆娘眼看三個俊彥也是心裏歡喜,便在一旁嘮了起來。

「三位小哥聽口音不似汴京人士吧?可知俺汴京城內最著名的報紙?那《西遊釋厄傳》着實有趣的緊。」

「看三位小哥也似那有錢人家,既然來了京城必然要去的便是那樊樓。」

「什麼?還小?你看看那朝堂相公,哪一個不是從少年之時便是風流人物?」

「樊樓中的姐兒不只是賣身,更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清倌人知道吧?」

「可若是去了樊樓,萬萬不可鬧事,可了不得!」

秦知儒正好喝乾最後一口胡辣湯,一聽這話頓時來了興趣,問道:

「為何?這歡愉至極,必然有人控制不住酒後鬧事,想必所有的酒樓都有這等事情出現吧?」

婦人看了看四周,一副神秘的模樣,小聲道:

「若是尋常酒樓也就算了,可樊樓不是尋常酒樓呀!先不說其背景如何,這一個酒碗砸下去可能就是一個三品大員!這可如何了得?」

秦知儒啞然失笑,雖說大宋朝廷嚴禁官員逛青樓,但人家樊樓打着清倌人的旗號,只談雅趣,你如何能說人家是做皮肉生意的?

就算你去告,滿朝的大員先不答應了!你總不能跟一個逛青樓的人告他逛青樓吧?

不過婦人的這話倒是提醒了秦知儒,一個酒碗就能砸到三品大員的地方,着實是一個不錯的鬧事場所,完全可以借力打力的那種。

「啪!」

秦知儒又拍下一塊碎銀表示感謝,便帶着張家財與劉小左離開。

只留下肥碩的老闆娘在那裏滿臉歡喜的道謝。

時值隆冬,望春園中早就沒有了百花爭艷的場景,自然便會不有達官貴人來欣賞。

這對望春園中的僕役來說是難得的閑暇好時光,每日只需灑掃乾淨,無需戰戰兢兢侍奉貴人。

可誰也沒想到,此時望春園大門竟是響起了敲門聲。

一個老僕正眯着眼睛,坐在院子裏曬太陽。

聽到響聲,他也沒有動作,因為這個時候根本不會有貴人過來這勞什子望春園,滿目蕭條之色有何好看的?此時的貴人應當待在樊樓之中,與那軟嫩的小娘抱個滿懷,美其名曰取暖才是。

當然,若真的是貴人來訪,在自己沒有第一時間去把門打開的時候,這大門應該已經被一腳踹開了。

所以老僕根本不着急,無論是誰,在這望春園中是虎你要卧著,是龍也要盤著!這可是趙宋官家來過的地方,哪個賊囊求敢撒野?

可這敲門人似乎也有脾氣,一直在那裏敲個不停,大有敲個一下午的想法。

若是放在平日裏也就罷了,今日可是曬太陽睡覺的好時間!

若是讓這挨千刀的敲上一下午,還睡不睡覺了?

老僕頓時怒氣沖沖的從凳子上跳了下來,因為太用力的緣故還差點閃了腰。

「嘭」的一聲,大門被猛地打開了一條縫。

一張滿是皺紋的老臉從門后伸了出來,因為太過於憤怒,導致滿臉的皺紋都擠在了一起,好似一朵燦爛的菊花一般,因此就顯得更丑了。

「知不知道這是哪裏!不想死的話就快滾!」

說完,他便猛地一關門,可這門竟是一時關不上了。

只見面前一個文質彬彬的少年滿臉和煦的笑容,對着身旁單手撐住門的少年說道:

「小心一些,莫要傷到這位老伯,不然咱們恐怕要賠不少錢。」

此話一出,老僕頓時就怒了,在望春園裏除了數年前的趙元儼以外,還沒有人敢如此口出狂言!

那趙元儼當場就被真宗皇帝嚴厲申斥,更不必說此時誰還知道趙元儼?不過是一頭被圈養起來的豬罷了!

可眼前的小年輕算什麼東西?居然還敢提傷到賠錢?

這是大宋將門的產業!敢在這裏傷人的,沒有能活着走出去的!

「你們想做甚!知不知道這是誰的產業!」

看着老僕那副囂張的模樣,秦知儒有些無奈。

這產業是將門的怎麼了?又不是你的,難不成這就是傳說中的狗仗人勢?

「大宋將門的,認真來說是石家的。」

秦知儒認真的回答道。

老僕冷笑一聲:

「知道就好,現在立刻滾出去!不然,哼哼!」

秦知儒見狀搖搖頭嘆了口氣,劉小左會意,右手猛地一推,這半掩著的大門就給推開了。

扶著門框的老僕頓時被懟了一個跟頭,在地上滾了兩滾,才扶著老腰站起身來大聲喊叫起來。

沒過一會便從裏面衝出來十多個家丁,手中皆是拿着胳臂粗的水火棍,將秦知儒一行人圍了起來。

秦知儒倒也不懼,閑庭信步般跨了進來,左右瞅瞅,嘖嘖稱奇。

「擅闖望春園者,就地打殺!」

老僕一聲令下,這明顯就是在軍伍中待過的家丁頓時動了起來。

劉小左眉頭一皺,雖說軍陣廝殺漢勇猛,但大開大合之下,很難傷到他這個江湖出身的高手。

但問題是身邊還有兩個完全不會武功的慫貨啊!

說道慫貨,劉小左看向了已經有些想要溜掉的張家財,頓時忍不住嘆了口氣。

若是真打起來,自己還是扛着秦知儒跑吧,反正憑藉張家財那副慫勁兒,明顯不會將自己置於危險之地。

可沒想到秦知儒見狀竟是不退反進,踏前一步,喝道:

「反了你們了!我來看自己院子怎麼了!」

這話直接就給那十幾個家丁嚇得夠嗆,紛紛收起武器,停下腳步看向了老僕。

老僕沉吟片刻,冷哼一聲:

「放你娘的狗臭屁!我這條老狗為石家貴人伺候四十年有餘,從未見過你這個後生!

知不知道冒充大宋將門是什麼罪名!找死!」

秦知儒也不辯解,隨手將張家財那裏得來的地契丟了出去。

老僕滿臉狐疑的接了過來,打眼一看,頓時出了一身冷汗。

這正是望春園的地契啊!可為何會出現在眼前這個年輕人的手中?

偷得?怎麼可能!賊偷就算明日不活了也不敢去偷石家的東西啊!因為會讓你生不如死!

再說就算真的吃了熊心豹子膽去偷,那老僕也並不覺得會有外人活着從石家寶庫里出來。

若是真有這麼一天,除非是大宋官家眼中容不下將門了!

老僕在那裏心思百轉,楞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秦知儒也不介意,走到一眾家丁面前道一聲「讓讓」,便擠開人群到處逛了起來。

他們如今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能跟在後邊,跟僕人一般。

老僕看看秦知儒,又看看手中的地契,事發蹊蹺,令他頭大。

但拖下去絕非良法,無奈之下,狠狠心一咬牙,低頭問道:

「不知這位貴人來自何處?小人眼拙。」

秦知儒笑道:

「好說好說,雷州商號!說起來地契都給我送來了,那你們這些人豈不是也歸我了?

嗯,你這老僕看門還不錯,至少會呲牙,這十二個家丁秦某就笑納了。」

老僕忍不住擦了把汗,雷州商號是個啥他還真不知道。

平日裏只需守在望春園之中便是了,即便有事那也是伺候貴人,哪裏曉得什麼雷州商號哦!

不過看這年輕人囂張的模樣,便知道是新貴,至少也是條過江龍吧!

不等老僕回話,一個輕佻聲音突然傳來,伴隨着的是一陣虛偽的大笑聲。

「秦兄不愧是白手起家,累富巨萬的英傑呀!這生意做的果然不肯吃虧,四十萬貫買了園子還要再搭上這麼多忠僕?兄弟我可是虧得褲衩都不剩嘍!」

秦知儒轉眼看去,卻見一個白白胖胖,好似彌勒佛一般喜慶的人走了過來,可能是過於圓潤的緣故,稍稍看差一些,便以為遠遠滾過來一個皮球。

當然大宋人不知道什麼是皮球,只知道什麼是蹴鞠,這也差不了多少。

走近一看,才發現這哥們不只是胖,還是虛胖,面色蒼白眼袋發黑,一看便是少年靡靡,酒色過度。

眼見這白胖子走了過來,老僕帶着一眾家丁趕忙參見。

那老僕不愧是見過世面的,禮儀周到,還朝秦知儒行禮致歉。

畢竟能夠被自家貴人如此稱呼的,定然不會是尋常人。

白胖子揮揮手,便將這些人打發走了。

而後滿臉奇怪的看着秦知儒道:

「此時咱們不應該將手下人全都退去,兩人商談要事?據說江湖中的大佬皆是如此行事!」

「那這樣的大佬恐怕活不長久,說不得何時就被人摔杯為號,刀斧手斬成肉泥!裝逼雖然很爽,但保命才是更加要緊的事情!

更何況在下性格繼承家師,略微有些暴躁,動輒以板磚騎臉,因此仇家頗多,萬萬不敢獨自一人行走。」

秦知儒當然不會愚蠢到讓劉小左和張家財離開,這畢竟是人家的主場,萬一談崩了翻臉呢?多一個人多一個被挨打的目標,就多了一分扛過去的希望。

當然張家財就是個湊數的,主要用來吸引敵人火力。

白胖子聽秦知儒說的有趣,頓時笑了起來,他身後也是跟着兩名看起來便不好相與的隨從。

「早就聽聞寇公關門大弟子的名聲,居然在科舉之時,還痛毆京東東路轉運使之子宋玉昂,實為我輩之楷模。」

「宋玉昂那是自己找打沒辦法,別說是在廣南西路,就算在這汴京他敢如此作態,小爺我也是見一次打一次!」

白胖子立刻豎起了大拇指,看他的那副神態不死作偽。

這也好理解,畢竟作為天生就不愁吃喝,不愁地位的人,每日想的便是能獲取多少的快樂。

而離經叛道對於他們這種人來說是最直接的方法,至於闖禍之後如何處理,那便不是他們所能夠考慮的了。

反正對於與大宋官家不斷通婚的將門來說,即便是受到懲處,那也是被皇城之中的趙氏皇族懲處,還輪不到士大夫官員指手畫腳。

之所以他們敢如此囂張,是因為除了造反之外,任何的事情在官家聖人看來都是胡鬧,懲戒一番便是了,能有什麼嚴重的後果?

畢竟都是一家人,怎麼都沾親帶故的。

秦知儒毫不客氣的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這個十**歲的白胖子,問道:

「你就是俊義侯之子石應玉?」

白胖子肯定的點點頭,這個看似普通的動作竟是讓他臉上的肉一陣顫抖,看的秦知儒有些震驚。

「看來石某要對秦兄重新進行評估了,僅僅剛到汴京城居然就知道我小小的石應玉。

嗯,對了,是與你相伴的陸家千金陸木槿告訴你的吧?他們家確實有錢。」

秦知儒臉上一陣發紅,什麼叫「相伴」?這特么京城人怎麼傳出這種話來了?這八字還沒一撇呢!自己還是個孩子!

秦知儒自然是不知道,風流世無雙的柳永大文豪早就給他賣個底兒掉。

當然柳永並不是故意要害秦知儒,實際上他是在京城之中到處傳頌秦知儒的事迹。

不過任何事情經過這大才子的加工,便有些變了味兒。

比如明明秦知儒與陸木槿此刻還相敬如賓,但在他口中已經變成了一段共患難的悲情故事,故事的大反派便是那皇甫奇。

再比如秦知儒白手起家,經過重重磨難,最終感化王老虎等人,一起創業的故事......

反正凈是些被秦知儒知道,必然給他板磚騎臉的說法,即便這些故事在汴京的小娘聽起來如此的着迷。

這園子此時着實有些空曠,一陣涼風吹過,石應玉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隨即搓着手跺着腳道:

「秦兄,咱們不如進屋再說如何?」

秦知儒點點頭,便跟着他往園子深處走去。

雖說第一次相見不知深淺,但總歸談崩了也不能動手砍人吧。

至於打架的話自己是不怕的,有劉小左在旁邊掠陣,況且自己的板磚貼身帶着呢。

剛一進屋,一陣暖烘烘的氣息撲面而來,還夾雜着淡淡的香氣,十分好聞。

石應玉輕呼一聲,便探手拿起一壺已經暖好的酒倒入口中,喝的十分痛快。

只不過喝完之後,感覺他的臉色更加的蒼白了。

秦知儒皺着眉頭淡淡道:

「石兄若是不想英年早逝的話,就少喝些酒,少近些女色。」

石應玉一愣,他長這麼大還沒人敢如此對他說過話。

其實說完之後秦知儒就有些後悔了,自己嘴咋跟劉小左似得這麼欠呢!

喝酒喝唄!這死胖子喝死算球,關自己吊事!

可令他沒想到的是,這石應玉居然真的將手中那盞晶瑩剔透的琉璃壺放了下來,即便他看着其中琥珀色的漿液有些不舍。

「不知秦兄曉不曉得這琉璃壺多少錢?」

石應玉洋洋得意的看着秦知儒,驕傲的問道。

秦知儒想了想:

「這琉璃壺來自萬里之遙的大秦國,漂洋過海半年多的時間才來到這裏,市價兩萬五千貫。」

說到這裏,他停了下來,只是在看到石胖子那副驕傲的模樣時,就有些不爽,嘴上便繼續說道:

「不過這一個琉璃壺的成本算上人工、物料、運輸等等不過十貫錢,若是石兄喜歡,我可以給你送上十個八個,通透的不好看,弄成七彩琉璃如何?」

石應玉嘴差點沒合上,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樣叫道:

「成本多少錢?!」

「最多十貫!若是工廠建到汴京,還能夠再低一些!」

石應玉張著大嘴,差點就給叫出來。

「這是搶啊!赤裸裸的搶啊!老子以為自己做的柴米油鹽的生意已經夠暴利的了,沒想到你們這種商家簡直更過分!」

秦知儒攤攤手:

「這就是知識的力量,信息的不對稱性讓我擁有這樣的優勢,同樣的琉璃器在我手上就能夠複製出來,但給你們只會獲得絕美的稱讚。」

石應玉伸出了大拇指,點點頭表達了自己的敬意。

「一開始聽說雷州商號販賣琉璃器的時候還不服氣,以為不過是小道爾,現在兄弟我是真的服了。

而且你們家還是將高端中段低端市場一網打盡!什麼樣的琉璃器都包含了,就連腌鹹菜的缸子都推出來了,這可叫別人如何能與你們競爭?」

秦知儒聞弦而知雅意,探手取過琉璃壺,給自己面前的酒盞倒滿,又給石應玉那裏倒了一點,而後二者碰了一下,一飲而盡。

石應玉也是大笑着一口喝乾。

「正巧雷州商號果真要在汴京籌備琉璃廠之事,只不過汴京不比雷州蕞爾之地,事無大小皆是難事,不知石兄是否有興趣入股,協助琉璃廠建立?」

「哈哈哈哈哈哈哈!好說好說!秦兄之事便是我石應玉之事,如何能夠推脫?!」

秦知儒迫切的需要個盟友!即便是那種暫時被利益所束縛,十分不牢靠的聯盟!

因為他實在是沒有想到,自己剛剛來到京城就被那老不死的王欽若給盯上了。

以前的時候他對這些歷史中的奸臣還沒有印象,甚至覺得憑什麼就說人家是壞人,大家都是為國服務盡忠的好不好?政治鬥爭鬥不過人家就說是奸臣?即便失敗的是自己老師那秦知儒也要這麼說!

可如今看來似乎不是這樣啊,特么這人搞鬥爭擴大化呀!

王欽若你想搞寇準你去弄他呀,你來弄他弟子幹嘛呀?

況且人家寇準已經凄慘到被貶雷州,跟猴子一起生活了,怎麼還非要打擊人家呢?

當然跟猴子一起生活是高居廟堂之上的大佬們普遍的想法,因為在他們看來,不只是雷州,整個西南地區都屬於煙瘴之地,誰去誰基本上就別想回來了。

秦知儒其實也明白,王欽若剛剛返回朝堂被幾個小字輩牽制的十分難受,急於想要立威。

柿子自然是要撿軟的捏,最好還是那種曾經比較有威望的柿子。

打眼看去,整個大宋朝除了寇相公,還真就沒有第二個人更合適做這種事情了。

恰巧他還有個比較活躍的關門大弟子蹦了出來,那不整你整誰呀?往死里弄就完了。

這就令秦知儒比較苦惱,他真的很想對王欽若說一句:

「我真的沒有繼承自家先生那偉大的抱負,自己就想混混日子罷了,不然大家一起做奸臣也行啊!你特么非要搞我幹嘛呀?」

而且即便王欽若被貶斥許久,此時回到汴京依舊展現出了不俗的力量。

這便讓秦知儒產生了不小的緊迫感,他在此之前對於京城的危險明顯預估不足。

即便張家財在這裏已經做得夠好了,但對於暗中的危險來說,依舊無異於螳臂當車。

而這個時候,恰巧石應玉蹦了出來,這大小合適,高矮胖瘦皆宜的小夥子剛好用來擋槍啊!多麼好的一個背鍋俠。

反正秦知儒是越看這小胖子越感覺歡喜,若不是要矜持一些,說不得就要斬雞頭燒黃紙拜個把子了。

雖說這石胖子心裏並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麼單純,他此次前來的目的更加的不單純,但相比較於老奸巨猾的王欽若來說,石應玉簡直就是個小白兔。

還是那種有後台的小白兔,不管背了什麼鍋,總不會被趙氏官家給弄死吧。

這對於秦知儒來說就能夠更加的心安理得的讓他背鍋,反正自己補償他的點錢就好了,沒看這小胖子聽到可以入股后開心的像個三百斤的胖子?

「秦兄既然如此的慷慨大方,那兄弟我也不能夠太差勁了,這望春園就……就五折…….不,七折賣給你了!」

即便已經從五折到了七折,這石胖子看起來明顯還是肉痛的緊,五官都擠在了一起,活像一隻沙皮狗。

秦知儒差點笑出聲,擺擺手道:

「石兄客氣了,望春園的價值你我都知曉,換句話說整個汴京都知曉,更何況當初官家也是來過這裏,因此賣的便宜了不合適。」

一聽這話,石胖子頓時來了精神,眨巴著小眼睛急聲問道:

「那秦兄的意思是?是按照原價賣?」

秦知儒搖搖頭:

「非也非也,原價四十萬貫是萬萬不可以的。」

「那……三十萬貫?」

「不行!」

「那怎麼辦?總不能……」

「一百萬貫!」

「呼!」

不只是石應玉,就連他身邊帶着的兩個貼身保護他的軍伍高手都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

見過砍價的,沒見過這樣砍的啊!你特么刀刀往自己身上砍啊這是,咋還越砍越高了呢?!

張家財差點就哭出來,秦知儒報價報的痛快,可這錢都是自己在汴京一文一文賺下來的呀!

這裏面可是包含着自己的績效獎金,是要攢錢娶阿染的!

劉小左雖然依舊是那副高冷模樣,抬頭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一副對任何事都不屑的模樣。

但他抄在兜里的少卻在微微顫抖,明顯有些按捺不住,想要打死秦知儒。

敗家玩意,這錢裏面可是有自己的傭金月俸啊!這特么要是少一文,說不得就要展現一下自己武林盟主的威勢來了!

石應玉穩定了一下心神,雖說他們家也是巨富,但也沒有這麼個敗家法兒的呀。

這一百萬說扔就扔,還特么是主動扔的!

於是石應玉小心翼翼的再次問道:

「一開始我報價是四十萬貫……」

秦知儒點頭道:

「對,我說按原價不行。」

「然後我說要不咱們按三十萬貫賣?」

「對,我還是說不行。」

「然後我就問你那咋整。」

「對,我說一百萬貫!」

這下石應玉明白了,眼前這少年就是個騷包,有錢閑的!

於是他問出了一句石破天驚的話。

「不知陸木槿小姐可還有閨中密友姐妹?年紀大些無所謂,御醫說石某從小牙不好,適合吃軟飯。」

秦知儒臉有些發黑,他真的很想知道自己怎麼就在汴京留下了這樣一個印象,若是被自己知道是誰編造出去的,那必然要讓他的子孫根與板磚好好的親近親近!

石應玉也是有眼色,一看情況似乎不妙,立刻說起別的來。

「一百萬貫便是一百萬貫!想必秦兄也不是孟浪之人,后話是什麼?」

「不愧是石兄,但一百萬貫自然是分毫不差,咱們白紙黑字契約明寫望春園售價一百萬貫!

不過接着咱們便簽訂入股協議,你以個人名義入股琉璃廠六十萬貫。」

石應玉沉吟了片刻,看着秦知儒認真的說道:

「秦兄如此做自然是有如此做的緣由,石某便不再問了,只不過這入股為何要以個人名義入?分的如此清楚?」

秦知儒搓了搓手,將兩隻胳膊攏了起來:

「說句不好聽的了,世家大族尚有紛擾,何況石兄家大業大,更是陪侍龍鳳左右,天顏難測,一言天堂,一言地獄……」

石應玉長長的呼了口氣,而後笑道:

「秦兄着實有趣,你這個朋友石某我交定了!走!咱們去樊樓為秦兄接風洗塵!雖說晚了一天,還望秦兄莫要見怪呀!」

秦知儒也是笑了起來,拱拱手道:

「稍等片刻,待我回家一趟拿件東西再去樊樓。」

「哦?什麼貴重物品值得秦兄如此珍重?」

「折凳!」

如果說秦知儒這一次沒有私心那是不可能的,就像劉娥所擔心的那樣,大宋的官府從來都沒有做過這樣的事情,類似於集資,所以說想要短時間內讓大家獲取信任是很難的。

更何況此時的官府,尤其是封建王朝時期,並非是與百姓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係。

他們更多的是擔任一個壓迫者的角色,特別是對於商賈而言,更是沒有地位的很,大多時候積攢起來的錢財就很容易被官員們勒索,即便是一個小吏也能夠讓你家破人亡。

不是說大宋治理的多麼不好,法制多麼的不嚴謹,而是上千年來這片土地上一直都是這個樣子,沒有絲毫的變化,那是如此的令人絕望,令人感到無奈。

可事實就是如此,沒有人會去多說什麼,因為他們也已經習慣了這些事情。就像那些商人,習慣了自己的地位低下,即便自己富可敵國又能夠如何?

一樣會被小吏破家,一樣會被巡捕勒索,大家都是如此,甚至上千年來都是如此,所以也就沒有什麼好說的了。

秦知儒並不覺得這樣的事情是對的,對於那些囤積居奇的奸商而言,這樣做確實是沒有辦法,打擊奸商是官府的重要職責,他們通過吸百姓血的方式存活着,這樣的人就不應該出現在商業之道上。

可若是若是那些辛辛苦苦通過自己的努力發財的商賈而言,這樣做是十分的不公平的,就像陸家陸木槿他的父親,帶着船隊在陌生的大海上與未知作戰,這就是應該受到鼓勵和表揚的。

但現在情況並不是這樣,很大一部分程度上,官府與百姓的關係是對立了,是壓迫與被壓迫的關係,所以想要建立信任真的很難,除非能夠出現榜樣。

所以如果換一個人在做這種事情,那就百分之百的失敗了,華夏人特別信奉中庸之道,這是所有人都知曉的。

因此,每當新事物出現的時候,大多數人都是會保持着觀望的矜持態度,而不會貿然的進入。但與風險同時存在的就是機會了,風險越大機遇越大,這是亘古不變的道理。

不過求穩並不能夠說不對,只能夠因人而異了。秦知儒想的很全面,當他真的以大宋官府的名義募集資金的時候,九成九的幾率是沒有什麼商人會搭理他的,至於其餘的百姓,即便是真的拿出了自己全家的積蓄那也是沒有多少的,而且人家也是要生活的,這個年代哪裏會有人拿出全部的積蓄來投資?

還要不要活了?這個時候雷州商號的作用就出來了,雖然一下拿出九百多萬貫現錢有些困難,但是可以賒賬呀!此時的雷州商號可不是單單隻限於雷州一地,而且也不僅僅是限於一兩項生意。

就像之前的琉璃生意和烈酒生意,是最為賺錢的兩項,但也並不是全部的。

印刷的聲音,紡織的生意都已經全面的鋪開,而且最近秦知儒又指導著雷州學院的研究人員研究出了水泥,並且經過了一年時間的不斷改良實驗,如今已經能夠投入使用的。只不過名聲還有打響,如今就是打響名聲的好機會呀!其餘如同木工活之類的物件,也都被其他加盟雷州商號小商業主們所承包。

大的的商業聯盟好處就是,很多原材料自己就可以完全消化掉,內部消化,不僅僅能夠提供更多的發展機會,而且也會使得隊伍不斷的發展壯大。

商業組織不怕活兒多,就怕沒活兒。最為重要的一點事,拿不出足夠多的工錢來不要緊,沒錢付足夠的原料錢也不要緊,反正都是雷州商號內部進行生產的,完全可以欠著嘛!

當然,預先取之必先予之,秦知儒做這麼多可不是為了做什麼好人好事,即便是做好人好事,那也會針對特定的老百姓。

尤其是那些勤勞願意靠着自己的雙手致富的人,而不是那些好吃懶做吸百姓血的貴人。

所以呀,這樣一來,整個工程的現金使用情況世界下降了一半還多,這對於國庫而言絕對是一個好消息。

但是,這樣做的結果就是,在球場建成了之後,會將球場收入的一半,以十年為期限給雷州商號使用,當然了,憑藉着秦知儒慣用的手段,到時候絕對不只是五成那麼簡單。

之所以只提到雷州商號,那也是因為到時候敢投資的商號裏面也就只有雷州商號了,畢竟就封建王朝的官府而言,信用這一方面絕對是靠不住的。

如果不是因為秦知儒的緣故,雷州商號的管理層絕對也不會與大宋官府做什麼交易,這簡直就是與虎謀皮。

秦知儒當然不會傻到只讓雷州商號出面,畢竟這個生意實在是太大了,一旦有什麼民間組織能夠獨自的吃下,那絕對不會引起朝堂上面的震動。一旦被有心人所察覺,那麼後果不堪設想。

再說了,即便沒有所謂的有心人,那雷州商號的這個舉動也是有些石破天驚了,具體可以參考沈萬三的下場,封建王朝的帝王絕對不會允許一個這樣的東西存在。

不過秦知儒早就已經想到了以後發生這樣的事情該如何是好,就在雷州商號開始向著中原地區擴張的時候,便開始了與諸多小家族的合作。

當然了,所謂的家族其實對於秦知儒而言是重點打擊的對象,這些人靠着壟斷以及不斷的壓榨老百姓才富裕起來的,並且不事生產。

反而是一些小的家族以及商業組織才是辛勤耕耘的存在,因此啊,此時雷州商號能夠拿得出手的名號有很多。

什麼山東李家,淮南張家,河北商會,汴京互助會之類的更是多不勝數,都是秦知儒選出來的合作對象。

可以說,此次出資雖然都是雷州商號在出資,但名頭卻要用上五十多個。

沒辦法,實在是這筆錢太多了,如果不聚集起來足夠多的名頭,那麼必然也會引起懷疑。

畢竟分權而治的想啊古來有之,尤其是這麼大投入的場所,更是應該如此。

即便皇家並沒有投入多少資金,但懷璧其罪的道理大家都懂,只要你比皇家有錢,那就是原罪。

秦知儒走出皇宮的時候,頓時感覺一陣神清氣爽,能夠解決這麼一個大麻煩簡直就是比夏日裏喝一碗冰鎮梅子湯還要舒服。

折磨他這麼久的事情終於是得到了完美的解決,秦知儒甚至已經能夠想到,當他通過戶部,以皇家的名義發佈招標廣告的時候,會形成多麼大的震撼。

即便這一次沒有太多的商人響應也沒有關係,反正這一次只是做一個人樣子罷了。

他只是想要通過這一次的行為,來告訴所有人,官府還是比較有公信力的。

即便官府不相信,但只要有了這樣的融資模式,那麼對於雷州商號接下來的發展也是有着極大的便利。

還是那句話,一個好漢三個幫,雷州商號想要憑藉着自己的能力實現跨越式的發展十分的不現實。

尤其是巨量的資金,這並不是單單一個商業組織能夠拿的出來的。

即便南海已經開始了殖民擴張掠奪,但是這些資源是需要變現的

它們所帶來的雖然是財富,但並不能夠在很短的時間裏引起過大的波瀾。

封建社會就像是一個死氣沉沉的大水潭,想要撼動他真的很不容易。

但是秦知儒知曉,他既然能夠來到這個地方既然能夠莫名其妙的坐上了這麼高的位置,那麼自然就是有他的道理,不能夠就此沉默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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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好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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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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