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一顧傾人城1
蜜煉司灶房每日寅時起爐煙升騰，人聲鼎沸，當值小仙們會在卯時前將大饗山上新鮮採摘下來的食材拿去灶房，然後為蜜煉司各處的仙官烹制膳點。
蘇吉利起了個大早，寅時剛過就三蹦兩跳來到灶房，除了食早膳，今日他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兒，那就是跟甜兒仙子與糯糯仙子告別。
晚些晨修過後，他便要跟著西霄宮的人下山去了。
穿過灶房一樓的人群，蘇吉利在最裡面一處給枳餚上仙烹制膳食的灶台前看見了甜兒，甜兒手裡提了個三層食盒，像是在和另外兩位姑娘說著什麼話。
「甜兒仙……」蘇吉利喊了一聲。
「哎。」糯糯仙子拉住了他，「蘇公子，等一等，先別過去。」
蘇吉利止步，目光被甜兒身旁的一個姑娘吸引了去，那姑娘頭頂飛仙髻，上身穿著一件青綠色的翠煙衫，下身著白色的織錦百褶裙，垂肩細腰，身材秀美，也不知道姑娘跟甜兒仙子說了什麼，甜兒仙子放下食盒后竟畢恭畢敬地跪下行了個大禮。
蘇吉利看得好奇，「那兩個姑娘是誰？」
「東莙府的大小姐程喬喬和她的丫鬟。」糯糯答。
「東莙府……東莙……難道......她就是來接梁昴仙君下山的仙人？」
「正是，大饗雖有五位上仙，但東莙府的程康上仙與我家枳餚上仙最為交好，這不，東莙第一廚娘又做了一批新糕點，所以就讓小姐親自送來給我家上仙品嘗，一會你們晨修結束，她就順便將梁昴上仙領回去。」
甜兒行完大禮，說話的姑娘轉過身來，蘇吉利眼前陡然一亮，那姑娘面若桃花，膚如白雪，小巧精緻的瓜子臉上還有一對酒窩，帶著微微笑意和一抹玉蘭香，從蘇吉利身邊走過，蓮步輕移，儀態萬方。
蘇吉利的眼神直勾勾地盯著程小姐看了很久，直到甜兒的手在他的眼前用力晃動幾下。
「餓死鬼，你看夠了沒有？」
蘇吉利緩過神來問，「甜兒，西霄宮的女仙，是不是也個個像剛才那位仙子那樣好看？」
「豈止是餓死鬼，我看啊，上輩子還是個好色鬼......」糯糯無語，只得在甜兒的耳邊發起牢騷，「這個蘇吉利，整天不是惦記著吃東西，就是追著女仙跑，在凡間好歹也算是個名門公子，怎麼就是沒個正行？」
「今天他就要下山了，就順著他吧。」
「蘇公子，恐怕要讓你失望了。」糯糯有些幸災樂禍，「西霄宮白旻上仙喜好整軍經武，宮內自然男仙多女仙少，也容不得身邊小仙兒女情長……」
「哎？真的嗎？」蘇吉利一副悵然若失的樣子，「真沒意思……這個白旻上仙怎麼那麼變態？」
變態？甜兒聽得一哆嗦，立馬捂住蘇吉利的嘴，「蘇吉利，你可別在這裡亂說，萬一傳到枳餚上仙那就不好了。」
蘇吉利把聲音放低了幾度問，「你不是說白旻上仙十分看重容貌嗎？怎麼，做天兵還要長得好看不成？難不成他麾下幾十萬將士個個都一表人才？」
「做天兵自然不需要多俊俏，你這弱不禁風的小身板也當不了天兵，我聽西霄宮的姐妹說過，白旻上仙只對家裡的奴僕侍從有容貌要求，至於提劍打仗的兵將，倒也沒那麼苛刻，而你這次去西霄宮，就被安排在膳房做夥計。」
「膳房……那是不是跟這兒一樣，有很多好吃的？」
「嗯，興許吧。」
蘇吉利眉毛不經意間顫動了幾下，但很快又垂了下去，「有再多吃的我都不想去，沒有漂亮仙子也罷了，老子在凡間就受夠了兵戎相見的戾氣，不願再見那種雙手沾血之人……」
「餓了吧，喝點粥。」甜兒為蘇吉利端來一碗熱乎乎的粥，蘇吉利接過碗，三兩口就喝了個精光，甜兒又給他盛了一碗。
這碗粥叫荷元粥，乃饗山蜜煉司的獨家秘味，也是甜兒仙子最拿手的一道膳食，做法是將每日清晨荷葉上的露水採集后，配上大饗山上千瓣蓮的花蒂和花藕，連同大米一起熬煮，不僅爽滑甘洌、香清佳絕，更有生髮元氣，補氣健脾之效。
蘇吉利喝了三碗后滿足地摸了摸鼓起的肚子，意味深長道，「深夜的酒再香，也不如清晨的一碗粥，尤其是甜兒仙子親手熬的粥。」
甜兒略帶羞澀地笑了笑，隨後收拾起灶台上的碗筷繼續忙碌。
蘇吉利見時辰尚早，便在灶房轉悠起來，灶房一處的廚台上放了一排碗碟，碗碟里盛著顏色各異的香料蘸醬，他將碗碟拿到鼻前聞了聞。
薑汁……山梨醬……紫薯泥……紅棗泥……綠豆沙……芝麻糊……還有許多聞所未聞的仙色奇味。
「漂亮姐姐，這是什麼？」他指著一碟冒仙氣的濃稠漿汁問一旁的仙君。
「蟠桃醬。」
「那這個呢？」
「人生果泥」
「這個黑乎乎的又是什麼？」
「黑雪蓮粉......」說罷還拍了拍蘇吉利的手，「別碰，黑色的蓮花粉觸碰到皮膚上，三天都洗不掉。」
三天......蘇吉利眼珠一轉，眉頭一緊，似乎又想到了什麼鬼點子。
……
晨修。
蜜煉司的年輕小仙們逐一移步膳靈殿前。
蘇吉利低著頭，用一隻手擋著臉，搖搖晃晃走進大殿，在一處不起眼的空席前站著。
今日除了參加晨修的年輕小仙，大殿兩側還站了十來個人，那些人衣著各異，目光凌凌，如市集里挑貨的顧客一般打量著殿中年輕人，眾仙人之中，就有剛才在灶房遇見的東莙府程小姐和她的丫鬟。
身旁的梁昴仙君見他便禮貌招呼道，「蘇兄。」
「早......早......」蘇吉利敷衍了一句，沒有抬臉。
門外小仙一聲通報，枳餚上仙帶著一股青黃色仙氣款款而來，殿內外小仙禁聲佇立，鞠躬行一拜之禮。
枳餚上仙走到大殿中央，望向座下，「是歲又逢各仙門招納修習弟子之年，萬年來我大饗山幸得四方仙域撐持，四位上仙願為凡界飛升者傳道業，啟懵懂，老夫感之於心。」
「傳道解惑、梯愚入聖乃大饗仙門職責所在，理應盡心竭力。」殿前兩側仙君作揖拜禮，同聲回應。
枳餚上仙頷首微笑，「今日我大饗山又得四位凡界仙君，按大饗仙門規法，凡人得仙緣而飛升，得靈食而蘇醒，四位仙君已在傾蓮池洗塵沐心，今日便能隨諸仙君下山修行。」
說罷，他環顧大殿，一捋銀須，「南方仙使。」
「小仙在。」只見大殿左側兩位身著赤色長衫的仙君並肩上前。
「段思理仙君。」
段思理也晉前一步，「小仙在。」
「高地沙上仙沙步恆為人耿直，事必躬親，苟利萬民死生以之，即日起，你便隨這兩位仙君回高地沙修習火系仙法。」
「小仙領命。」
枳餚上仙又道，「北方仙使。」
大殿另一側兩位著玄色雲裳、黛紫色紗衫的女仙輕裊而來。
「芝顏仙君。」
「小仙在。」芝顏女仙上前跪拜。
「比螺谷上仙潼戮為人謙善，節糧惜福，執掌北方雪域七萬年來一直重農桑、革吏治，身為女仙有巾幗扭乾坤之氣魄，你去了之後定能精進靈力，修得水系仙法......」
「多謝上仙。」
。